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日,沈俞氏一行就準備返回京兆了,一番不舍惜別後,馬車就緩緩啟動了。


    沈寧回望了一眼湘湖之水,再看看麵目漸遠的俞正道,然後低低勸慰哭泣著的沈俞氏,眉目心間一片柔和。


    到得觀湘湖,此生已不辜。她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湘湖,不會忘記她在湘湖邊上所領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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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們回到京兆時,已經是四月初了,沈胡氏和沈成氏等人在景泰大街口相迎,一一問候請安不論。


    沈慶德、沈餘宸這幾個小朋友也都知道沈俞氏心情不好,隻乖乖地請安,一點哭鬧胡騰都沒有,令沈俞氏也暗歎他們乖巧懂事,心下也寬慰了不少。


    到了夜晚,沈餘宏和沈寧都休整妥當了,便去書房向沈則敬匯報這一趟溪山之行了。


    本來這些事情應該是沈俞氏說的,但是沈則敬憐惜,也不忍她再想起溪山的傷心事,便喚了沈餘宏兩人過來仔細詢問。


    沈餘宏將溪山所見所聞都向沈則敬說了,也將大舅父俞正楷那一番致歉的話也說了,道舅父也頗為憂心京兆的局勢,三年閉門謝客,也不知道到時候會是什麽樣的狀況,舅父此意也是為了從亂局中掙脫,才能更清楚未來的走向。


    沈則敬臉上露出了愧疚的神色,原本他也應該去溪山奔喪的,隻是京兆的事情實在太重要。恰好是三年一度的春闈,沈餘益和沈餘平等沈家子弟都會去參加春闈,無論是為職為私,他這個京兆少尹根本就無法離開。


    “父親,知道卞家和司馬昊有什麽聯係了嗎?司馬昊為何會幫助卞家?五皇子現在怎麽樣了?”沈寧問了她最關心的事。


    她離開京兆將近一個月,也不知道京兆局勢會有怎樣的變化。之前怎麽都想不明白的事情,不知道現在有什麽進展了沒有。


    在湘湖得悟之後。她也沒有執意要置上官長治於死地了,所以此刻問著,並不十分急切。


    “還是什麽都不知道。益兒的消息已經傳回了。司馬昊以鐵血手段平定了燕都的局勢,現在益兒他們是很安全的。餘同已經準備進入西燕了。”沈則敬說道。搖了搖頭。


    在沈餘宏他們離開的這一個多月,京兆局勢沒有大的變化,二皇子一係的官員沒有請立二皇子為太子,五皇子還被圈禁在五皇子府,十二皇子仍然如常去紫宸殿請安。


    這京兆的局勢平靜得讓人心裏發毛,沈則敬時不時就會打個冷顫。


    “沒有消息也算是好消息了。隻要如流處密切盯著卞家,總會有蛛絲馬跡的。”沈餘宏說道。


    司馬昊和卞家的關係目前還不是沈家最大的難題。沈家最大的難題來來自鍾粹宮中的容妃!


    自從五皇子被圈禁之後,京兆二皇子獨大,十二皇子似乎就沒戲了。鍾粹宮中的容妃不斷地催他們趕緊想辦法,要他們想辦法對付二皇子。不然那個位置就落到二皇子頭上了。


    容妃的著急,沈餘宏已經聽如流處的人員描述過很多次了,連祖父也為容妃的著急感到頭疼。


    “論長論尊,二皇子都比十二皇子勝一籌,容妃著急也是應有之義。”沈則敬說道。


    著急是應該。但是著急解決不了問題,先前沈俞氏和沈寧都在溪山,沈家無法和容妃直接溝通。現在她們回到京兆了,沈則敬想著沈寧也應該進宮一趟了。


    “皇上應該已經知道西燕使者接觸五皇子的事,五皇子府有什麽動靜嗎?”蚍蜉還是有人守在五皇子府的。不知道皇上震怒之下會如何處置上官長治?


    沈寧對這一點很感興趣。到了現在,她雖然不會取上官長治的性命,但是別人要取他性命,她肯定不會阻止,甚至樂見其成。


    “內侍首領張盛曾去過五皇子府一趟,沒多久就五皇子府就急傳太醫了,太醫說五皇子誤食毒物,現在是性命無虞了,具體是什麽情況還不知道。這樣的事情,我們也沒有問孫伯揚。”沈則敬說道。


    也不知道是五皇子幸運還是不幸運,是撿回一條命了,但是皇上殺意已起,他活著和死去又有什麽分別呢?


    沈寧也有些感歎,誤食毒物?堂堂一個五皇子怎麽會誤食毒物?想必是長泰帝的旨意吧,對於一個被皇上厭棄的皇子來說,生和死又有什麽分別呢?


    沒想到,這一世,上官長治竟會是這樣的下場,前一世他可是在今年被冊封為太子的呢,這一世,真的變了。


    沈寧不再執著於上官長治,反而憂心接下來局勢。


    不是上官長治被冊為太子,那麽會是誰呢?是二皇子還是沈家支持的十二皇子?沈寧不知道。


    就目前來看,二皇子勢力最盛,或許京兆官員都在等著二皇子被冊為太子好結束這京兆的紛爭了吧?


    想來想去,十二皇子最大的優勢就是頗得帝心,這也是唯一的優勢了。這一點,是最重要的,卻又很縹緲。


    就算長泰帝想要立十二皇子為太子,於禮於製也說不過去,怎麽才能過得了朝官那一關呢?


    為今之計,就隻有把橫在十二皇子前麵的二皇子搬開了,這說來容易做起來卻甚是艱難。


    二皇子雖然才能平庸,卻不像三皇子那樣急利在北疆闖下禍事,德妃也不像李妃那樣,可以在宮闈*上做手腳,況且二皇子府還有兩個皇孫,皇上不看僧麵也會看佛麵,就算二皇子犯了什麽事,看在兩個皇孫的份上,皇上也會將他輕輕放下的。


    除非,犯的這個事情大到天下人皆知,影響敗壞到怎麽掩都掩不住,或許二皇子就會勢敗了。


    但這談何容易!


    一時間,書房內三人都沉默。沈則敬看著沈餘宏和沈寧憔悴的神色,想到妻子沈俞氏傷心得整個人都落了形,便想著讓他們下去了。


    隨即吩咐道:“今日到此為止吧,你們這一路奔波也辛苦了。還是先下去歇息吧。你們外祖去了,你們母親必定難過傷心的,或許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恢複過來。宏兒,讓你媳婦多些打理家中瑣事吧。讓你母親多謝休息;寧兒,以後多往和鳴軒去,多多陪陪她。”


    沈則敬知道很多傷痛是需要時間來撫平的,別的也不多說,就隻交代了兒女這幾句。


    當晚沈寧回到青竹居後,秋歌就來匯報這個月京兆的狀況了,雖然如流處會將大部分的消息都匯報給沈則敬。但是一些瑣碎又無關緊要的消息會在蚍蜉這裏過濾。


    這些瑣碎的消息沈則敬是沒有時間聽的,但是沈寧有時間,她需要這些瑣碎消息作為謀劃的補充。


    “姑娘,這一個月裏也沒有什麽大事發生。李斯年的夫人帶著兒孫返回濮陽,卻在秦嶺山脈一帶遭到劫殺,李家主子仆從無一人能幸免。秋實不忍,去了秦嶺給李夫人收屍,發現屍體全部都是被一刀斃命的。可見不是一般的盜匪。從刀痕來看,頗似軍中手法。”秋歌說道。


    蚍蜉的事情還是由她來打理,這樣的機密,沈寧暫時不打算讓秋書來接觸,或許對這些丫鬟來說。知道得越少越好吧。


    “李夫人知道李妃和李斯年的醜事,皇上肯定不會放過李家的。秋實做得很對,這是全了主仆情誼。”對這一點,沈寧語氣中有了然也有同情。


    前一世,李家也是被盜賊劫殺,前一世是上官長治所為,這一世定是長泰帝所做了。


    在這些帝王心目中,李家人是必須要死的,隻有死人才會保守秘密!


    或許,李夫人在告發李斯年的那一刻開始,已經知道自己的結局了,但是她還是做了那樣的事情,這情這恨,實在令人唏噓!


    “還有一點,是清平侯應家的……”秋歌躊躇著,這個消息,還是陳成當作八卦用幸災樂禍的語氣說的。或許,這對姑娘和應公子來說是個好消息吧?


    “清平侯應家?南圖出了什麽事?”聽到清平侯應家,沈寧一時沒反應過來,隨即就想到了應南圖。


    她去了溪山,還沒來得及看這一個月應南圖的信件,難道他出事了?不然秋歌為何躊躇?沈寧停住了所有的動作,憔悴的臉色變得難看,手腳也有些發抖。


    “不是,不是應公子,是清平侯應平川,他已經休掉了李氏,理由就是虐待繼子,還道出了李氏多年來對應公子的種種惡行。現在那李氏已經離開應家了,隻是她所出的兩個兒子,還留在清平侯府,聽說清平侯還想向皇上改封應公子為清平侯世子。聽陳成說,清平侯還發信叫應公子回京,隻不過應公子沒有理會就是了。”秋歌不知道沈寧願不願意聽這樣的事情,故而有些躊躇。


    這些後宅的恩怨,沈寧是最清楚的,卻沒有想到清平侯竟會如此薄情!想到過去那些年清平侯為了李氏而對應南圖的種種苛待,沈寧就忍不住譏笑一聲。


    當李妃、上官長治勢盛之時,應平川對李氏言聽計從,連清平侯世子之位也謀給了李氏所出的應南謀,現在李妃已死、上官長治被圈,他就休了李氏,還要補償應南圖一個世子之位,真是諷刺!


    有這樣的未來公公,沈寧都覺得羞愧,想必應南圖對這樣的父親,也沒有多少感情吧,所以他才會不理不顧,想到這樣離,她對應南圖有更多的憐惜。


    攜手一人,共遊山間,這樣的願望何時才能實現呢?


    這是應南圖書信上的話語,看到這樣的話,沈寧笑了起來,將書信仔細疊好,放在散發桂花香氣的妝匣裏,這才沉沉睡去。


    很快了,隻待京兆事一了,就與你共遊山水間。夢中的沈寧喃喃說道,有機會,一定要帶他去湘湖看一看,看一看那溪山風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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