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這玩意不好處理啊……他想,掛在店中直接賣?雖說他家店賣高價白酒,勉強算得上奢侈品,卻總覺得差點味。這在唐代到底算是稀罕貨,應該有個更盛大的開場。忽然,高長鬆腦中閃過一絲明悟,有了!……白寒霜與莊月明都住在主家裏。其餘劍修也是,他們這群來唐務工人士,本以為要自己掏租金住在便宜的旅舍,哪想得唐人雇主待遇如此之好,包吃包住,住的條件還好。他們宛若座上賓。這天,莊月明才從高長鬆那回來,他運氣好,輪班多,可以多跟恩人相處相處。高長鬆總舍不得讓他們空手而歸,起碼塞給他們一小壇酒。這對高長鬆來說是無本買賣,但別小看那一小壇酒,在市麵上價值可高了。今天卻不同,莊月明的表情十分嚴肅,他將包袱小心翼翼落在床榻上,看他表情,還以為包袱內裝著奇珍異寶。結果也差不多,這若是漫畫場景,起碼要給那套杯具打上一層中華小當家中特有的金光。在高長鬆眼中,這不就是套玻璃杯嗎?可在同時代人眼中,這卻是堪比珍珠、寶石、美玉的奢侈品。劍修是內卷打工人,卻不是沒常識,在東勝神洲,這也算珍寶的,誰知高長鬆說贈人就贈人,不愧是釀酒第一人的高十二郎,真豪橫。高長鬆的態度很堅決:“都說鮮花配美人,寶藏贈英雄,琉璃盞也要配跟心思同它一樣剔透的人。”高長鬆想,自己真沒說瞎話,劍修心思不就是晶瑩剔透嗎?這年頭像他們一樣保持初心的人真不多了。莊月明遲疑道:“這……太貴重了。”而且不能像酒水一樣直接賣了啊!高長鬆這才接著計劃道:“聽聞長安城內召開黃鶴宴,眾劍修皆受邀在列。”在古代,黃鶴被認為是仙人的坐騎,在詩文與成語中幹脆代指仙人。這場宴會,就是修仙之人的集會。唐代因經濟發展,百姓生活水平提高,生活越發豐富多彩,宴會正是業餘生活中的一環。唐朝人酷愛辦宴會,上至百姓,中至官員,下至奔小康的百姓都會開宴。皇帝主辦的有宜春宴、寒食內宴、曲江遊宴等,這些宴會有的是皇帝主辦,各單位、省份的官員分辦,與民同樂的;也有隻麵向考中的進士學子。民間流行的野宴有探春宴和裙幄宴,這兩種宴會是專為仕女舉行的。探春宴在立春前後舉行,家境富庶的女子同去郊外郊遊踏青,馬車載著帷幕、酒器與餐食。她們在野外鬥花、飲酒,好不熱鬧。從這便能看出,大唐的宴會種類繁多,各種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宴會,那修仙者的宴會自然不會少。黃鶴宴,就是典型的修仙人宴集。真論活動,也沒什麽特殊的,一群修行者湊在一起喝酒、論道,或許還比劃比劃,對於修行之人來說,這是一場大型的交流會,他們在宴會上交流情報、分享心得,因黃鶴宴上各門各派都會露臉,且眾人秉持著君子動口不動手的道理,每年參加宴集的人都會收獲滿滿。在地圖是戰略物資的年代,新鮮的情報是很寶貴的。這宴會還有一特點就是許普通人參加。這裏的普通人包括文人墨客,包括富庶的商人。一些文人墨客也修行,他們走的是儒道,可還有一些文人,他們因入世太深,無法踏入仙途,又對飄渺的修士們很憧憬,便也會來參加宴會,留下頌仙人的詩篇,商人也差不多,很多是對長生有興趣,卻沒有仙緣的。今年,來自外洲的劍修在長安城內大火,隨著務工人員數量增多,他們也攢成一團不小的勢力,自然不會不邀請他們。高長鬆說完後,莊月明點頭道:“是的。”他實在摸不清高長鬆的想法,便不往下說,更何況,劍修自帶惜字如金buff,他更喜歡聽人說話,偶爾應個“嗯”字。高長鬆知道跟他說話得言簡意賅:“我希望你能同其他劍修,帶這套器皿赴宴。”是的,沒錯,他還給其他劍修發了玻璃杯。掌握做法後,造玻璃不算難事,要說有何難的,或許是造出形狀各異的彩色玻璃,那需要錘煉技術。莊月明一口答應下來道:“這有何難?”又問高長鬆,“還需要我等做什麽?”高長鬆:“隻要正常用這套器皿便可。”莊月明:?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又問一遍道:“用這套琉璃杯,還有別的事嗎?”高長鬆重複:“隻要用就行了。”*實際上,但凡聽見高長鬆說這話的劍修,都露出了懵逼臉,他們實在不能理解高長鬆的意圖。高長鬆的想法很簡單,當看見滿城著白衣的盛況時,他心頭不由浮現出兩個字帶貨。他們甚至沒刻意展示,就引這麽多人競相模仿,這帶貨能力還不強嗎?高長鬆其實了解過,這年頭,新物什想出名,都是先讓知名人士用一用,這知名人士可以是皇家人也可以是風流名士、甚至可以是女冠或女妓,當然咯,針對不同銷售群體,要選不同人打廣告。他想來想去,認為從聯絡難易程度、走紅指數各方綜合考慮,劍修是第一選擇!*高長鬆將自己的盤算說給鍾離聽。先前就說過,鍾離這人的生活是很有規律的,基本就是修行、講經、降魔、當職不斷循環,除了吃外沒特殊的。他家離懷貞坊不遠,近日跑崇虛觀跑得很勤。借口也是現成的,他的鵝子頭尚且年幼,需要教導,他的友人高長鬆初來長安,水土不服,他可以陪伴。高長鬆:其實……我是第二次入唐了。靈寶派眾人:???我們不是人嗎?其實,鍾離自己也不知道,他為何如此愛往高長鬆這跑,大多時候,他是個一力降十會的人物,除非遭遇詭計多端的邪魔,他不會耗太多腦細胞。想得太多,貪欲太旺盛,都會阻止修士登上仙途,許多人認為,洗盡鉛華卻仍有一顆赤子之心,是最適合修仙的狀態。鍾離或許達成這狀態,也或許沒有。高長鬆不知鍾離原本是何模樣,他天性友好,與友人的聯係是比較緊密的,鍾離來了,一起修煉,他覺得很好,二者在一起,互通有無。對方修煉時的專注與韌性,甚至能夠帶動他修煉,如此看來,二人在一起,結果是良性的。高長鬆當然給鍾離送了琉璃器,送的還是最好的,不僅如此,他還要給鍾離分賬,如果沒他介紹來的陶匠,哪裏能成呢?鍾離自然是不要,高長鬆卻硬給,他還好言道:“親兄弟,明算賬,我知你不缺這點小錢,修行之人對金錢也不是很渴慕,但我承了你的情,又怎能無動於衷?你若不收,倒是我不好意思了。”瞧這番話說的,也算是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可鍾離忽然就成了鋸嘴的葫蘆,打死他都不說話,也不願意收。高長鬆急死了,二者僵持不下。鍾離其實還挺健談的,他隻是非必要不說話,談起他感興趣的,能碎碎念很久,眼下卻沒聲了。最後還是談起了黃鶴宴。聽完高長鬆的想法後,鍾離還是有些吃驚的,這年頭的拉客隻停留在掛酒旗,在酒肆提供歌舞表演等形式吸引人。倒也不是沒有這種廣告,隻是誤打誤撞。高長鬆有充分的理論依據,他說:“我曾聽聞‘題詩贈老姥’的故事,相傳,書聖王羲之曾在紹興石橋上見老嫗賣折扇,他見折扇久久賣不出,生出惻隱之心,在折扇上題詩,很快,扇子被一搶而空。”他解釋道,“這怕是書聖的作用啊。”鍾離的思維很敏捷,他說:“書聖的字跡價值千金,老嫗在橋上賣折扇,價格不高,來搶購的人定會多。”這又是另一種解讀方式了。高長鬆被噎了一下,覺得他說的挺對,卻還是解釋道:“這是原因之一,可你看眼下,街上人皆著淺色衣,容色冰冷,一看就是劍修到來掀起的潮流。”鍾離點頭道:“確實。”他才進長安城時,可驚訝了好一會兒。高長鬆又說:“既然能帶得眾人紛穿淺色衣,又怎知他們不能興起別的風潮?”鍾離一聽,隻覺高長鬆說得也不錯,但似乎又不完全是那個理,可再想想,又覺著高長鬆那得琉璃盞便宜且好看,單放出去就是稀世珍寶,更不說在這長河中,肯定吸引眼球。想來想去,他決定點頭說對。這是生意上的事兒,肯定聽高長鬆的,假設說修行,他才能插得上話哩!……在高長鬆醉心研製玻璃的時間裏,他在西市的店鋪也裝修好了,其實,除了重新刷膩子砌牆外,他也沒做什麽,不過是給木匠圖紙打櫃子,再把家具貼牆按上罷了。高長鬆追求一個簡潔,什麽買血珊瑚黃金玉石做裝飾,在他這裏都是沒有的,高長鬆買了各色酒瓶,本來,他裝白酒的瓶子就燒得很好看,再加上些模樣特殊的陶瓷,最近又燒出一批玻璃器皿,這就是店鋪的裝飾品。一堆杯具擺在一塊,不知別人怎麽想的,他覺著挺好看。高長鬆認為客官也認可他的審美,否則怎會有如此多人來?其實,他這直銷酒水賣得比原價便宜,品質又好,光衝著白酒,就有無數的長安人來買,店鋪裝修隻是錦上添花。他店是由烏斯藏帶來的夥計主看,又找了些長安城內有擔保的長工打雜。烏斯藏內的夥計饒是他精挑細選,到長安後都有些畏畏縮縮,沒法,這對他們來說,是到了天朝上國,烏斯藏人心中的理想國度,這都市又太繁華,琳琅滿目的商品晃得人眼疼。這來唐的經曆足夠他們吹噓大半輩子。在這大背景下,跟唐人做生意難免有些戰戰兢兢,高長鬆看後教了他們好幾次,夥計們還是很拘謹。高香蘭看見後自告奮勇要來幫忙,她年紀小,適應力好,招呼起人來落落大方。可高長鬆不願意讓她花太多時間,按他的想法,這三小隻來了,不得到處走走、到處看看?工作什麽時候不能做呢,眼下更要緊的事太多了。高長鬆一有空就把她們趕走,要不然是跟門派裏的小蘿卜頭修煉,要不然就找人帶著在長安城裏逛逛。先前說不行送去隔壁的女道觀,結果她們仨在靈寶派住得可樂嗬,現在都沒人提。葛朝陽也覺得她們天分很好,擼袖子親自下場交到她們,就是被吐槽了,說他懂得很多,但教學水平不行。時間一天天流逝,黃鶴宴終於到了。……黃鶴宴沒設在坊內,而是在長安南郊。長安的南郊清流沃野,未來唐太宗李世民避暑養病的翠微宮就建在這。因這裏風景美如畫,達官貴人將莊園、別墅、宅邸等設於此,更有寺廟園林等。俯視南郊,各色別院星羅密布。高長鬆是跟葛朝陽去的,不是說高長鬆作為道士的名聲也在長安城內流傳開了,隻是靈寶到底是個大門派,人家邀請他們一道觀選出代表,來參加這宴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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