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玉敏錯愕一下,隨即露出笑容,扭捏的說道,“好你個宋渝,害的我在外頭吹了半天冷風。隻要你不生氣,哪怕感冒都是值得。”


    鍾薏跟著笑了笑,卻在背地裏捏了捏宋渝的手,告訴她有些人不值得深交。


    宋渝會意,笑著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心裏有數。


    兩個人肩靠肩頭碰頭,眉來眼去旁若無人,任誰都覺得她們之間親密無間,這把唐玉敏氣了個倒,認為宋渝這是完全不把她放在眼裏。


    一定要搬出去。


    時間流轉,轉眼就是三個月後。


    如今已是初夏,宋渝更是早早換上連衣長裙,把躺椅搬到院子裏,悠閑的享受起夏日的清涼。


    宋渝她們精心製作的連衣裙已經賣過一批,市場反應熱烈,短短幾天本錢已經收回,並且小賺一筆。因為這個緣故,她們又追加一批布料,這幾天剛剛趕工完成。


    邵清坐在宋渝邊上,打著哈欠往躺椅扶手上倒,“小渝,小渝,掙錢好辛苦啦,現在我累的眼睛都睜不開。等這筆生意結束,我一定要睡他個十天八天。”


    “好的,我可以省好多米,不虧。”宋渝摸著肚皮,眯著眼睛跟邵清有一搭沒一搭的閑扯。


    角落裏,董長征和杜岩正在棋盤上廝殺,杜岩在現實中勝不了,就想在棋盤上翻盤。溫如許捧著陶瓷杯,看的捶胸頓足。


    “看棋不語真君子,溫老頭你最好閉上嘴。”董長征給了溫如許一記眼刀,今天難得休息,本來想跟媳婦好好親熱親熱,結果又給杜岩纏上了。


    他娘的,真當他董長征是草包,好欺負啊。今天不在棋盤上把杜岩殺個屁滾尿流,他就不姓董!


    “將!”


    董長征得瑟的挑了挑眉,解決杜岩他輕鬆的很。他下棋跟本人一樣,大開大合敢打敢衝,沒多久就讓杜岩額頭冒汗。


    桂花樹下,擺著一張大桌子,溫辭正在那裏潑墨揮毫今天她突發奇想想要製作一個風箏。自從上次宋渝給她打開了繪畫的大門,她就時常沉浸其中。


    這三個月來,變化最大的除了宋渝的肚子,就屬溫辭了。恢複女裝,留長頭發,穿上漂亮的連衣裙,配上高冷的表情,活脫脫的文藝小仙女。


    她就像枝頭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清新淡雅,讓人見之忘俗。


    鍾薏坐在溫辭邊上打毛衣,整個人溫柔恬靜,臉上的笑就從未斷過。


    陳桂香在鍾薏不遠處,正指使著牛牛給她捶背。這幾天超負荷運轉,為了賺錢她是拚了老命了。


    “咦,玉敏呢?杜岩,看見你媳婦沒?”陳桂香找遍院子,楞沒看見唐玉敏的影子。不由的嘟嘟囔囔埋怨,“難倒在床上賴到現在,不至於吧?”


    杜岩捏著棋子搖搖頭,對妻子的去向一無所知。趁董長征撐著下巴癡癡看宋渝的時機,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卸了對方一個炮。然後對著溫如許豎起一根手指,要求他保密。


    “玉敏這麽大個人,大概是有事上街一趟吧。”邵清不以為意的說道,這段時間雖然唐玉敏有所收斂,但印象壞了很難改變。


    “媽媽最近老是忙,都沒時間陪陪牛牛。”牛牛蹲在地上,捏著小樹枝亂戳,老氣橫秋的說道。


    “啪”,杜岩變了臉色,咬緊後牙槽,把手裏的棋子狠狠摔到棋盤上。這唐玉敏怎麽回事,一心鑽進錢眼裏,連孩子都不顧了嗎?


    這幾次他回來,唐玉敏不到半夜不會睡覺,一上床就打起呼嚕睡死過去。可以這樣說,他們夫妻已經快三個月沒有好好說過一句話了。


    杜岩心裏很不是滋味,他知道一個女人又要做衣服又要照顧孩子很辛苦,但三個月沒有一句話也太誇張了。別人問起來,他隻能支支吾吾敷衍過去。


    他多次看到桂香嫂對老錢噓寒問暖,更不要說董長征夫妻,兩個人蜜裏調油好的跟一個人似的,羨煞旁人。所以說忙不是理由,而是有沒有心的問題。


    唐玉敏啊唐玉敏,你到底在搞些什麽?


    宋渝把裙角壓緊,她到是知道一些唐玉敏忙的內幕,說來說去還是為了賺錢。


    唐玉敏不是有個小空間嘛,如今她利用這個空間囤布料,天天公器私用忙到半夜,今天估計是出去找地方把衣服銷掉。


    為了獨立門戶,唐玉敏也是夠拚的。


    “阿嚏”,唐玉敏打了個噴嚏,不好意思的對著麵前的青年男女笑了笑。她看著空蕩蕩的衣架,一臉滿足。


    忙完這段時間,她就可以擺脫宋渝,再苦再累都是值得。隻是委屈了牛牛,冷落了杜岩,不過沒關係,等她拿出大把大把鈔票,他們肯定會諒解她的。


    “姑娘,我這裏的連衣裙款式絕對時髦,你放一百個心。額,這是最後一條,我給你打個九折,算你二十五怎麽樣?這個價錢絕對全市最低,不過,你可要替我保密啊。”


    生意做的多了,唐玉敏的嘴皮子也越來越利索。不過她說的全都是實話,她的衣服從不打折,今天也是因為杜岩在家等著,才肯破例。


    姑娘小夥看來也是回頭客,聽見打折,二話不說就掏錢。


    最後一條裙子賣出去,唐玉敏心滿意足的把鈔票塞到挎包,其實是趁機放進空間,這樣才能保證萬無一失。


    “唐大姐,你最近是不是一直熬夜啊?”姑娘小心的折疊裙子,忍不住問道,“我知道這麽問有些唐突,可大姐你的臉色蠟黃蠟黃的,實在是太難看了。大姐,生意重要,可身體更重要。”


    “真這麽難看?”唐玉敏停止了收拾,摩挲著自己的臉。被這個熟客這麽一說,她突然覺得頭腦昏沉沉的,小腹還隱隱墜痛。


    這段時間太忙,她都記不得每個月的那幾天是怎麽度過的,實在是忙昏頭了。她按了按小腹,墜脹感非常明顯,也許是月經快來了,她這樣安慰自己。


    “姑娘,謝謝你的關心。主要是這段時間沒日沒夜趕工,累著了。現在貨賣完了,我也可以紮紮實實休息兩天。”


    唐玉敏這個時候還有心情感謝路人,她把架子包袱收拾好,然後徑直來到僻靜的角落,手一揮,東西就消失不見。


    拍拍灰確認已消滅全部證據,唐玉敏一身輕鬆的想要回家。抬起頭,她不由的臉色大變。


    “是東方啊,你、你在這裏多長時間了?”唐玉敏慌亂的擦著額頭的汗,恐懼的看著靠牆而立的小孩子。


    和幾個月前相比,祁東方的境遇可謂是天壤之別。那時候,他是那一片的大哥,養尊處優呼風喚雨。可現在,他是貪汙犯的兒子,是人人喊打的小兔崽子。


    昔日身邊的小弟已經跑的無影無蹤,他更是饑一次飽一頓的,過的苦不堪言。


    祁發寶身上還穿著幾個月前的舊衣裳,衣領袖口已經油到發亮,本來合身的衣服現在空蕩蕩的。頭發長久沒洗,一縷一縷都結塊了,渾身散發著惡臭,和路邊的小乞丐無異。


    他瘦到脫相的臉上,眼睛大到驚人,就這樣麵無表情的瞪著唐玉敏,一眨不眨。


    “東方啊,阿姨要回家了,再見啊。”唐玉敏尬笑著揮手,想迅速擺脫。這個孩子看著陰森森的,讓她莫名有些害怕。


    況且一停下來,她覺得小腹疼的厲害,再不趕回家就怕要當街出醜了。


    可惜天不遂人願,她腳剛剛移動,祁東方也跟著動了,而且正好攔在她的必經之路。


    唐玉敏冷下臉,對著祁東方不屑一顧,“好你個小兔崽子,還有臉出門,怎麽不躲在家裏哭鼻子?貪汙犯的兒子,肯定也不是好東西。噢對了,你外公一家也進去了,你現在無家可歸。”


    祁東方麵不改色的盯著唐玉敏,突然一字一頓說道,“你剛剛幹的,我都看見了。”


    這個女人在知道他爸爸是幹部以後,對著他有多諂媚,就顯得現在有多冷漠,大人都是這麽善變嗎?


    小小年紀經曆巨變,祁東方再不是那個單純無知的孩子了。最短時間內,他已經學會了許多他以前不屑一顧的生存技能,為了活著,他用盡力氣。


    “看見?你看見什麽?”唐玉敏心慌氣短,卻還是虛張聲勢的對著孩子吼道,“再說,你就是把人叫來又怎麽樣?我倒要看看,大家是相信你這個貪汙犯的孩子,還是相信我。”


    “那我叫了。”祁東方跨前一步,仰著頭,平靜的說道。


    “不”,唐玉敏反到慌了手腳,因為最近她的所作所為,根本經不起推敲。要是這事給杜岩知道,那還得了。


    “東方你聽我說,我對你的遭遇深表同情,並且我們之間又沒有什麽深仇大恨,你沒必要這樣逼我,搞得兩敗俱傷也沒意思,是不是?”


    見祁東方沒有再前進,唐玉敏看到了希望,她伸出雙手表示她不會傷害他,然後用最誠摯的語氣說道,“我和你爸爸是有一點過節,不過已經化解。噢對了,你現在生活困難,瞧阿姨給忘了。”


    說完,唐玉敏把手伸進挎包,裝模作樣摸索,然後掏出一把紙幣,“這是阿姨的一點心意,你自己藏好,誰都不能說,等萬不得已再拿出來,明白了嗎?”


    “唰”,仿佛一陣風吹過,唐玉敏手中的鈔票就沒了蹤影。


    祁東方數都沒數,就把鈔票團吧團吧塞到衣服裏麵。然後他叉開雙腿,依舊麵無表情的瞪著唐玉敏,並沒有要讓開的意思。


    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唐玉敏氣的胃疼,可又拿祁東方沒有辦法。俗話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她現在就是那穿鞋的。


    “你到底要怎麽樣?祁東方,我肯給你錢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你這小兔崽子居然還不領情?”


    “誰把我爸抓進去的?”祁東方眼神凶狠,就像一頭小狼崽。


    “啊?這個、這個當然是公安同誌,你應該去找他們。堵我,你找錯人了。”唐玉敏捶著老腰,才沒把董長征的名字脫口而出。


    “是誰把證據交給公安?”祁東方眥起了牙。


    第63章 “哎,你這小孩怎麽不依不……


    “哎, 你這小孩怎麽不依不撓。你爸犯了罪,那是千真萬確的,你要怪就怪你爸, 怪你外公, 是他們罔顧國法,喪盡天良。”殘存的理智告訴唐玉敏,她應該守口如瓶。


    “是誰?看來你真的知道。”祁東方眼睛通紅,像幽幽的冥火,在陰暗的巷子裏格外醒目。


    唐玉敏嚇得一個哆嗦,使勁搖頭。剛剛有所好轉的小腹, 又開始隱隱作痛。要命,真是禍不單行,她靠在牆上,煩躁的閉上眼睛。


    “是誰?不然我喊人了。”


    “……我真不知道, 你爸的事我還是上街才聽說的。”


    “是誰?唐阿姨我求求你了,你是好人,現在隻有你肯幫我。告訴我吧, 我還是孩子,又不能拿那個人怎麽樣。”


    “……孩子,回家去吧, 你、你知道了又能怎樣?你應該孩子,怎麽鬥得過大人?”


    “總有一天我會長大!”祁東方突然暴怒。


    “……你是個好孩子,就算為了你爸爸, 也要好好活著, 讓自己成為有用的人。至於那個人,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畢竟是你爸犯罪在先。”


    “不會是你男人吧?”祁東方咧開嘴笑了笑容裏滿是惡意, “我知道你還有一個四歲的兒子,叫牛牛,是吧?”


    “你想幹什麽?”唐玉敏像狂怒的母獅子,憤怒的站直身體,“果然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你爸貪贓枉法,兒子也學會威脅人。我看你啊,遲早要跟你爸一樣,進監獄吃槍子。”


    祁東方卻冷靜下來,嗤笑的看看唐玉敏暴怒,這是戳到心窩子知道疼了吧?


    嘁!


    “嘶”,唐玉敏捂著小肚子疼得彎下腰,實在太疼了,怎麽回事?一定是被這個短命的祁東方氣到了,虧的她還心軟給他一把鈔票。


    “說,是誰?不然……我肯定找我打的過的報仇。”


    “……你!”唐玉敏揉了會肚子,感覺鬆泛了些,才直起腰來,“祁東方,你混蛋。”


    “說!”祁東方冷笑起來,慢慢轉過身去。他現在赤條條了無牽掛,看誰耗的過誰。


    “別!”唐玉敏伸出手,想要製止祁東方,這個孩子油鹽不進,她……應該順勢而為嗎?反正,宋渝對付人方法多的是,而董長征這個大老粗在學院,這個小子肯定守不到。


    現在唯一擔心的是宋渝的大肚皮,要是摔了磕了,可怎麽得了?


    她不是存心害人,都是為了牛牛,唐玉敏這樣給自己鼓勁。


    “……你要保證,不去傷害他的家人。”


    假惺惺!


    祁東方回過頭來,一眨不眨的看著唐玉敏。其實檢舉爸爸的人是誰,他心裏多少有點數,不過是找這個女人確認一下。


    唐玉敏糾結的轉了幾步,欲言又止,“東方,你不要逼我,我……我不能說的。好好好,我說,我說還不行……是董長征。”


    果然!祁東方沉下心,他就猜到是那個黑臉大漢,聽說還是部隊軍官,看來……他一時半會是報不了仇了。


    “聽說,你丈夫和董長征在一個部隊?我怎麽知道你……不是栽贓嫁禍?”祁東方冷酷的樣子,完全不像一個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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