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兒無情嘲諷:“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


    “放屁!”李浩怒道,“你大哥我還沒不學無術到那份兒上。”


    哼了哼,道:“衝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


    剛吟完,他麵色倏地一變,連忙閉上嘴,叱道:“死丫頭,你找死啊!非得引導我念反詩是吧?”


    “……你既知道,那還問個什麽勁兒?”李雪兒白眼道。


    李浩一滯,繼而大驚失色:“青爺要造……?”


    “……”李雪兒扶額,“我問你,黃巢幹過什麽?”


    “造反!”李浩話剛出口,便一把捂住李雪兒的嘴,氣急敗壞道,“我的祖奶奶,你要不看看這是哪兒?這是大街上啊!”


    李雪兒抬手拍開他胳膊,白眼都要翻上天了,氣道:“明明是你口無遮攔,堵我嘴做甚?”


    “還不是你……行了行了,你就直接說青爺他想幹甚吧!”李浩也是服了,問個話,大冷的天問得他冷汗涔涔。


    李雪兒小聲說:“黃巢消滅門閥,他消滅資本唄。”


    “啊?”李浩大驚,“那豈不是……先拿我開刀?”


    “……”李雪兒不想搭理他了,扭身就走。


    “哎,你等等,把話說清楚。”


    …


    “我就說嘛,青爺不像是那種會大義滅親的人,原來是這個意思啊,難怪說肉爛在鍋裏……”李浩嘖嘖,“話說小妹你這腦子轉的可真夠快的,這都能瞬間想到。”


    李雪兒嗬嗬道:“咱爹娘一共就生了倆,總得有一個聰明的吧?”


    “你……!”李浩勃然大怒,“好好好,這麽玩兒是吧?那成,你自己去盤你的賬去,別找我!”


    “哎哎,咋還急眼了呢。”李雪兒忙低眉順眼,“哥,我親哥,這個我是真不在行啊,我錯了還不行嗎?”


    “那你說一下朝廷為何要花高價收購,我就原諒你。”


    “你傻啊……咳咳,這事兒不是明擺著的嘛,肯定是朝廷有了賣更高價格的門路啊!”李雪兒無語。


    “這個我當然知道,我問的是門路在哪兒?”


    “李浩,你現在的想法很危險唉。”


    “……我就是滿足一下好奇心。”李浩無奈道,“這方麵我有強迫症,想不明白難受的緊。”


    “你想知道新門路?”


    “就隻是想知道。”李浩說。


    李雪兒好笑道:“那你問問他這些年去哪兒不就知道了?”


    “呃…,我不敢問啊。”李浩苦惱道,“他啥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打我跟打孫子似的,剛我就多問了一嘴,他就想撂臉子……你這麽聰明,應該推算的出來吧?”


    “我又不是他肚子裏的蛔蟲,我上哪兒知道去?”李雪兒哼道,“還有啊,今日那番話你當牢記在心,財迷心竅真會讓李家萬劫不複。”


    “你還教訓起我來了,真是慣的你……”李浩狠狠瞪了她一眼,道,“話都說這麽明白了,我哪裏還會犯渾……不是,我以前也沒犯過渾啊,過了元宵我就開始運作……”


    說到這,他突然露出奸商笑容,嘿嘿道:“手快有,手慢無,我得趁機多整合一些商品……”


    “哎呦,忘了把青爺叫上了,馬上就過年了,總不能在小院兒過吧?”李浩一拍腦門,拉著李雪兒便往回走,“走走,把青爺叫上。”


    “不用了。”李雪兒輕輕掙開,歎道,“他不會過去的。”


    “那咋行?哪怕偽裝一下也成啊。”李浩道,“好不容易聚一次,必須得美滿。”


    “要去你去,我先回家了。”李雪兒不願多說,徑直離去。


    李浩杵在原地好一陣兒,悻悻自語:“你不去,那我也不去了。”


    ~


    ‘鐺鐺鐺……!’


    敲門聲響起,“先生在家嗎?”


    正在翻閱話本的李青動作一頓,喊道:“門沒鎖,直接進。”


    少頃,唐伯虎走進客堂,四下打量了一番,在李青對麵坐了,“麻雀雖小,五髒俱全,這小院兒真不錯。”


    “怎麽不在吳中?”李青放下話本,給他斟上一杯熱茶,道:“都快過年了,不與……還過不了心裏那道坎?”


    唐伯虎抿了口茶,歎道:“昔日之深淵,今日之淺談。早就看開了,隻是……終是處不到一塊去了,他們不自在,我也不自在。”


    “沒事兒,這不有我的嘛,這個年咱倆一起過。”李青安慰,“對了,這幾年我不打算出遠門了,也就去一趟交趾的樣子,要不你也住這兒吧?”


    “我可是大名人,住你這怕是不方便。”


    “沒啥,都出海這些年了,你的熱度當也降了下來,適當做一下掩飾也就是了。”


    “說到掩飾……你就不怕被認出來?”唐伯虎一臉驚詫,“你這個被曝出去,可比我嚴重千百倍啊!”


    李青嗬嗬一笑:“又沒幾人知道內情,我怕個啥?再說,知道的也不會說出去,沒什麽可擔憂的。倒是你,出門時記得把這一頭白發遮住。”


    唐伯虎含笑點頭,沉吟了下,道:“那我就住下了,咱倆搭夥過日子也習慣了。”


    李青忍俊不禁,接著又是一歎:“若是小雲也在,定會更熱鬧些。”


    “伯安?”


    “嗯。”


    “許久沒有聯係過了,先生可知他近況?”


    李青道:“聽皇帝說,他現在是代天巡狩的欽差,正在處理各種棘手的事,怕是很長一段時間都會一直忙。”


    “忙點也挺好,建功立業嘛。”唐伯虎露出羨慕神色。


    見狀,李青道:“其實你也為國做了不少實事,隻是沒拿到台麵上而已。”


    沉吟了下,“這樣,我抽空跟皇帝說一下,給你個名分。”


    “不用不用,先生你是了解我的,我真不適合做官。”唐伯虎苦笑搖頭,“自當初那次之後,我就知道我走不了仕途了,真讓我做官,難保不會一地雞毛,我自己也不會開心,這樣就挺好,真的。”


    李青默了下,輕歎道:“那事兒是朝廷做的不對。”


    “唉,朝廷也有苦衷。”唐伯虎呼出一口濁氣,道,“這些年過去,早就釋然了,不氣也不怪。”


    “錯了就是錯了,縱有苦衷也是錯了。”李青想了想,“你看這樣如何?讓皇帝賜你個功名,不想做官可以不做。”


    “不過是虛名而已,我現在還缺虛名嗎?”唐伯虎好笑搖頭,“再說,賜的功名可拿不上台麵,好了,先生無需多說,唐寅早已釋懷。嗯…,真要說的話,有些對不住那位程大人。”


    “那成,不說這些了。”李青笑道,“走,現在集市還沒散,趕年集去。”


    唐伯虎一奇,“先生就在這座小院過年?”


    “永青侯府太吵了,哪有這裏清閑自在?”李青起身道,“我去拿個袋子,你把頭發包一下。”


    …


    再有數日就過年了,街上非常熱鬧,人來人往,摩肩接踵,兩人一路采買,直到晌午才返回小院。


    李宏、朱婉清夫婦都等好一陣兒了。


    李青想到他們會來,路過酒樓時買了一些熟食,去東廚熱了下,很快就開飯了。


    “你們也不用整日來我這兒,這馬上就過年了,也得陪陪那些小家夥兒,我這回真是長住,時間長著呢。”李青說。


    李宏道:“幹爹,咱們一起過年吧。”


    朱婉清補充說:“伯虎做了許久的李家上賓,李叔你暫時不想讓小輩知道,可以伯虎朋友的關係住進來,沒事兒的。”


    “小孩子吵鬧的厲害,我不習慣,這樣就挺好,真不用遷就我。”李青好笑道,“我又不是住一天兩天,甭在意這個,往後日子長著呢,吃了這頓飯,這幾日就別來了,忙你們的就可,這不伯虎也來了嘛,我又不孤單。”


    夫妻無奈點頭。


    孝順孝順,不僅要孝,還要順著。


    還好,這次他真的是長住,不用再爭分奪秒……


    午飯後,兩口子閑聊一陣兒便回去了,李青、唐伯虎對弈幾局之後,便去了青樓。


    金陵這邊的青樓隻在除夕、初一歇業兩天……


    ~


    數日一晃而過,除夕夜前夕,倆大男人還真弄出了不少豐盛菜肴,有魚,有肉,有餃子。


    兩人舉杯對飲,開懷暢聊,李青刻意將自動運行的真氣停下來,喝到後半夜有暈乎乎的感覺,很是不錯。


    唐伯虎卻是雙頰通紅,滿嘴胡話……


    原來他這次回去還去看了前任,前任給人做了妾,生了兩個閨女,生活不太美滿,卻也不算糟糕,總體來說還過得去……


    他倒沒打擾人家,隻觀察了一陣兒便回金陵了。


    他嘴上說著不在乎,真心祝福前任,卻一直誇兩個小姑娘可愛伶俐,如何如何討喜,將來一定能嫁個好人家,做個正妻……


    喝到最後,唐伯虎出溜到桌底,不省人事。


    李青扶他回廂房躺下,給他渡了股真氣、蓋上被子,返回客堂繼續自斟自飲,又喝了一大壇酒,直到有了七分酒意,這才回隔壁廂房睡下……


    剛睡沒一會兒,正德十一年的鞭炮就劈裏啪啦,勢如破竹般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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