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胸口的時環正在緩緩鬆懈,發出嘀嗒嘀嗒的聲音。


    “是巫瓊!”沈星降臉色變了,他想要衝過來,“顧虞!小心她的時間係攻擊!”


    可是他的話音變得比過往都漫長。


    在巫瓊攻擊範圍內,所有的時間都可以□□控。


    時環在迅速的擰緊。


    顧虞眼前恍惚,那個時環竟然一分為二。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那個響聲變得急促。


    她忽然感覺自己的靈魂被什麽東西拽住,死死的拉扯住她的四肢,一把拉出了自己的身體——!


    然後她猛然從自己的肉/體中脫離了。


    漂浮在了空中。


    身下的一切都靜止下來。


    火山噴發的煙霧、蒼敖察覺的臉色、遠處啃噬肉塊的異生種,還有想要衝過來的沈星降,都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


    隻有巫瓊緩緩抬頭,透過那張扭曲詭異的麵具看向空中虛無的她。


    “果然啊……被我發現了。”她說,“雖然你的靈魂和□□的時間隻有輕微的不協調,但是果然啊……你的靈魂不屬於這個世界,不屬於這個時間。”


    在靜止的時間領域中,顧虞無法掙紮。


    她看著巫瓊胸前的兩個時環緩緩升起。


    “這個是你的時間。”她指了指其中一個鏽跡斑斑的時環說。


    “這個……則是這具身體的……”另外一個時環黯淡漆黑,似乎被什麽卡死。


    “分開吧。”巫瓊平靜的說。


    她的眼神漠然。


    “回到屬於你的時間裏!”她手掌一攢,那個鏽跡斑斑上緊的時環瞬間鬆弛,一下子消失在了這個世界裏。


    連帶的還有消失的顧虞。


    第65章 扭曲的時間   顧虞,快回來


    信鷹從天空落入傭兵營地的時候, 顧虞在她總愛呆著的那個土包上盤腿坐著擦槍。


    她手裏那把手/槍上的印記早就磨平,已經看不出原來屬於哪個兵工廠。


    在歲月的長河裏,那些曇花一現的兵工廠, 仿造過大量的舊時代武器, 有少數一些活到了現在,絕大部分都被真理基金會安排到了首都附近的安全地帶。


    更多的兵工廠在和異生種的拉鋸中毀滅了, 很快的被幸存的人們遺忘。


    這把仿勃朗寧製式的□□是她在荒野b11區的舊時代廢墟裏發現, 撞針歪了,彈匣也丟失了——她花了很長的時間,才找齊配件。


    讓它看起來像是一把真正能用的槍。


    這把槍能讓她想起自己穿越前的生活和那個世界。


    這是許多年她從訓練營裏離開的時候,她的導師送給她的分別禮物禮物。


    “雖然作為沒有國度的傭兵,接到的任務不分善惡。但是我希望你心中能長存善念。”導師對她說, “你從小就比別人表現的優秀。更沉著、更冷靜、也更缺少同理心, 能夠高分完成所有學習課程,甚至在實習期的實戰任務中, 麵對敵人從不曾手軟。但是這不妨礙你選擇一條更柔軟的道路。”


    “為什麽?”她接過那隻槍。


    槍杆冰冷, 與她的體溫正合適。


    “作為傭兵,生存的意義,不就是完美的完成任務嗎?”她不解的問。


    導師摸了摸少年顧虞的頭頂, 溫柔的說:“因為我們尚且為人。”


    她那時候對導師的話一知半解, 進入傭兵隊伍後,鮮血、金錢和榮譽的刺激讓少女很快的就陷入了興奮殺戮的漩渦。


    熱血沸騰容易被蠱惑的這群少年殺手們沒曾對任何一個同族手軟。


    她和她的同伴們並不在乎要殺的是誰, 為什麽要殺死這些人。


    鮮血本身就能夠讓她歡愉。


    她無比適合這份工作。


    直到曾經的導師被扔上了絞刑架,傷痕累累的他被捆在了靶子上。


    新上任的教官冷酷的說:“這個人一直在學生團體裏宣揚一些讓人心不穩的言論。按照傭兵團的規矩,他將被處以極刑。你還有遺言嗎?”


    “我沒有做錯什麽。”導師說。“人生而為人的原因,便是因為我們有良知、有為人的底線。如果連這些都抹殺,隻為活著而活著, 以欲、望驅使身體,那麽人與禽獸有什麽區別?”


    教官冷笑了:“是嗎?那你就見識一下這批你曾經教出的學員是怎麽跨越了道德的底線,殺死你的吧。”


    教官抬手:“射擊姿勢,準備!”


    所有人在安靜的氣氛中抬起了槍,用老師曾經多次教習過的射擊姿勢,將槍口對準了自己曾經的恩師。


    “g01你在幹什麽?!”教官嗬斥她,“舉起你的武器!之前學到的知識都忘了嗎?”


    導師恍惚的抬頭,在人群中看到了她。


    “三、二、一,開槍!”


    她扣下扳機的食指像是被凍住了一般,停留在了原本的位置。


    她記得齊發的火舌。


    記得胸口出現數十朵血花的導師。


    也記得導師看著她,含淚欣慰的笑臉。


    在幾天之後,少女一人一槍,血洗了這個傭兵基地。夜色中那個新任教官恐懼的表情在爆炸的火光中凝固。


    成為自由人的她,在下一個傭兵基地應聘的時候,對方問:“請問您的姓名?”


    少女想了想。


    導師姓虞,而她曾經的編號是g開頭。


    “顧虞。”她說。


    *


    她除了這把貼身的□□,還有一支真理基金會派發的□□狙擊□□。她拿到手的時候,這隻狙擊□□不知道已經被多少人使用過了,上麵滿是血跡,槍膛裏有子彈噴射後的痕跡。瞄準鏡也碎裂了,導致很難從瞄準鏡內看清800米以外的目標。


    她的命中率雖然在基金會的登記檔案上是85%——即便在現在這個年代,這已經不算是個十分滿意的數字,不然她也不會淪落到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前哨所服役。


    但是在任務中,隻要有她斷後,412前哨所就不會有人傷亡。


    在整個聚點所有的前哨所中,412前哨所的人員情況最穩定,仔細算來,已經有三年的時間,沒有人死亡過了。


    *


    顧虞藏槍的手頓了頓。


    不、不對……


    不是這樣。


    她皺起眉頭,這個場景、這個時間點,還有她自己都似乎不太對勁……


    她剛想到哪裏了?


    她的姓名……她的導師……


    她有父母嗎?


    在顧虞看不到的地方,屬於她的那個時環鏽跡斑斑,再次撥動,帶著她追溯更早的時間。


    *


    “對不起啊,丫頭。”


    有人在摟著她哭泣。


    她那會兒很小,大概隻有八九歲歲。


    “對不起,媽媽也實在是沒有辦法。”


    她想起來了,這是她的母親,一個被她父親毒打,生了好幾個小孩的孱弱女人。


    “家裏情況實在是太糟糕,已經揭不開鍋了。你爸他非逼著我這麽做……”母親哭著說,“就當是為了你的弟弟妹妹,丫頭,對不起,媽媽太沒用了。”


    她被賣給了人販子。


    有人遞給了母親一遝紅色的鈔票,她接了那遝鈔票,又像是錢燙手,連忙鬆開。鈔票散落了一地。


    屬於人販子粗糙的手掐著她的肩膀,想要把她和母親分開,母親卻一邊落淚一邊抱著她,急促的說:“不賣了不賣了!孩子我不賣了,還給我。”


    “你說不賣就不賣?!”從屋子裏衝出來的男人踹了母親一腳,“賠錢貨不賣等著幹什麽?!”


    “別踢了。”幼年的顧虞開口。


    男人被她的鎮定和冰冷怔了一下。


    顧虞走上前,擦了擦母親臉頰上的淚:“別哭啦,我跟他走。”


    母親怔怔看她:“丫、丫頭?”


    顧虞沒再說話,牽著人販子的手,上了卡車。


    暗淡的家鄉就算在記憶中亦呈現的模糊,隻有母親逐漸遠離傷心欲絕的表情,依舊記憶猶新。


    原來……她是被父母拋棄的孩子。難怪會賣入傭兵訓練營。


    難怪隻有一個代號做名字。


    一個被拋棄的人。


    *


    魏哲從巨大的信鷹背上的袋子裏拿出一封信,黑色的信封背麵用銀色的火油壓出了一個旋盤一樣的徽章,中間是一個a字。


    魏哲連忙拿著信一路小跑著去給顧虞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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