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參見皇上。”


    如意端著冷粥出來,瞧見殷鈺進來,她急忙行禮,殷鈺掃一眼案上的飯菜,紋絲未動,他雙目沉了沉,問道:“皇後呢?”


    “娘娘在書房裏。”


    殷鈺去了書房,書房有榻,寧瑜端坐在榻上,瞧見他,起身行了一禮,“皇上來了。”


    殷鈺喚陶然,淡淡地道:“朕與皇後有私話要說,人都轍了吧。”


    陶然急忙招手,把文硯齋的人都轍了去。


    殷鈺撩了衣袍坐到榻上另一側,輕歎一聲講道:“事皇後已經知道了,證據確鑿,皇後是要包庇自己的堂妹?”


    寧瑜譏笑一聲扭頭看他:“皇上說我包庇?包庇的難道不是皇上自己?皇上為了護著自己的表妹,拿我朝凰宮的人來頂罪!”


    “寧南喬頂撞小蘭妃,被罰了懷恨在心,便在朝凰宮下毒毒殺小蘭妃,結果連累了太後身邊的雲蘇,林衛在寧南喬房裏搜出了赤蛇毒,證據確鑿,朕哪裏袒護自己的表妹了?”殷鈺歎氣說。


    又是這般虛偽的臉!寧瑜火了,拍了下桌子起身,冷著臉道:“是非曲直,皇上自己心裏清楚!何必在我跟前惺惺作態!”


    “放肆!”


    “放肆的是小蘭妃!她連三歲的幼兒都敢殺!這樣的人皇上竟然還護著!我以為皇上起碼是個明君,原來是我錯了!”


    殷鈺的臉色瞬間可怕,他緊緊盯著寧瑜,也不講話,寧瑜冷眼瞧他,眼中有不屑,殷鈺慢慢起身來,“朕若是個明君,寧南喬早就死了!她毒殺平德侯其罪當誅!朕何止是包庇小蘭妃,朕一直包庇的都是你!”


    “……這不一樣!”寧瑜發怒,一甩袖子轉過身叫道:“南喬殺平德侯是因為自保!平德侯死有餘辜!”


    殷鈺拔高音:“皇後!刑部的匾額上掛著法不容情!”


    寧瑜嗬嗬嗬冷笑,厲聲問:“法不容情?那皇上此刻在幹什麽?”


    殷鈺深呼吸,不欲再吵下去,抬手講道:“皇後,有些事看破不說破,議下去沒有意義,寧南喬認了罪,太後息了怒,此事便了了。”


    寧瑜不願意再看他,轉過身講道:“那我也把話放在這裏,我不許!”


    殷鈺眼眸黑沉,抿了嘴唇,緩緩說道:“怕是你不許也得許,皇後是累了,便在殿裏好好歇著吧,便不要出門了。”


    殷鈺往外走去。


    寧瑜抿了嘴唇,她目光一沉,忽然衝上前,從背後一把抱住他的腰,二手緊緊環著,也不說話。


    殷鈺愣了一下,目光一下變得柔和,他一聲歎,氣頓時便消了,柔聲講道:“你啊,朕知道你舍不得,可是朕有朕的難處,太後畢竟是太後,朕答應你,盡量保著寧南喬好嗎?”


    寧瑜摟緊他,閉上眼睛說道:“我知道皇上的難處,皇上,再給我兩天時間行嗎?我還有很多話想跟南喬說。”


    殷鈺摸著她微涼的手,嗯了一聲。


    城效,晚間,大雪紛飛。


    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停在小路邊,如意輕巧地從馬上跳下來,喚道:“南喬小姐。”


    簾子被撩開,寧南喬懷裏抱著包裹,穿著雪白的狐氅,她臉上還掛著淚,輕聲問如意:“我一定要離開嗎?”


    “南喬小姐,娘娘是為了保護你,留在宮裏,你必死無疑。”


    寧南喬抱緊包裹,啜泣一聲,垂眼問:“真的是陛下要下殺我嗎?”


    如意點頭,並不瞞她:“皇上為了息事寧人要用你頂罪,娘娘不肯,這才讓我偷偷帶你出宮,老林是國公府的人,會把你送到風靈城,到大公子宅裏暫時躲避。”


    如意叮囑趕車的老林幾句,老林四十多歲,一身武藝,對寧國公府忠心耿耿,如意抬頭說:“好了,南喬小姐,你保重。”


    老林趕車離開,如意翻身上馬,斥了一聲,緊趕著回去。


    車裏,寧南喬從脖頸的香包裏,倒出那枚平安符,她緊緊攥著,眼淚不停的往外淌。


    她還以為她在殷鈺心中是特殊的,要不他怎麽會把太後替他求的平安符,這麽重要的東西贈她?卻原來,這幾十個日日夜夜,都是她在自作多情。


    寧南喬咬著嘴唇,拉開馬車的小窗便要丟出去,一股寒風掃過,平安符便要脫手,她心一提猛地攥緊平安符,摸著把小窗關上,抱緊包裹泣不成聲。


    昨晚下了一夜的雪,今早,天寒地凍的。


    晌午,殷鈺下了朝過來與寧瑜一起用膳,他這二日心情不錯,一撩衣袍進了殿,寧瑜正在殿裏。


    “皇上。”


    寧瑜從榻椅上起身,表情凝重。


    殷鈺眸光一動,換了若無其事的笑:“不是喊朕來用膳嗎,飯呢?”


    寧瑜從塌腳下來,垂眸說:“皇上餓了,一會兒我便讓人傳膳,現在,我有話要對皇上說。”


    殷鈺回頭,陶然立刻退身離開,將門關上。


    寧瑜抬眼,凝視著他,緩緩地說:“我把南喬,送走了。“


    殷鈺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他幾乎是瞬間,臉色便變得極為難看——


    “皇後好能耐。”


    他亦盯著寧瑜,臉上帶著一絲笑,眼裏卻流露出森寒,“竟然能在大盛宮,在朕眼皮底下,無聲無息的將人送走了。”


    “請皇上降罪。”


    寧瑜低著頭,漫不經心的說。


    殷鈺嗬了一聲:“降罪?朕怎麽敢,皇後不就是篤定朕不會拿你怎麽樣才敢一再放肆的嗎?是朕天真,讓皇後一抱,便什麽都信了,自己跳進了皇後的圈套。”


    殷鈺轉身,聲音淡漠的,沒有一絲情感:“皇後好生安歇吧。”


    出了殿門,陶門迎上來,殷鈺停下腳步,淡淡的吩咐:“吩咐下去,收拾東西,朕搬回朝陽宮。”


    陶然驚了一跳,他小心瞧皇上的臉色,皇上臉上瞧不見什麽怒火,一片理智冷漠,陶然立刻便懂了,立刻吩咐下去,仔細的讓人搬東西。


    朝陽宮。


    上書閣。


    殷鈺坐在案手,半垂著眉眼,漫不經心地摸著龍玉。


    英國公府嫡長子李君樂站在案前,喚了殷鈺一句,深思說道:“現在人逃了,怕太後不會善罷幹休,再找人頂罪怕也是於事無補。”


    “一個寧南喬,逃了,死了,朕不在乎。”


    殷鈺摸著龍玉,表情冷漠,緩緩地道:“朕在乎的是,她能在大盛宮躲過朕的人,輕易的把人送走。”


    殷鈺漆黑的眸子淡淡地掃向李君樂:“朕可以縱著她,前提是,她在朕的掌握之中。”


    “皇後娘娘自小便在西北大營長大,做的便是斥候,能把人救走倒也不算很奇怪。”李君樂看一眼皇帝,垂頭,低聲說:“重要的是,陛上對娘娘,少了些防備。”


    殷鈺靜靜地看他,半晌才道:“你說到點子上了,朕有數了,退下吧。”


    李君樂退身離開。


    殷鈺坐在原處,一下一下摸著龍玉。


    他確實,對寧瑜,少了一絲防備,總是忘記,她是寧國公的女兒,是真的會要他命的人。


    三天一過,朝凰宮交不出來人,說是人跑了。


    太後心裏清楚,在這大盛宮一個女官被看押著,怎麽可能跑?根本就是寧瑜送走的!太後原本就憋著氣,是礙著皇帝的麵子才忍下,這一下立刻便要魚死網破!


    一天過去,太後不吃不喝,一定要皇帝廢後,否則便餓死去見先帝,並將話傳出去,安排了禦史將此事鬧到朝堂上!六部尚書都是人精,知道這裏的門道,知道沾上便是一身腥,於是全都沉默。


    禦史在堂上參了皇後,無德無仁心,無視君王忤逆不孝!殷鈺在堂上聽著,倒沒有說什麽,臉淡漠的,讓人捉摸不透。


    寧瑜在朝凰宮照常做自己的事,傍晚時分,唐行良來給她例行診脈,忽然間麵露喜色,跪在地上大喜過望:“恭喜娘娘,娘娘有喜了!”


    “……你說什麽?


    寧瑜撩開簾子走出來,臉煞白!“唐太醫怕是診錯了吧!”她一直在用顧文給她的藥避孕,怎麽可能會有孕!


    唐行良跪在地上,恭敬地說道:“老臣不會診錯,娘娘信不過,可以找別的太醫再來診脈。”


    “……你先下去,這件事,這件事。”寧瑜起了二次頭,狠吸了口氣,抬手極力鎮定,“這件事你先別透露出去。”


    “什麽事不能透露出去?”


    殷鈺忽然從殿外走來,寧瑜沉下臉,門外的人竟然不通報!殷鈺臉上帶笑,看向唐行良,“唐太醫怎麽了,惹著皇後了,不怕,朕替你求情。”


    皇上麵前,唐行良連忙道喜:“恭喜皇上,皇後娘娘是喜脈!”


    “……”


    殷鈺大喜過望,急忙彎腰問:“當真!?”


    唐行良喜道:“老臣不敢欺瞞,皇上可再找太醫來問。”


    寧瑜抿緊嘴唇,她手摸著肚子,心裏天翻地覆,不可能,她這個時候怎麽可能會有孕,上一世她明明不是這個時候有身子的!


    殷鈺上前,二隻眼睛亮亮地瞧著寧瑜,又看她的肚子,他小心地扶著她,說道:“朕要當父皇了,可算盼到你有孕了。”


    皇後娘娘有喜了,普天同慶!


    在朝堂上的大臣們也都是鬆了口氣的同時心裏歡喜,畢竟陛下的子嗣綿延也事關江山社稷!


    太後在床上,得了朝陽宮的人報的喜,直接摔了手裏的玉如意!


    她的雲蘇死得冤,屍骨未寒!寧瑜這種毒婦竟然有喜了,寧瑜要生下皇子,即了位,哪裏會疼她這個太後,怕到時候她會生不如死!


    “母後。”


    殷鈺侍疾在榻前,手上捧著熱茶,溫和又焦急,“母後,吃些東西吧,再不吃,您身體要扛不住的。”


    太後撐著,紅著眼眶掀手打翻了粥碗!“皇帝不用來敷衍哀家,皇後懷孕了,皇帝哪還會在乎哀家的死活!”


    殷鈺喚人來收拾,他坐在凳上,溫聲說:“母後這是哪的話,母後不吃不喝,兒子心急如焚。”


    太後盯著他,她心裏恨極了,無論如何都咽不下這口氣,“皇帝,你屢屢縱容皇後她才敢這麽放肆!哀家也不怕皇帝生氣,哀家今天把話說清楚,要麽,皇帝你廢後,把寧瑜趕出宮去,寫下旨,永不再許她入宮,要麽,讓她一命抵一命!”


    殷鈺沉默了片刻,太後擦了眼淚,殷鈺盯著她輕輕問:“母後說的一命抵一命,是什麽意思?”


    太後嘴唇幹涸,眼裏透著一股狠意,咬牙講:“把她肚子裏的孩子賠給哀家,這事哀家便不再計較!”


    殷鈺歪著頭,直直看著太後:“母後,是想要朕的皇子抵命?”


    太後嗬了一聲,她也不怕皇帝生氣,她便是鐵了心一定要寧瑜償命,“皇帝你看著辦吧,是要母後的命,還是要你皇子的命,哀家給了你二條路,你選一條,選出來,我們便還是母子,否則,你也不必到哀家墳頭給哀家磕頭了。”


    太後喊來夏嬤嬤,麵無表情地說道:“嬤嬤,送皇帝出去。”


    傍晚,寒風呼嘯。


    殷鈺去了朝凰宮,與寧瑜坐在文硯齋裏。


    良久,殷鈺垂頭說道:“太後的話,便是如此說的,太後已經兩天不吃不喝了,皇後要怎麽選?”


    寧瑜手摸著肚子,嗬了一聲:“皇上要我選?我選自請廢後出宮,永不再進大盛宮,皇上會同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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