快晌午時,林嘯直奔清心茶館。


    陸玄才進來不久,見林嘯來了,笑著招呼他坐下。


    “陸兄,去逛金水河是怎麽回事兒?”林嘯迫不及待問。


    他不信陸玄有喝花酒的膽子。


    馮大姑娘可是大晚上敢去墳頭的姑娘,要是知道陸玄去逛金水河,說不定他隻能去墳頭看好友了。


    陸玄斟了一杯茶遞過去:“林兄,你還記得紅杏閣嗎?”


    “紅杏閣?”林嘯皺眉,“自然記得,之前阿黛不就賣身於紅杏閣?”


    他看著陸玄,心頭一動:“怎麽,紅杏閣又出了問題?”


    陸玄笑笑:“你也懷疑紅杏閣不尋常?”


    林嘯啜了口茶,手指有一下沒一下輕叩著桌麵:“我記得在阿黛之前陷入迎月郡主失蹤案的花娘彩雲,供述殺害清雅學院學子陶鳴的細節時,提到是把陶鳴約到其他畫舫上動的手,那個畫舫就是紅杏閣。一次是巧合,兩次就要琢磨一下了,若是還有第三次,那必然有問題。陸兄說說,到底什麽事吧。”


    陸玄不再賣關子:“我懷疑你們遍尋不到的梅花庵庵主就藏身紅杏閣。”


    林嘯一驚,變了神色:“當真?”


    仿佛憑空消失的梅花庵庵主,讓他們頭疼好久了。


    陸玄猶豫了一下,解釋道:“昨晚去紅杏閣吃酒,因為吃著好見了見做菜的廚子,沒想到是個美貌婦人……”


    林嘯越聽,神情越古怪:“你是說因為菜太好吃了所以見了廚子,然後發現無視廚子的頭發,她和梅花庵庵主長得一樣?”


    “嗯。”


    林嘯雙手往桌上一按,微微傾身:“陸兄,我覺得這不像你會做的事。”


    陸玄睨他一眼,麵不改色道:“或許這就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吧。”


    林嘯猛抽嘴角。


    屁的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要麽因為菜太好吃想見廚子的是別人,要麽是早知道廚子有問題拿菜好吃當借口見一見,他要信了好友的瞎話才是傻了。


    “陸兄和誰一起去的?”


    “一個朋友。”陸玄含糊道。


    林嘯定定看著他,升起一個大膽的猜測:與陸玄一起去紅杏閣的該不會是馮大姑娘吧?


    不可能,再怎麽樣陸玄也不可能帶未婚妻去逛青樓。


    林嘯為自己有這種猜測而暗暗羞愧,輕咳一聲道:“那晚上我與陸兄去會會那個雲姑。”


    陸玄見林嘯不再追問,鬆了口氣:“好。”


    天還未徹底黑下來,金水河畔的青樓妓館就已燈火通明。


    換上常服的林嘯默默駐足,看著陸玄與紅杏閣門口迎客的花娘自在交談。


    二人很快被請進去,進的還是二樓雪字房。


    許是昨日大筆銀子的功勞,鴇母很是熱情:“昨日與公子一起來的那位公子沒來啊?”


    陸玄淡淡道:“他家管得嚴。”


    “原來是這樣。”鴇母習以為常點點頭,看了看林嘯,“公子也是頭一次來咱們紅杏閣嗎?”林嘯頷首。


    鴇母見他不喜多言,繼續與陸玄說話:“公子今日想叫誰陪?”


    “還是杜行首吧,酒菜也照著昨日的來。”陸玄說著看了林嘯一眼,笑道,“讓我朋友飽飽口福與耳福。”


    鴇母接過銀票,笑著道:“二位公子稍等,奴家這就安排。”


    目送鴇母出去,林嘯衝陸玄舉了舉杯:“陸兄還挺熟。”


    陸玄默默抿了口酒。


    不多時杜蕊抱著琵琶進來,見過禮後彈起琵琶。


    陸玄與林嘯不緊不慢喝著小酒聽琵琶,等了大概兩刻鍾,酒菜就端上來了。


    “還是雲姑做的吧?”陸玄問。


    鴇母連忙保證:“公子嚐嚐就知道。”


    陸玄夾了一筷子菜,點頭稱讚:“不錯。”


    “這麽好吃麽?”林嘯也夾了一筷子,眼登時亮了,“好吃。”


    陸玄笑了:“沒哄你吧,叫你來你還不想來。”


    “我哪想到這種地方還有此等美味。”林嘯連吃了幾筷子,看向鴇母,“聽我朋友說掌勺的大廚是女子,不知可否一見?”


    鴇母微微猶豫了一下。


    陸玄笑道:“我朋友熱愛美食,吃著好想賞呢。”


    “那公子稍等。”鴇母打發小丫頭去叫人。


    滿桌佳肴在眼前,陸玄與林嘯卻覺得時間慢了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房門被輕輕推開,衣著樸素頭裹碎花包巾的雲姑走進來。


    “雲姑,昨日的公子帶了新朋友來,吃著好想見見你。”


    雲姑上前施禮:“奴家見過二位公子。”


    陸玄笑道:“不必多禮,是我朋友嚐過這些菜後想見你。”


    “在下最欣賞廚藝好的人,我敬大廚一杯。”林嘯對著雲姑舉杯。


    第309章 歸案


    林嘯舉著酒杯,笑吟吟望著雲姑。


    雲姑立著沒動。


    室中一時陷入了安靜。


    鴇母作出突然反應過來的樣子:“哎呦,忘了對二位公子說,雲姑其實不是咱們紅杏閣的人,是客居暫住在這裏的。”


    “客居?”


    “是啊,雲姑是奴家早年好友,最近才來了京城。”


    “原來是媽媽的朋友。”陸玄微笑。


    鴇母捏著帕子輕笑:“還望二位公子見諒,雲姑隻是偶爾給貴人們做幾樣拿手菜,不陪客的。”


    林嘯端著酒杯笑道:“媽媽誤會了,在下嚐到這等美味,隻想敬雲姑一杯表示謝意,沒有別的意思。”


    聽林嘯這麽說,鴇母不好再推脫,側頭對雲姑道:“雲姑,那你就敬公子一杯吧。”


    能來二樓伺候的小丫頭都是眉眼靈活的,聞言立刻斟滿一杯酒拿給雲姑。


    雲姑把酒接過,一步步走上前去:“承蒙公子看得起,奴家敬您一杯。”


    “希望還有機會嚐到雲姑的手藝。”林嘯與雲姑碰了碰杯,仰頭飲盡。


    雲姑把酒杯送到唇邊。


    就在這時,林嘯突然伸手抓住雲姑的頭發,稍稍用力一扯,那如雲青絲就飛了起來。


    火光電石間,雲鬢嬌容的美人就成了禿瓢。


    哦,說是禿瓢有些不準確,寸許長的青絲還是有的。


    大魏人講究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一個穿著尋常衣衫的婦人頭頂光光,這畫麵十分驚悚。


    兩個端茶倒水的小丫頭驚叫起來。


    琵琶聲驟然停下,琴弦斷了。


    雲姑下意識捂住頭頂,轉身便跑。


    陸玄按住雲姑肩膀,詫異問林嘯:“怎麽回事?”


    神色巨變的鴇母緩了緩神,亦看向林嘯:“公子這是什麽意思?”


    林嘯麵色冰冷盯著雲姑:“在下也想問,雲姑的頭發呢?”


    鴇母緩緩轉向雲姑,滿眼驚恐:“雲姑,你,你的頭發呢?”


    雲姑被陸玄製住,動彈不得,秀美的一張臉慘白如雪。


    陸玄看著雲姑,似是想到了什麽:“她是——”


    林嘯冷冷接話:“她就是衙門一直緝拿的逃犯梅花庵庵主!”


    “真的是梅花庵庵主?”陸玄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


    林嘯微微頷首:“我見到雲姑時就覺得眼熟,剛剛她離得近了,突然發現她與梅花庵庵主長得一模一樣,於是試著抓了一下她頭發,沒想到——”


    後麵發生了什麽,就不必林嘯多說了。


    鴇母神色變化不斷,忍著慌亂問道:“公子究竟是什麽人?”


    林嘯亮明身份:“我是刑部衙門的。”


    鴇母又看向陸玄。


    陸玄一臉無辜,感慨道:“這可真是太巧了。”


    “勞煩陸兄與我一道把逃犯押到衙門去吧。”


    “沒問題。”陸玄神情興奮,就如許多遇到特殊事情的熱血少年。


    林嘯衝鴇母抬了抬下巴:“媽媽也隨我們走一趟吧。”


    鴇母麵色大變:“這事兒與奴家沒有關係啊!”


    “沒有關係?”林嘯勾勾唇角,“剛剛你親口說雲姑是你早年好友。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梅花庵庵主是在逃犯,你能說與你沒有關係?”


    鴇母抬手打了自己一嘴巴:“是奴家見錢眼開,收了雲姑一大筆銀錢才對外謊稱她是奴家早年好友。雲姑的身份來曆都是編造的,奴家當真不知道她就是梅花庵庵主啊!”


    林嘯看了陸玄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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