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佑樘……”


    小孩重複了一句,撓撓頭:“父皇,這就是兒臣的名字?”


    “昂,不賴吧?”


    朱見深一叉腰,洋洋得意:你老子有才吧,讚美吧我滴兒……


    “能不能換一個?”小孩覺得不咋好聽。


    這名字一點也不霸氣,且古怪拗口,反正他是這麽覺得。


    朱見深笑容一僵,臉徹底黑了。


    “好小子……”


    眼見又要挨大嘴巴子,小孩忙解釋道,“父皇,兒臣隻是覺得這名字有些古怪,兒臣愚鈍,您要覺得好,那就叫這個吧……”


    朱見深這才放下揚起的巴掌,哼哼道:“算你識相!”


    不過兒子已經讀書認字了,有些事是要說清楚,老朱家的傳統得傳承下去。


    於是,他開始科普朱家皇帝名字的由來:


    “咱們太宗這一脈,字輩是:高瞻祁見佑,厚載翊常由,慈和怡伯仲,簡靖迪先猷;到了你這兒,隻能以朱佑開頭;


    且朱氏子孫最後一個字都要涵蓋五行屬性,按照五行相生來,即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


    五行相生,朱氏子孫無窮盡也;


    所以……你這名字已是極好!”


    朱佑樘不理解,“為啥要這樣?”


    有意見問太祖去……朱見深哼道:“太祖就是這麽定的,你不服?”


    小孩見老子一副:你小子悠著點兒說話;便也不敢再提出異議。


    “朱佑樘……”他又重複了一遍,忽覺若按父皇這說法,這名字還挺可以了。


    這就好比……他覺得飯菜不好吃,結果父皇給他餿飯,完事兒再問他飯菜好不好吃,


    咦?還可以誒。


    小孩接受了這個乍一聽很古怪的名字。


    朱佑樘,雖聽著古怪些,但他有名了,屬於他的名。


    想到這兒,他雀躍起來……


    “謝父皇賜名。”朱佑樘下床,恭敬磕了個頭。


    朱見深這才露出笑意,點頭道:“也就是你命好,攤上個有學問的父皇。”


    “呃嗬嗬……”朱佑樘不知吐槽為何物,隻能陪著幹笑。


    “父皇……”


    “嗯哼?”


    “我餓了。”


    “……”


    ~


    李姑娘被冊封淑妃,對於這個封號她很知足,不過,讓她鬱悶的是……姓給她整錯了。


    她委婉跟周太後提了一下,不料,周太後卻說:這是皇上安排的。


    聞言,李姑娘便也不再多言。


    她隱隱有種預感,皇上這是故意為之。


    李姑娘的預感沒錯,朱見深卻是有意為之,甚至連她的名字都給抹了去,隻留下紀氏二字,其目的,便是防止日後大明出現土司外戚。


    當然,外戚並非純粹貶義詞!


    事實上,曆代王朝外戚之所以屢屢出現勢大,究其原因不過是皇帝上位後,鞏固皇權的手段罷了。


    就單對皇帝而言,外戚非但不可恨,甚至很可愛。


    外戚對皇帝的忠心,不亞於太監,更有甚之!因為,外戚和皇帝有共同利益——太子!


    而外戚勢大,也都是皇帝一手造成的結果,因為皇帝需要外戚幫自己跟臣子鬥。


    為什麽不培養自家人,而培養外戚?


    很簡單!


    因為自家人是有資格搶皇位的,但外戚沒有,這也是明明曆代王朝都有外戚專權的例子在前,卻仍是不可避免還會出現外戚勢大的原因所在。


    沒辦法,跟自家人相比,外戚的威脅要小上很多……


    不過,朱見深沒有培養外戚的必要,他自信,靠自己就能擺平群臣!


    且外戚雖好,卻會不可避免地給下一任皇帝留下難題,尤其,這個外戚還是土司背景。


    這也是朱見深這麽做的原因,雖然隻改了個名兒,可就這一點,便能堵住李姑娘娘家的晉升之路。


    但凡有一點不合理,即便他日兒子上位有那個心,群臣也會以此為借口,極力阻止外戚進入政治舞台,以防被其分權。


    當然,朱見深亦有自信,在臨走前徹底擺平官僚集團,為兒子掃平障礙。


    朱見深可謂是煞費苦心……


    傍晚。


    一家人吃了個團圓飯,跟朱佑樘想象的不同,並不是一家三口一起吃,而是爹爹、娘親、奶奶,及一大堆姨娘一起。


    更讓他失落的是,不但不能跟爹爹娘親一起睡,而且跟娘親也要分開,隻能自己一個人住。


    宮殿很大,很豪華,他卻一點也不開心。


    僅有六歲的他,在床上輾轉反側,竟是失眠了……


    次日,奉天殿。


    君臣之禮過後,群臣將國本搬上了台麵。


    吏部尚書尹旻出班:“皇上即位十餘年,儲君卻還未立,天下人心望此久矣,望皇上早下決斷。”


    內閣大學士商輅出班:“皇子出實宗社之福,當立太子!”


    “臣附議!”


    “臣等附議……!”


    朱見深淡淡道:“立儲豈可兒戲?此事需三思後行,朕要好好思量。”


    平時群臣常以三思來堵他嘴,此時他自己說出來,倍感暢快。


    群臣:“……”


    不等他們再勸諫,朱見深又道:“清理冗員進行已半年有餘,成效卻不甚明顯啊!”


    尹旻眼珠轉了轉,立即明悟深意,忙出班道:“卻是如此,臣建議加大力度。”


    兵部尚書白圭忙也出班:“皇上英明,臣也附議。”


    “臣附議。”戶部尚書楊鼎亦是出班附和。


    很快,附議之聲不絕於耳。


    反正也不裁京師官員,地方上……受點兒罪就受點兒罪吧,都是為了太子,為了大明江山社稷!


    刀子沒劃拉到自己身上,他們沒覺得多疼,他們更在意的是儲君。


    有了儲君,便能布局未來,這才是重中之重的事。


    這一次,他們並不是要耍滑頭,打破規則的苦楚,他們已經嚐試過了,自然要遵守。


    隻要皇帝你同意立太子,我們亦當踐行承諾。


    朱見深當然也明白這點,便順水推舟,同意了立太子。


    都是場麵人,有些話雙方會意即可,真點出來大家反而不好看。


    於是,奉天殿上一片和氣,君明臣賢,皆大歡喜……


    許是群臣唯恐再起變故,經欽天監測算,第二日便是大吉,朱見深亦無不可。


    次日,朱佑樘便被立為太子,整個過程出奇的順利。


    這下,所有人都開心了……


    ~


    翰林院。


    這個人才儲備地,今日尤為熱鬧,諸多大佬絡繹不絕。


    這些個翰林們也不再指點江山了,個個謙虛矜持的同時,也在明裏暗裏的巴結,想攀個高枝兒,正式進入官場。


    眾大佬來此的目的也很簡單,立下太子的下一步,就是給太子找老師了,國之儲君教育豈能落下?


    而太子的老師,多取自翰林院,這個嚴格意義上還不太算官僚機構的群體中挑選。


    基於此,都來這兒廣撒網來了!


    跟太子的老師打好關係,可是太有必要了,盡管皇帝還未挑選,但,錦上添花跟雪中送炭可是有著雲泥之別。


    早一步下手,早一步得先機。


    再說,你不下手,別人也會下手。


    於是乎,諸多大佬打著各種名義,什麽請家教啦,探討詩詞啦……來此結善緣。


    就連萬安都不能免俗!


    這其中,人氣最高的莫過於今年的新科狀元,謝遷!


    從常理說,太子的老師往往是初入翰林院的人才,隻因他們剛進入朝廷,還處於‘純潔’階段。


    且,謝遷不僅是皇帝欽定的狀元,還直接提拔了翰林編撰,顯然聖眷極隆,中標幾率太大了。


    諸多大佬,一多半都圍著他轉。


    此刻的謝遷,可謂是春風得意,十年寒窗,一朝中第,且摘得魁首;


    皇帝隆恩,大佬賞識,換成任何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都不可能不飄。


    謝遷亦是飄飄然,不過尚懂得克製,尤其是那不凡的談吐,更讓諸多大佬覺得此人將來必成大器。


    於是乎,進入了商業互捧階段……


    當然,除了謝遷,還有一些人在拉攏範圍內。


    比如中宗實錄的總編劉健,雖然年齡大了些,卻是翰林老人,且也是編撰,並有功勞在身,亦是重點拉攏對象。此外,成化年間的其他未上任的狀元、榜眼、探花,也在其中。


    整個翰林院,熱鬧得跟過年似的……


    李東陽手握後漢書,卻是一個字也看不進去,眼神不時瞟向窗外的熱鬧人群。


    他自覺清高,但看著這一幕……他無奈發現終究是高估了自己。


    試問,誰不想官運亨通,青史留名呢?


    但前提是……你得冒出頭來。


    想當初,他也輝煌過,四歲時便能作大書(寫大楷),被人引薦給先帝。


    記得當時他因年歲太小,需內侍扶他過殿閾,被先帝戲稱:“神童腳短。”


    當時他福至心靈,脫口而出:“天子門高。”


    惹得先帝龍顏大悅。


    那次,也是他人生高光,隻不過,僅是曇花一現。


    自那以後,家人就將所有希望寄托在了他身上,他亦是刻苦讀書,然……最終卻沒中頭甲。


    二甲第一名,跟頭甲僅有一線之隔,卻是天差地別。


    “唉……”李東陽放下了手中書籍,也放下了清高,起身走向熱鬧人群。


    在翰林院待了這麽久,他深刻明白了一個道理:


    酒香也怕巷子深!


    想有番作為,還是得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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