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夫人親自打著傘,站在門口翹首以盼。這些日子實在難熬,郭穀明麵上敬著她,實則將她軟禁了起來,女兒出嫁前夕失蹤,皇後人選臨陣換人,一樁樁都叫她心急如焚。若不是田諾悄悄命人送了信給她報平安,她隻怕早就去找郭穀拚命了。


    這會兒車門打開,她見田諾完好無損地坐在車裏,依舊明眸皓齒,光彩照人,不由喜極而泣。


    田諾也不管還下著雨,輕盈地從車上跳了下來,一把撲入魏夫人懷中,歡歡喜喜地叫道:「阿娘,我回來了。」


    魏夫人單手摟住她,淚光盈盈:「回來就好。」


    一行人往裏走去。掀開門簾,便覺裏麵一股涼意襲來。堂屋的四角都放了冰盆,涼意陣陣,在這炎熱的暑日分外舒適。


    案幾上擺著各色點心,水晶盤裏放著新鮮的蜜桃與香瓜,冰鎮的酸梅湯十分誘人。


    田諾眼睛一亮,滾在魏夫人懷裏撒嬌:「還是阿娘這裏好。」


    魏夫人摸了摸她烏鴉鴉的鬢髮,又是歡喜又是擔憂。


    田諾見魏夫人現出愁容,忙笑著哄她:「阿娘,我沒事,你該高興些才對。」


    魏夫人勉強笑了笑,心事重重:高興,她怎麽高興得起來?郭暢不過是受了傷,郭穀一朝得誌,便敢這麽對她們母女,若以後郭穀當真上了位,哪裏還有她們母女的活路?何況,女兒原本是要做皇後的,不管是什麽原因沒有做成,隻怕親事終究會受到影響。她的田兒,以後可怎麽辦?


    魏夫人愁眉不展,田諾要哄她高興,興致勃勃地將自己怎麽從大福壽庵逃脫的說得格外跌宕起伏。


    那一夜,郭禾安排了人想要玷辱她的清白。她卻早有防備,躲在暗處,趁那賊人不備,叫桂枝直接一記悶棍將人敲昏。


    她那時已經知道郭穀郭禾兄妹不懷好意,怎敢回郭府?連夜從大福壽庵逃出,又怕郭禾的手下發現她不見,追蹤到她的下落,索性一把火燒了所住的小院,轉移視線。


    她和桂枝在山中亡命而逃,無意中闖入一處別院。巧的是,那處別院正屬白雁歸所有,白雁歸恰好因病在別院休養。認出她們後,他收留了她們,並動用了秘密傳信通道,幫她八百裏加急傳信給郭暢。


    魏夫人的注意力果然被引開了,驚訝問道:「這麽說,白大人又救了你一次?」


    田諾「嗯」了一聲。


    魏夫人又問:「這些日子,你一直住在白大人那裏?」


    田諾的臉紅了,垂下頭,又「嗯」了一聲。


    魏夫人若有所思,卻聽到門外傳來郭暢的聲音:「什麽叫『又』救了一次?」隨著話聲,郭暢龍行虎步,走了進來。


    田諾和魏夫人都站了起來行禮,先前的輕鬆氣氛消失無蹤。郭暢擺了擺手,叫她們自在些,問道:「田兒和雁歸,究竟是怎麽回事?」


    田諾將先前和魏夫人說過的話又說了一遍,又補充道:「先前女兒醉酒,差點被奸人所害,也是白大人出手救了女兒。」


    郭暢神色微動:「雁歸素來不理閑事,倒是與你有緣。」


    田諾雪白的臉兒透出緋色,緩緩低下頭去。


    郭暢本來沒有多想,此情此景,不由一怔:「你和雁歸……」


    田諾不答,倒是魏夫人看了田諾一眼,柔聲幫她解圍:「田兒剛到家,想必累了,先回屋去梳洗休息吧。」郭暢便沉默下來。


    田諾心知魏夫人有話要避著她和郭暢說,答應一聲,由桂枝陪著先回了東跨院。


    秦媽媽帶著天冬幾個都候在廊下,看到她過來,顧不得還下著雨,呼啦啦都迎了上來,歡喜道:「縣主回來了。」連養在青花瓷缸中的烏龜都很給麵子地冒出來吐了個泡泡。


    小丫頭繡球端著一盞茶站在人群後,羞怯笑道:「縣主,這是我用先前收的枇杷做的果茶,您嚐嚐味道怎麽樣?」


    田諾呼出一口氣,有了到家的輕鬆。


    *


    正房中的氣氛卻截然不同。


    一應下人都被揮退,門窗緊閉,連淅瀝的雨聲都被厚厚的簾子隔絕在外。


    魏夫人親自將所有的燈都點燃,將室中照得纖毫畢現,這才看向郭暢,問道:「大人怎麽想?」


    郭暢沉吟:「倒是一樁好姻緣。不過雁歸脾性古怪,這些年來,不知多少人向他提婚事,他卻從不鬆口。田兒又與陛下定過親,也是棘手。我回頭找人探探他口風。」


    魏夫人問:「隻是如此?」


    郭暢一愣,不解地看向魏夫人。


    魏夫人臉色冷下,開口道:「敢問大人,田兒定過親,又要重新議親是誰之過?謀害田兒、奪人姻緣的罪魁禍首該如何處置?」


    郭暢眸光一凝,久久不語。


    氣氛仿佛凝滯。外麵風聲猛地加大,吹動枝椏亂舞。魏夫人幽涼的聲音響起:「大人怎麽不說話?」


    郭暢苦笑:「禾兒已是皇家之人,我總不好越俎代庖;至於穀兒……我會責罰他。」


    「大人打算怎麽責罰?」


    郭暢沉默。


    魏夫人的心一點點冷下,嗤笑出聲:「我早該想到的。你怎麽可能動你的心肝肉?當年田兒失蹤,你就是這樣放過了兇手,現在你更不可能為田兒去為難你最得意的兒子了。」


    郭暢苦笑:「阿承,抱歉……」郭穀是他的繼承人,郭禾已經成了皇後,其間牽涉太多,他即使追究他們的責任,也隻能雷聲大雨點小,否則,便是傷筋動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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