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媳關係水火不容,母子關係僵到極點,周氏有太後之名,然太後之權卻大受掣肘……


    在這種情況下,不排除周太後想通過太子,來穩固自己的地位權勢。


    萬貞兒的懷疑並非無端猜測,但,這也不意味著她就沒有嫌疑了。


    嗯…也不排除賊喊捉賊的情況!


    可從朱見深的言語中,又似乎這就是個意外……


    考慮到謀害太子的風險,回報;李青一時間也拿不準,不禁暗自搖頭:宮裏的這些狗屁倒灶的事兒,可真多……


    安樂堂。


    大內侍衛統領叩響門,大門很快打開。


    奴婢行禮:“見過皇老爺。”


    “嗯。”朱見深頷首,轉頭朝李青揚了揚下巴,“走吧。”


    李青點頭,走進宅院。


    這處宅院不算大,卻也不算小,中規中矩的二進院兒,該有的都有,瞧著比較緊湊。


    ‘鐺鐺鐺……!’朱見深敲門,“小紀開門,是朕!”


    李青被這操作搞得一頭霧水:怎麽大白天的還鎖門?伺候著的下人們不是太監就是宮女,用得著這麽避嫌嗎?


    朱見深看出他的詫異,解釋道:“她不放心下人伺候皇子,除了必要時,一般情況下,她不讓奴婢們進去。”


    “呃…好吧。”李青不理解,但尊重,問:“那……是讓小皇子出來,還是我進去。”


    “進去吧。”朱見深笑了笑,“先生不是外人,這裏又不是皇宮,不用太過拘泥。”


    說話間,院門打開。


    李青不由目光一凝。


    朱見深也大感驚詫:“貞兒,你怎麽在這兒?”


    “臣妾閑著無聊,便來妹妹這兒坐坐。”貞兒解釋,看到李青她不由震驚:天呐,他、他怎麽又回來了?


    坦白說,貞兒對李青是排斥的,一方麵來自之前被安排的怨氣,但,更多的是害怕李青。


    她太清楚李青的手段了,也深知這是個敢掀桌子,甚至胡作非為的人。


    貞兒相信,李青這廝真敢弄死她。


    對這樣的煞星,她如何不怕?


    之前夫君登基之初,需要人來輔佐,她不好表達什麽,可現在夫君都掌權了,李青自然就變得可有可無了,至少她是這麽認為。


    “永青侯什麽時候回來的啊?”貞兒幹笑著說,不管心中作何感想,臉上卻是笑意盈盈。


    “今日剛回來,都還沒回家呢。”李青怪異笑笑,“娘娘似乎不歡迎我回來啊?”


    “哪裏哪裏,”貞兒幹笑道,“永青侯乃國之重臣,皇上之肱骨,能回歸朝廷是皇上之福、社稷之幸呢。”


    朱見深見氣氛有些僵,笑道:“都別在門口杵著了,咱們進去吧。”


    “皇上請進。”貞兒忙錯開身,揚聲道,“妹妹,皇上來了。”


    李青瞥了貞兒一眼,邁過門檻走進後院兒。


    很快,他就見到了朱見深口中的那對母子。


    女子二十出頭年紀,模樣清秀,俏臉素白,稱不上驚豔,卻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


    幼童比永青侯府的小家夥兒大了一丟丟,看其模樣已有三歲,小臉兒肥嘟嘟,白淨透紅,極是可愛;正瞪著圓滾滾,不含一絲雜質的大眼睛,盯著李青這個陌生人看。


    這是他見過,第二個長胡子的男人。


    李姑娘也麵帶驚訝:皇上怎麽領著個男人進來了?


    “臣妾參見皇上。”


    “免禮免禮,”朱見深介紹道,“小紀,這位是永青侯,李青。”


    “永青侯?”李姑娘怔了一下,忙道:“小女子有禮了。”


    她沒見過李青,卻聽說過,永青侯的名頭即便是在宮裏麵,那也是響當當的存在。


    呃,皇帝女人,跟我見禮?李青隻覺今日處處透著怪異。


    到底還是要給皇家一些顏麵,尤其是在外麵,李青拱手:“娘娘折煞臣了。”


    貞兒解釋:“皇上並未冊封妹妹。”


    她看向朱見深,“皇上,你打算什麽時候冊封妹妹啊?”


    朱見深悻悻道:“現在還不是時候,待時機成熟她們母子進宮後再冊封,”說著,朝李姑娘道,“小紀,先委屈你一下。”


    “嗯…沒事的。”李姑娘小聲說:“臣妾很知足了,不用冊封什麽的。”


    “嗬嗬……欠你的,以後統統補上。”朱見深放了句空炮,上前一把抱起小家夥兒,對李青炫耀,“是不是很可愛?”


    “嗯,很可愛!”李青好笑點頭。


    他對看娃沒什麽興趣,不過,他對貞兒倒是興趣極大。


    :這女人跑這兒來幹嘛?


    李青沒有拐彎抹角,直接朝貞兒說:“娘娘,借一步說話。”


    貞兒心中一突:他想做甚?我早就是好人了啊!


    她不想借,卻又不敢拒絕,隻好看向朱見深。


    朱見深微微頷首。


    ……臭弟弟,你可真行!


    貞兒無奈,隻好徑直走向一旁,卻不出後院大門,對李青,她害怕居多。


    她沒敢走遠,恐李青對她不利,隻走了十幾米,在一棵大樹後停下。


    看李青跟上來,她咽了咽唾沫,訕笑道:“永青侯有何話要跟本宮說?”


    “你來這兒幹嘛?”李青問。


    “宮裏待著無聊。”


    “嗯?”


    “……我沒說謊。”貞兒心慌慌的,也有委屈:“皇上獨寵我一人,不肯雨露均沾,太後討厭我,嬪妃孤立我,我都沒人說話……”


    “當然了,小皇子可愛喜人,我也喜歡的緊……”貞兒結結巴巴的解釋。


    李青見她不似說謊,沉吟了下,問:“你經常來這兒?”


    “也不算經常吧,偶爾……好吧,每個月總要來上幾天。”貞兒說。


    “……”李青摸了摸鼻子,問道:“持續多久了?”


    “半年了,”貞兒不敢扯謊,道:“去年年底我第一次來,打那以後,我無聊時就過來看看。”


    聞言,李青對她的懷疑,頓時大減。


    這麽久的時間,真想作惡的話,那娘倆不會一點事兒都沒有,從剛才母子表現來看,對貞兒明顯也是信任且親近的……


    當然,最重要的是貞兒沒有作案動機。


    她都這歲數了,以朱見深的寵愛,她能懷孕早懷了,這點她不會不清楚。


    顯然,她也已認命,她要是自己能生,何必喜歡別人的孩子?


    這麽看的話,皇太子的夭折,應該也與其無關,畢竟,朱見深都讓她親近皇太子了……


    李青緩緩點頭,問道:“你懷疑,皇太子的薨逝有蹊蹺之處?”


    他怎麽啥都給你說啊?這一刻,貞兒竟吃起了醋。


    醋意大發的她,卻也不怕了,哼道:“懷疑,咋啦?”


    李青沒在意她的態度,繼續問:“你懷疑是太後所為,有何證據?”


    “有證據都實錘了,還懷疑什麽?”貞兒翻了個白眼兒,“不過,這很有可能,皇上從不聽她的話,她這個太後,莫說跟當初的張太後比,便是比之孫太後,也遠遠不如……”


    貞兒對婆婆的怨念不是一般深,說話極為不客氣:


    “其他不說,人孫太後雖也比不得張太後,但人家受寵啊,不似她,太上皇不喜,皇上亦不跟她一心;夫君不親,兒子不愛,我看她就是心理扭曲……”


    李青歎了口氣,“你這都是臆想,並無證據!”


    “信不信隨你。”貞兒說起傷心事,滿臉落寞,“永青侯可還有別的事?”


    “還記得我之前叮囑你的話嗎?”李青問。


    “記得,”貞兒悶聲道,“以前我沒得選,以後請我做個好人……”


    她突然意識到了什麽,驚詫道:“不是吧?你該不會以為,是我害了皇太子吧?”


    李青聳了聳肩,沒否認。


    貞兒氣道:“不是,我圖什麽啊?這不是作死嗎?”


    “行了,記得我叮囑你的話就可,你有今日已是難能可貴,莫要自誤才是!”李青沉聲道,“你別看我年紀大了,想弄死個人並不難。”


    “你這話敢不敢當著皇上麵說?”


    李青嗤笑:“你把他叫來,我再說一次。”


    “你……”


    貞兒終究沒敢付之行動,她清楚李青的性格,知道他真敢。


    “放心好了,以前那是跟著孫太後身不由己,如今…唉,我現在啥也不想了,都四十好幾的人了,還能折騰焦什麽?”


    頓了頓,她哼道:“你若真能耐,不如把本事用在周太後身上。”


    李青淡淡道:“做好你自己即可,其他不用你操心。”


    正說話間,幼童邁著小短腿兒跑過來,仰著小臉問:“姨娘姨娘,你有糖果嗎?”


    “有啊!”


    看到幼童,貞兒神色緩和,取下錦囊拿出一顆糖,正欲喂給幼童,卻察覺一道犀利的目光射來。


    貞兒抬手把糖丟進自己嘴裏,口齒不清道:“這下你放心了吧?”


    李青:“……”


    他也覺得自己太那啥了,朱見深可還在這兒呢,再者,萬貞兒實在沒必要,也沒膽子、能力,謀害皇子。


    隻能感歎:曆史不可盡信。


    ~


    “問完了?”


    “嗯。”


    “可還懷疑貞兒?”朱見深問。


    李青好笑搖頭:“你猜出來了?”


    “嗬嗬,”朱見深氣哼哼道:“你是有多瞧不起朕?”


    咋還蹬鼻子上臉了呢……李青皺眉:“那我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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