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走了。


    群臣奔走相告,喜大普奔……


    蒼天有眼呐!


    李青的離開,在京官圈兒中掀起一股滔天巨浪,少了他的壓製,不少人心思都活泛起來。


    這些年,他們被李青明裏暗裏的整治,如今好不容易熬走了這廝,這還不得顯擺顯擺。


    這就像……拴了太久的狗子,一朝鬆了鏈子。


    也是時候秀秀肌肉了,讓皇上知道知道,誰才是肱股之臣……


    然,還沒等他們撒歡,便迎來了當頭一棒!


    朱見深的大局觀一直在線,他知道李青這個‘煞星’一走,必然有人不老實,於是,在李青走後的第二天,便開始了動作。


    安分已久的廠衛,再次如狼似虎起來。


    各個衙門,各官員府邸,怡情樓,醉春樓……但凡是官員們高頻次出入的地方,布滿廠衛身影。


    當然,廠衛們倒沒做什麽過分的事,他們就是看著,亦或說,就那麽晃悠,在群臣臉上晃悠。


    就問你怕不怕?


    不怕?


    那你膈應不膈應?


    群臣:“……”


    ~


    …


    夏日炎炎,


    李青從不委屈自己,冰塊、葡萄、西瓜都給整上了,他不急著趕路,一路悠哉悠哉……


    馬車是宮裏的,雖沒有明黃色裝飾,卻也有著官家標誌,一路暢通無阻。


    李青一路走,一路看,有時累了,也會在一地住上幾天……


    七月中旬,才趕至杭.州。


    李青沒再趕路,買了些禮物,準備去拜訪一位故人。


    數年來,連封書信都沒有……李青忍不住腹誹,駕馬車往錢塘進發……


    ~


    於府。


    於謙衣錦還鄉後,新建的宅院,不算很大,卻很精致,古色古香。


    景泰一朝,帝寵無以複加,朱祁鈺對於謙的賞賜幾乎就沒斷過,便是比起李青,也絲毫不遜色。


    於謙雖清廉,但家私也很厚,建了這座府院後,又盤了個酒樓,仍還有一部分剩餘。


    於冕想趁著海商熱,加入這個新浪潮中,卻被於謙以官員不得在海經商為由否決了。


    這不,父子倆又鬧騰上了。


    “父親,你現在已經不是大明的官員了,別人都這麽幹,你這……何必呢?”


    “別人都幹,就證明是對的?”於謙瞪了兒子一眼,道:“好了,此事莫要再提!”


    頓了下,“為父也不是迂腐之人,不讓你做海商生意,並非全因為朝廷製度,你不是經商的材料。”


    “父親你咋就知道呢?你就是……”於冕苦勸道:“父親,其實現在朝廷都放開了,隻是不好擺在明麵上……”


    於謙好笑道:“正是因為放開了,所以競爭才更激烈,為父受國恩重,中宗皇帝賞賜尤為豐厚;


    可建完宅院,盤下酒樓後,也剩餘不多了……”


    “所以更不能坐吃山空啊!”於冕說。


    於謙翻了個白眼兒,“為父的意思是,這些錢不足以支撐你經商,倒不如多盤下一個酒樓,以後靠這個,足以讓咱們於家幾代人吃喝不愁。”


    “父親你這是老舊思想,都啥年月了,還想著靠傳統行業賺錢呢。”於冕苦笑道,“父親,你可知這裏麵的利潤?”


    “當然知道,”於謙不屑道,“我知道的可比你早,比你詳細,可你隻看到了利潤,卻沒看到成本;


    就咱家這點兒錢,跟那些官紳世家比,差了十萬八千裏,根本爭不過人家。”


    “父親……”


    於冕正要再勸,家中下人匆匆走上前來,“老太爺,有客人拜訪。”


    “誰啊?”於謙納悶兒。


    當初他剛還鄉時,杭.州上到知府,下到主簿,拜訪者絡繹不絕,但經曆他不拿錢、不辦事後,已經好久沒人來拜訪了。


    於冕問:“可又是官老爺?”


    “瞧著像。”下人答道,“不過,聽話音兒不像咱們這兒的人。”


    於冕道:“讓他回去吧,父親早就不問朝事了,讓他走別人路子去。”


    “是,”下人點點頭,轉身走了幾步,又補充道,“老爺,那人說是老太爺的至交好友,數十年的交情。”


    於冕納了個大悶兒,轉身問:“父親,你還有數十年的至交好友?”


    “咋?為父就不能有朋友?”於謙氣得胡子一撅一撅的,但更多的是驚喜,“快,快請人……不,我親自去迎。”


    於冕怔了下,突然也回過味兒來,忙道:“父親,你腿腳不好,還是兒子去吧。”


    說著,便往門口衝。


    ~


    門外,李青打量著這座府院,眸中欣然。


    “看來於謙衣錦還鄉後,退休生活過得很不錯……”


    ‘吱呀~’大門打開,於冕快步走出來,眸中驚喜不勝,恭敬行禮,“拜見永青侯!”


    “少禮少禮,”李青笑嗬嗬地扶起他,“今日是以你父親好友的身份來拜訪一下,不要拘禮。”


    “哎,大人請。”於冕忙做‘請’的手勢,“六子,去把大人的馬車牽進來。”


    “是是,”那下人還沒見過這麽的大官兒呢,忙不迭去了。


    於冕微笑道:“大人請。”


    “嗯…”


    剛進府院,還沒走幾步便遇到了趕來的於謙。


    數年不見,於謙又蒼老了一些,不過精氣神兒挺好,雖一頭白發,卻臉色紅潤,似乎……還胖了那麽一點兒。


    李青笑吟吟道:“許久不見,別來無恙啊!”


    “哎,無恙。”於謙有些激動,“於冕,你還愣著幹嘛,快準備好酒好菜去,先生好不容易來一趟……快去啊!”


    “……是,孩兒這就去。”


    李青好笑道:“又不是外人,這麽客氣幹嘛。”


    “呃嗬嗬……”於謙不好意思笑笑,“走,先生,進屋聊。”


    “嗯…”


    ~


    客堂,兩人落座。


    李青得打量著房間陳設,打趣道:“你這退休生活,還是挺滋潤的嘛,這宅院,不比京師中宗皇帝賞你的那套差多少。”


    “都賴皇上隆恩……”於謙笑著點頭,連忙問:“先生來杭.州,可是……”


    “沒公務,便是有公務也輪不到你操心啊!”李青道:“都退休了,別想那些了。”


    “說的也是。”於謙苦笑笑,接過下人送上的茶壺,給李青倒上一杯,“今年的龍井春茶,先生嚐嚐。”


    李青端起茶杯,吹了吹浮在水麵上的茶葉,淺抿了一口,讚道:


    “還得是本地茶,比宮裏的要好喝多了。”


    他心情愉悅,大明總算沒辜負於謙,看到於謙晚年生活這麽滋潤,他心中歡喜。


    於謙問:“先生是……又請假了?”


    這麽多年的交情,就現如今來說,於謙對李青的了解,無人能及。


    “嗯,請假了。”李青揶揄道,“咋?就興你過退休生活,不準我享受享受?”


    於謙忍俊不禁,笑嗬嗬道:“應該的,應該的……”


    他亦心情愉悅,李青的付出,他最清楚不過:先生是該休息一下了。


    “先生這次請了多久啊?”於謙道,“若是時間充裕,不妨在我這小住幾日,也讓我盡盡地主之誼。”


    “好啊!”李青點頭答應,“反正我這假期,沒有時間限製。”


    “?”


    於謙怔了下,詫異道:“先生也致仕還鄉了?”


    “差不多吧,不過話沒說死。”李青放下茶杯,“若朝局穩定,我就不回去了。”


    於謙緩緩點了點頭,欣然道:“好啊,先生辛苦了這麽久,也是該歇歇了。”


    他沒有擔憂朝局的事,因為他知道,既然先生下野,那就說明朝局已經穩定了。


    數年不見,再次相聚,兩人都很高興,亦都有許多話要說。


    品完茶,兩人小酌,繼續聊天,有說不完的話。


    於謙內心孤傲,官場上沒幾個朋友,論真心相交,李青是唯一的一個。


    李青孤獨,懂他的朋友都走了,現如今,就剩於謙一個。


    倆老人,吃著、喝著,聊著,笑著……


    這一天的笑容,頂得上數年。


    於謙身體狀況還不錯,飲了小半壇酒,都無不適。


    亦或許……是當年隨軍出征,養成的大酒量。


    事後,李青給他號了脈,道:“好好保養,再活個十年都不成問題。”


    於謙樂道:“先生給的養生方子,我可是沒落下呢,就怕萬一先生來找我喝酒,掃了興……嗝兒~”


    緩了口氣,於謙道:“先生放心,於謙愛惜著自己呢,於謙還想…多陪先生走……”


    於謙喝多了,話沒說完,就趴在桌上睡著了。


    李青悄悄給他渡了股真氣過去,讓他舒服一些,然後與於冕合力,架著他去廂房休息。


    …


    李青時間充裕,沒急著走,在於府住了下來。


    兩個退休老人聽戲,觀錢塘潮,品茗小酌……那叫一個悠閑愜意。


    期間,李青也知曉了於謙父子倆的小矛盾。


    為此,他特意找到於冕,掰開了、揉碎了,給其講解經營海商的利弊得失。


    在這一點上,李青和於謙觀點一致。


    海商是賺錢,但現在儼然成了有錢人才能做的生意,像於謙這點兒家資,還真不夠看的。


    不過,李青倒是給於冕指了另一條明路。


    去參加科舉,武舉!


    目前這個競爭力很小,且於謙本身對兵事就有很高造詣,又做了那麽久兵部尚書,有他這麽個老爹做背書,於冕再不濟,也能混個一官半職。


    對此,於謙有些抵觸。


    但於冕卻不肯放棄,哭求道:“爹,兒子都四十歲的人了,再不進取,兒子可真就老了啊,您都限製兒子二十餘年了……”


    於謙終是心軟了,不再限製兒子,並答應教他……


    於冕歡喜,父親總算是支持了他一把。


    見父子和解,李青亦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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