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駿那時四歲,已有一些記憶,記得母後鬱鬱寡歡,皇帝常不來看望母後,很難印證皇帝言語中的哀傷,甚至孝仁皇後死後不久還有妃嬪懷孕,皇帝究竟傷得哪門子的心?


    且孝仁皇後死後,他的確隻被允許遠遠看一眼,因那時孝仁皇後臉上化了厚厚的妝容,雙手交疊放在袖中,看不出異樣,這兩處透著古怪,反而能和陳擇禮所言對上。


    慕容駿神色一凜:「還有何細節,都說於孤聽。」


    陳擇禮點頭,道:「老朽所言,當年入殮的奴才應當也能印證,老朽不怕殿下徹查……」


    陳擇禮哆哆嗦嗦地說完,慕容駿甚至不記得自己是如何將陳擇禮攆走的。


    但他知道,陳擇禮必是沒膽造這個謠,皇帝與母後的死脫不了幹係,這是係皇帝要置他於死地之後,又一個震撼。


    他甚至來不及說什麽,就在他又要被層層黑暗與悲涼的恨意逐漸吞沒時,他的手摸到了揣在袖子裏的紙鶴。


    這一隻紙鶴送來得有些晚,他還來不及與其他的一併收入荷包之中。


    慕容駿用失去知覺的手指拆開了紙鶴,隻見上麵寫著快樂兩個字,他死死盯住這兩個字,像個就要溺斃的人,死死抱住這最後一塊救命浮木,大口大口呼吸著。


    「太子殿下,您的臉色不太好,不若我扶您去休息吧!」


    有個人嘰嘰喳喳,企圖要來碰他。


    慕容駿根本不在乎這人是誰,看也不看就一腳踹飛了。


    江禾大聲呼喊著撲上來,想要攔住太子,子修出現在太子前方,想一起將太子攔下。


    慕容駿抬起頭,麵色蒼白,可是黑眸中沒有任何瘋狂。


    他出奇平靜地道:「孤要去尋人,不要擋道。」


    齊鈺正在和張貴人聊天,得知太子將殺手一個不落都抓到了,齊鈺很高興,皇帝暫時應當不能再作妖了。


    原書太子得知孝仁皇後死因有異,是在太子生辰皇帝再次動手之後,齊鈺覺得還有時間,雖然太子極有可能存在某類心理問題,也許受的狗血挫折太多,總體來說似乎一次比一次有進步了。


    隻令他受過一次傷,說了不會再傷害他,就真的沒有。所以這一次小心一些,應當也能平安度過。


    齊鈺已給太子傳了信,估計太子沒這麽快回信,便與張貴人喝茶聊天。


    一個人突然翻窗躍入,出現在他們麵前。


    張貴人受到了驚嚇,差點叫出聲來,齊鈺已先看清這人穿了鬥篷,戴著兜帽,心念微動,這是……太子??


    齊鈺連忙一把將張貴人的嘴捂住。


    「這是我朋友,你別大驚小怪!」


    張貴人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什麽朋友?」


    毓秀宮可是男妃住處,就連親哥哥也不能隨便進的!


    齊鈺哀求道:「快別問了,你就當不知道吧。」


    張貴人有一肚子話要說,可是看看齊鈺緊張的樣子,不停做手勢求他,張貴人恍然大悟,難怪齊貴人一直不想侍寢!


    「不問就不問,不就是你的姘頭,這有什麽呢?我賣過你一次,還能再賣你一次不成?」


    齊鈺:「……」


    齊鈺心力憔悴:「你別亂說,我稍後再向你解釋……」


    齊鈺飛快地把張貴人送出去,回到太子身邊。


    齊鈺道:「殿下,怎麽這麽快就來了,也不先送個信?」


    慕容駿笑了笑,伸出一隻手,張開手掌,掌心是一張有摺痕的紅紙。


    齊鈺:???


    慕容駿道:「孤不小心,弄壞了。」


    齊鈺:「……」


    齊鈺總算明白過來,笑著道:「原來是我疊的紙鶴,殿下要我重新疊好嗎?」


    慕容駿點點頭。


    齊鈺心想,雖然有痕跡,但紙鶴是很現代的東西,太子不會疊回去也很正常。


    他接過這張紅紙,發現紙中央今日才寫的「快樂」二字已被洇濕了。


    齊鈺有些奇怪何處來的水漬。


    他想了想,重新翻找出筆來,又多寫了「順利」二字。


    齊鈺笑嘻嘻道:「這個算是特別附贈。」


    他飛快將紙鶴重新疊起,放回到太子手裏。


    太子慎重地把紙鶴收入袖內。


    齊鈺見他莫名乖巧的樣子,於心不忍。


    但是太子來一趟不容易,齊鈺仍是要將自己所知都說出來。


    齊鈺結結巴巴道:「太子殿下,其實關於、關於孝仁皇後,我知道一些事……」


    慕容駿道:「嗯……」


    齊鈺每說一句,便小心觀察著太子的臉色,短短一刻鍾,卻像經歷了漫長的歲月。


    太子沉默著,麵色有些發白,黝黑的眼睛透著粼粼微光,叫人難以捉摸。


    「太子殿下,您怎麽了?」


    齊鈺反而緊張起來,太子怎麽這個反應,該不會是受刺激過度徹底黑化了吧?


    雖然不大可能,因為原書男主是到了後半段才……


    齊鈺的目光不經意間與太子相觸,發現太子正定定地望著他,像是要把他銘刻在腦海裏。


    可他並不明白這樣深沉的眼神因何而來。


    過了許久,太子才開口道:「孤沒怎麽,不必替孤擔心。」


    齊鈺聽他說話正常,猜測太子應是被皇帝氣得沒什麽脾氣,已徹底接受了。


    畢竟皇帝連親兒子都殺,對髮妻動手似乎也沒什麽可驚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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