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瀠心回答完那句話,小心地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看見他定定地望著自己,雙眼好像在放光似的,頓時懵了一下。


    隨即覺得赧然極了,連忙低下頭,覺得自己臉上的溫度正在一點一點地攀升。


    氣氛忽然變得沉默下來,這份沉默之中又有著點點的曖昧在漂浮,時間好像就在這樣的氣氛中過得慢了下來。


    直到他們聽見值班房外響起一陣腳步聲,林澤和葉遠先後走了進來。


    “周末要不要去打球?”林澤一邊拿豆漿,一邊問葉遠。


    葉遠點頭應道:“可以啊,羽毛球館那個卡我上個月充了錢都沒用過,周末去咯。”


    說著又問封睿:“封睿去不去?你和瀠心一起出來玩啊。”


    封睿看了眼許瀠心,見她沒什麽動靜,沒有同意,也沒有說反對,於是笑著含糊道:“好啊,到時候我去找你們。”


    沒說會不會帶許瀠心一起,到時候她要是不去,他也可以說她有事所以沒時間。


    等他們吃完早飯出來,已經快到七點四十分,陸續有人進來更衣室換白大褂和放東西,辦公室裏擠滿了人,各個都在搶電腦打印病曆。


    早交班是封睿交的,他讀完交班記錄之後,林澤補充了幾句監護室病人的情況,科室主任洪主任點點頭,隻說了句:“查房。”


    呼啦啦又是一群人跟了上去。


    別說急診沒什麽好查的,隻要這個科室有病床,就有得查。


    許瀠心頭一個就被主任逮住,“林澤這個月竟然有女學生了?來,你說一下,你們5床是有機磷農藥中毒,為什麽搶救過程中沒有用阿托品?”


    突如其來的提問讓所有人都陷入了忐忑之中,都低著頭往旁邊悄悄地躲閃,隻有同組的林澤他們站在她旁邊,想幫她,又幫不上。


    因為主任點名了讓許瀠心回答,其他人出聲,是要挨一句我問你了嗎你就叭叭的。


    這還是許瀠心第一次因為性別“優勢”喜提主任大查房提問,腦子一時間沒轉過來,有點愣,還覺得自己腿肚子有點顫抖。


    “因為……”她使勁回想著看過的病曆內容,磕磕巴巴地應道,“因為患者來的時候、呃……患者在當地衛生院已經給予溫清水洗胃,給予解磷定和阿托品治療,24小時後突然出現呼吸困難,入院時已無有機磷中毒表現,明顯表現出阿托品中毒表現,如果……如果繼續使用阿托品,可導致中樞性呼吸衰竭,或者、或者中間綜合症。”


    洪主任點點頭,看著她繼續問:“那患者來院時可聞及少量蒜臭味,又怎麽解釋?”


    許瀠心頂著大佬的目光,覺得自己手心都被汗濡濕了,又不得不硬著頭皮繼續回答:“說明、說明洗胃不徹底,或者……或者衣服和毛發上有農藥殘留。”


    “既然考慮阿托品中毒,治療上應該用什麽藥?”


    洪主任這時終於問了個病曆裏直接就有答案的問題。


    許瀠心覺得心頭那口氣終於鬆了一點,忙應道:“用毒扁豆堿,緩慢注射。”


    問題回答到這裏,基本也就可以了,洪主任點點頭,笑了一下,對大家說了句一定要熟悉病曆,就接著查下一床了。


    許瀠心終於長長地鬆了口氣,撚撚指腹,隻覺得一股濕潤的涼氣傳來。


    “嚇壞了吧?”封睿和她走在一起,壓低聲音問道。


    許瀠心抿著唇點點頭,吐吐舌頭道:“我本來還有點怕打瞌睡,現在不會了。”


    封睿聞言忍不住笑了聲,“沒事,待會兒中午吃點好的壓壓驚。”


    許瀠心眨眨眼睛,哦了聲。


    原本以為他隻是隨口一說,可沒想到中午下班時,他忽然朝她晃了晃車鑰匙,笑得眉眼彎彎,“走啊,帶你去吃羊肉煲壓壓驚。”


    許瀠心一愣,張了張嘴,半晌才問出聲來,“……真的啊?”


    “這還能有假?”封睿失笑,催促道,“快點,趁我們下班早,去晚了碰上飯點要等位的。”


    他們下夜班,是忙完手頭的事便可以走的,現在才十一點,林澤和葉遠早就跑了。


    跑之前還特地囑咐封睿也趕緊走,不然留在這裏八成要被別的事纏上。


    於是封睿就立刻保存好寫完的病曆,來找許瀠心了。


    許瀠心暈乎乎地跟著他出了急診樓,又走出醫院大門穿過馬路,在對麵的停車場取了他的車,然後一路去到飯店才回過神來來。


    這是一家專門吃羊肉的店,入秋之後好進補,這裏的生意興隆,支竹羊腩煲這類的菜供不應求,聽封睿說還要特地提前訂才能保證吃得上。


    熱氣氤氳的砂鍋裏,羊肉燉得軟嫩,入口即化,支竹吸飽了濃鬱的湯汁,還有甜脆的馬蹄,吃起來既暖和又溫補。


    隻是許瀠心不免好奇,“這明明就是腐竹,為什麽菜名上說是支竹?”


    “據說是腐竹形狀有很多,一支支條狀的才叫支竹。”封睿應道,夾了片白切羊肉。


    上好的羊肉,蘸了蒜和醬油調配的料汁,入口沒有膻氣,反而格外開胃,涼肉入口,再喝一口羊雜湯,暖意便順著喉嚨一直滑到胃裏。


    他慢吞吞地吃著羊肉,看對麵的許瀠心認真吃飯,咀嚼的動作很斯文秀氣,卻也不慢,吃得腮幫子微微地鼓起,眼睛偶爾眨一下,有趣極了。


    “瀠心。”他忽然出聲叫了一聲她的名字。


    許瀠心正嘎吱嘎吱地嚼著馬蹄,聞聲抬頭,有點疑惑地望著他。


    封睿笑眯眯地問道:“你晚上請我吃飯,是你做的麽?”


    許瀠心眨眨眼睛,心說我原本打算點外賣的來著,可是看看他眼裏半是玩笑半是期待的眼神,這話頓時又說不出口了。


    “是。”她應道。


    應完就見封睿笑了起來,又問:“那我是不是第一個吃到你做的菜的?”


    頓了頓,補充道:“除了你家人和蔣師姐。”


    許瀠心又點點頭,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覺得他好像得意了起來。


    可是,這有什麽可得意的啊?


    第55章 你說的做飯,難道就是你動……


    夜班熬人, 就算封睿特地照顧她,沒叫她起來換班,滿打滿算, 也就睡了不到五個小時。


    回來之後照照鏡子, 看見自己的黑眼圈,深深地歎了口氣。


    難怪說值一個夜班老十歲呢。


    想到這裏,她又歎了口氣,摸出片麵膜拿在手裏,然後去找衣服洗澡,敷完麵膜後立刻爬上床補覺。


    這一睡, 就睡到了傍晚五點。


    暮色四合,倦鳥歸巢,她拉開臥室的窗簾,看到窗戶玻璃上結了一層層白色的霧。


    好像又要降溫了, 今年的冬天恐怕要比往年來得冷一些。


    她發信息問蔣敏珠回不回來吃飯,收到的回複是不回來,看來隻有她和封睿兩個人吃飯了。


    門外傳來一陣撓門的“哢啦哢啦”聲, 她拉開門,看見兩個小家夥蹲在門口,爭先恐後的衝她叫喚。


    西瓜:“咩——喵——”鏟屎的你醒啦!


    奶蓋:“嗷——啊——”快點放飯!


    原來是喂貓時間已到。


    可是, “不是用自動喂食器嗎,你們直接吃啊,難道還要我守著麽?還是說喂食器裏沒有了?”


    許瀠心一邊嘟囔, 一邊跟著它們一起往食盆方向走, 看見喂食器已經自動掉落了它們所需的貓糧,鬆了口氣。


    低頭對它們說了句:“快吃吧。”


    兩小隻立刻埋頭開始吃飯,許瀠心看它們吃得尾巴擺來擺去好像很開心的模樣, 伸手揉揉它們的頭,轉身就要走。


    可是一步都還沒走出去,就覺得自己的褲腿被扒拉住了,低頭一看,是奶蓋的爪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掛了上來。


    它還用倔強的小眼神譴責似的望著她:“喵!”


    許瀠心:“……”


    這都什麽時候養成的破毛病,得讓人看著你吃飯?


    不能慣著。


    她嘖了聲,抖了一下褲腿,試圖將白色的貓爪子抖下去,結果人家掛得好好的,叫得更大聲了。


    “喵——嗷嗷——”


    “好了好了,我不走就是,你快吃,我等你。”


    許瀠心無奈地妥協歎氣,然後在它旁邊蹲了下來,一副我等你吃完再走的模樣。


    奶蓋滿意了,想要鬆開爪子繼續吃飯。


    結果扯了一下,發現沒扯動,原來是指甲掛在了許瀠心褲子上,褲子被勾出了一條線,它的爪子也下不來了。


    奶蓋:“……喵?”


    許瀠心看看它可憐兮兮的大眼睛,再看看它掛在自己褲子上的爪子,忍不住幸災樂禍地笑了兩聲。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拍照保留蠢樣再說。


    然後笑著問它:“高興嗎?你這就叫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奶蓋哪裏聽得懂這種話,繼續用萌萌的大眼睛看著她,可憐、弱小、又無助。


    許瀠心剛想繼續笑話它,就聽見旁邊有點動靜,轉眼一看,是西瓜已經吃完自己的那份貓糧,開始吃奶蓋那份了。


    許瀠心:“……”好家夥,悶聲發大財說的就是這樣的吧?


    奶蓋這下著急了,使勁甩著自己的爪子想要脫困,一邊甩還一邊用力扭著身子,想去打西瓜。


    可是西瓜根本不搭理它,開啟了旋風吸入模式:“biabiabia——za——”


    奶蓋:“啊!!!”


    叫得更大聲更生氣了。


    許瀠心頓時感到一陣強烈的心虛,連忙伸手將它的指甲從自己的褲子上拿下來,“……快去吃飯吧。”


    奶蓋剛脫困,都來不及站穩,就立刻衝向了西瓜,將它壓在身下一陣狂揍。


    西瓜可能是吃飽了,懶得動,就那樣趴著把臉埋在爪子裏讓它打,被掀翻也隻是滾個身繼續躺著。


    小尾巴擺啊擺,愜意極了。


    許瀠心甚至覺得在它身上能看到得意的表情。


    她更加心虛了,連忙抱過奶蓋,從貓糧桶裏了一碗新的倒入它的盆裏,摸摸它貓頭:“快吃吧,都是你的。”


    “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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