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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安十年的京師大亂,後世史書隻用寥寥幾句就概括了:「穀弒父,大司農、車騎將軍起兵誅之。郭後矯詔被廢,於冷宮伏罪。」


    那一夜,白雁歸、魏去疾率領大軍人銜枚、馬裹蹄,連夜悄悄掩到城門下。兩人帶著被嚇破膽的小黃門,以受詔緊急回京為藉口賺開了城門。


    郭穀本以為成功地將人騙了回來,還在盤算著怎麽出其不意將人斬殺,沒想到進城的除了那兩人,還有紛湧而入的大軍。


    京城一夜之間便又換了天。郭穀先還妄圖垂死掙紮,將謀逆之罪扣在白魏兩人頭上,結果田諾將呂衷的供詞丟了出來,眾人根據呂衷的供詞找到了郭暢七竅流血的屍身,證實了他被毒殺的事實。


    原本站在他這一邊的郭家舊部頓時譁然,弒父,是十惡不赦之罪!


    慫恿者韓遂墜亡,楚郡被滅。郭穀判車裂,郭禾遭廢,一根白綾吊死在冷宮中,黎氏本就奄奄一息,驚聞一雙兒女下場,又怕又痛,沒過幾天便也跟著去了,母子三人倒也算是在地下團聚了。京城的各家勢力又是一番洗牌。


    三年後,又是桃紅柳綠時。


    曾經的大丞相府匾額被摘下,換成了「齊國公府」的燙金匾額。距此一牆之隔,一座嶄新的府邸剛剛落成,朱門銅首,石獅威武,巨大的黑色匾額上掛著紅綢,「丞相府」三個字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此時,新的丞相府賓客盈門,到處張燈結彩,喜氣洋洋。有稚齡小童聚在門首,看到花轎從隔壁齊國公府正門抬出,不由拍手喜道:「來了,來了,新娘子來了。」


    新郎烏眉俊目,麵如冠玉,向來清冷的容色在大紅喜服的襯托下,減去了不少冷峻,帶了幾分罕見的柔和,越發俊逸逼人。此刻,他也未騎馬,徒步引著花轎到府門停下,向花轎中伸過手去。


    旁邊司儀滿頭大汗地提醒道:「丞相,該踢三腳才是。」


    新郎淡淡掃了她一眼,司儀心中一凜,遍體生寒,頓時不敢再吭聲。


    圍觀眾人議論紛紛:「聽說丞相與永壽縣主定親許久,不幸郭相去世,永壽縣主需守孝三年。丞相大人這些年南征北戰,辛苦異常,卻連個隨身服侍的侍妾都不肯收,一心一意等縣主過門。」


    「這有什麽?」有知道的說道,「丞相此前一直不肯定親,和郭家的婚事卻是一說便成。也不知永壽縣主該是何等絕色?」


    旁邊一人接口道:「她自然是極好的。」


    剛剛還在議論的人看去,見來人牽著一匹瘦馬,二十餘歲模樣,一身布衣,卻是麵目俊朗,氣勢威重,隻是站在那裏,便如嶽峙淵渟,隱隱還有一股肅殺與凜冽之氣撲麵而來。


    這人,怎麽看都不像個落魄的,怎麽穿著這麽素簡?眾人心裏不由犯了嘀咕,有人笑著和他搭話道:「尊駕認識縣主?」


    來人悵然一笑:何止認識?她差一點就成了他的妻子。


    想到曾經的那個夢,他不由心頭黯然。如今,吳郡內鬥愈烈,惲夫人一心想讓自己的兒子上位,可元如意背後有元如珠與楊家、蔣家的支持,實力也不弱。他卻因為那個夢,再也無法全心全意地支持如意,索性以受傷為藉口,將兵權交了出去,自己週遊天下,倒也算逍遙。


    這次來京城,也是聽說她成親的消息,想要來親眼確認一下,她過得好不好。看到白雁歸看向花轎的眼神,他現在總算明白,當初對方為什麽遲遲不同意履行婚約。恨隻恨自己不夠強大,終究與她失之交臂。


    如今,見白雁歸知道敬重她,有這世上權勢最大之人愛著她,護著她,他也算放下了心。


    轎簾內,緩緩伸出一隻手來,一時四周靜了一瞬。但見那手玉指纖纖,潤如白玉,放在新郎修長白皙的手中,一大一小一對玉手交相輝映,看得人眼睛都要直了。


    白雁歸彎腰,順勢將以扇覆麵的新娘整個抱起,輕輕鬆鬆地跨過了門口的火盆。待到正堂,他方將新娘放下,接過司儀送來的紅綢,將一端塞入新娘手中,牽著她進入正堂。


    三拜完畢,遮住新娘麵容的金絲羅扇緩緩移開,一時間,滿堂生輝。


    盛裝的新娘子發如堆雲,麵若桃花,兩道彎彎的黛眉下,眸若點漆,璀璨生輝,嬌艷無倫。盈盈美目與他對上,宛若兩泓秋水,波光瀲灩,盪人心魄。


    白雁歸凝望著她,不由癡了。他足足等了兩輩子,終於等到她成為了他的妻!他的諾諾,從此後,不離不棄,相攜到老。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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