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一一講述後世人的生活方式,一家人聽得心馳神往,驚歎連連……


    “李叔,你是怎麽來到大明的啊?”朱婉清好奇。


    “蹦極……你可以理解成跳崖。”


    “什麽事想不開呀?”李雪兒驚詫。


    “……不是想不開,就是……”李青自嘲道,“單純作死。”


    李浩沉吟道:“那你再跳一次,會不會就回去了?”


    “大抵不會了。”


    “不試試怎麽知道?”


    李浩話剛出口,立即遭到混合雙打,連李雪兒都趁亂給了大哥一巴掌。


    “錯了錯了,我就隨口一說。”李浩連連告饒,老兩口又捶了一陣兒,才憤憤然收手。


    李雪兒問:“如果可以的話,你會回去嗎?”


    李青微微搖頭。


    羈絆太深了。


    李雪兒抿了抿嘴,一時間,幾人皆無言。


    李青笑了笑,道:“這個問題沒有意義,我回不去了,隻能一天天熬過去。”


    在大明生活了這麽多年,真猛地一下回去,隻怕他也難以適應。


    “好了,湯圓都要涼了,都快吃吧。”李青笑道:“我去看會兒小說,想了解,時間多的是。”


    “哎,好。”幾人開始吃湯圓,隻覺今年的湯圓不是很甜……


    ~


    京師。


    自從皇後誕下公主之後,原本喜氣盈盈的氛圍就消失不見了,宮裏宮外都是如此。


    之前跟夏家走得近的官員也收斂了,暫時性的徹底劃清界線。


    既然生的不是皇子,那也沒有親近的必要了,沒必要因為一個公主,惹得皇帝不快。


    本來準備的早立國本的諫言、奏疏,也都做了無用功,這讓不少人扼腕歎息。


    反倒是朱厚照,這個當爹的竟沒什麽得失心,一如往常,該幹活幹活,該玩兒玩兒。


    話說回來,朱厚照都許久沒瘋玩兒了,一門心思撲在了兵事上。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朱厚照對這件事表現出的重視程度,遠超其他任何事,以至於文官集團憂心忡忡。


    不過,韃子的屢次騷擾,讓他們也沒有反對出兵的借口。


    無他,朝廷體麵,這四個字的分量太重了,沒人敢冒頭反對。


    今日出頭,他日就是被政敵政治清算的把柄!


    文官集團倒也不是憂心出兵,進而導致武將做大,威脅到自身地位。事實上,真正威脅他們地位的國策早已推行了——京衛武學院!


    而單純出一趟兵,打一打韃子,並不會帶來多大的政治影響。


    他們真正擔心的是皇帝禦駕親征!


    從小皇帝的性格和表現來看,這種事他是完全做的出來。


    楊廷和府邸。


    眾大佬雲集,包括楊一清。


    所有人臉上都寫滿了嚴肅。


    以目前的局勢,皇帝真若強行親征,他們是攔不住的,當今皇帝可不是弘治,他們就是跪死在宮門口,皇帝也不會有所動搖,這一點,在長達十餘年的君臣相處中早已顯現。


    在三廠一衛朝廷鷹犬的高強度壓製下,皇帝完全可以一意孤行!


    一想到正統年間發生的事,他們就心情沉重,於公於私,這些人都無法接受皇帝親征。


    沉寂的氣氛被楊廷和打破,老楊頭歎了口氣,道:“都說說吧,能避免盡量避免。”


    楊一清緩緩開口道:“以皇上的性格多半是想出征的,不過,皇上對本官明言過,絕不會禦駕親征,諸位也不用過分憂慮了。”


    頓了頓,“這場仗必須打,否則韃子必然變本加厲,繼而假戲真做,事實上,眼下就是韃子進犯我大明的試探,諸位大人以為如何?”


    眾人無言。


    楊廷和直言道:“楊大學士戍邊多年,對兵事的理解自優於我等,本官也表個態,我本人是讚同朝廷出兵打擊宵小氣焰,然,當下重點並不是出兵,而是皇帝是否會一意孤行的禦駕親征!”


    “昔年正統朝的事……絕不能再次上演。”楊廷和嚴肅道,“一旦舊事重演,朝廷體麵何在?藩屬國會如何看?當今局勢,萬國交流愈發密切,甚至已經在和萬裏之外的西方諸國做貿易了,這會嚴重降低大明的威懾力,甚至會讓人生出不臣之心。”


    楊廷和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其他人也紛紛跟進。


    不可否認,這些人多有私心,可真正遇到重大事情,還是會著重考慮國家利益!


    簡而言之,他們沒表現出的那般好,可也沒那麽壞。


    楊一清見他們都同意出兵,心情一下子就輕鬆起來,緩聲道:


    “皇上的性格,想必諸位都明白,我等越是咄咄逼人,他的抵觸心理就越強,皇上已經明言過不會親征,我等若還是頻繁上疏,隻怕會起反效果。再者,天子金口玉言,皇上還未在重大事情上失信過。”


    “沒有失信過不代表不會失信!”楊廷和沉聲道,“如此重大之事,不可不預防!”


    兵部尚書王瓊沉吟著開口道:


    “本官讚同應寧大學士之言,上疏不可行,當下皇上並未表現出強烈的親征欲望,且皇上最煩的就是臣下沆瀣一氣教他做事,還是不要上疏的好。”


    楊一清輕笑點頭,看向楊廷和,道:“本官以為一動不如一靜,楊首輔以為如何?”


    在場之中,他是最輕鬆的一個,因為他有殺手鐧,皇帝真若一意孤行,便飛書金陵。


    李神醫明確表示過,他從金陵趕赴京師,隻需十日功夫。


    即便皇帝親征擋不住,可親征準備工作總要的,畢竟……皇帝親征可不是小事,他這個前三鎮總兵,拖延到李神醫到來還是輕而易舉的。


    楊廷和卻道:“若一動不如一靜,那今日也沒有聚在一起的必要了,不是嗎?”


    楊一清眉頭微微擰了擰,問道:“楊首輔有何高見?”


    “上疏!”


    楊廷和道:“當然,你的擔憂不無道理,我們不能以不能親征為借口上疏,卻可以以其他方式。”


    “比如……?”


    楊廷和遲疑糾結少頃,緩緩道:“皇後娘娘並未誕下龍子。”


    此言一出,眾人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難掩震悚之色。


    要知道,楊慎可是前途無量啊!


    楊一清卻是眸光大亮,讚道:“楊首輔高見,戰事約莫在春末,隻要熬過這兩個半月,皇上再想親征也沒機會了,龍嗣乃國之根本,皇上還處於少壯時期,充盈後宮也無礙龍體,且大明也迫切需要一個龍子降生,以穩定朝野。”


    這一次,其他人卻沒有跟進。


    官做到他們這個地步,子孫輩兒可都享受了朝廷恩蔭,未來進入仕途板上釘釘,他們不得不考慮得罪正宮皇後的政治得失。


    再一個,皇後能生公主,就極大概率能生龍子,哪怕不是長子,法理上也一樣具有最優先級。


    以此上疏,無異於在含沙射影的隱喻皇後娘娘生不出兒子。


    未來人家生出兒子,繼承大統,怕不是要清算今日之辱。


    他們自己倒沒什麽,都是一把年紀了,可不能不為兒孫考慮。


    須知,養尊處優的正宮娘娘,普遍超級能活,基本上都能熬到兒子登基。


    再者,女人大多記仇……


    誰也沒想到,楊廷和竟如此豁得出去。


    見此情況,楊廷和難掩失望,道:“本官上疏,諸位大人署名即可。”


    “都是為了大義,本官願署名。”王瓊率先開口。


    眾大佬略一遲疑,便也紛紛附和。


    正所謂:冤有頭,債有主。有楊廷和在前麵擋著,自無需過分擔憂。


    “本官也願。”


    “都是為了大明。”


    …


    正月十六。


    年節剛過,朱厚照本以為這隻是個稀鬆平常的早朝,不料,朝會一開始,就出現群臣洶湧的一麵。


    彈劾他工作太過認真,全然不顧宗社!


    皇上你應該廣納嬪妃,為皇室開枝散葉努力,臣民都盼望著龍子降生呢……


    朱厚照挨罵次數多了,可被這麽罵的還是頭一次,一時間……竟有些小爽。


    “咳咳……,祖宗的江山社稷,朕豈敢懈怠?”朱厚照嘴角難壓,卻仍是作出一副不怕苦累的明君模樣,淡淡道,“身係社稷萬民,朕豈能留戀於溫柔之鄉?”


    楊廷和義正言辭的說:“我大明以孝治天下,民間有句俗語: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皇上如此……豈是孝子所為?”


    楊一清出班附和,搖頭晃腦道:“暖春將至,再逢燕爾新婚,如膠似漆……龍子指日可待啊!”


    這楊一清是不是剛看完插畫啊?怎的如此露骨……楊廷和斜睨了他一眼。


    眾文官也是心中鄙夷,暗道:兵痞就是兵痞,入了閣也是兵痞,真的是……羞與他為伍!


    “為了江山社稷,為了列祖列宗,請皇上允準楊首輔之諫言。”群臣附和,卻沒忘了把楊廷和擋在前麵。


    “皇上,您不應該為了公務,不顧宗廟社稷啊。”


    “皇上,您太努力了,您應當適當歇一歇……”


    與其說是彈劾,倒不如說是狂拍馬屁……


    朱厚照心情舒爽,心道:你們若都這般諫言,那朕不介意多給你們一些好臉色。


    “那就……準奏?”


    “皇上聖明!”群臣納頭便拜,立即表示:擇日不如撞日,即日起便開始選妃吧!


    朱厚照頗感詫異,略一思忖便明悟了這些人的用意。


    敢情是用女色來困住朕,以防朕禦駕親征啊!


    拿這個考驗朕?


    嗬嗬,幼稚!


    你們讓朕覺得惡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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