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東本人的肖像立在最中間,他身穿獵裝,頸項間圍著一條桑德蘭的紅白圍巾, 正透過他那副古典式寬邊眼鏡, 微笑著凝望來賓。


    他身邊則聚著一線隊的成員:羅伊斯、瓦爾迪、埃裏克森、沙奇裏……他們各自以在球場上奔跑、射門的姿態亮相, 唯獨克勞奇在安東身後露了個頭, 似乎正在魚躍沖頂。


    「咦, 梅西呢?」大家找不著梅西的畫像。


    很快梅西自己找到了自己,他被繪製在那副巨幅彩繪對麵的方形立柱上, 正穿著桑德蘭的主場球衣, 張開雙臂奔跑, 做出慶祝的動作,後麵依稀可見光明球場的坐席。


    桑德蘭俱樂部把梅西的畫像單列也有其考慮——還有一個月,梅西的租期就要到頭了。把梅西畫在這立柱上, 就是證明他來過,被球迷愛過,而且會一直這麽被愛下去。


    這座立柱跟前就是梅西紀念品的專區,賣得最好的自然是梅西的球衣。商店這次剛剛重開,所以備齊了貨;要是擱以前,那是上新一次脫銷一次。


    除了球衣之外,還有各種「梅西」紀念品,比如印著梅西頭像的鑰匙鏈、開瓶器、啤酒杯之類,應有盡有。最別致的一款是梅西形象的樹脂小人兒,手裏提著一盞煤礦用的安全燈——那是光明球場的象徵。隻要按一按梅西的小手,那盞安全燈就會亮起來。


    梅西自己都看得愛不釋手,跑去找安東,問他能不能搬一個回家去。


    安東當然同意:「前提是你拍一段短視頻,然後發到推特上去,號召大家來買這些『正版』的紀念品,這些每樣送你一件都沒問題。」


    梅西二話不說,開始拍視頻。他的隊友全都跑過來湊趣。


    這時,與桑德蘭有合作關係的幾家媒體獲得允許,進入商店拍攝。安東見到了他的老熟人,《鏡報》的記者傑克·麥克奎恩。傑克去年這時候還在《每日郵報》做實習生,但現在已經是《鏡報》體育版的正式員工了,專責報導英超新聞。


    傑克卻有要緊事來找安東。


    「您還記得有個記者叫做馬克·加裏的嗎?」


    安東哪裏能忘記這位,馬克·加裏曾經一直查訪他的家事查到了弗裏德裏希教授那裏。


    「他想來見您一麵。」傑克轉告。


    安東聳聳肩:「他現在還在《太陽報》工作嗎?」他隻記得這個記者曾經被自己在新聞發布會上當眾懟了一次。


    傑克趕緊搖搖頭,說:「不是的……當時您曾經拒絕回答過問題。他之後就辭掉了《太陽報》的職務。」


    安東不知道這事,想了想,倒是對這個倒黴的馬克稍許生出一些抱歉,他當時針對的其實是《太陽報》而不是馬克本人。


    「之後他就找了另一份工作,他去了《每日郵報》,在體育版主編魯本·史密斯手下工作。」


    魯本·史密斯呀!——安東眯起了眼,這倒是位老朋友了。


    上賽季桑德蘭完成了兩項任務,升超和奪得足總杯冠軍,魯本·史密斯願賭服輸,在《每日郵報》上刊了全幅的「桑德蘭」專版,為這支俱樂部「歌功頌德」。但是隨著新賽季的到來,《郵報》那裏就沒聲兒了。


    桑德蘭此前鬧的動靜頗大,又是「光明奇蹟」,又是連勝的。安東原本以為魯本·史密斯會再跳出來預言一個「不可能」的,卻沒想到魯本就此慫了。


    「但是前兩天馬克主動辭了職——」


    既然是主動辭職,就很可能是和上司魯本鬧得不太愉快。


    「他來《鏡報》麵試的時候遇上了我,記得我曾經為您寫過專訪,於是就請求我給您帶個話——他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想要當麵告訴您。」


    「關於什麽的?」安東倒有些奇怪了,一般記者都是希望安東能告訴他們點兒什麽,這位卻是反過來。


    「關於魯本·史密斯先生。」傑克隻知道這麽點了。


    安東點點頭。


    《每日郵報》這段時間來的風平浪靜實在不像是魯本·史密斯的作風。那個馬克·加裏就算是辭職也要離開《郵報》,許是真的有與他相關的原因。


    「請您轉告,他可以給俱樂部的前台打電話,前台會安排時間的。」


    傑克卻說:「他希望,和您私下見麵,而不是在俱樂部裏。」


    安東低頭思考了幾秒鍾,點點頭:「請把他的聯繫方式告訴我吧!」


    於是,馬克·加裏——當初曾被安東當眾懟得下不來台的年輕記者,竟被安東邀至梅斯伍德路。在那裏,安東沏了一杯伯爵茶遞給他:「檸檬、牛奶和糖都在這裏,您喜歡加什麽,都請自便。」


    馬克見到安東,不曉得為什麽竟然顯得很緊張,抖抖索索地把一枚方糖扔在茶杯裏,用茶勺攪動時,安東竟聽見一連串清脆的「叮叮」聲。


    「輕鬆一點,加裏先生,我不會吃人。」安東開了句玩笑。


    誰知馬克突然就開了口,抬頭對安東說:「主教練先生,魯本已經搞到了一個關於您的爆炸性大新聞。」


    所以《每日郵報》蟄伏了這麽長時間,就是在準備這個大新聞?


    安東盯著他的眼睛,確定這人沒有在說假話,他馬上追問:「什麽新聞?」


    馬克登時張口結舌:「……我不能說!」


    他一張臉漲得通紅,原本好像是正義感爆棚,來給無辜的人通風報信,可是他當著人家的麵,竟隻有「不能說」這三個字,簡直就像是個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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