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樣想可能顯得有些卑劣,但她卻仿佛突然間被從泥沼裏稍微拽上來了一點般,實實在在地覺得鬆了一口氣。“隻是一點無聊的惡作劇而已,這樣隨便扼住一個孩子的咽喉,就算你是反派,也未免有些難看了。”在前麵某一排獨坐的男人收回放在後排突發事件上的目光,支著下顎看著窗外,看起來絲毫沒有自己正在被劫持的自覺。“你這家夥,你剛才說什麽??!”那掐住柯南脖頸的歹徒登時被氣的七竅生煙,他下意識一把丟開手裏提著的小孩,抬起槍就要朝著那個出聲的男人的方向來一梭子。然而還沒付諸行動就被他的同夥用眼神嚴厲製止了。那歹徒表情短暫地變了變,最終隻得悻悻地瞪了那全程連半個眼神都沒分給過他的男人一眼,一把收繳了掉在地上的那隻微型行動電話,咬牙切齒地重點威脅了試圖搞事的某小學生偵探一番,然後重新回到了前排。先前出聲打斷劫匪輸出的那男人剛將視線從勉強映射出了這輛公交車後方行車情況的車窗的某一點上收回,就對上了剛好從他身旁路過的那粉帽子劫匪滿懷惡意與不屑的眼神。……哦?他挑了挑眉,被墨鏡遮擋住的眼睛微微眯起,瞳眸中染上一絲興味、以及若有所思的冷然。剛剛想要開槍卻被阻止的異常,以及現在這種像是在看將死之人般的眼神……原來如此。劫持公交車是手段,要挾警察釋放他們被逮捕的頭目是目的,但在此之前,埋葬掉這輛車裏的所有經曆過這次事件的普通人,搞不好才是他們這個計劃裏最關鍵的一環。【矢島邦男,上個月製造炸彈攻擊珠寶店的某強盜集團一員,當時警方隻逮捕到作為搶案主要嫌疑犯的他,其餘三名同夥目前全部在逃。】迅速聯想起不久之前看到過的、很可能跟這兩個劫匪有關係的某條新聞,男人心下了然。看來在他們這些乘客中間,出了一個內鬼啊。結合能清楚看到之前那男孩動作的位置,排除那幾個看樣子和對方相熟的人,就隻剩下最後排那為數不多的幾個人了。……嗯,赤井秀一不算,那家夥最近雖然看起來還挺閑的,倒也不至於落魄到給這種日本三流強盜集團當馬仔的地步。話說這還真是有趣,小小的一輛公交車上,匯集了包括fbi、黑衣組織、上次黃昏別館案件遇到的那個敏銳過頭的小偵探,以及從接到報案起就緊追在後的……他想到這裏又借著車窗玻璃向後瞥了一眼,嘴角微不可查地揚了揚,心情看上去居然還算不錯。唔,一大堆的日本警察。……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他之前上車時,貌似不小心有瞥到過一眼坐在那個名叫江戶川柯南的少年偵探旁邊、一個戴著紅色兜帽、其間偶爾掉出幾縷茶色碎發的小女孩。該怎麽形容呢,總覺得有一種怪異的、說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是錯覺嗎?第127章 原與此同時, 位於這輛被劫持的公交車後方不遠處,佐藤美和子駕駛著她紅色的愛車,朝對講機對麵匯報著情況:“這裏是佐藤, 劫匪所劫持的公交車,目前正朝高井戶的方向行駛當中, 時速約為50公裏每小時。”她說完後, 舉著望遠鏡、將頭探出某棟高樓窗戶的高木涉看著目標車輛內的情形, 立刻接上:“我是e點的高木, 目標公交車已經出現了,劫匪一共有兩名,兩人都穿了滑雪裝, 但是因帽子遮擋看不清楚容貌,兩名劫匪手上目前似乎都持有槍支……現在該怎麽辦, 警部?”“公交車也許還會再從那裏經過, 你繼續留在那裏待命。”目暮十三一臉嚴肅地坐在臨時指揮室匯總情報,聞言果斷回答他道。“這裏是位於f點的伊達, 目標車輛出現,情形與高木所言基本一致。”他話音剛落,伊達航的聲音緊接著從對講機裏響起,“警部, 現在看來,兩名劫匪手上應該都持有槍械, 我們實在太被動了。”“……是啊。”目暮十三凝重地應了一句,心裏莫名感覺有哪裏不對勁,隨即忽然反應過來, 意識到好像從剛剛開始, 平日裏表現十分敏銳活躍的某個人貌似全程都沒開過一次口, 忍不住詢問道,“原警官,你那邊呢,情況怎麽樣?”“……”一片靜默,半晌沒有回應。饒是現在情況十萬火急,目暮十三的腦袋上也不由得緩緩冒出一個問號,隻覺得急得嘴角都要起泡了,“怎麽回事!原研二警官不在這個頻道裏嗎?我記得他不是和佐藤一樣負責去跟蹤目標車輛了嗎?!”“那、那個,目暮警官,他可能是沒聽到吧……我剛剛還看到他開著摩托車路過我這裏來著。”伊達航捂住臉替自家不知道是什麽情況的同期解圍,一邊還提高嗓音喚了好幾遍對方的名字。“……啊,是班長啊,有什麽事嗎?”等喊到第三遍的時候,那個疑似失蹤的被呼喚對象終於有回應了,不過語氣有點奇怪,帶著種怎麽聽怎麽不在狀態的感覺。“……匯報一下你那邊的情況。”還有都說了別再叫班長了啊!伊達航彎著半月眼,在心裏瘋狂吐槽。自從昨天下午被一個電話叫走之後,他這個看上去一向十分散漫且心大的同期就開始變得十分不對勁,先是時不時神思恍惚、不管做什麽都能走神(雖然他平時也經常見縫插針的開小差就是了),並且會在走神的某一瞬間,露出一種相當複雜、怪異甚至是有些扭曲的表情,在當天下班之後居然都不忙著早退了,一個人急匆匆地跑去了資料室,不知道究竟是在搞什麽鬼。原本他還在想雖然看起來有點異常,但應該不會是什麽特別嚴重的大事才對,但現在看來,好像真的有點不妙啊。那可是原研二,雖然平時看著不靠譜了點、喜歡偷懶劃水了一點、完全沒有前輩樣子了一點,但那可是原研二啊,這個曾經警校組裏對於人心把握得最通透也最敏銳的家夥,居然也會長時間糾結於某件事情,甚至還因此將這種狀態帶到了工作中,影響到了手頭上重大案件的執行。……這怎麽想,都很不妙吧。伊達航這樣想著,微蹙起了眉頭,又礙於對方現在正在開車,連打個電話過去詢問都做不到,隻得暫時把心頭升起的憂慮按捺下去,默默在心底給不靠譜同期又記了一筆。嗯,看來平時對他還是太寬容了啊,作為刑警,居然在出重要任務時出現這種失誤,不管是因為什麽,都實在是太不應該了!“唔,知道了。這裏是原,那輛車的情況和佐藤警官所言基本一致,隻是……”對自家同期的腹誹毫不知情的原研二推了推麵上的護目鏡,看著前方居然十分遵守交通規則,在紅燈前施施然停下的目標公交車,眨了眨眼,緊接著一擰油門拉出一條極其優美靈活的線條,從一眾擁擠的小轎車們中間竄了過去,正正地停在距離那輛公交車不足一米的左側窗邊,扭頭往裏麵看去,然而下一秒,正要繼續匯報情況的聲音倏地卡住。猝不及防地,透過麵前透明的一層玻璃和黑乎乎的墨鏡鏡片,他直直對上了一雙眼睛。一雙分明看不清輪廓、形狀、顏色、線條,但卻莫名熟悉的眼睛。對方似乎也對於他這個突然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意外來客感到很是詫異,連被墨鏡擋住了大半張臉上的表情都短暫的空白了幾秒,隨即一派從容地朝著他揚了揚下巴,然後仿佛什麽都沒看到般,慢悠悠地將頭扭了回去。原研二:“……”原研二表情瞬間扭曲,深紫色的眸子驟然犀利了起來。幾乎是在一瞬間,他就認出麵前的這張臉來了當初那個在“宮野陣”墓前自稱什麽旅行魔術師,並遞給了他一朵雛菊的那個家夥。想不認出也不行,畢竟在短短不到24小時內,他已經無數次地反複回想起麵前這張臉的模樣,隻是記憶終歸會隨著時間模糊,但就在剛剛,在他驟然在極近的距離下,看清楚對方麵容的那一刹那,他認定這個人就是他從昨天開始,想要立刻找到並衝上前去質問的那個人。畢竟,那可是……原研二想到這裏,腦海裏又情不自禁地回想起昨天下午,他來到警察廳公安部,敲開那間以“零”為代號的神秘房間後,猝不及防被自己那個正在執行臥底潛入任務的金發黑皮的同期鄭重告知的一切。小陣平,他的幼馴染,很可能沒有死。他當時不知道用了什麽方法,竟然在留下爆炸前三秒訊息的同時,成功從那個高懸於百米的空中密室中逃脫。嫌犯綾瀨成三或許正是死於他手。他是小降穀所臥底的那個黑色組織的核心成員。他成了與他現在的身份天然對立的所謂“壞人”。以及……從相遇起,他們所共同經曆的一切,有很大的可能都是對方所精心編織的一場場騙局。最後,金發的降穀零一臉複雜地看著表情一片空白的他,緩緩歎了口氣,沉聲對他道:“或許你會覺得無法接受,但這就是事實。”“……事實?什麽是事實?”他麵無表情地反問道。“原,”那一瞬間,他的同期先生不知道從他的眼底看到了什麽,驟然握緊拳,但又很快鬆開,聲音冷靜沉穩,沒有一絲波動,“你們以前,其實是認識的吧?……我說的不是警校那段時間,而是更久之前,是……宮野,不,是‘鬆田’在加入組織之前。”原研二沉默了很久,沉默到降穀零都以為對方不可能再回答他時,半長發的青年才低低地開口:“你能察覺到這一點我其實並不意外,因為我們兩個本來就沒有在認真掩飾……”他緩緩抬起頭,對上同金發的臥底先生那雙將冷靜和擔憂融洽地摻雜在一起的紫灰色眼眸,不由苦笑了一下,這才繼續道:“是,我們的確在很早之前就認識,早到二十多年前,我們還隻有七八歲的時候,跟你和小諸伏一樣,我和陣平是幼馴染……不過後來他就走了,杳無音信,成了我追尋十幾年而毫無所獲的一縷風,直到在警校突然重逢。”“所以,zero,”原研二很少和其他人一樣稱呼降穀零為“零”,但在喚出這一聲後,他的表情逐漸染上了降穀零此前很少在他身上見到的篤定和執著,“不管怎麽樣,我相信他,不管他是出於什麽目的,不管他這些年究竟在哪、做了什麽,隻有絕對不會騙我這一點,我一如往常的堅信著。”“他根本不擅長騙人,尤其是騙我。”“……但在那個摩天輪爆炸的那一瞬間,你是真的以為他已經死了,所有人都以為他死了,不是嗎?看起來,他早就騙過你了,還騙得很成功。”降穀零看著他,意味不明地低聲道。“是啊,他成功騙過我了,直到一個小時之前,我都完全沒有懷疑過他的那場死亡,那一幕太可怕也太真實,我甚至完全不敢生出一絲一毫的懷疑。”原研二說到這裏,忽然間笑了一聲,“……可是,小降穀,他好像也真的沒有騙我呢。”降穀零蹙眉:“什麽?”“我想我可能是見過他的在他‘死’後,在我的生日當天,在他的墓碑前。”原研二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飄忽,像是時過境遷後的驟然恍悟,既虛幻,又莫名篤定。降穀零聞言沒有接話,隻靜靜地看著他,等待他的下文。“……他說如果有一天他要再次離開的話,會跟我告別,雖然遲到了,雖然我當時並沒有認出他來,但,他並沒有食言。”原研二輕呼出一口氣,忍不住垂眸自嘲道,“不過說到底,他有沒有騙我這種事,根本無關緊要吧,隻是我了解他是什麽樣的人,會選擇加入公安的初衷多半也是因為他,所以在聽到你說他很可能其實還活著的那一瞬間,我感覺我的整個世界都亮了小降穀,你明白那種感覺嗎?”“……”降穀零又靜默了好半晌,才緩緩開口道,“我想,沒有人在得知自己朋友其實並沒有真正死去時,會不覺得開心,我也一樣。”“但原,我是公安,我們是公安。”最終,金發的公安注視著自己的同期,語氣裏是自虐般的清醒與冷靜,隻是灰紫色的眼睛裏早已不知何時盈滿了痛苦與悲傷,“我們肩膀上的信仰與責任,絕對不允許任何毫無憑據的私心踐踏。”“即便,那個人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摯友之一,也不行。”第128章 明悟電話對麵的諸位警官們可不知道原研二此時此刻內心究竟受到了多大的衝擊, 他們隻是在聽取匯報聽到正關鍵處,突然發現對講機那頭的人又“離奇失蹤”了之後,紛紛麵露迷茫, 脾氣急躁點的更是忍不住想要開口催促。“原警官?……原!喂喂,隻是什麽你倒是說啊!”作為這起行動的指揮者, 目暮十三雖說不是個急脾氣, 但這種節骨眼上也不得不開了口, 提醒對麵的年輕人不要在匯報重點的時候開小差。“警部, ”一旁剛好接完電話的白鳥任三郎插話道,“剛才上級已經來電下達了指令表示目前以確保人質的安全為最高優先級……既然如此,我們隻有按照歹徒的要求把目前正在服刑的矢島邦男進行釋放了。”目暮十三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正打算同意他的建議,就聽莫名其妙又沉默了半天的原研二重新開口了。“不, 隻是這樣的話, 大概不太行。”“原老弟啊,你這話是什麽意思?”目暮十三皺了皺眉, 心裏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然後,他就聽對講機對麵的原研二緩緩開口了,聲音裏帶著難得的凝重:“那輛公交車裏很可能被安裝了炸彈……目暮警官,歹徒說不定另有打算,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你的意思是他們很可能打算將車上所有的人滅口。”還不等目暮十三開口,佐藤美和子已經反應極快地驚道, “可是,他們自己也在車上吧,怎麽可能會……難道說, 這總不能是一場自殺式襲擊吧?!”“不對, 應該不是。”伊達航很冷靜地指出, “如果是因為不甘而發動的自殺式襲擊的話,就不會提出釋放矢島這種要求了,他們的目的很顯然是想通過作為老大的矢島找到那筆被藏起來的珠寶,既然動機是財物,那麽拉著那一車的人自殺根本毫無意義,也不符合犯罪的基本邏輯。”“是啊,很顯然,他們另有打算。”原研二說著一邊借著綠燈將摩托緩緩開離那輛公交車,以免引起綁匪注意刺激到他們的情緒,同時嘴裏也沒閑著,直白地點出另一個重點,“而且,那起搶案中的犯人有四個,主犯矢島被警方逮捕,也就是說還有三人在逃,但這輛車上的綁匪,可隻有兩個,那麽問題來了,還有一個人去哪了?”“……”“……”“……這起案件還真是越來越讓人傷腦筋了啊。”頻道內部又靜了片刻,終於有人忍不住脾氣咬牙切齒地罵道。“所以原,你是怎麽確定那輛車裏有炸彈的?”伊達航見公共頻道裏實在安靜,默默把對講機調到單線頻道上詢問道。“……那個啊,沒有確定。事實上,是有人告訴我的。”原研二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哈,誰?”伊達航莫名其妙。“一個普通的乘客。”半長發的青年特意把“普通的”三個字咬的特別重,見自家本就對此一無所知的班長貌似更加迷茫了,輕輕嘖了一聲,慢吞吞地解釋道,“就是手勢啦,我雖然無法看清裏麵的具體情況,但在看到那個特殊的手勢的那一瞬間,我就知道了……那是之前還待在□□處理班時,能經常見到的一個暗語……嗬,現在想來,還真是久違了。”他說著,唇邊緩緩上揚起一個十分燦爛的笑容,就連聲音都變得格外的輕快。然而對講機對麵的伊達航卻聽得生生打了個寒顫。……怎麽回事,怎麽突然有股背後發涼的感覺,是錯覺嗎?嘴裏叼著根牙簽的高大警官抽了抽眼角,身形連帶著臉上的表情都有些僵。*另一邊,目送著突然出現在車窗外、在看清他“存在炸彈”的手勢後,就借著紅綠燈的變化重新和這輛公交車拉遠距離的半長發青年逐漸消失在身後,麵帶墨鏡的黑衣男人嘴角微不可查地揚了揚。即便是在這種稍微有點麻煩的情形下,能乍見自家幼馴染對他來說也算是一個令人愉悅的驚喜,與這一點相比起來,那兩個白癡一樣的劫車犯居然也勉強還是有點可取之處的……唔,總之如果有必要的話,等會兒下手稍微輕一點吧。但隨即,他的眉頭就不由自主地輕輕一擰,剛才對視上的一瞬間,半長發青年的神色又重新浮現在他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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