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又轉頭對著辦公室的另一位同僚道:“風見也一起來吧!”白井直紀就這樣暈暈乎乎地跟著這位上司的腳步進了會議室,視線落在擺在桌麵上的那個袋子時。她記得這個袋子,神津真司在大廳等待時身旁便放著一個一模一樣的袋子,果不其然,那人今天來這裏,是為了將這樣東西交給諸伏先生。特殊武器、重要證物、危險物品……那些名詞再度在她的腦海一一浮現。一樣足以讓那個人親自來到公安大樓親手交接的東西,哪怕吃早餐諸伏先生也要帶在身邊的東西,想到這裏,她的心不由一緊。一雙手突然出現在那個袋子上,白井直紀眨了眨眼,還未反應過來,下一秒,她看著被打開的袋子裏露出的保溫盒,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震驚道:“這是……等等,這是??”諸伏景光轉頭看了一眼那位今天有些過分反常的同僚,有些摸不著頭腦,但還是笑著解釋了一句:“是南瓜粥,不知道合不合你們的口味。”直到捧著一碗南瓜粥坐在椅子裏的時候,白井直紀還是沒能回過神。竟然是南瓜粥??就隻是南瓜粥?!風見裕也注意到身旁那位同僚的心不在焉,有些擔憂地問:“白井前輩,你還好嗎?”諸伏景光正將三明治從餐盒裏拿出來,聽到身後的聲音,轉身看了一眼:“怎麽了?不合口味嗎?還是身體不太舒服?”“這是神津君煮的嗎?”諸伏景光不明所以,但還是點了點頭。白井直紀低頭看著碗中黃澄澄的粥,貼在碗壁的指腹還能感受到微燙,她喝了一口南瓜粥,魂不守舍道:“……很好吃,謝謝。”她定定地看著不遠處的上司的背影,腦海中再度浮現出那場會議上的黑發青年的背影以及他身旁那個空蕩蕩的座椅。她低下頭,垂眸看著那碗粥,忽然陷入了沉默。劉海遮住了她的神色,端著碗的手指卻愈發收緊。在這個瞬間,白井直紀不受控製地想,她寧願那個袋子裏裝著的是特殊武器、重要證物又或是什麽危險物品。但現實中,那裏裝著的是一個保溫盒,裏麵是微燙的南瓜粥和軟硬適中的三明治。*吃過上司分享的早飯,白井直紀跑去洗手間洗了把臉,她抬頭看著鏡子裏臉上掛著水珠的人,略顯茫然的神色逐漸堅定起來。她把手裏的工作一一加速收尾後,在同僚們關切的聲音中離開辦公室,連續三天的通宵和案件終於塵埃落定讓她難得地獲得了一個下午的假期,她沒有回家,而是驅車前往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地址。她在路邊停好車,站在了一家酒吧門口。看著門上掛著的營業時間的牌子,她的大腦突然冷靜下來,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就這樣登門究竟會有多麽唐突。還沒到營業時間,也沒真的見到那個人,她鬆了口氣。下一秒,身後傳來的聲音讓她打了個激靈。“抱歉,還沒到營業時間。”白井直紀下意識地回身鞠了個躬:“抱歉!打擾了!”神津真司側身避開對方的鞠躬,從口袋裏拿出鑰匙,上前打開店門。“白井小姐,不介意的話,先進來坐一會兒吧。”白井直紀直起身,像是沒太反應過來,緩慢地眨了眨眼。“你的臉色看起來很差,還是先進來休息一下吧。”“您知道我的名字?!!”她的注意力集中到了另一點上。“叫我神津就可以,不必用敬稱的。”神津真司打開店裏的燈和窗戶,微笑著答道:“我們今天早上見過,以前聽諸伏提起過你們的名字,沒認錯就好。”“你隨意坐,我去倒杯水。”白井直紀點了點頭,在吧台前選了一個位置規規矩矩地坐好。很快,一杯微微泛著熱氣的溫水被放在她的麵前,白井直紀道了聲謝。神津真司挑了個距離客人不遠不近的位置坐下:“你找我有什麽事嗎?”白井直紀詫異於對方的直接,但也因此能直白地說出自己的目的,她定下心神,做了個深呼吸。“神津君,我知道自己突然找你問這種問題很冒昧。”白井直紀最終還是問出了那個問題:“你為什麽沒有來參加那場會議呢?”“因為我已經不是公安了,並不適合出席那類場合。”神津真司轉而緩和氣氛般地說道:“但是諸伏回來以後有和我講關於那場會議的事情,我……”“但是當年什麽背叛什麽反水的那些事通通都是假的,你是被誣陷的,沒有人有資格去審判你又要求你離開,任務結束以後不就該讓你回來嗎!”隨著話音消散在空氣中,雙方皆是一愣。“啊不是……我……”白井直紀慌忙道:“我的語氣太差了,請別放在心上,我下意識就……”神津真司被對方突然激烈起來的情緒驚到,隨即他忽然隱約猜到了這位留著一頭短發的公安警察的想法,解釋道:“和出席那場會議一樣,管理官也曾邀請過我去警察廳任職,是我自己拒絕了。”白井直紀大腦有些發昏,喃喃道:“為什麽……回來不好嗎?你明明……”“白井小姐,我明白你的好意,不過其實我並不適合做公安警察。”“怎麽會?!”白井直紀將剛剛未能說完的話說出來:“你明明那麽厲害,你從警校時起就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名,你做了這麽多,你明明……”她說到最後一時間竟然有些語無倫次,但最終堅定道:“沒有人比你更有資格了,神津君!”金發青年有些詫異,他沉默地注視著那位客人,半晌,他歎了口氣:“如果我說,當年收到那封邀請函之後,甚至於在扣動扳機的前一秒,我的計劃一直是準備就這樣犧牲掉他呢?”他們都知道那個“他”指的是誰。白井直紀一愣,全身的血液一瞬間逆流而上直奔大腦皮層,明明正值春季,她卻覺得有些發冷,時間仿佛回到了兩年前那的那場大雨,她被泥濘纏住腳步,無法挪動分毫。她想說實際上最終你並沒有那麽做,但是她沒有說,因為她明白這個人告訴她這件事,其實是想表達另一層涵義。她張了張口,過了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那諸伏先生他……”神津真司隻是平靜地說:“他那麽聰明,怎麽會猜不到呢。”“白井警官,我很感謝你對我的肯定。”他斂了斂眸子,坦然道:“但是我並沒有資格勝任這份工作。”白井直紀想要反駁什麽,但是還沒開口,對方突然說道:“水涼了,我給你換一杯吧。”她想說不必,想說更多原本想要說的話,但直到那個金發青年起身離開又帶著一杯溫熱的水回來甚至到她離開那家酒吧時,她都沒能再尋到機會提及有關那個話題的任何一個字。回去的時候她沒開車,而是打了輛出租車回家,她倒在床上,隻覺得大腦一片混亂,高強度的工作和連續熬夜的後遺症終於找上門來,太陽穴一陣陣地發脹。沉入睡夢前,她莫名就想起了那碗微燙的南瓜粥。昏昏沉沉中,她恍然地想:諸伏先生究竟是如何看待這件事的呢?諸伏先生又是如何看待神津真司的呢?--------------------作者有話要說:本個番外的標題出處:涼茶曾經推薦給我的一款香薰,很好聞,官方介紹是【濕土】雨後樹林間潮濕泥土中混雜的樹葉氣息。番外2 濕土(二)他過去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但是一直沒能真正將其問出口,畢竟他與那位諸伏先生之間的關係還沒有親近到那種程度。或許是因為他久違地同那位耀眼的同期說上了話,風見裕也下定決心要去探究一下那個曾經困擾了自己許久的問題。“諸伏先生。”隻有兩個人的電梯裏,風見裕也終於尋到開口的機會:“你和神津君……”“嗯?”在並排站著的那個黑發青年轉頭看過來的那一刻,風見裕也說出口的突然變成了另一段話:“我那一屆的畢業班準備辦個同學會,可以麻煩你幫忙問一下神津君願不願意參加嗎?”諸伏景光看起來對此喜聞樂見,笑著點了點頭:“沒問題!”風見裕也道了聲謝,他的思緒還落在自己真正糾結的問題上,但直到兩人走出公安大樓又走向兩個不同的方向時,他都沒能將那個問題真正問出口。諸伏景光和神津真司之間存在著某種特殊的關係,這是許多知曉一些內情的人的共識。風見裕也看著那個逐漸融入夜色的背影,他想,那這份所謂的特殊關係又究竟是指什麽樣的關係?他想起自己已經幾天沒見過的上司。如果是降穀先生的話,一定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吧。*諸伏景光熟門熟路地走進一家酒吧,他敢說除了那位老板以外沒有人會比他涉足過此處更多,畢竟從這家酒吧還在裝修時,他就已經時常造訪。他在自己慣坐的那個位置坐下,拄著下巴向吧台內的調酒師打了聲招呼。神津真司早就注意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他默不作聲地倒了杯檸檬水,轉身還未開口,對方便抬手默契地將杯子接了過去。索性這個時間店裏也沒什麽客人,神津真司幹脆繞過吧台,同那個黑發青年並排坐在一起。“難得你下班這麽早。”他笑著說。“最近在忙的那個案子終於結了,大家都放了個假,不過zero找我有些事要談,就又晚了些。”諸伏景光說著看了一眼手表,“但還是比平常的下班時間早。”神津真司沒問能讓一群公安通宵三天忙得焦頭爛額的是什麽大案子,也沒問那人跟好友是談什麽要緊事,隻是隨口道:“那你今晚要好好休息一下。”“嗯。”他們對視了幾秒,突然不約而同地噗嗤笑出聲。神津真司十分自然地端起吧台上的那半杯檸檬水喝了一口,又低頭看著杯中飄著的檸檬片,“有什麽想問的你可以直接問我,我們之間就不必搞什麽彎彎繞繞了。”“白井下午來過?”諸伏景光也不扭捏,直截了當地點明,隨即又解釋了一句:“我剛過來的時候,看到她的車停在外麵。”這件事也沒什麽好遮掩的,神津真司微微頷首。“我可以知道她找你是為了什麽嗎?”調酒師先生挑了挑眉,不緊不慢道:“你可以給我一個告訴你的理由,我再酌情考慮要不要回答你。”諸伏景光聳聳肩,歎了口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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