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沅心底免不得微微一顫,可隨即又抿了抿唇,心說決定的事就不能再猶猶豫豫的。


    看了一眼那些吃食,還是毫不猶豫地放回籃子中:“我要是收了一次,那霍爺下次還是會一直送,我總不能回回都怕浪費都收了。”


    許家娘子:……


    她就是想著小娘子許是會見浪費,所以把這些吃食收了,但奈何這小娘子還真的購倔強的,愣是不入套。


    這還真的給霍鐵匠說中了。


    今日一早,霍鐵匠把這東西給許家娘子的時候,還說阿沅定然是不會收的,還道她不接受,就把這些零嘴就分給庵裏邊的孩子了。


    “也成,我一會就做主把這些小零嘴給隔壁的那幾個小姑子,總好過浪費了,回去之後再與霍鐵匠說一聲,讓他下回別再送了。”


    阿沅點了點頭,她雖不收,但也不攔阻許家娘子的決定。


    把東西都放回了籃子中,許家娘子道:“霍鐵匠也不知會堅持多久,你們還不如找個機會把什麽都挑開了說,也免得讓霍鐵匠還繼續費這些心思。”


    今早,那打過仗的霍擎還與許家娘子說了個以退為進的法子。讓她莫要勸阿沅,而是站在她的那邊,幫著她。


    如此才會讓阿沅對她放鬆戒備,再說旁的話,她也會聽得進去。


    到底是當過軍爺的人,就是和別人不一樣。這討媳婦,連兵法都用上了。


    阿沅微微顰眉,“可霍爺前些天來的時候,我已然說清楚了。”


    許家娘子歎道:“我不用細問,我也能猜得到你們是怎麽說的,那會肯定沒說幾句話,對不對?”


    阿沅點頭。


    “沒說幾句話,怎麽算是說過了?你把你的想法說出來,那也得讓霍鐵匠他把自己的想法也說出來,等他說了你再拒絕他,如此也算對彼此都有了一個交代。”


    阿沅猶豫了一下,似乎覺得許家娘子說的有道理。


    許家娘子見說動,又繼續再接再厲的道:“與其這樣來耗日子,不如一次性什麽都說白了,往後該如何就如何,我看霍鐵匠也不像是那等死纏爛打的,說清楚後他應該也想明白了。”


    阿沅垂下眼眸,心裏確實是被說動了。


    但又隱約察覺到了些什麽,疑惑的抬眸往許家娘子望去:“是霍爺讓許娘子這麽說的對不對?”


    許娘子一噎,心想小娘子性子純歸純,反應倒是挺快的。


    輕咳兩聲遮掩尷尬,正色道:“雖然是霍鐵匠讓我勸你與他見一麵的,可我也是這麽想的,不然也不幫忙。一次性談得明明白白,成就成,不成的話,我以後也堅決不幫霍鐵匠再送東西上來了。”


    阿沅沉默好半晌。


    一會之後,歎了一口氣,最終妥協:“那許娘子你幫我轉告霍爺,就……”思索了一下,繼而說到:“就明日吧,明日晌午我在清心庵後山的小亭等他。”


    她不知霍爺想與她說些什麽,但也希望如許家娘子所言。一次談得明明白白了,誰也不會再耽誤誰。


    雖然被看穿了想法,但蘇小娘子好歹也是答應了,這也讓許家娘子欣慰了不少。


    許家娘子正要說離開,禪房外傳來小師父的聲音:“蘇居士,你姑姑來了。”


    正拿起籃子的許家娘子愣愣地看向阿沅:“你還有姑姑?”


    她還以為蘇小娘子是個無父無母的小孤女。


    阿沅微微垂眸,輕聲道:“姑姑家中婆母不好相與,所以沒辦法收留我。”


    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許家娘子很是善解人意的拍了拍阿沅的肩膀:“我明白,誰都有難處,我也不打聽,且先走了。”


    阿沅也就把許家娘子送出了禪房。但許家娘子還是與阿沅姑姑打了個照麵。


    芸娘目光落在許家娘子的臉上,怔愣了一下。


    這不是木匠鋪子的娘子嗎,怎會在這清心庵?


    打鐵鋪就在木匠鋪子的隔壁,莫不是那霍鐵匠知道阿沅在清心庵了,才會托許木匠的媳婦來尋的吧?


    想到這,玉娘臉色微變,心裏也著急。


    等那許家娘子走了之後,芸娘讓大花在外邊等著,拉著阿沅就進了禪房。


    麵色有些沉,低聲詢問:“方才出去的分明是清水鎮上木匠鋪子的媳婦,你怎麽會認識她?”


    阿沅不知霍擎已經找過姑姑的事情了,所以現下也還是很鎮定的回答:“先前在鎮上遇到過幾次,也就認識了。”


    “在鎮上遇到過幾次?怎麽遇上的?莫不是在霍鐵匠鋪子遇上的?!”芸娘聞言後,問了一連串的的問題。


    阿沅心底一咯噔,聽姑姑的話,好似知道了些什麽。


    阿沅心底緊張不已,但也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思索著姑姑到底知道些什麽,她又該怎麽回答。


    不待阿沅回答,姑姑又道:“你上山來姑子廟的那會,霍鐵匠竟到陳家村尋我問你的下落,你到底與他有什麽牽扯?”


    霍爺竟真的到了陳家村問姑姑。


    她以為霍爺就算知道他走了,也不會有什麽觸動,可她才走,他就去尋了姑姑,隻是姑姑沒有告訴他,她的去處。而她前兩日才托人送了繡品下山,沒兩日霍爺就尋了上來,大概是從繡品鋪子掌櫃那裏打聽到的。


    這些都說明霍爺這一個月都在尋自己,意識到這點,阿沅心裏頓時五味雜陳的。


    霍爺他究竟都在想些什麽……


    不待阿沅細想,姑姑又繼續說道:“我怕他會跟著我來尋到你,所以一整個月都不敢來尋你,誰知道他都尋到了這山上來了!霍鐵匠這個人不正派,姑姑也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已經與他私定終身了,反正姑姑不同意。”


    “姑姑,霍鐵匠她沒有你說……”阿沅正欲為霍爺說話的時候忽然一頓,表情一怔:“姑姑,你方才說什麽私定終身?”


    芸娘一臉的憤慨:“那日,他尋來的第一句話竟然是說與你私定了終身,讓我成全!”


    阿沅聽了這話,懵懵地“啊”了一聲。


    她什麽時候與霍爺私定了終身,她怎不知曉?


    在阿沅怔愣的片刻,姑姑繼而數落霍擎的不是。


    “那霍鐵匠不是個好的,我還聽說他養了個沒名沒分的小娘子在院中,現在小娘子卷了他的家當和別人跑了,又想把主意打到你的身上來,你可千萬別上當!”


    聽到姑姑說的第二句話,回過神來的阿沅心裏頓時反應了過來,為什麽姑姑會說霍爺不正派了。


    心說絕對不能讓姑姑知曉先前一直住在霍爺的家中的是自己,不然姑姑定然會讓霍爺負責娶了她的。


    心中慌慌的,麵上卻佯裝鎮定:“姑姑,我沒有與霍……霍鐵匠私定終身,都是他胡說的。”


    “那他為什麽這麽說?”說到這又把聲音壓得更低:“他不僅知道你是從何家村逃出來的,更知道你要嫁人,這些不是你與他說的,又是誰與他說的。”


    說到這些,芸娘緊皺著眉頭望著阿沅。


    阿沅就是能想到霍爺去尋姑姑,可怎麽也想不到那向來寡言少語的霍爺竟然會說了這麽多的話,且還說了謊!


    被姑姑看得頭皮發麻,阿沅一時都不知該怎麽回答。


    是呀,若不是她說的,難不成還能是姑姑她自己說的不成?


    這顯然除了她,沒別人了。


    現下若不說實話的,真的也想不到還能有什麽好理由來解釋了。


    沉默半晌,阿沅垂下眼眸,避重就輕的回:“姑姑,我先前的確愛慕過霍鐵匠,但霍鐵匠他並沒有答應。至於他為什麽會說那些話,我琢磨著是因為我被他拒絕後,告訴了他,我要嫁人的事情。”


    想了想,阿沅繼續道:“他定是誤以為我是因為被他拒絕而胡亂找個人嫁了,一時情急之下為了讓姑姑說出我的去處,好把我帶回來勸我不要胡亂嫁人,所以才會那樣說的。”


    第43章 見麵


    “他定是誤以為我是因為被他拒絕了, 所以才胡亂找個人嫁了的,箍一時情急之下為了讓姑姑說出我的去處,好把我帶回來勸我不要胡亂嫁人, 所以才會那樣說的。”


    阿沅說了這一大段話後, 頭埋得更低了。


    芸娘卻是聽得一愣一愣的,怎到了自家侄女的口中,那霍鐵匠就從一個胡來的男人成了一個可靠的男人了?


    意識到那霍鐵匠在侄女心裏邊份量不輕,芸娘的臉色越發的嚴肅了起來。


    看來那霍鐵匠說的話也不全然是假的。阿沅這一看就是心向著那霍鐵匠的。


    默了默後,芸娘語重心長的勸道:“阿沅,聽姑姑一句勸, 那霍鐵匠真不是良配,不說他養小娘子的事情,就說他這個人,一身煞氣, 誰都不知道他到底殺了多少人,若那日午夜夢回他分不清到底是在戰場上,還是在自家的床上, 遭殃的可就是身旁的人呀。”


    這話聽在阿沅的耳中,卻是緊緊皺起眉頭。好半晌,才輕聲道:“霍鐵匠那是保家衛國, 若沒有他們豁出了命,就沒有我們今日的日子,姑姑的意思難道是說打過仗的好兒郎們不配擁有美滿的日子略微嗎?”


    阿沅沒有見過戰場上的凶殘血腥, 可她不經意間見過霍爺身上的傷疤。


    刀, 箭、弩、鐧、劍、斧、鉞,阿沅沒見過這些,但卻在霍爺的身上看到過被這些利器所傷而留下的傷疤。


    雖都已經是舊疤, 但卻是斑駁,不難看出當時在戰場上的凶險。


    芸娘話語一噎,也反應過來自己這話過火了。


    靜默了半晌,芸娘才繼而道:“算姑姑說錯話了,但霍鐵匠不是能托付終身的人,你莫要栽進去了。”


    霍爺到底是不是良人,阿沅很清楚。但為了不讓姑姑繼續說下去,隻能點了點頭。


    見她應了自己,芸娘鬆了一口氣,隨而道:“還有那許家鋪子的媳婦,你別走得太近了。”


    聽到這,阿沅卻是抬起眼眸,一臉正色:“姑姑,許家娘子是個好相與的人,我不能因為旁的什麽而遠離了她。”


    芸娘皺眉:“你……算了,你與你阿爹一樣固執,勸也勸不聽,就算不遠離,那也別說太多,明不明白?”


    阿沅點頭,這個她是知道的。


    芸娘是瞞著自家婆婆來這清心庵的,所以也不能久待,多囑咐了幾句侄女,莫要被那些混男人騙了的話後,就帶著女兒匆匆下山了。


    姑姑走後,阿沅暗暗的呼了一口氣,隨即發起了呆。


    這時慧素邁著小短腿跑了進來,爬上了木榻,往發呆的遞給了阿沅一顆飴糖。


    “蘇居士,吃糖糖。”


    阿沅愣愣的“啊”了一聲後,那顆飴糖就被慧素塞進了口中。


    甜味在口中漸漸蔓延開來,阿沅回過神來,抱起她,問:“飴糖哪裏來的?”


    “來找蘇居士的女菩薩給的~”


    阿沅一愣,來找她的除了姑姑就是許家娘子,這糖定是許家娘子給的。


    兜來兜去,糖還是進了她的口中。


    這是她第二次吃霍爺買的糖了。


    霍爺的那句“吃了甜的,你大抵心情會好受些”的話恍如昨日。


    她想起霍爺給她買的糖,給她買的竹床,心裏是甜,但又是難受的。


    明日見了,她還是想問問霍爺為什麽自從收留了她之後,不喜她,卻為什麽待她越來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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