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此次攻打漢陽,簡直太明智了。”宴觀痕感慨萬千,心頭憋了一肚子的話,不吐不快,一時沒去注意蕭譽的神色,“微臣一直不明,陛下是如何得知虞氏在漢陽私藏了糧草和兵馬?”


    原以為漢陽那鳥不拉屎的地方,拿來隻能啃石頭。


    誰知等他攻進城才發現,滿城的糧草和錢財不說,謝紹的十萬兵馬,早已恭候多時。


    誰能想到虞氏這麽多年的兵力,竟是悄悄地藏在了漢陽。


    而那謝紹一直都是虞氏手下的一名猛將,效忠於虞氏多年,卻在他進城之後,甘願奉上兵符,宴觀痕不明白,蕭譽是用了什麽手段,將他收入的麾下。


    但在那一刻,宴觀痕的滿腔抱怨,也徹底平息了。


    如今的漢陽,不僅堅不可摧,還富得流油。


    見蕭譽沒答,宴觀痕也沒在意,繼續道,“虞氏這回完了。”


    在外人眼裏,此次攻城,是他宴觀痕帶人攻下的城池,實則不過是個幌子,漢陽城內真正的兵力,根本就沒動過。


    大魏對南陳一直虎視眈眈,如今南陳內亂正是機會,大魏在北涼的西關口一戰之後,吃了個敗仗,餘下兵力不敢往前,心裏多半不甘,得了消息回頭便會去攻打南陳康城。


    等到大魏同虞氏耗盡兵力之時,他漢陽的十萬兵馬再回頭殺他個措手不及。


    屆時,南陳再無虞氏。


    好一招妙計。


    幾乎不費任何功夫,不過是借了大魏的兵力,來鏟除虞氏。


    宴觀痕再也不覺蕭譽是個瘋子。


    且此趟北涼也一樣。


    陛下趕在了南陳政變之前,求娶公主,同北涼聯姻,到時內亂,北涼便不會乘人之危,再來插上一腳。


    宴觀痕心裏舒暢,說完便轉過頭看向蕭譽問,“不知陛下的求親,進展如何?”


    旁邊的裴風不由替他捏了一把汗。


    果不其然,宴觀痕說完後,隻得來了一個字,“滾。”


    宴觀痕的笑容僵在嘴邊,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主子的臉色不對。


    就算是不怕死的宴觀痕,此時也知道該離遠點。


    宴觀痕過去就揪著裴風,“怎麽回事?”


    這回裴風毫無隱瞞,“求親被拒,兩人正鬧著呢。”


    宴觀痕一愣。


    裴風知道自己腦子直嘴笨,這回宴觀痕來了,指望著他能出個什麽主意,便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全都告訴了宴觀痕。


    宴觀痕這才得知,陛下在那林子裏等了一日的人,竟是北涼公主。


    “給她皇後之位都不幹?”宴觀痕不敢相信,“陛下同一堆凡夫俗子擠去營帳應招?!”


    裴風瞥了一眼屋內,搖頭道,“應招也沒用,沒選上。”


    宴觀痕倒吸了一口涼氣。


    **


    南苑的宴席之後,營帳西殿的營帳便被拆了個幹淨。


    北涼兒郎從哪裏來,回哪裏去。


    唯獨楊皓和周智被留了下來,住進了當初蕭譽為質時住過的青竹殿。


    晴好的天色,一場雨突如其來,一落便是四五日。


    穆蓁從南苑回來後,便一直忙於中標之事。


    印好的獎票,如錢老板所說的那樣,以穆蓁的名義,再以捐贈為由,幾乎一日便被搶光。


    誰都想一夜暴富。


    開獎前一日,穆蓁去了一趟鳴鳳樓,一堆的筆杆子個個欣喜若狂,鳴鳳樓的徐老板,更是如同見到了財神爺,將其迎了進來,本以為又可以發一筆財,誰知穆蓁從懷裏掏出了一份罰單,擺在了他麵前。


    鳴鳳樓原本隻是一處酒樓。


    後來生意日漸擴大,人流量多了,徐老板便請了說書的,唱曲兒的,這等情況,其他酒樓也有,並沒覺得有何不妥。


    直到看到穆蓁手裏那份罰單。


    額外經營並未登記上報,往深追究了那就是偷稅漏稅。


    有了這罪名,就算是將鳴鳳樓關了,也不為過。


    徐老板這時才開始緊張,忙地向穆蓁求饒,“殿下高抬貴手,再給小的一個改正的機會......”說完又忙地道,“殿下若是喜歡那些話本子,往後小的讓人多寫些,不收殿下分文,全都給殿下送去。”


    穆蓁手裏的罰單,實則是從趙坤那裏拿來的,偷稅漏稅這個說法,也是從趙坤那得知。


    目的不是真為了要封鳴鳳樓,而是想借他的場子。


    鳴鳳樓人流量大,在此處開獎,能讓更多的人知曉,作為以後的落腳點最適合不過。


    “話本子便免了,不過本宮想借你這樓用用。”


    開獎那日,雨水纏綿,鳴鳳樓門裏全是泥水的腳印,有來先行觀望的,也有攥著獎票等著發大財的。


    熱鬧勁頭,完全沒被雨水影響。


    當鋪錢金許做了一個木架盤,上麵寫好了數字,每個數字都用了細條的木板隔開,一顆從上方的口子丟進來,轉盤一轉,停下來後,那球落在哪個數字,便是最終的抽取結果。


    十個數字都中者,獎金一千兩。


    錯一個數字的,十兩。


    最後一個數字對上的,有十個銅板。


    起初還有人不信,直到中了一千兩的那位書生,拿了銀子在手,顫抖的說不出話來,眾人才霎時反應了過來,頭一天印出來的獎票全部被搶空。


    一張獎票本錢也不過才十個銅板,稍微過得去的家裏誰拿不出來。


    可得到的卻是一千兩。


    豈能不動心。


    當鋪錢老板便尋來了穆蓁,“這回隻要有人來買,無論多少,咱都賣。”


    有了今日的先例,每人最少都是連購兩張,更有甚者,一口氣搶了百餘張。


    今日中標,穆蓁並未賺錢,一千兩貼了進去,就為了以後。


    穆蓁點頭,“事先將規矩列好,貼在門口,此事等同於賭|博,個人量力而行。”


    “小的明白。”


    眾人散去後,穆蓁才上了馬車回宮。


    人還未回到長寧殿,半路就被北帝叫去了晨曦殿。


    明日就是穆蓁的生辰,招親之事已結束,人選也已定,蕭譽卻沒有半點要離開的意思,北帝一麵不想放人,一麵又擔心他弄出什麽把戲。


    何不就趁著穆蓁生辰,公布應招的人選,讓他徹底死了這條心。


    此事定下來,北帝便想先問問穆蓁的意思。


    穆蓁得了信,便去了晨曦殿。


    剛進去不久,一輛馬車又停在了晨曦殿門前,趙坤撐了一把傘,從雨霧中走過去,上了台階,王儀笑著迎上前道,“趙大人稍微,殿下剛進去。”


    趙坤便收了雨傘,安靜地候在門前。


    雨水順著琉璃瓦片,連線往下滴。


    抬頭不見天,一片霧蒙沉沉。


    趙坤立在那,侯了一陣,王儀便從裏麵出來道,“今日落雨,陛下怕趙大人回去路上不便,就暫且不宣了,若是趙大人順路,將殿下送回長寧殿便是。”


    自從那日去了南苑,應招便結束了。


    眾人隻知道殿下召見了大將軍韓碩,戶部侍郎阮崇,大理寺少卿趙坤三人。


    不出意外,北涼的駙馬,就是這其中三人之一。


    這幾日都不見北帝公布,今日卻獨獨招了趙坤一人前來,此時還讓其送穆蓁回長寧殿,意思再也明確不過。


    王儀說完,等著趙坤的答複。


    半晌便聽趙坤道,“陛下放心,臣定會安全護送殿下。”


    **


    晨曦殿南苑,宴觀痕從外進來,染了一身的雨水。


    最為一個滿腔抱負,每日都想幹出一番大事的宴觀痕來說,最不喜雨。


    太礙事。


    宴觀痕進門拍了拍身上的雨水,便問裴風,“還在弄那塊破板子?”


    裴風不敢答。


    宴觀痕擱了手裏的雨傘,深吸了一口氣才往裏走去,到了裏院的屋簷下,便見蕭譽正拿了一塊錦布,在包一塊木板。


    這幾日折騰來折騰去,白日推木,夜裏雕紋,不知浪費了多少木材,今日倒是終於有了一塊滿意的。


    “陛下這是上.......”


    宴觀痕話還沒說完,蕭譽便將那裹著木板的錦布掛上肩頭,朝外走去。


    宴觀痕多半也知道他是要去哪。


    秉著對蕭譽的了解,宴觀痕還是跟上去勸說了一句,“這人長了一張嘴,就是為了表達出心中所想,若是你不說出來,誰能猜到你腦子裏在想什麽,政事上如此,待女人也應是一個道理......”


    蕭譽沒答。


    不知道聽進去了沒有,到了門口,拿起了剛才宴觀痕才擱下的雨傘,提步邁入了雨中。


    第21章 朕說過會娶你,便不是玩……


    一落雨,即便是人來人往的宮廷,也安靜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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