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豬八戒心裏,高長鬆不是善茬,他認識許多烏斯藏國的修士,自己又不拘泥於同妖怪交往,甚至還教他種田之法。跳出妖怪的身份來看,豬八戒認為高長鬆是不折不扣的妖道。竟然跟妖怪有來有往,一看就不是正經道士。既然是妖道,那是兩麵三刀之徒的可能性就很大。豬八戒有些慌張,他想跑了,怕高長鬆對他不利。可等人再近一些,看清高長鬆那張和善的、俊俏的臉,他又覺得不一定會發生這事,畢竟他看上去人很好。高長鬆:哎嘿,這就是大德魯伊的功效!隻可惜這回,豬八戒想得不對了。高長鬆看見豬八戒,故作驚訝道:“大王怎會在此?此地距離福陵山甚遠,可遇上了什麽事?”豬八戒回答道:“也不是什麽大事,隻是來尋跑走的嘍罷了。”他跟高長鬆打太極,“道長近日可聽過妖怪傷人之事?我那些嘍都不是善茬,若無人約束,還不知他們會做出什麽事。”他又頗具語言藝術地另開話題道,“再向道長你打聽一事,你在烏斯藏行走多年,可是聽說過一刺蝟模樣的妖怪?”高長鬆不置可否道:“如何?”豬八戒看他這模樣,琢磨了一下,覺得高長鬆應當是認識刺蝟妖怪的,否則怎沒一口回絕掉?他提高警惕,已經琢磨著要溜了,嘴上卻道:“那刺蝟趁我不備,重傷於我……”還沒說完,高長鬆就笑眯眯地打斷道:“此言差矣,眼下正值冬日,乃是刺蝟冬眠之時,他如何傷你?且我這友人心地純善,平日裏連隻螞蟻都不敢踩死,怎會加害於你?大王說是被觀音菩薩點化了,可我卻認為我這友人更具有佛心。”豬八戒哪能聽他把話說完,到了一小半就覺得不好,當即腳底抹油就想要跑。他精通三十六變,變山、變樹、變石頭、變癩象、變水牛都攔不住他,此時身形壓縮,不出數秒,一隻撲騰翅膀的大鳥就出現在高長鬆的麵前,又感覺此時狂風平地而起,簇擁著豬八戒向遠處飛去。高長鬆變臉道:“想跑?可沒那麽容易。”他身邊有鍾離撩陣,十八般武藝都可盡數使出。*按照西遊記中的說法,高長鬆有幾樣神通。首先是幻術,他是按照《火o忍者》的模式修煉的,純靠大腦風暴,力圖讓人不知自己身在幻境中。當然咯,目前他距離目標甚遠,最多隻能調整一下光折射的角度,模糊一下人的站位,趁機放冷箭罷了。基礎劍術不談,他還被火力不足的恐懼支配著呢。道家的符掌握了一些,但都是東一榔頭西一棒,不知怎的,高長鬆更通宵家務符,他畫得最好最順的是驅蚊符……如此看來,眼下最實用的就是大德魯伊的天賦技能了,跟花草樹木、蟲魚鳥獸溝通,讓他們幫助攔截敵人是其一;聯動友人帳,借用烏雲等精怪的能力是其二。至於其三,高長鬆是想過的,實在不行就跑到什麽大妖老窩開“名動京城”,靠稱號賦予的魅力,說不定能收攏大妖幫自己對付敵人。就是這麽招首尾太多,他也不是很想被搶了當壓寨夫君,更何況,如果妖怪癖好特殊,要跟他玩什麽無法承受的遊戲,或把他吃了怎麽辦?眼下見豬八戒逃竄,高長鬆便動用友人帳的力量,他蓬鬆的發間忽然立起一雙毛茸茸的耳朵,手腳上也多出絨毛與肉球。鍾離看著高長鬆如此模樣,略有些愣神。……這是怎樣的感覺!高長鬆的友人中,烏雲跟頭是可以飛的。然而比起頭的小短翅膀,烏雲要靈活多了,他四足踩在空中,如履平地。高長鬆一直試圖搞清其中的原理,究竟是靈力推動著他在空中奔走還是其他?隻可惜烏雲自己都搞不懂,他說他天生就能在天上躥。忽然大發神威的高長鬆嗬一聲“哪裏走喵!”蹬腿追趕豬八戒,對方哪怕化成鳥,身子都很笨重,每揮動一次翅膀,都會發出“吧嗒”的聲響。高長鬆死命追,見二者距離並不很遠,便猛地擲出手中之劍。走你!那劍長眼睛似的,朝飛鳥的屁股紮去,高長鬆難免對那處更關注些,盯著看後發現,那撮白羽竟然被血染紅了、染黑了。不由咋舌:甭說別的,給白仙狠紮一記,是挺傷的。這種追著傷處打的行為讓豬八戒很是憤恨,他早已感覺到來自背後的冷劍,忙撲棱棱扇動翅膀抬高了飛,劍風擦著他的羽毛而過,白羽被齊刷刷斬斷。這讓他又是心驚,又是氣惱。豬八戒心道:想我堂堂天蓬元帥,先是在小妖怪那受了如此大的屈辱,此刻還要被妖道攆著跑,真是欺人太盛!事已至此,不如幹脆與他過上兩招!別的不說,豬八戒比起嘍是能打的,他甚至可以跟觀音座下木吒打得有來有往。西遊記中戰力成謎,倒不是說仙人都強,想當年一個孫悟空就鬧得天庭雞犬不寧,而西天取經途上有不少妖怪都能跟他過招。豬八戒想定“不打不行了”,也就不抱頭鼠竄,待他落在地上,又是一黑胖豬頭漢子,肩扛九齒釘耙,麵色不善道:“你這廝,欺人太甚!”“我原不想同你計較,既然追得如此緊,那就來比劃比劃。”語畢扛起釘耙,作勢就要打。高長鬆看後也落地上,對緊隨其後的鍾離道:“鍾離郎君,這豬妖很不老實,還請你助我一臂之力。”鍾離會不答應嗎?當然不會,不僅點頭,還抽出腰間的長劍,嚴正以待。豬八戒看那長劍上閃著的悠悠綠光,都快要吐血了,他嚷嚷道:“你怎兩人打俺老豬一個?”哪怕是觀音菩薩收他,都隻派出了木吒一個,1v1!高長鬆道:“是你先欺我友人,還有什麽公平可說。”他義正辭嚴道,“此乃正義之舉,降妖除魔又怎能拘泥於手段。”能群毆誰要單挑?如果麵前的是孫大聖,講講道德也就罷了,換成你豬八戒……打就完事了!豬八戒是真的要吐血了,隻可惜眼下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隻能寄希望於高長鬆跟鍾離都是紙老虎,能讓他一個人打倆。這樣想著,高舉釘耙“哇哇哇哇哇”地衝了上去。第140章 五更天,公雞打鳴,蜷成一團的塗壽掙紮著從紙被中爬出來,一雙長耳陡然立起,暴露在不那麽溫暖的空氣中,抖了兩下。入冬後,天一日比一日亮得晚,此刻屋內黑不隆咚,伸手不見五指,好在妖怪的夜視能力不錯,塗壽一雙紅石榴般的兔子眼在黑暗中閃閃發亮。他跳下床,搖身一變成了一皮膚白嫩的青年,也不知是種族天賦還是氣質問題,他看上去有些怯懦,不像個大爺們。變人形後慢吞吞穿上紙裘他可以買皮襖,但想著自己有一身兔皮,一點兒也不怕冷,何必花那冤枉錢,就沒置辦襖子。精怪們的想法都差不多,沒一個買皮襖的。門外是開闊的大院,地被清掃得一塵不染,夯實的土地有被凍裂的跡象,塗壽頂著呼嘯的北風穿院而過,來到西堂。唐代的庭院布局都差不多,西邊是廚房,灶台鍋碗一應俱全,家境殷實的還會挖地窖存放過冬的蔬菜。塗壽這當然是沒有的,他住的可不是自己家,而是高長鬆給一應長工配置的員工宿舍,其他人都住大通鋪,兔子精塗壽靠一雙巧手,成功升級為技術人員,住宿條件也遠勝他人。他起得早,也很樂於助人,幹脆點燃火把餅蒸上,順帶著還燒了好幾鍋熱水,一刻後,住在其他屋子裏的長工陸陸續續來了,都是人族,紛紛跟勤勞的塗壽道謝。早食吃的是鹹菜就蒸餅,配一碗熱騰騰的水,熱水入肚腸,五髒六腑都暖洋洋的,那些長工終於不哈氣跺腳,暖過來似的。不是高長鬆這住宿條件不好,相反,他是住宿條件太好了,長工都有暖炕睡,這冷不丁一到戶外,溫差太大,不就冷了嗎?這群長工跟塗壽關係都不錯,此時招呼他道:“塗壽,今兒要做什麽活?”他們也不塗幾郎地喊,主要是問塗壽他行幾,此妖茫然地回答道:“不記得了。”再深入問,就聽說他自小沒了爹娘,兄弟姐妹似乎有很多,但都不在了,眾人聽後驀然,再也不問他在家中行幾的事,隻“塗壽”“塗壽”地喊大名。塗壽:爺娘是兔子,最多不過活兩三年,兄弟姐妹都被吃了吧?兔子精也很高興,他受草食動物天性影響,化形至今別說吃人,傷人都沒有過,每日吃些青草野果充饑,很是滿足。也正因為此,他在妖怪大王那不怎麽受歡迎,其他肉食的嘍也看不上他,動不動就威脅說要挖他心肝吃,塗壽每日擔驚受怕,過得那叫一個淒慘。實不相瞞,來高長鬆這後,他不僅沒有受製於人勞改的自覺,反而過得很高興,隻覺得自己出生至今,從來沒過過如此安穩的日子,恨不得天長地久賴在高老莊,給人族做事。塗壽高興道:“還是老樣子,吃過早食後先教那些娘子小郎君織毛衣,下午再幫十二郎織那些花樣特殊的,聽說這些衣裳在長安賣得很好,十二郎給的工錢也多。”天地良心,以前他都不曉得,原來幹活了還有錢拿!長工道:“今個下午若有空,要來一起練練嗎?”塗壽好奇道:“練什麽?”“不過是騎射功夫,若在冬日不溫習,還有什麽時候能學,此刻天下是太平,又有誰知道何時戰事又起?而且我們是馬背上的民族,雖買不起馬,射箭卻不能落下。”他想著塗壽這種年紀,估計是個好玩的,又說,“應當還能練練蹴鞠,成日裏呆在屋子裏頭也不是個事,出來活動活動玩玩不也很好?”塗壽聽後欣然應許。*說是到了農閑時節,唐代的普通老百姓卻也沒閑著。婦女不說,在男耕女織的小農經濟時期,一年四季她們都要在織布機前勞作,冬天也不影響她們織布。男子的話本因不用種田而得到了短暫的閑暇,實際上卻因隋唐實行的府兵製度,而要利用此季習射。府兵的兵都是從農民中選的,白居易有首詩中寫道:“無何天寶大征兵,戶有三丁點一丁”,說的就是這種製度。此外,唐朝還開行“武舉”,這使民間興起習射之風。塗壽雖沒練過,卻也很樂意參與此類活動,一整個上午,他都活在興奮之中,連來跟他學習織毛衣的娘子與小郎君都看得出來。甭說是高老莊,附近幾個村落的娘子都給他學了如何織毛線,初級的還停留在織羊毛襪,高級的已經開始跟他學習如何織毛衣了。出於固有印象,那些在田裏做活的大老爺們不是很願意學織毛衣,都說自己手笨,可他們也眼紅編織帶來的收益,因此把家裏的小郎君全趕走去學了,反正能掙一點就是一點,這也算一門手藝不是?別的不說,你看高十二郎麾下最會織毛衣的,不也是一郎君嗎?高慧慧膽子挺大,她問道:“何事令塗師傅如何高興?”塗壽差點藏不住自己的倆隻耳朵,任它們在空中搖擺,他歡天喜地地回答高慧慧的問題:“待到下午,我要同去習射。”這對他來說,就像是小學生秋遊一樣快樂。高慧慧卻不覺著有什麽,自然,她家阿耶每年冬日都會習射,甚至會帶上她的兄弟。她“哦”了一聲,顯然,塗壽的答案很不得勁。織毛衣對塗壽來說已駕輕就熟,眼下他放慢速度,令他人觀看。聚集在這的都有織毛襪的底子,看著看著,也能笨拙地跟上他的速度。中午塗壽是單獨吃飯的,是他從高長鬆那摸來的草餅,這隻有高長鬆的愛驢才能吃,塗壽用大板牙慢慢磨噴香的幹草,吃得無比滿足。那些織毛衣的連續坑一天腦袋,頸椎也受不住,中午多回去休整了,塗壽想想,則懷揣幾塊餅,去找黃鼠狼精他們。*跟塗壽不同,黃鼠狼精等還在跟尋常長工一同做活。原因也很簡單,他們身無長物,老虎精隻有一把力氣,精細活根本做不來,剩下無論是本該精明的狐狸還是以軍師自居的黃鼠狼,放在一群人族長工中也不怎麽出彩,高長鬆又憂心他們害人,遂將人放在眼皮子底下。先前跟著料理田地,也算一把好手,等到冬日就搭把手做醬做豆腐,純純賣力氣。狐狸精跟老虎精都很笨,他們也容易滿足,做點活就得以飽食,比起在豬八戒手下,已經是天堂了。黃鼠狼精自恃智將,不是很滿意眼下跟老虎精他們同工同酬,可惜高長鬆也不慣著他,直說若他身無長物,也不會對他另眼相待。他最近總是圍著家畜打轉,似乎想要借自己身為精怪的統治力,讓那些家禽更聽他的話,但一想到黃鼠狼會偷雞吃,高長鬆就有些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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