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孩子的雙眼像是凶狠的狼崽子,而鐵匠的那雙眼像是群狼中最為沉穩內斂的頭狼的。


    看似不同,但卻讓他無端端想起。


    *


    太陽準備落山,阿沅把手中的繡活放下,然後去廚房做飯。


    飯做到一半的時候,聽到前邊關鋪子的聲響,阿沅也沒有在意。


    但許久也不見霍爺進後院,也就好奇的走出了廚房。


    看了眼沒有任何光線透出的簾子,略為猶豫了一息,朝著裏邊喊了一聲“霍爺”。


    等了一會沒有回應,阿沅撩開了鋪子的簾子,往裏邊看了眼,發現沒有人。


    霍爺從正門出去了。


    許是出去買東西了,阿沅旋即回廚房繼續做飯。


    上午買了兩大塊的豆腐,阿沅裝在大碗中,再放到有涼水的盆中盛放著。


    今日就是做豆腐燉豬肉,油渣炒大白菜。


    阿沅胃口小,也不怎麽吃菜,所以這兩盆菜也夠霍擎吃了。


    與霍擎而言,臨了到叫租金的日子,隻要不低於五分飽,他也還可以接受。


    自然,現在也還沒動那個地步。


    今日因不再是單調的炒肉,隻用了平時一餐一半的肉。剩下的一半肉,阿沅打算做成肉醬。


    先前霍爺去買鍋碗瓢盆的時候,約莫也不知道要買哪些,所以買了好幾個大小不一的陶罐。


    小的用來裝肉醬,大的用來做醬菜。這些活阿沅打算等到吃完晚飯再做。


    隻是她明日要交給掌櫃的香包還沒做好。


    她倒做好了一個,但因今日一日都心緒不定,所以做好的比她平時做的要差了些。


    為了能長此以往把繡品售給那鋪子,所以她必須每一樣繡品都要做到最好。


    因此也就又重新開始做了一個,還差一半才能做好,今晚隻能讓霍爺借油燈給她使一使了。


    等繡品換了銀子,再買些燈油添回去。


    阿沅飯做得差不多的時候,才聽到鋪子中傳來開門的聲響,她也並未在意。


    過了半晌,有身影擋在了門口處,廚房暗了下來,阿沅才察覺到門口有人。


    阿沅轉身看去,隻見霍爺站在門口,肩膀上還扛著一把院子裏那匹大黑馬的糧草。


    “霍爺,還要等一會飯才做好。”


    霍擎卻是伸出手,手上還拎著一小包用油紙包得四四方方的東西。


    “這是什麽?”阿沅疑惑的接了過來,拿在手中掂了掂。


    有些輕。


    霍擎淡淡的道:“方才去買糧草的時候,見一個大爺買飴糖,也就買了些。”


    阿沅疑惑地問:“霍爺要用這飴糖做什麽?”


    霍擎道:“給你的。”


    阿沅頓了頓,隨而圓睜眼眸,一張小臉滿是詫異:“買給我的?”


    霍擎點頭:“嗯”


    “為什麽?”阿沅直愣愣地看著她麵前的霍爺。


    阿沅在何家的時候,隻得過小弟偷偷給她的一顆飴糖,那也是她阿爹去世後,最後一次吃飴糖了。


    阿娘改嫁到何家後,去鎮上的時候,也買過飴糖回來。


    隻是每回都是到老太太的手中,再如數到了繼姐和小弟的手中,阿沅從來就沒見過。


    霍擎直言道:“今日你阿娘和繼父過來,想你或許會難受,吃些甜的大抵會好些。”


    阿沅聽到霍爺的話,心肝不知為什麽亂顫得厲害,好似要從心口中跳出來似的。


    霍擎解釋後,就扛著大馬的糧食轉身去了院子。


    阿沅依舊傻愣愣的在廚房中站著。


    好半晌,才垂眸輕輕摸了手中的包著飴糖的油紙。


    霍爺對她這麽好,她有些不想離開打鐵鋪了怎麽辦?


    第20章 姑姑   姑侄見麵


    過了一刻,阿沅把飯菜端了出來。


    兩人同坐一張小桌,倒是像一對小夫妻。


    阿沅扒著碗中的米粒,抬起杏眸悄悄的偷瞧了眼對麵的霍爺。


    偷看了幾回,霍擎也沒法當作不知道,放下筷子,看向她:“有什麽話要說?”


    阿沅咬了咬唇瓣,才垂眸問:“霍爺都給誰買過糖?”銥誮


    霍擎也不知道她為什麽這般問,答道:“隻你和夏俊。”


    主要是除了他們二人,還真的沒有什麽小孩和小娘子敢接近霍擎。


    夏俊不怕霍擎,所以有時霍擎會讓他看鋪子,他出去買吃食,順手也會給他買幾顆飴糖。


    而霍擎會給阿沅買糖,也是一時起了念頭就買了,倒是沒有什麽想法。


    聽到霍爺並沒有給其他女子買過飴糖,阿沅心底有些莫名的高興。


    嘴角微微彎了彎,抬眸看向他:“霍爺與隔壁的孩子關係似乎很好。”


    霍擎重新拿起了筷子,說起之前的事:“剛搬進來那日,他爬牆進來與我撞了個正著,慌亂之下從牆頭摔下,我接住了他。”


    夏俊鬧騰,隔壁夏大娘就三天兩頭的揍他一頓。


    這孩子也是個熊的,被打了之後就跑出去躲了起來。


    打鐵鋪先前未賃出去時,空蕩蕩的。每回他會到打鐵鋪的院子躲起來,從院子外的榕樹爬過圍牆,再從院子內的一顆棗樹爬下來。


    霍擎孑然一身搬進來的那日,夏俊爬到了牆頭上,與他對上了眼。小孩被嚇得身子一時不穩,直接從牆頭摔下。


    是霍擎眼疾手快的接住了他。


    大概正是這個原因,霍擎就是再凶再冷冰冰的,小夏俊也不會像其他同齡孩子那樣,見到霍擎就怕得像個小鵪鶉似的。


    聽到霍爺還救過一回隔壁的男孩。頓時,霍爺的形象在阿沅心底又高大了許多。


    看著冷冰冰,對什麽都漠不關心的,可卻有一副熱心腸,讓人生出滿滿當當的安全感。


    晚飯過後,霍擎提醒正在收拾的阿沅:“他們還未走,你若外出,切記要小心。”


    阿沅垂眸的應聲了“嗯”,杏眸一下黯淡了下來。


    今日她本想聽聽那劉寡婦又要勾著霍爺說些什麽話的,但卻不料阿娘和繼父會尋來。


    她原本聽到阿娘擔心自己的話,她心中是感動的。但隨即又聽到阿娘與寡婦說她與家中鬧了矛盾離家的,她那絲感動又變成了堅定。


    她絕對不能回何家。在何家,所有人都不會幫她的,隻會站在何譽那一邊。


    她想為自己而活,不想再忍氣吞聲受盡委屈,也不想因受盡輕待譏諷而躲在被窩裏邊哭。


    阿沅收拾碗筷後,去弄醃菜和肉醬。趁著天色未暗,不便在院外洗和屋內洗頭,也就在廚房中洗了個頭。


    洗了頭後,端水進了屋中洗身子。


    等快忙完後,天色也幾乎快要暗下來了。


    屋中昏暗,根本做不了針線活,阿沅等霍爺洗完澡後過了好半晌才從屋中出來,去敲了他屋子的門。


    霍擎點了油燈,打開門就見對門的小娘子披散著微濕的長發。


    烏黑的長發又黑又直,直直披散下來,顯得她的臉更小了,杏眸清媚水亮,皮膚白皙。


    昏黃的燭光下,小娘子多了幾分朦朦朧朧的嫵媚,一雙看著霍擎的水眸,更是像勾著人一樣。


    霍擎喉頭滾動了一下,低沉的問:“何事?”


    阿沅看向霍擎手上的油燈,不好意思道:“我有些繡活沒做完,想問霍爺借個油燈。”


    霍擎二話不說,直接把手中的油燈塞給了她,直接關上了門。


    阿沅愣愣的看了眼手中的油燈,又抬眸看了眼緊閉的門口。


    好半晌後,阿沅才回了屋,把油燈放在從外邊搬進來的長凳上。


    霍擎做了桌椅後,他也不坐長凳了。長凳落了幾天灰,阿沅就搬入了屋子,當成小桌子使。


    放下油燈,目光落在長凳上的飴糖。


    拆開了油紙,拿了一小塊放入口中。


    絲絲的甜味不僅在口中是散開了,也在心底散了開來。


    真如霍爺所說的一樣,吃甜的,果然會忘記了苦。


    阿沅心情是真的好了許多,再下針趕工香包時,不僅針腳利落了,繡起花來也更為精細了。


    等阿沅做完了香包,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的事情了。


    油燈的燈芯也漸漸變小,似乎快沒油了。


    阿沅放下手中的香包,困乏的嗬了一個哈欠,隨後傾身吹滅了燈火。


    躺到了小竹床上。睡前還在迷迷糊糊的想著等她香包繡完了,就給霍爺做一個荷包。


    以此來還飴糖的禮。


    *


    阿沅第二日有些起晚了,匆匆地做了早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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