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德樓的任務發布後,高長鬆未輕舉妄動,反而更用心地鑽研左居正的筆記。左居正的筆記內容很雜,修行除“靈氣在各穴位中運轉一周天後歸入丹田”外尚未見其他,高長鬆往下翻,卻看見了經文解讀,以及零散的齋醮科儀解。靈寶派的主要經文為《靈寶經》,此外著名的還有《靈寶五符序》《靈寶赤書五篇真文》以及《靈寶無量度人上品妙經》等等。初本筆記對經文的解釋不夠詳細,高長鬆看著,隻覺得他寫了簡介一般的東西,比方說就記載著《靈寶五符》的相關傳說。這裏的符指得自然是符,靈寶五符傳說中最著名的,無非是大禹治水與春秋時期吳國闔閭的故事。高長鬆聚精會神地辨別起來,隻見左居正以稚嫩的筆調寫道:“不知何時我才能同大禹一般驅使蛟龍虎豹。”高長鬆被驚到了,細看才發現左居正記錄的是五符的起源,說想當年大禹治水,他得一本奇書,正是《靈寶五符》,他看此書後畫符,召喚出豺狼虎豹,幫他疏通治水,因此才留下大禹治水的千古名篇。他看得一愣一愣,若是在正史中,見此言論準以為是靈寶派為往自己臉上貼金撰寫的瞎話,可在西遊大唐,其真實性就未可知了。大禹有沒有用過,那是不知道的,可能召喚出豺狼虎豹,那是肯定的,否則靈寶派早就混不下去了。高長鬆略有些眼饞:可惡,真的好想學啊,我可一點攻擊手段都無啊!頗有修煉天賦的他遇上惡妖依舊是送菜的。高長鬆思來想去,還是很想一探順德樓,如此,他就需要提升自己的武力值,將左居正的筆記翻來覆去看過幾遍,著實缺乏行之有效的攻擊手段,那什麽齋醮科儀說的是布置道場、做法事的一應章程。他看後得承認,道教法事五花八門,有消除災厄的、有祈福的,還有一應陰事科儀,起超度亡魂、煉度施食之用。若在集體場合,這些法事很頂用,可遇上不與人分辨的妖魔,他怎會給你辦科儀的時間?於是這一章也是無用處的。高長鬆長歎一口氣,既如此,他隻能去求助他人了。……“法術?”白仙慢吞吞說道,“我~知~道~呀~”高長鬆給他的小奶音萌得捂住心髒,可惡,為什麽白仙身上的萌點這麽多,他都要磕不過來了!說話間隙白仙伸出自己修長的小jiojio,在身上一陣蹬蹬蹬蹬蹬,這動作很像是給自己撓癢癢,他還成功避過了硬刺。高長鬆:awsl。白仙撓完癢後又道:“道教的門法我這裏是沒有的,隻有人妖都能修行的幻術法訣。”他說話聲還是慢悠悠的。“除此之外我這就沒有啦。”高長鬆奇道:“可是灰老鼠懂得幻術?”白仙:“應該不大一樣吧?”他以黑亮的小眼睛凝視高長鬆,用近乎天真無邪的口氣道:“我幻術修煉得不好,隻能用於自保。”高長鬆:“如何自保?”白仙小驕傲地挺起胸膛道:“把自己變成一塊石頭。”高長鬆:。真是有白仙風格的修行方式呢!再說有沒有修行的經文,白仙卻說這等幻術是他們刺蝟一族口耳相傳的,隻能讓高長鬆附耳前來,說予他聽。高長鬆道:“可是聽過一次就能明晰?”白仙道:“我聽過無數次呀,卻也隻能將自己幻化成石頭。”高長鬆:“。”好的呢。眼見著白仙就要毫無防備之心的傳給他幻術之用法,高長鬆無奈地歎口氣,隻想他多半是不能修成妖仙的,此白刺蝟心思過於純淨,要是給人騙了,他的修行大業不就中道崩殂了?於是他先阻止道:“白仙稍等,容我先將今日的供奉點上。”隨即頂著他充滿渴望的眼神先插上幾柱香,憂愁而慎重地想:隻望白仙能夠仙途坦蕩,鑄成仙身。那方白刺蝟接到他的意念,感動得淚眼汪汪,他呲溜呲溜地吸著高長鬆供奉的商城香火,都說不出話來。此刻,倘若白仙頭上有靈力收集的進度條,便可看見他磕完這一柱香火後,經驗漲了不少。隨後高長鬆細細聽那口訣。……等他學完一番,偷溜回高老莊時,卻被人逮個正著。高長鬆回時已披星戴月,遠望去高老莊四下皆黑。古代百姓點燈一般不用油,因油價太貴,他們常用的是植物燈芯,《齊民要術》裏提到過“苴麻子”是“搗治作燭”的材料。可加工過的秸稈價格也不菲,尋常百姓想著晚上也無事,多早早睡了,不怎麽點燈。現已入夏,七點後太陽才完全落山,落日的餘暉還能再撐一刻,高長鬆回家時天已經黑透了,到了現代晚上8點半。他走前本就同高香蘭說今日外出訪友,說自己指不定在外宿,不需她們等,高香蘭板著張小臉應了,還說自己會跟阿毛一起看好幼妹。阿毛是他家的毛驢。高長鬆聽後微汗,想阿毛那細細的小腿能做什麽。待他至家附近,卻聽見聲響,初隻以為是夏日的蟬鳴又或者是夜間出沒的田鼠脫兔,走進了卻隻見那聲音越發大了,這才讓他生出警惕之心,想到家中仨幼妹,又臉色一變,可稱是“大驚失色”。此時的高長鬆已想到不下二十種的不測結局,又一一推翻,想是他自己嚇自己。誰知他走近家門卻真看到一鬼祟人影,那人跌跌撞撞地踱步,還口中念念有詞,像極了心術不正之人。高長鬆看家門緊閉,先鬆口氣想這匪人還未來得及破門而入,他不由催動自己丹田中少的可憐的靈力,捏緊拳頭,想要給此人一個教訓。哪裏知道當高長鬆一躍而出,掠近此人是卻忽然發現……“李鐵牛?!”因太過吃驚摒棄了常呼的李三郎之稱,直呼其名道,“你在做什麽?!”李三郎就是高長鬆雇的長工,先前說好由他幫高長鬆操辦一應工作,晨起做豆腐,夕下釀豆醬的。因有靈力輔助,高長鬆的夜視能力有所提升,他見李三郎形容枯槁不由問道:“你怎成這副模樣?”一說起這,李三郎就麵帶幽怨之色看向高長鬆,等後者都狐疑了才說:“這幾日十二郎去了哪裏?”那小聲音聽得高長鬆都起雞皮疙瘩。高長鬆回顧自己這幾日的日程,無非就是修煉、給妹妹做飯、研讀左居正的讀書筆記、還有去找白仙學習,對了對了,他還去盯了隔壁豆腐坊的工期。啊,中途還去了趟於家村,看他的太平車造得如何,給造者講解了一番自己的圖紙如何解讀雲雲。他還花了一點時間研究穀朊粉怎麽做。高長鬆苦思冥想,總覺得自己忘了什麽,到底是什麽呢?隻聽見李三郎苦著一張臉說:“做豆腐本不算事難事,上手後多做做也無妨,可眼下除卻金沙樓又加了順德樓的單子,還有些散客來買豆腐,光做這些就要耗費大半天時間,此外還要釀製豆醬,做豆花,一起送至鎮上雲雲……”高長鬆心虛了,害怕了,他忽然想到自己忘記什麽了。他是個以豆腐起家的人,眼下卻除了做豆腐什麽都做了,為何會如此,還不是因為李三郎太能幹了,他也給了對方足夠的開元通寶,卻忘了工作量乘二後,他一人似乎不能勝任了。看對方黑青的眼眶他含糊道:“這幾日,我確是太忙了。”李三郎繼續發射幽怨光波。高長鬆:“……三郎你看,若我找個人幫你如何?”李三郎的終於麵色稍霽道:“這個好,何時會有人來?”若以前他還會想這手藝如果隻有自己一人知道就好了,眼下他卻希望不要由自己一人來承擔繁重的工作量,想傳授給誰,那是高十二郎的事,自己也是吃紅利的,可沒資格說別的。高長鬆:“……”在招了在招了!他內疚地想:自己真像個需要勞工幹300%工作量的黑心資本家哦。哎,不行不行,高長鬆啊高長鬆,你不能隻修煉了,你可是有三個妹妹要養的修道貧民啊!不多上心事業,哪來的錢修道?第20章 招工、招工,高長鬆略有些頭疼,雖答應李鐵牛外招人,卻無合適人選。去鎮上找雇工不現實,唐代雖有雇傭製,人員卻局限,一般都是富商、地主與有餘裕的農民、手工業者雇傭在此安家樂業的遊民與貧民。他家眼下共雇兩人,其一是無多少田地的自耕農,按一日五鬥粟結賬,為他家耕作,李鐵牛頂著學徒的頭銜,傭金更低點,為一日四都半粟米。唐朝官方規定雇人不得低於“日三尺”,可民間私下雇傭中大多無此價。他盤了遍高老莊中人,除李鐵牛外竟無合適的自耕農,倒非說他們這無流民,可自武德年後,天下大安,且別說是唐國,臨近國家都開始休養生息,輕徭薄賦,還利於民。老天爺又很給麵子,旱災洪災蝗災都少了許多,既天下太平,流民也就不見了,他們村上的流民都是隋唐交替年間逃竄至此的,雖無多少耕地,這些年也成了幾家固定的長工,錢勉強能夠度日。這些人都有雇主,高長鬆萬萬不能插上一手。他瞄準李鐵牛的原因也隻有這一個,他年輕、好學、踏實、肯幹,還沒有足夠的田產,對他來說,跟自己學小手藝,做生意是最好的了。哎,隻可惜高老莊真找不到第二個這樣的人了。頭疼半晌後,他隻得提兩塊豆腐去隔壁高澈家。高長鬆選的時間可好,高澈剛從田頭回來,於四娘說他再帶一身味就不讓他進門,他幹脆在小溪邊衝了把澡。入夏後傍村的小溪水也被曬得暖洋洋的,第一瓢水澆在人身上,都無人打寒顫的。故最近高長鬆路過,常能看見打赤膊嬉鬧的男童,還有各家洗去一身臭汗的郎君。夏日流汗味太重了,哪家的娘子能受的了這個。可高長鬆偶爾會產生疑問,想莫非他們洗衣服汲水的水,都混著這群人的臭汗?他是家裏管飯的那個,每次汲水都往上遊走,遠離了他們的“澡堂”段才放桶。高長鬆到時,高澈的頭發還在滴水,又因天氣熱,猶帶水珠的頭發一會兒就被蒸得半幹,他看見高長鬆大大咧咧招呼道:“進來坐,十二郎。”於四娘也出來了,隻見她穿一襲短襦長裙,俏麗無比。於四娘為人精明,看高長鬆哪裏不知他有事相商,趕緊對高澈使眼色,又扭頭對高長鬆道:“外麵熱,先吃口涼茶解解暑。”一聽吃茶高長鬆臉就皺了。唐別的不說,飲茶之風很是興盛,隨著茶產量上升,這也從貴族飲品變得飛入尋常百姓家,稍富裕些的農戶家都常備茶餅,否則陸羽也不會寫出《茶經》。可眼下,人們吃茶還花裏胡哨的,非要放些鹽巴、薑片、桂皮、棗、橘皮、茱萸等,高長鬆試過一次,對他這現代人來說,味道絕對不是“好怪,再來一口”,而是直接“yue”了。於四娘哪能不知道他習慣,隻是看他皺巴著臉實在好笑,出言調笑罷了,高長鬆苦笑道:“嫂子莫取笑我了。”此時已到飯點,於四娘去西廂將豆腐過水煮了,待放涼後挖一勺醬蓋其上,再切點小蔥撒了,就是再好不過一頓飯食,她直喊高長鬆一塊吃飯,高長鬆給推脫了,說要回家同高香蘭她們一起吃。他三言兩語說明自己的來意,不過就是請於四娘幫忙關注著,若誰家有人願意來他家做長工,便帶給他,於四娘一聽還傳授製豆腐的技巧,當即便呼,跟高長鬆說這做豆腐的法子本該是一家裏傳下去的,哪有到處教人的說法。高長鬆苦笑道:“嫂子你看我家這樣,哪來的人。”於四娘想想也是,若是地主之家,此時或許能去人牙子那看看可否買健奴,可他們這地偏僻,又不是大唐,發賣自己的成年男子太少,多是些孤苦伶仃的孩童,這些孩子都是被買走當作家奴調教的,他們也不是大富大貴的人家,哪裏能搞這一出,而且看高十二郎如此迫切,恐怕是立刻要人上手的,這不隻能從鄉裏找人了?她盤算後豁然開朗,也明了高長鬆的意思,忙說:“就包在我身上。”高長鬆聽後鬆口氣,於四娘在村內婦人中算八麵玲瓏的那個,再加上她是於家村嫁來的,還連通倆村落,論招人,找她比找其他人有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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