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祖母抓不到我,祖母抓不到我~~~”


    “娘,這邊這邊!”


    “那邊是在做什麽?”軟榻上,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費力的轉頭,問一邊站在的小丫鬟,小丫鬟笑嘻嘻的遞過來一杯茶:“是侯爺夫人正和二姑娘,還有小公子玩耍呢。”


    “小公子?”老太太微微皺眉,小丫鬟點頭:“是啊,小公子真聰明,才三歲就能說話這麽清晰流利了,再過幾年,必定又是個少年天才。”


    她這麽一說,老太太就又想到另外一個少年天才了――她的大孫子,長房的嫡長子,程睿安,年僅十六就高中探花,當時被新皇笑讚,父子雙探花,一門清貴。


    “老太爺呢?”實在是不願意去想長房的那些榮耀,老太太一邊慢慢的數著佛珠,一邊輕聲問道。小丫鬟想了想說道:“奴婢早上聽人說,老太爺今兒一大早就帶著三少爺和四少爺一起去莊子上了。”


    在敏敏七歲的時候,溫瓊華生了第四個兒子。在敏敏十二歲的時候,已經是高齡婦女的溫瓊華,又生了最小的女兒笑笑。


    老太太有時候都忍不住想,這女人,怎麽能這麽好命呢?丈夫疼愛,兒女眾多,還都是嫡出的,娘家又爭氣,自己當初,怎麽會覺得這女人是個上不得台麵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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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太,二夫人過來了。”正在老太太發愣的時候,門外嬤嬤忽然進來通報,沒等老太太說什麽,門外就闖進來一個婦女,一進來就大哭:“姑母,您可得為我做主啊。”


    老太太疲憊的揉揉眉心:“又怎麽了?”


    “相公他非得要買個風塵女子!”婦人趴在老太太膝蓋上大哭:“家裏哪有那麽多銀子!他前段時間剛被人騙著買了假的古董,現在又要三千兩銀子去買個髒東西!這日子沒法兒過了!”


    老太太看著哭的一臉鼻涕眼淚的女人,心裏再一次後悔,當年怎麽就給兒子找了這麽個女人呢?原以為,給兒子娶了娘家的侄女,將來婆媳一心,不說把持著侯府吧,也能多給小兒子攢一些東西。


    可是,沒想到,這侄女兒竟然蠢笨如豬,做事情隻顧頭不顧尾,看見銀子就沒命了。也不想想,溫瓊華從小就管家,那莊子鋪子每年能收入多少,她心裏多多少少都是有數的。


    你一年貪個兩三千兩銀子,她說不定還察覺不了,就是察覺了,怕是也不會在意。


    可是,你一年都能貪個上萬兩!侯府一年的純收入才有多少?而且,你貪就貪吧,有本事將賬本抹平,哪怕是你將賬本上弄個負收入,隻要溫瓊華找不到證據,她就沒辦法鬧騰。


    但你連賬本都抹不平,溫瓊華那女人隻看一本,就挑出了十多個不合理的地方。那麽大的紕漏,那麽多的銀子,讓她不得不同意分家。


    現在好了,分家時候老二不過是個六品官,過了十來年,還是個六品官。


    “風塵女?怎麽回事?”老太太心下對這個侄女兒兼兒媳實在是厭煩的很,麵上卻沒半點兒表示,隻皺眉,示意旁邊的媽媽將人扶起來:“前幾日我不是剛給了他一個丫鬟嗎?”


    “他和同僚去喝酒,然後看上了一個啊雜物,還能是怎麽回事?”二夫人擦擦眼淚,一臉憤怒:“姑母,這事情您一定得給我做主!真要等老爺將人帶回家,我兒子的名聲就別要了!”


    “他人呢?”老太太問道,二夫人又開始哭了:“昨晚上他問我要銀子,我說沒有,他連夜出門了,現在還沒回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兒。”


    老太太抿抿唇,轉頭吩咐小丫鬟:“去請夫人過來。”


    小丫鬟應了一聲出去,二夫人十分不滿:“姑母,你請她做什麽?她知道了這事情,我麵子往哪兒擱?這不是讓她看笑話嗎?”


    老太太麵無表情的看她:“那你有本事將老二給找回來?還是說,你有銀子去將那個醃h東西給老二買回來?”


    二夫人眼睛頓時亮了:“姑母能讓她答應買?那能不能讓她隻給銀子,我回頭隨便買個丫鬟就行了?那賤人妖妖嬈嬈的,真進門了可是要帶壞一家子的!”


    老太太不說話,隻閉著眼睛數佛珠。


    很快,溫瓊華就進來了,笑著行禮:“母親,您找我有事兒?”


    “沒事兒就不能找你了?”老太太聽見她的聲音,心裏就竄上一團火,溫瓊華不溫不怒的笑道:“自然不是,隻是母親一向不喜我在跟前,我剛聽說二弟妹也過來了,所以就想著,估計母親是有事兒找我吧。”


    老太太被噎的心口疼,這賤人就差明著說她是因為二房的事情才找她了!


    “你派人去將你二弟找回來,他犯了糊塗,非得要買個風塵女子回來,這事情若是鬧出來,侯府的名聲也不好聽。”老太太也不廢話,直接開口說道。


    溫瓊華搖搖頭:“母親,這事情我可不能去辦,小叔子要買女人,我一個當大嫂的上趕著去將小叔子找回來,這事情傳出去才是對侯府的名聲不好呢,二弟妹難不成很忙?”


    自己的相公自己不去找,讓當大嫂的去找,腦袋進水了吧?


    老太太氣的渾身哆嗦:“誰讓你去找了?你不會去給老大說一聲,讓老大去找?”


    “母親,您忘了,相公不在府上。”溫瓊華笑著說道:“黃河水災,相公去賑災了,還有一個月才能回來呢。”


    老太太愣了愣,隨即才想到,程尚德那沒良心的逆子,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來給她請安了。原本她還以為,那孽子是終於不願意裝下去了呢。


    “母親,不如將這事情告訴父親,讓父親將二弟找回來?”溫瓊華笑著提出建議,老太太深吸一口氣,擺擺手:“又不是什麽大事,不用告訴你父親。”


    若是告訴了老侯爺,怕是她的小兒子逃不了一頓打。


    “你且拿了三千兩銀子給你弟妹,讓她將這事情遮掩下來。”老太太閉著眼沉默了一會兒,又抬頭看溫瓊華。溫瓊華愕然,隨即笑著搖頭:“母親,我沒有三千兩銀子。”


    “放肆!”老太太大怒:“老二可是老大的親弟弟!這事情若是鬧開了,侯府也好看不了,將來睿明他們說親也要耽擱下來了,你竟然為了三千兩銀子,連自己的兒女的親事都不放在心上了?”


    “怎麽會,相公和二弟已經分家了,就是侯府的名聲受影響,也不會太厲害。”溫瓊華臉上的笑容連變一下都沒有:“況且,睿明已經訂親,再過一個月就要迎親了,睿文年紀還小,再過兩三年才說親,到時候這事情指不定就平靜下來了。”


    “母親,我是真的沒有那麽多銀子。”看老太太氣的臉色都發白了,溫瓊華依然是不緊不慢的:“宮中的銀子都是有數的,這次為了睿明娶妻的事情,已經花費了不少,剩下那一點兒,是要給母親辦壽宴的。”


    老太太張口就想問溫瓊華的私房,溫瓊華卻早一步將老太太的話給堵住了:“我雖然有些私房錢,但這事情畢竟是小叔子的風流事,我這個當大嫂的,真不好插手。不如,我問問父親,看父親還有沒有銀子?”


    “你,你!”老太太都說不出話了,二夫人趕忙說道:“大嫂,不如這樣吧,我向你借三千兩銀子,然後我去找了相公回來好不好?這樣相公的事情就和你沒有關係了。”


    溫瓊華心裏冷笑,她腦袋撞石頭了才會拿肉包子去打狗!


    “真是不好意思,弟妹,你若是早兩個月說還好,我手頭還能有些餘錢,可是這兩個月,侯府又擴建了幾個院子,我都是拿自己的私房給填補的東西。”


    溫瓊華皮笑肉不笑:“我手頭上,還真沒有那麽多銀子。”


    反正就是一句話,借錢沒有!


    不管那婆媳兩個怎麽說,溫瓊華就咬死了一句話,要錢沒有,要命也沒有。


    “二弟妹你是知道的,偌大個侯府,吃穿用度,哪一個不要錢?當年二弟妹當家的時候,一年就是不辦紅白事,也要花費五千兩銀子,這還不包括其他,比如說父親今兒買了個石頭,相公昨兒買了一幅畫,母親前兒買了一套首飾,我這個當大嫂的,沒弟妹有本事,孩子多,花銷多,一年五千兩銀子真是不夠用,我都恨不得將自己的嫁妝都貼上去……”


    說的狠了,溫瓊華就開始哭窮,順便將當年二弟妹的事情拿出來翻來覆去的說,說的二夫人臉色發白,這才總結一句話:“就是宮中,也沒有銀子了。”


    老太太都要氣的暈過去了,卻也不能將這個兒媳怎麽樣了。隻能瞧著溫瓊華哭訴一番之後,優雅起身:“二弟妹好不容易來一次,可要陪老太太多說說話,我先去廚房吩咐一聲,今兒可要給二弟妹多準備一些吃食才好。”


    氣的二夫人嘴唇都青了,溫瓊華興高采烈的出門,轉身往自己院子去了。


    二夫人繼續趴在老太太身上哭訴,哭的老太太腦袋上青筋一跳一跳的,心裏氣憤一番,惱恨一番,又後悔一番。


    最後,還是掏了自己的私房錢給了二夫人。


    等二夫人走了,老太太忽然就覺得疲累的要命,這幾年,老二家的從她這裏拿走了多少銀子呢?


    “劉媽媽,你說,老二多久沒來看我這個老太婆了?”想了想,老太太側頭問道,劉媽媽猶豫了一下:“有三個月了吧?”


    “你說,我當年,是不是……”老太太沉默了一會兒,才問道,隻說了半句,又頓住了。


    仔細聽聽外麵的動靜,早沒了小孩子的笑鬧聲。


    大兒子每次來請安,不過是例行公事的問兩句睡得好不好吃的好不好。大兒媳每次來請安,隻公事公辦的問問她有沒有什麽需要的,有沒有什麽要吩咐的。大孫媳跟著來請安,每次都又被大兒媳以教導家事為由帶走,停留的時間不超過半個時辰。


    孫子們每次來請安,不過是問個好,隨即忙學業去上學,忙事業的跟著他爹去上朝。


    大孫女和她不親近,雖然每天都來,卻沒一次超過一刻鍾。二孫女和她也不親近,她不是沒想過要將二孫女抱到跟前養著,隻是溫瓊華說什麽都不願意。


    偏偏,老太爺又一心向著那夫妻倆,隻說自己沒事兒找事。


    現在有了重孫子,自己卻也不過是偶爾能看上兩眼。


    老太太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屋子,現在,連老太爺都不經常過來了。


    真是冷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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