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出袖口的指尖都沾染了幾分精細的白色晶體。封遊正想要疑惑地湊上去聞一聞這是什麽東西,就聽見摩拉克斯一如既往平靜的低沉聲音:“是鹽。”封遊臉色一變。“或者……鹽之魔神的屍體?”這個比喻就稍顯惡趣味了一些了。封遊臉色並不太好看,任誰知道,自己正身處於這種狀態之下的地方,臉色都不會太過於好看的。摩拉克斯見狀反倒安慰了幾句:“畢竟是鹽之魔神,魔神即使意識體力量再過於弱小,在死亡那一刻爆發的能力都不容小覷,擁有著鹽權能的她,死亡後造就這樣一番景象,也不算意外。”封遊從話裏察覺到一些不對勁:“你的意思是說,這裏還不是她的死亡之地?”如果說力量強大的話,僅僅是覆蓋一片地區的普通鹽分霧氣,卻無任何殺傷力,著實有些普通了。“嗯,恰好我知道她最後的棲身之地在哪,跟我來等等。”摩拉克斯聽到身後的霧氣裏傳來腳步聲,帶著封遊和若陀往另一邊走,也在幾人身上施加了遮蔽氣息的仙法。來人小心翼翼地抱著兩樣東西,在走近霧氣之前,還彎下了腰,左右看了看,確認沒有看見旁人,才輕輕呼了一口氣,在地上跪了下來,虔誠地拜了拜。過了半晌,才從地上撿起東西,目標堅定地往一處走。“嗯……原來是那兩樣東西遮掩了他的氣息。”摩拉克斯看著身著布衣的普通人往地中之鹽的核心走的背影,低聲說道。再加上鹽之魔神剛剛逝去不久,到處都是她本人的權能氣息幹擾,若非如此,也不會連摩拉克斯都沒有察覺到此人的到來。“摩拉兄認識他嗎?”“有幸見過幾麵,他也是那些來投奔我鹽神子民中的一員。”一同在那一支隊伍裏,神色驚疑不定,摩拉克斯和他們見麵詢問鹽之魔神死亡細節的時候,還有些畏畏縮縮。魔神死亡時會造成怎麽樣的轟動與影響,不需要他們說,摩拉克斯也同樣知道。那些鹽神子民能夠存活下來,一定是因為不在死亡時鹽之魔神的身邊,但他們身上鹽的氣味實在是過於厚重了一點。摩拉克斯知道這些疑點,出於別的考量,他便親自前來了一趟……沒想到。隻需要見識到眼前這一幕,摩拉克斯便已經清楚了來龍去脈。“封兄,若陀,跟著他一起往前走吧。等親眼見到了那些東西,你們也就明白真相了。”原本前往地中之鹽核心之處,還需要再揭開幾處封印才能進入,這也同樣是鹽之魔神保護自己手下子民的一種手段。但封遊他們一同跟著的人,似乎對此頗為熟悉,找到了四個元素方碑,按一定的順序,很快就成功打開了封印。封遊倒是奇怪地回頭看了一眼,揭開元素方碑好像是按照了一定的順序,南、東、西、北……這是什麽規律?原本被封鎖起來,拒絕外人進入的地中之鹽,就這麽直截了當地在他們三個人麵前寬敞地打開了。也是,畢竟鎮守此地,保護且庇佑此地的魔神,已經死去了。.等真正進入了此地,封遊才明白,為什麽摩拉克斯會一再強調,魔神死亡時會在一瞬間爆發巨大的威力了。封印敞開之後,內裏的鹽分更加沉重,空氣中都漂浮著明顯的顆粒。四周的牆壁上,也同樣被厚重的鹽粒所覆蓋,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麵目了,即使原先有著溫馨的裝飾也不再看得清楚。……還有試圖逃跑的人。隻是試圖而已,因為這些人,現在早已被一層一層的鹽分所覆蓋整個身體,成為了一起封存在這個地下的雕像。若陀感受了一下附近的氣息,搖頭:“是近日才死亡的。”他們一同跟著的人已經很熟練地無視了身旁死去的人,似乎早就做好了心裏準備,隻是牢牢地抓住手中的兩樣物品,朝大殿中心走去。“摩拉兄,他手上拿的到底是什麽?”“歸還赫烏莉亞的遺物吧,鹽盞與鹽尺,擁有她的權能總之,利用合適的方法,就能擁有無窮無盡的鹽。”如果時間充足,摩拉克斯還能詳細地再繼續解釋解釋,這類盞與尺的功效,可惜,眼前人的背影快看不見了。封遊便拉上兩人,一齊往大殿中心走去。一路上,依舊是許多試圖往外跑卻失敗化為雕塑的人,被鹽覆蓋的麵容還能清晰地看得出來幾分驚恐與無助。似乎難以預見,他們竟然會遭到這樣一番難以接受的一幕。大殿中心,鹽之魔神赫烏莉亞的形體,早就在死亡的那一刻潰散。魔神死亡的時候,是不會留下本體的,形體早就在魔神本人意識開始消散的時候便消失殆盡,隻留下自己權能象征的物品。在無數鹽粒堆積的中心,隻留下一個舉著鋒利的刀刺向對麵的人形。再成功殺死鹽之魔神的那一刻,他的時間也同樣隨著鹽之魔神的死亡而定格了,臉上沒有喜悅和悔恨,隻留下刺殺那一刻的猙獰之色。封遊很快就見到,那個帶著赫烏莉亞遺物前來大殿的人,想要做的事情是什麽了。他走到了大殿中心,擦了擦手心之中出現的汗水,重重地拔出了那柄刀,將刀刃與劍身拔開。在刺殺赫烏莉亞的刀斷開的那一霎那,清脆的響聲結束,身著布衣的子民,就立刻匆匆地拿起地上的遺物和刀,穿過三人,往外跑。摩拉克斯他一直沒有解開隱蔽身形的法術,所以普通人當然見不到一直跟著他的三人。其實當見到那位曾經的追隨者把刺殺了赫烏莉亞的刀斷開便跑的那一幕時,不再需要摩拉克斯的解釋,封遊和若陀也都明白了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隻留下三個人的大殿中心,還是一任魔神逝去的大殿,多少有些落寞。若陀想了想,告訴他們兩人,他先跟著那個人去看看。封遊往前走了走,停在案牘前。這邊同樣有著不少公文書,不過和摩拉克斯書房裏的那些確實沒有辦法相比較。封遊卻被案牘上的另一行小字吸引了視線。【南出天衡,東入瑤光,西登絕雲,北訪輕策,諸地蕭條,生靈塗炭。土地廣袤,竟難容一處安寧之地。】封遊沉默了一瞬,他大概明白,為什麽摩拉克斯其實有些不高興了。他伸出好不容易捂熱了的手指,將指尖扣在桌麵上,摩挲小字的時候,指尖上還能明顯地感受到一層鹽粒。腦海深處還傳來不太明顯的困意。鹽之魔神曾踏遍土地,為逃避戰爭,也為自己的子民奪求一方和平之地,最終選擇了地中之鹽。“摩拉兄……”封遊輕輕地問道,空曠的大殿之內還能聽見他的回音,“你說他明明這麽害怕,怎麽還要回來奪劍呢?”摩拉克斯收回注視著鹽粒的視線,平靜地回答:“恐怕……是見識了魔神死亡後爆發出的能量盛狀,親眼見到了身旁人在一瞬間被鹽跡覆蓋死亡,按他們的想法,估計是害怕這些「鹽」會成為纏繞他們不散不滅的詛咒吧。”封遊走回到摩拉克斯,視線裏有些說不出的擔憂。摩拉克斯半盍著眼睛,讓人看不清他此刻眼底真正的想法。他是在同情赫烏莉亞嗎?不,絕對不是。還是另一種感同身受?還沒等封遊想明白,就聽見一聲近乎於歎息的感慨:“……可惜了。”“封兄,你覺得,赫烏莉亞會詛咒她的子民嗎?”封遊下意識地搖頭。“不會,一個仁慈到,連子民向自己揮刀都不會躲開的魔神……又怎麽可能會自願降下詛咒呢?”摩拉克斯眼尾輕輕地彎了彎,像是勾起一抹短暫的笑意:“沒錯,可惜,是他們害怕魔神的不確定性吧,死亡時不受控製的能量爆發,說不定也會在死亡後給予詛咒呢?”封遊問:“會嗎?”摩拉克斯搖頭:“其實不會,可惜他們並不知道。”並不知道,但也甚至願意為此前來他們曾避之不及,需要立刻逃離的地中之鹽核心處。隻是因為害怕……害怕那虛無縹緲的魔神詛咒而已。“摩拉克斯,你覺得,鹽之魔神的死亡……可惜麽?”“她的行為足夠善良、足夠仁慈,但卻軟弱,但卻遷就……”“你覺得她的所作所為是什麽,隻是曆史裏徒勞的一段記錄?”不過摩拉克斯卻沒有留下別的任何感慨,隻是認真地回答了封遊的話。“也許吧,封兄。”“也許以後的我,會改變現在的想法也說不定。”鎏金色的眼眸裏閃爍著的更多的情緒,是偏向於理性那一麵的,在此刻來說,做下這樣的宣判未免有些冷酷了些。“現在的我隻會覺得……這樣過於溫柔過於遷就,也過於弱小的魔神……”摩拉克斯的神情似乎有些悵然若失,“赫烏莉亞她確實不適合,生活在魔神戰爭的時代吧。”摩拉克斯不否認她做出的犧牲與仁愛之心,但他還是認為,像赫烏莉亞這般的魔神,並不適合現在的魔神戰爭。他也從不認為,像她這樣過於弱小和遷就的魔神能在這場殘酷的廝殺之中獲得最後的執政之位,守護接下來的璃月。摩拉克斯不會認同,也不會同情她的遭遇。封遊壓低了聲音,用兩個人之間說悄悄話一樣的語氣,但又不是試探,或者算是純純的出於好奇心,像是金色的大貓懶洋洋地伸出爪子撓主人一道,撓完之後連爪子都懶得伸回去,明明意識到這個問題完全可以說是冒犯,但他還是這麽問了。“帝君大人莫非,並不喜歡善良和柔弱的魔神?”摩拉克斯不會掉進封遊的陷阱的,麵對這麽一個冒犯的問題,他並不生氣,臉上反而帶了一路上下來,久違的笑意。“我倒是想聽一聽,封遊兄你的見解?”地中之鹽的溫度很適合人類生存,即使處於地底,也是難得的適宜生存之地。“我?”封遊微微眯著眼睛,似乎有些困倦了,“善良和邪惡的判定……可不是由我一個人就能劃分。”即使從廣義上來說,赫烏莉亞確實是一位溫柔仁慈的魔神,但並沒有什麽用處。對與別的魔神來說,若是在戰爭之中相逢,他們並不會對她的溫柔仁慈而感動,隻會覺得她軟弱無能,是個最方便打壓的對象。以現在的魔神戰爭的殘酷性來說,就算是夢之魔神、漩渦之魔神奧賽爾之類的魔神,隻要能提供庇佑與和平之地,依舊有不少追隨者會選擇信仰他們。善良和仁慈似乎是這一場爭奪戰之中最為無用的東西。封遊想起進來時,看到的那張案牘上刻著的字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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