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通天拍拍胸脯，理直氣壯地道，“我本來就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好人啊！洪荒正直青年就是我啦！”六耳又翻出一個大白眼，聽你在鬼扯！通天說的要求，很容易達成，畢竟三族在洪荒大陸上混戰了萬萬年，少有沒被戰火波及的地方。六耳支棱著耳朵，兩個小夥伴一路沿著安全的路線搜過去，倒真的救了不少山野小獸。起初他們是真的在認真找猴子，但是後來，通天便見什麽收什麽了……通天因此與六耳道歉，六耳很不在意，本來就是與通天鬥嘴爭鋒而已，他一個生下來便有靈智的混世魔猴，怎麽會去做山野凡猴的猴王？說是通天陪他出來找猴兒，不如說是他陪著通天出來散心閑逛。就連太上和元始對此也心知肚明。從他們三兄弟曆練途中偶遇小青龍開始，一連氣發生了太多事，兩位兄長也不欲叫通天憋在洞府之中悶氣，索性放他出來小小地溜達溜達，看看洪荒大陸風景。也好……也好叫通天真切地感受到洪荒大陸的氣息，叫他重新融入這個時空。那所謂的“現世”，對通天的影響太大了。太上和元始止不住的憂心，擔心那段記憶會影響到弟弟的道心，使他修行不暢。心有牽掛是好事，但若是成日裏想著，翻來覆去的惦記，想成了心結、心病，乃至於心魔，那就不好了。太上和元始比六耳更了解弟弟，知道通天到底為了什麽夜夜難安，在六耳和通天出門之後，還出言提點了六耳幾句。他們說起通天因為某個原因心情鬱鬱，叫他多看看這洪荒大陸三族混戰，或許能得以好轉。六耳倒是一句沒漏的聽到了，但他起初不太相信，他一向是隻相信自己的判斷的。那小狗賊不就是在憂心那一筆欠債嘛？這跟三族混戰有什麽關係？直到後來他遵循太上元始的吩咐，拉著通天，遠遠地躲在安全的地方，看了一場龍鳳大戰。漫天的鳳凰神火紛紛從空中墜落，紅光染透了山河，鋪天蓋地的冰雹驟雨席則卷了另外半個天空，帶來徹骨的寒冷。山川化作焦土澤國，大地出現裂隙，曾經鬱鬱蔥蔥充滿生機的地方，漸漸凋敝，一片荒涼。到後來，那裏隻有凋零的五彩鳳羽，殘損的水波龍鱗，金色的鳳凰血，潔白的龍骨，悲鳴卻一往無前的鳳鳴，雄渾卻孤注一擲的龍吟……龍鳳接連隕落，屍骨殘骸落在大地上，生於洪荒，反哺大地，他們的魂魄消散於天地之間，肉身逸散出來的靈氣，叫此地得以休養生息……那一場大戰，持續了有一年之久，當看到最終結局的時候，六耳果然再沒聽到通天夜裏翻來覆去，唉聲歎氣了。他專心地沉下心神，開始打坐修行了。第二日，心塞塞的六耳怎麽也想不通，跑去問通天，“我的朋友，我是不是你好朋友？”通天懷裏抱著一隻瘦不拉幾的小老虎，揉著人家屁屁，聞言抬頭道，“哦，我的朋友，你能這麽想，我很開心，你當然是了，有什麽屁，趕緊放！”正好跟小老虎一起拉了臭臭，他一塊兒收拾了！六耳就道，“你之前每晚唉聲歎氣的，能告訴我，到底是在愁什麽嗎？”他也不等通天回答，又道，“我起初以為，你是為了欠小青龍那一筆靈石愁的日日睡不著。”“可是後來我發現不是。”這小狗賊，根本沒把那筆欠債放在心上。哦，應該說，通天小狗賊根本沒打算那麽快的把那筆欠債還完！這事兒也不值當他夜夜為此愁的歎息不止。通天圓溜溜的杏核眼又瞪起來了，“好啊你這大家賊，晚上不睡你偷聽我！”少放屁！你才家賊！“我偷你啥了？”“偷聽了！”………………六耳發覺，他跟這小狗賊就不能說正事兒！通天一看小獼猴真生氣了，想了想，訕訕地湊過來，“唉，你別生氣嘛，我跟你說，不是我不告訴你，我是怕我說了，不是你挨劈，就是我挨劈，要不就咱倆一塊兒挨劈……”六耳把頭扭過來，奇怪地道，“難不成你天天晚上唉聲歎氣的，是在罵老天爺？”老天爺怎麽了？得罪你得罪的這麽厲害！？通天一扁嘴，又開始長籲短歎，臉上又流露出了那種孤獨之色，“唉，老天爺得罪我沒得罪我，我不知道，但是我啊，肯定是得罪老天爺得罪的不輕……”之前從東海一冒頭挨得那一記雷劈，根本就不是因為他編排了天道……六耳看通天一臉愁眉苦臉的，嘖一聲，擺擺手，行了，他知道了，這小狗賊就是每晚罵老天爺去了！不問了，他不問了行了吧！通天見六耳搶了他懷裏的小老虎，氣呼呼地走了，心裏歎息一聲，盤腿坐下來，發了會兒呆。沒一會兒他就跳了起來，啐了自己一口：矯情什麽呢！再出去，又是六耳眼中跟小獸們玩兒在一處的小狗賊。之後他們兩個又走了很遠，過南海的時候，六耳喊停了。“可以了，咱們回去吧！”通天皺眉望著遠方滾滾濃煙之處，伸手一指道，“那片林子剛剛被鳳凰火點著了！”又不知道要有多少洪荒生靈喪生於此，也不知道有多少生靈要流離失所，掙紮求活。六耳耳中早就把那處情形聽得真切，攔下他道，“不要靠近了，也別拿手指，那處有麒麟一族派人駐紮，小心被發現。”鳳族派人襲擊了麒麟營地，很快這裏也要打起來了。通天深吸一口氣，又長長地呼出來，輕聲道，“好不甘心啊……”六耳安撫他，“此地氣候炎熱，與水簾洞截然不同，你救了它們回去，它們也沒法在那裏生活的……”“咱們該回了……”通天隻覺得滿口苦澀，他憐憫的，又豈是此間生靈呢，點點頭，回身對六耳道，“對不住啊，本來說出來是找猴群的，可是現在也不過尋到百多隻……”剩下的，都是其他種族的小獸了。六耳滿不在乎地道，“那有什麽的，有幾隻能叫我做美猴王就可以了！”鬥嘴歸鬥嘴，說到的事一定要做到！說做美猴王，就一定要做美猴王！作者有話要說：通天在尋他的道第37章 太上和元始確實比六耳更了解弟弟, 他們猜的不錯，通天心裏的擔憂，也的確與現代有關。起初他隻是因為靈石炮的緣故，害怕自己無意之間做下的事, 會給洪荒帶來巨變, 從而引起時空變化, 導致他無法回到他去過的那個現代。通天自認那短短二十年裏, 他知識淺薄，並未有機會係統深入地學過什麽高深的學識, 但是那畢竟是個信息大爆炸的時代。一點點他覺得微不足道的知識, 都凝結著幾代人的智慧，釋放出來, 便是山崩海嘯一般的能量。單看他隻憑一點細枝末節的記憶，一點簡陋的操作，結合洪荒的力量體係，就造出威力如此巨大的靈石炮，便知道這到底有多可怕了。蝴蝶效應。從東海回來那天夜裏, 萬籟俱寂之時，通天獨自起身，瞧瞧來到能觀景的小窗子前，看著洞府外皎潔的月光，忽然就想起了這四個字。他把這四個字，反反複複在心裏咀嚼思量，長長地歎息一聲, 想著, 自己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就在兄長們的疼愛下, 快樂的修仙, 等待紫霄宮聽講、拜師、立誓開宗立派教化生靈，然後成聖，任憑歲月悠悠悄然而逝，也不去管這個大劫那個大劫的，隻等現代時光的到來，不好嗎？可是當他走在洪荒大陸上，看到龍漢大劫導致的滿目瘡痍，萬千生靈哀嚎遍野的時候，他的心在痛。那是一股從靈魂深處傳來的痛苦。茫茫洪荒，仿佛從地心深處、萬米蒼穹，滾滾傳來深沉荒涼的呼救聲。他想去救，卻不敢輕舉妄動。但是那一日，當他看到鳳凰與神龍雙雙隕落於山巒之間，靈魂飛散於天地，肉身消弭，靈氣反哺大地的時候，識海之中忽然傳來了一絲明悟。這世間萬物，除了了了魔神殘念，其餘萬物生靈，皆是來自盤古大神。盤古大神於混沌之中開天辟地，混沌清氣上升而為天，濁氣下降而為地，天地即成，盤古隕落，這世間餘者諸如風與雲、隆隆的雷聲、太陽和月亮、富饒的土壤、奔流不息的江河，還有滋潤萬物的雨露……這一切的一切，都來自於這位偉大的神。而身為三清之一的他，身為盤古大神元神所化，性情取青年神奮勇開天之精神，立足為盤古正宗，便……肩擔有守土之責任。守的不是哪一族，哪一脈的平安，而是這洪荒大陸之上，由盤古大神骨血孕育哺養出來的萬千種族生靈，在各種天地量劫中的一線生機。是這洪荒大陸不被自己養育出來的神仙魔頭使盡神通，折騰到散架的一線生機。是這洪荒世界不會因為靈氣耗盡一空，在虛空中破碎、湮滅的一線生機。這便是他的道，他的理，他的路……六耳問他愁什麽，他沒說，隻開玩笑地嚇唬六耳聽了後會跟著他一起挨劈。他不是不想說，隻是詩經裏都說了，“道阻且長”，現在的他，還太弱小了，小到還夠不到他的道。在這洪荒大陸，隻有聖人，才可重演混沌，再煉地水風火，再創天地，也隻有聖人，才能對盤古大神真靈立誓，允諾守護洪荒，於萬千劫難之中，截取一線生機。可是別說聖人之威了，便是大羅金仙與準聖之間橫亙的那道溝壑，他都還沒跨過去呢！他這樣的修為，洪荒大陸頂級高手一指頭按不死，多按幾下，也能把他按得溜平。這般弱小的他，根本不配把那樣高遠的誌向放在口中時時說起。哪怕他真的把六耳當做朋友。不過為了他的道，他得聽六耳的，謹慎些。且死不起呢！回首再望了一眼那滾滾濃煙之處，通天歎息一聲，與六耳踏上祥雲，一路回轉東海。通天思家心切，與六耳賠了一萬個不是，把千多隻老弱病殘孕小獸一股腦丟給任勞任怨的好朋友處理，自己腳下生風，直往水簾洞而去！這一走就是三年多的時光，三兄弟時時在神念之中溝通交流，但是太上和元始才一見到弟弟，就發現這個久不歸家的熊孩子，腳步沉穩了，眼神堅定了，他大步地向他們走來，帶著遠行歸來獨有的滾滾風塵之氣，張開雙臂，熱情地擁抱他們！“哇……大哥二哥……我好想你們嗷嗷嗷……”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嚎猛地炸響！太上腦中一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