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則敬和魏延慶的談話,不歡而散。西寧侯這個封號,沈家直接拒絕。


    拒絕安撫,意味著禁衛軍和金吾衛還有一場死戰,意味著還會有京兆百姓的傷亡。魏延慶和鄭棣恒連夜召集了麾下的將領,商量著應對的辦法。


    金吾衛剛剛與隴右衛有一場死戰,這殘局都沒有收拾好,士兵們才剛剛鬆懈下來,又要對上禁衛軍,這讓不少將領麵有菜色。


    紅甲禁衛軍的勇猛善戰,是金吾衛兵將有目共睹,一旦交戰,金吾衛可敵得過禁衛軍?況且,禁衛軍救過金吾衛,在情感上,金吾衛對禁衛軍有感激之情,這就落了下風。


    看著將領們難看的臉色,魏延慶心裏也很不好受。沈則敬助金吾衛滅了隴右衛,解決了京兆的危局,這一步棋走得太好了,令得金吾衛如今是進退維穀。


    就在魏延慶想著這些的時候,兵部官衙匆匆走進了幾個士兵,他們是守在京兆城牆上的,有緊急軍情要報告給魏延慶。


    “什麽?!禁衛軍連夜撤退?!”聽罷了士兵的匯報,魏延慶忍不住驚訝,問出了這句話。


    “是的,亥時末開始,禁衛軍營帳中就有了火光,屬下還以為禁衛軍夜攻,正準備鳴號的。可是就發現火光是不斷往後移的……”


    士兵的聲音有些急促,也甚為驚愕。他們在城牆上看到這一幕的時候,也覺得難以置信。


    禁衛軍竟然會連夜撤退?!那麽他們從嶺南道而來,就真的隻是為了解決京兆之危?那麽先前的駐紮在城外不動又是怎麽一回事?


    魏延慶此刻想的,也差不多。沈則敬在營帳說的那一番話,分明是說京兆有事會發生,禁衛軍也會進入京兆的,怎麽會連夜撤退了?


    “走!馬上去城牆!”魏延慶不及多想,對鄭棣恒這樣說道,便馬上大步往關衙門外走去。


    直到他站在城牆上,看著那漸漸遠去的火光,才確認了士兵的匯報屬實。


    突然而來,又突然而退,沈則敬和禁衛軍,到底在想些什麽?


    魏延慶還以為,金吾衛和禁衛軍之間,必有一場死戰的。誰知戰爭還沒有開始,沈則敬就退了,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看著那蜿蜒的火蛇,魏延慶也完全沒有帶著金吾衛追擊的打算。禁衛軍突然撤退,不會沒有任何殿後準備,金吾衛貿然襲擊,定會有慘重損失。


    再說,如今京兆的危局已經解,朝堂又可以恢複和平,百姓們也不會有什麽損失。蔣博文已滅,京兆守住了,這樣的結果,是魏延慶所能想得到最好的了。


    城牆上的火光,將魏延慶和鄭棣恒疑惑不解的表情,照得清晰可見。


    第二天一早,魏延慶策馬出城門,看到原本駐紮著禁衛軍的地方,已經空空如也。地上隻留著紮營的痕跡,禁衛軍的士兵、兵器、糧草都沒有留下一點點。


    撤退得幹幹淨淨。


    就拚禁衛軍撤退得這麽幹淨,魏延慶都知道禁衛軍軍紀嚴明兵將嚴謹,撤退必定也有所安排和準備,幸好沒有連夜去追擊他們。


    隨即,魏延慶將禁衛軍撤退的消息,稟告了皇宮中的太後,當然也告訴了托孤大臣左良哲。


    沈則敬帶著禁衛軍連夜撤退,這個事情,讓左氏和左良哲喜出望外。他們和魏延慶一樣,都覺得金吾衛與禁衛軍會有一場死戰的,到時候京兆會怎麽樣,他們都沒有把握。


    可是事情的發展,完全不是那麽一回事,沈則敬和禁衛軍竟然撤退了?真是讓人難以置信!


    禁衛軍撤退了當然最好,不用再起戰爭,大永的朝堂和以往無異,那麽她這個大永太後,當然可以保住所有的權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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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左氏和左良哲歡喜的原因。在歡喜過後,左氏和左良哲的想法也多了起來,左氏甚至肅穆著臉色責問魏延慶,對他甚是不滿。


    “大將軍,叛軍連夜撤退,可見倉促。金吾衛為什麽不追擊?為什麽不將禁衛逆賊誅殺?”


    如果金吾衛連夜追擊,說不定可以給禁衛軍身後一個痛擊,讓禁衛軍損失慘重。魏延慶這個大將軍是怎麽當的?這一點形勢都不會判斷!


    左氏的指責,讓魏延慶一時啞口無言。且不說禁衛軍如何勇猛,就說禁衛軍來解了京兆之危,救了金吾衛兵將和百姓的性命,這一點,就讓魏延慶難以下令。


    太後娘娘難道不知,師出無名,戰不能勝?就算朝廷認為禁衛軍是叛軍逆賊,當此之際,金吾衛也不能出兵追擊!


    魏延慶既不肯背棄大永,心中自有仁義清明,所以也斷不會追擊禁衛軍。


    “請太後娘娘恕罪。”最後,魏延慶隻輕飄飄地說了這麽一句,低頭請罪。


    他這副樣子,讓左氏無氣可發。魏延慶統領著金吾衛,在這個時候,保護京兆隻能靠魏延慶和金吾衛了,左氏怎麽會問罪魏延慶?


    “罷了,你且退下吧。軍國大事,還須報與托孤大臣,朝臣集議……”


    最後,左氏也隻能讓魏延慶退下。想到京兆和大永的局麵,她心中的喜悅瞬間就消退了。


    沈則敬是退了,京兆是守住了,可是大永其餘各道,該怎麽辦呢?


    左良哲和魏延慶顯然也想到了此後要做的事情,也感到一陣頭痛。


    滿目瘡痍,真是難治。


    從京兆撤退的禁衛軍,早就越過了秦嶺,急促往河內道方向進發。從昨晚亥時開始,他們就一路急行軍,中間沒有休整過。


    終於到了入暮時分,沈則敬才令疲勞的禁衛軍埋鍋造飯,暫且休整。


    “袁煥怎麽會這麽大意,竟然中伏了?不知退之還能不能支撐到我們前去。”


    臨時營帳內,沈則敬、俞正道和沈則思等人,正在擔心著河內道的情況。


    昨晚,應南圖的一封加急求助書信,送到了沈則敬的手中,道是神策左軍遭遇埋伏,袁煥受了重傷,請神策右軍快速支援,雲雲。


    接到書信的沈則敬,在和俞正道、沈則思交換意見後,馬上就下了撤退的命令,令禁衛軍立刻疾馳河內道救神策左軍。


    河內道的局勢,才是沈家當前最關注的,袁煥、應南圖、沈餘樂這些人,都在河內道,沈則敬一定要去救助這些人。


    這就是禁衛軍從京兆撤退的理由。


    “隻是可惜了,禁衛軍都已經到了京兆,就差攻城一仗了。”沈則思有些惋惜。


    金吾衛和京兆百姓的感激,是禁衛軍攻城的利器。在擊敗了蔣博文的隴右衛之後,禁衛軍入城乃天賜良機,錯過了這個時機,以後禁衛軍再想攻破京兆,要難於登天了。


    “攻占京兆,定有一番死戰,耗時多久,誰都無法預料。若是河內道不平,神策左軍被滅,那麽就算占據了京兆,也毫無用處。”


    俞正道拈拈須,這樣說道。在這樣局勢下,沈家當然要保住神策左軍和河內道,京兆隻能放棄了。


    雖然感到惋惜,但從京兆撤離,沈家並沒有太大的損失。救下金吾衛、京兆百姓這一點恩德,總會有用到的時候。


    “自古權謀之道,最先所謀的,都不會是帝都。待收歸各道之後,何愁京兆?”俞正道又再補充說道。


    沈則思點點頭,心中的惋惜之意略略散了些。他也是讚成退兵的,隻是想到離京兆越來越遠了,頗為感歎。


    沈則敬正憂慮著河內道局勢,並沒有說話。想到袁煥和應南圖可能會性命之虞,他就覺得一陣心悸。


    為了掩護暗行京兆的神策右軍,為了吸引住蔣博文和京兆的視線,應南圖他們的行軍是一點都隱藏的,甚至故意大搖大擺,好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是往河內道去了。


    這樣一來,必定是暴露了行軍路線。河內道割據的豪強,當然也知道了神策左軍的動靜。


    河內道的動亂,從泰州起,以席卷之勢,是蔓延在整個河內道的。河內道州縣甚多,有近一百五十萬百姓,這些被各地的豪強瓜分,形成了數個豪強勢力。


    在嶺南道的時候,俞正道和袁煥等人接到的消息,就是關於這些豪強趁亂而起,爭奪地盤、勢力,彼此之間的紛爭就沒有斷過。


    這樣的豪強,多是烏合之眾。由神策左軍這樣訓練有序的正規軍隊前去剿滅,采取各個擊破的辦法,消滅這些豪強,是不用費多少心力的事情。


    可是事情的發展,超出了他們的預料。這些豪強私下彼此鬥爭,可是在對付神策左軍的時候,竟然三三兩兩聯合起來,形成了三個龐大的勢力,袁煥和應南圖在甫進入河內道的時候,就中了埋伏。


    應南圖的急信,隻交代到這裏,更詳細的情況,沈則敬還不得而知,所能做的,就是帶著十萬神策右軍和其餘的虎賁軍,以最快的速度奔向河內道。


    此時已經是十二月底了,景興元年,很快就過去了。沈則敬帶著禁衛軍,往河內道方向疾馳,正憂慮焦急,根本就沒感覺有任何過年的氣氛。


    可是嶺南道卻不一樣。它和西寧道,在大永四處動亂的時候,還能守住最後的和平,百姓們當然要過年了。


    新的一年,要來了嗎?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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