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交代了,這倆貨來了,必定不會走,也不用急著給他們開門。隻當聽不見,磨蹭個一兩日也不是不可以!隻看他們什麽時候真要離開,再放進來也不遲。兩個小童兒蹲在那兒,拄著下巴聽了一會兒,見那準提隻曉得呆呆地喊師兄,便覺無趣,閑來無事,竟在門中丟起石子玩兒來。左右家中新換了防禦法陣,人在外麵,哪怕把自己貼在門板上,也聽不到裏麵一點聲音。準提不知內情,恭恭敬敬地喚了半晌,門裏卻一點動靜也沒有,既沒有人來敲門,也沒有走動的聲音。準提眉心皺了起來,低聲道,“奇怪,難不成這鎮元已經出發去紫霄宮了?”接引冷眼旁觀,聞言嗤笑一聲道,“離著下次講道,還有近二百年,他這會兒過去做什麽,給鴻鈞守門不成?”準提回轉身來,正色道,“師兄,不是師弟說你,道祖畢竟是天地間第一位聖人,五感神識那都不是咱們可以揣測的,你這般提到聖人名諱,就不怕他聽到……”接引嘴硬道,“即便聽到又如何?名字起了不就是叫人叫的嘛!我已經被逐出紫霄宮,他還能如何罰我?”準提見他口中強硬,但是卻再沒提及聖人名號,顯見著是心裏有數,便歎了口氣道,“我隻是提醒師兄罷了,要如何,還得看師兄自己。”接引氣道,“敲你的門吧!我是不信那鎮元不在的!”準提一想,倒也是,金雕來報信,也沒說鎮元出門,他們來敲門,那老兔也沒出來提醒,那就是肯定還在家。哦,他明白了,這必定是鎮元不願意給人參果,故意不開門!準提心裏盤算了一回,與接引道,“師兄,我這口才,還是不如師兄,敲了這許久,裏麵連個動靜也沒有,還請師兄教我!”接引叫準提這麽一捧,心氣兒雖然還是不順,到底舒坦了些,擼胳膊挽袖子的道,“你退後,我來!”門裏麵,木涼聽見接引又哭嚎了起來,沒忍住翻了個白眼,把手中白玉石子一丟,哼聲道,“他這般哭哭啼啼,還不如遊隼呢!”金風拄著下巴道,“木涼,上次遊隼來,你注意道他衣裳沒?”木涼嘖嘖兩聲,“如何沒看見,好家夥,真闊氣,不愧是紫霄宮出來的,衣服上寶氣氤氳的!”金風不無羨慕地道,“他腰間還掛著幾個法寶呢!”木涼點頭,歎了口氣道,“唉,也不知道咱們家老爺,什麽時候能那麽闊氣!”金風聽了,往門外瞅瞅,木涼也盯著門板看了兩眼。五莊觀門外,接引正在嚎啕大哭,“鎮元道友,魚s希b櫝2伽我一時犯錯,被道祖逐出紫霄宮,千年來心中羞愧,修為無有寸進,還請鎮元道友可憐可憐~”“鎮元道友……難道你就忍心硬生生地看著我修為跌落,神魂俱滅,隕落在這天地之間嘛!鎮元道友啊……”“以後你看到那人參果樹,可否會想起有一位道友,因你之吝嗇,而死在你家門口啊鎮元道友……”……金風木涼對視了一眼,兩個小童兒齊齊地打了個冷顫,“咦~晦氣!”金風撅著嘴巴道,“唉,咱們老爺啊,還是別闊氣起來了!”木涼扯扯身上的麻布袖子,“穿麻衣也挺好的,涼快……”兩個小童兒說完了,齊齊地歎了一口氣,“唉!”合該他們家老爺倒黴,雖然有了人參果樹這一先天靈根,卻偏偏攤上了這麽兩個賴皮纏一樣的鄰居!準提接引這一歪纏,足足纏了三五日,接引哭得嗓子都啞了,也不肯放棄。接引恨聲道,“我就說當初給那定光加個元神禁製,你偏不讓,若是加了禁製,這會兒拘了他出來,裏麵是什麽情形,一問便知!何苦叫我們在此苦等!”準提聽他說出定光名諱來,嚇得就是心中一緊,連忙阻攔道,“師兄!慎言!”接引哪裏服他管,胳膊一甩,把準提推開,口中飛快地說完了,又啐了一口道,“慎言慎言!慎言個甚!你聽這門裏門外,除了咱們兩個,那還有別的動靜!”“我就算是慎言了,又提防誰!”準提氣得一跺腳,“沒有旁人,我們頭上還有天,腳下還有地,腦袋頂上還有聖人!”接引一窒,不說話了。準提強壓心頭怒火,小聲兒地道,“那定光的事,師兄以後再不要在外麵提起了!”“若是被人聽了去,總歸是不好!”門中金風和木涼兩個小童兒詫異地對視一眼,“定光是誰?”“我不知道,你認識嗎?”“我也不知道……”“不過聽他們的意思,好像是個挺要緊的人,師兄,你在這兒等著,我去告訴老爺一聲!”木涼點頭道,“你去吧,把他們的話一五一十給老爺學了,我隻在這裏等著!”金風答應一聲,起身飛快地跑了回去!小童兒把準提接引的話半點不差地學給鎮元,鎮元麵上淡然,隻吩咐道,“老爺知道了,你去吧,若是看他們要走,就去開門!”金風答應一聲,轉身又跑了!等屋中隻剩鎮元一個,氣得他恨恨地一拍桌子!這兩人肆無忌憚到如此地步,在自家門前就敢討論這老兔定光的名字,可見從前也未必就沒露出破綻來!隻恨自己心盲眼瞎,竟然什麽都沒發現!若不是上清師兄和紅雲師兄上門,自己還不知道要被這準提接引愚弄多少載!一想到這倆人在自己這裏纏著不走,卻不知自己家裏已經被上清紅雲兩位師兄給掏了,鎮元心中就痛快得不行,臉上露出一抹笑意來,“且叫你們再猖狂些時日!”那準提接引貪圖人參果蘊含的精純靈氣,哪裏肯那麽輕易的放棄,金風和木涼兩個小童兒又在門外守了幾日,也沒見這倆人有要走的意思。木涼都累了,回去找了鎮元,甚為困倦地道,“老爺,還是放他們進來,然後您放小的去修行吧!”鎮元奇怪地道,“我不是叫你們輪番在那裏休息?”木涼哭哭啼啼地道,“我們倆是輪番值守沒錯,門外那倆也是啊!他們輪班兒地哭,我跟金風哪裏能靜心打坐得下去!”鎮元聽了,哭笑不得,便道,“既如此,那就把他們放進來吧,迎進來之後,你與金風便去休息,可好?”木涼道,“那怎麽能行,豈能叫老爺一個人待客!”鎮元不屑地一笑,“他們算什麽客!哪裏有我家童兒重要,聽老爺的,盡管去吧!”木涼大喜,對著鎮元拜一拜,“老爺最好了!”說罷噠噠噠地便跑了出去!鎮元瞧著小童兒歡快的背影,慨歎一聲,“老爺哪裏好來!”老爺若是真好,也不至於這麽窩窩囊囊被人欺負到家門口來了!第144章 彼時正輪到準提敲門, 這廝從來都特別好臉麵,不像接引那般拉得下臉皮哭嚎,就嘮哩嘮叨些師門情誼、西方貧瘠、修道艱辛之類,隻說得門裏的金風昏昏欲睡!木涼高高興興地跑過來, 拉起金風, 給同伴揉揉臉, 歡快地道, “金風,醒醒, 老爺叫開門放狗了!”金風不高興地道, “小狗挺可愛的,別埋汰小狗!”木涼哈哈地笑著撓撓頭, “好噠好噠,都聽你的!再不說了!”兩個童子起身整理整理衣裳,又看看彼此,毫無錯處了,才在角門上開了個小窗, 不耐煩地對外麵道,“哪一個在喊,什麽事!”準提接引也累,見終於有人開門,趕緊湊了過來,他們都不知道來過五莊觀多少回了,自然也認識木涼和金風兩個, 定睛一瞧, 認出人來, 又見金風木涼兩人滿臉困倦, 心中不免很是憤懣!隻是人在門外麵,不得不低頭,準提上前搭話,笑嗬嗬地道,“金風木涼二位小友,是我呀!”哦。金風木涼滿臉不耐煩,“你們怎麽又來啦,還在我們家門口大呼小叫的!有什麽事?”這兩個小童兒素來性子高傲,語氣一刻薄起來,就顯得尤為地氣人,接引怒氣勃發,就要發作,被準提一把拉住了。準提半點瞧不出惱怒來,還是那副笑嗬嗬地模樣,笑著道,“二位小友,我們是來找鎮元道友論道的,之前我們師兄弟講起紫霄宮道祖授課,頗有感悟,隻是我二人智短,無論如何都參悟不透,因此才來找鎮元道友探討一二……”“哎呀,我們兩個在此已經敲門許多日了,幾乎以為家中無人,剛要失望離去呢,誰知金風木涼小友便來開門了!真是巧啊!嗬嗬,不知鎮元道友可在?是否有空閑?”金風木涼對視一眼,嘴巴就撇了一撇,甚為鄙視:還是這副老樣子,每次來打秋風,進門前人參果三個字是提都不提的,偏偏進門沒幾日,便開始哎呦哎呦地說什麽靈氣不足胸口鬱悶之類的,不貪了幾個人參果去,是決計不會罷休的!純純的兩個老不羞!金風甚是不客氣地道,“你們來的不巧!我家老爺靜心體悟,一直在閉關修行,我等童子自然要盡心服侍,不敢寸離,哪裏有功夫來給你們開門!”“不過此時我家老爺已經出關了,你們稍候片刻,我等回去稟告!”說完吧嗒把小門一關,拉著木涼的手噠噠噠地就往回跑,進了正殿,氣喘籲籲地道,“老爺老爺,我們說你之前一直閉關修行,我們服侍你來著,沒敢動,所以才沒去開門,等會兒你可別說錯了呀!”鎮元笑容滿麵地道,“好好好,我家金風木涼果然聰慧非常,老爺記住了!”金風木涼便又出去,磨磨蹭蹭走到門口,把準提接引迎了進來。鎮元心中記著通天和陸壓的囑咐,倒還端得住,麵上依舊是往年那種客套熱情但有略攙一絲厭煩和不耐的情緒,“二位道友到訪,鎮元有失遠迎,還望恕罪啊!”“來來來,請坐!”準提接引進了五莊觀,這一顆總是懸在半空的心,總算才落了些,準提也笑容滿麵地道,“鎮元道友紅光滿麵,精神矍鑠,一看便是修為大有進益之勢,真是叫人羨慕啊!”鎮元不軟不硬地刺了一句,嗬嗬笑道,“哪裏有什麽羨慕的,我在紫霄宮,隻能坐在殿外聽講,比不得準提道友,能坐在殿中,當麵聆聽聖人傳道!”準提:……他爹的他好他爺爺的想說髒話!接引冷哼一聲道,“反正我是比不得你們了!你們還能留在紫霄宮,我可是一句聖人之音都沒聽到!”鎮元慢條斯理地道,“接引道友何必妄自菲薄,如今你乃是洪荒大陸聖人之下第一人,誰個敢不服你!”啥?!!!準提和接引的臉都扭曲得不成樣子了,盡皆一臉的不可置信,“鎮元道友,你在說些什麽……”鎮元捋著胡子,嗬嗬一笑,“進了聖人道場,敢不尊規矩,違背聖人之意,胡亂吵鬧,搶奪他人座位,又與聖人頂嘴者,這滿天下,也不過就接引道友一位罷了。”“這難道不是聖人之下第一人麽!?”“至少這講道後的幾百年時間裏,我去過幾次煉心路,已經聽到許多人這般提及了!”準提還未如何,接引的臉已經漲得通紅了!那真是,又羞又氣又愧!哪知鎮元還未曾說完,他捋著胡子,又慢慢悠悠地道,“我向前一直認為,接引道友動不動就到我五莊觀門前來哭哭啼啼,賣慘哭窮,撒潑打滾,很是不成體統,一點都沒有個修道人的樣子,什麽骨氣修養,那是半點兒不曾得見,曾經還深深以之為恥,替你感到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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