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現在不能入朝,也無法入朝,一是因為幹兒子,二是因為嘉靖。


    ‘嘉靖修仙’四個字始終縈繞在李青心頭,揮之不去,李青怕自己會成為那個導火索。


    誠然,哪怕嘉靖真就是修仙,李青也有自信穩住大局,可那是建立在他必須坐鎮京師,心無旁騖的全方位監測、部署、調控……才能做到。


    可眼下……他無法集中全部精力!


    不僅是幹兒子的緣故,還有大侄女朱婉清,交趾的朱祁錦,朱厚照的後續安排……


    李青分身乏術。


    基於此,楊廷和的作用就顯現出來了。


    這人有私心,卻也有政治抱負!


    楊廷和有句話沒說錯,走了一個他,立時就會有第二個他頂上,根本問題並不會得到解決。


    全殺了?


    當然可以!


    可前提是他得負責兜底。


    這麽多年都熬過來了,李青不怕操心,更不懼苦勞,然,他現在沒辦法接盤。


    “唉,看老楊頭如何選擇吧……”


    李青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望著屋頂,雙目無神……


    明明時間很富裕,可大多時候卻都捉襟見肘,這讓他很是無奈。


    ……


    眨眼,三日之期已到,李青再去楊家。


    今日楊廷和早早就回了家,並讓人準備了酒菜,李青到時,他都等好一會兒了。


    “坐吧。”楊廷和做了個‘請’的手勢。


    李青在他對麵坐了,“考慮得如何了?”


    “我憑什麽相信你?”楊廷和直入主題,“你又憑什麽證明你有保下我兒子的能力?”


    麵對楊廷和的盛氣淩人,李青不怒反喜,“這麽說,你是答應了?”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楊廷和淡淡道。


    李青頷首。


    條件是他提出的,需要自證的當然是他。


    李青是流氓,卻也不是純粹的蠻不講理,想了想,道:“你覺得……保下你兒子需要什麽條件?”


    “權力!”


    “那麽……權力的本質是什麽?”


    “權力的本質……”楊廷和重複了一遍,陷入思考,繼而怒道,“現在是我問你。”


    “你看,又急……”李青無奈,提壺斟酒,“來,先喝杯酒壓壓驚。”


    “……”楊廷和舉杯悶了口酒,道,“直說吧,別搞什麽彎彎繞。本官沒閑工夫跟你扯皮。”


    李青沉吟了下,道:“我如果說權力的本質是暴力,楊首輔可認同?”


    “這……”楊廷和對這個說法頗感驚奇,可細思量之下卻不為錯,悶聲道,“你是說你有極致的暴力?”


    “不錯!”


    楊廷和笑了。


    鄙夷的笑了。


    “你是有軍隊啊,還是堪比神明啊,極致的暴力是在朝廷手中掌握,就憑你?”


    李青笑笑,道:“第一,我保下你兒子不代表我要跟大明軍隊開戰,第二,極致的暴力本就使人心向往之,我可以借此暗中運作,第三,我不止有極致的暴力。”


    “嗬嗬……說了一大堆,沒一句能讓人信服的,本官要的是證據,要的事實。”楊廷和譏諷道,“而不是你在這兒口若懸河。”


    “你要證據……可以!”李青點頭,“去把門關上,我這就展示。”


    “?”楊廷和微微皺眉,“什麽意思?”


    “怎麽,你還怕我在你家弄死你?”李青好笑,道,“知道什麽叫秘密嗎?”


    楊廷和噎了下,悶悶道:“我倒要看看你能搞出什麽名堂……”


    說著,他走到門外,吩咐幾句,又將門關上,回頭道:


    “現在可以展示你的秘密了吧?”


    李青含笑點頭:“過來坐。”


    楊廷和上前坐下,靜待李青表演……


    隻見李青開始一點點從臉上取下不易察覺的裝飾。


    楊廷和一臉莫名其妙,但很快,他就意識到了不對勁兒,剛要驚訝出聲,卻是身子倏地一麻,丁點聲音也發不出了,甚至就連動彈都做不到。


    “放心,我不會對你如何的,真要動手,也不用這般麻煩。”李青說著,手上動作繼續,沒一會兒,就完全卸下了偽裝……


    連綸巾也取了下來!


    及冠的麵容,烏黑濃密的長發,五官俊朗,豐神如玉,皮膚緊致白皙……除了唇上、頜下胡須有些違和,其他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不像是過了知命之年的人……


    楊廷和瞳孔地震!


    不可能,他不可能這般年輕,他不應該這麽年輕……


    楊廷和不是才認識李青,早在憲宗皇帝時期,他就認識了李青,這都多少年過去了?


    那時的正德皇帝還是幼童呢,如今……麵前這人竟比逝去的正德還年輕,這怎麽可能?


    楊廷和世界觀崩塌了。


    “這就是我的秘密。”李青微笑道,“李長青去掉中間的‘長’,念什麽?”


    ‘李青。’楊廷和無聲吐出這兩個字,旋即,雙目瞪得溜圓,‘你你你……’


    李青沒有解釋,隻是笑吟吟的望著他。


    許久許久,楊廷和逐漸從極度驚駭中緩緩清醒,雖還是一副不可置信模樣,卻也恢複了一絲理智。


    李青抬手恢複了他的自由,道:“現在你信了嗎?”


    楊廷和張了張嘴,發現自己能說話、能動彈了,“你,你真的是永青侯李青?”


    頓了下,失驚道:“正統朝的李青也是你?”


    李青點頭。


    “一直都是你?”楊廷和又問。


    “不錯!”


    楊廷和胸腹劇烈起伏,頜下胡須亦是一撅一撅,呼吸粗重……


    好半晌,他才又開口道:“難不成……你真的是仙人?”


    “你這樣理解……不為錯!”李青微微點頭,“信否?”


    “這……”楊廷和強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道,“楊某可有幸見識一番你的神仙手段?”


    李青隨意一指,


    “啪!”


    遠處一件精美瓷器轟然破碎。


    我的極品青花瓷……楊廷和肉疼了下,旋即震驚的情緒充盈胸腔……


    “呼~”


    楊廷和舒了口氣,拱手道:“敢問永青侯有何指示?”


    既稱永青侯,也就是承認了李青有插手朝政的資格。


    “指示談不上,還是之前的約定,你照我說的做,我保你兒子無憂。”李青道,“其實,有一點你比霍光要強,你沒有作死的家人,他日退養,也大概率不會遭到清算,我亦相信以你的政治頭腦,不會走到那一步,可你兒子……未必不會受到牽連,楊首輔以為如何?”


    楊廷和悶聲道:“還有一個問題!”


    “你說。”


    “永青侯府……可有人知曉?”


    “有!”


    聞言,楊廷和徹底放心。


    他知道,李青不會將秘密公之於眾,可若不公之於眾,那他的最大優勢便發揮不出,保下兒子就變得困難重重,可若李青能動用永青侯府的力量,那就不是問題了。


    眼下,永青侯一脈的能量有多大,楊廷和最是清楚不過,除藩王外,妥妥的大明第一家族,國公也得靠邊站。


    而若是拋開皇室宗親的光環,藩王亦不及永青侯。


    隨著《專利法案》的推出,未來永青侯一脈的能量,將會更加恐怖。


    楊廷和不再懷疑李青的本事,可也產生了極大忌憚。


    “這麽多年了,你在圖謀什麽?”


    李青反問:“這麽多年了,我做的那些事皆有所載,楊首輔覺得我圖謀什麽?”


    “我……”楊廷和無言以對。


    作為頂級政治家,楊廷和太清楚若李青想圖謀什麽,這百餘年中有著太多太多的機會,他完全可以做淩駕於皇帝之上的‘神’!


    萬民敬仰的神!


    於李青而言這並不難。


    可他沒有,甚至他反而一直隱藏自己,隻在暗中撥亂反正,從不表露自己最大的優勢。


    回想大明立國至今的走勢,竟是完全脫離了曆史……楊廷和細思極恐。


    半晌,楊廷和微微歎息,道:“以先生的能力、手段,為何不一直坐鎮中樞?”


    “有時候……在朝不如在野!”李青說,“再者,曆來皇帝求長生者不勝凡舉,可但凡求長生,總會昏聵,我不想因為我的緣故,大明平白多出許多求仙問道的皇帝!”


    楊廷和怔了怔,輕輕點頭:“法不傳六耳,今日之事,先生大可放心!”


    李青輕笑頷首,跟聰明人打交道就是省事兒。


    “我不管你以前如何,即日起,請做到你三天前的慷慨陳詞,你履行約定,我自不會食言,如若不然……我私下殺的官員之中不乏尚書、侍郎,不介意多一個內閣首輔大學士。”


    頓了頓,“你盡善盡美,我再保證你一個優待,未來,青史必有你濃墨重彩的一筆。”


    李青額外做出了個承諾。


    “嗯……成交!”楊廷和答應。


    他不得不答應,因為李青壓根沒給他選擇。


    同樣的,李青也不得不如此,眼下的大明朝廷,楊廷和不可替代。


    失去了楊廷和,局勢不會變好,隻會更糟,而他現在沒辦法入局,隻能以這種方式來過渡……


    楊廷和本就是神童,又浸淫廟堂數十載,已經進化到究極體,想用常規手段忽悠他?幾乎不可能!


    想要高效、徹底、讓他升不起丁點反抗,唯有自曝秘密……


    幸賴,結果是好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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