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禦書房。


    朱見深倚在椅上,小口抿著茶,透著溢於言表的喜悅,人逢喜事精神爽,這幾天他格外舒心。


    “皇上喚臣來,所為何事?”李青開門見山。


    “啊,李卿坐,上茶。”朱見深放下茶杯,笑眯眯的說,“也沒什麽大事,就是想和李卿聊聊,今日是成化元年的第一天,李卿又是正統、景泰兩朝的元老,這麽有意義的一天,很值得咱們君臣紀念一下,不是嗎?”


    李青:“……”


    這話說的…咋跟結婚紀念日似的……李青無力吐槽,接過小恒子遞上來的茶,細細品味起來,也不接話茬。


    他知道,朱見深絕不是找他絮叨的,沒人會這麽無聊。


    果然,一杯茶沒喝完,朱見深就忍不住了,憂慮道:“李卿,大明軍隊已有十五年不曾打過仗了啊。”


    “四海承平,社稷幸甚。”李青揣著明白裝糊塗。


    朱見深噎了一下,道:“常言說:生於憂患,死於安樂;眼下確是如此,但長遠來看,終究是有隱患,朕還是想……重振武備!”


    “皇上有這個想法,自是好的,重振武備有很多方式,並非就要打仗才行。”李青道,“操練也是可以的,皇上閑暇之餘,可以親自操練。”


    朱見深:“……”


    他是想快速掌軍權,通過打仗提拔年輕將領,培養自己人。


    李青自然知道,但這事兒急不得,這也不是他一個人說了就算的,需要一定時間,用以皇帝和武將之間的磨合。


    且,李青也不想這麽快就讓他掌權。


    越容易得到就越不珍惜,當初朱祁鎮就是太順了,李青火力全開,撥亂反正隻用了數年時間,這也導致朱祁鎮的自信心爆棚,盲目自大。


    同樣的錯誤,李青不想再犯第二次。


    他更想讓朱見深自己爭取,他來輔助,在關鍵時候施以援手,亦或在即將玩砸時兜底兒,而非衝在第一線。


    通過朝堂鬥爭,讓皇帝一步步成長起來,這才是正確的打開方式。


    還是要給朱見深一些磨難,不能讓其過於順遂……李青如此想著。


    朱見深遺憾地歎了口氣,道:“想當初,李卿敢言、敢行,敢為天下先,如今卻……唉。”


    他難掩失望,“終是朕福薄德淺啊!”


    “皇上多心了,臣始終都是站在大明這一邊,從未改變。”李青認真道,“這一點,請皇上不要懷疑。”


    “那可否……”


    “皇上!”李青打斷,問:“皇上站在哪一邊?”


    朱見深懵了好一會兒,才道:“朕是大明皇帝,自然是以大明江山為重。”


    李青微微一笑:“這麽看來,咱們君臣目標一致,乃同道中人啊!”


    “……”朱見深索性不裝了,直接攤牌:“朕初掌大寶,需要賢臣輔佐,李卿可願為朕之肱骨。”


    “食君之祿為君分憂,這本就是臣子本分,皇上何出此言?”李青一臉詫異,“滿朝文武皆可為皇上之肱骨啊!”


    朱見深:-_-||


    “李卿,這個年過得舒服吧?”


    他技巧性地提點一下,希望李青記起之前送金子的事情,奈何李青沒get到點,誠實道:


    “還可以吧,就是這大年初一……嗬嗬,也沒啥,食君之祿為君分憂嘛。”


    “……走走走,去過年去吧。”朱見深到底年輕,被李青給整破防了。


    ~


    “可惡,李青這廝欺人太甚。”朱見深無能狂怒,胸膛起伏劇烈。


    好一會兒,他才平複下來,嘴角露出一絲苦笑:這權力收攏,比預料得還要難不少,剛開始就阻礙重重……


    小恒子察言觀色,曲意討好:“皇上英明神武,年富力強,往後時間長著呢,何須急這一時?大過年的,開心最重要。”


    “嗯…”朱見深籲了口氣,輕輕擺手。


    小恒子見狀,微微一禮,退了幾步轉身離開。


    剛走沒幾步,卻又被叫住。


    “等等,貞兒呢?”


    小恒子一懵:“呃…奴婢不知,娘娘昨夜貌似是跟皇上一起……”


    “嘶~壞了。”朱見深猛地回過味兒來,忙道:“你快去找找,趕緊的,快去。”


    “是是是,奴婢這就去。”


    …


    半晌午,貞兒被小恒子找到,帶回乾清宮內殿。


    朱見深見她臉色很難看,關心道:“貞兒你怎麽了?”


    凍了一晚上,你說怎麽了……貞兒氣抖冷。


    除夕夜,老阿姨差點去世。


    朱見深看她瑟瑟發抖,大致也猜到了,歉意更濃:“是朕的疏忽,貞兒你快去歇歇,小恒子!讓那倆宮女燒些熱水,對了,再去弄副治療、預防風寒的藥。”


    “是,奴婢這就去。”小恒子忙不迭去了。


    朱見深這緊張的表現,猶如一股暖流湧上心頭,貞兒感動的同時,仿佛也沒那麽冷了。


    “皇上…奴婢無礙的。”


    “哎?這可不能馬虎,還是保險點為好。”朱見深溫聲說道,“快去歇著吧。”


    “嗯……”貞兒倍感窩心,所有的委屈煙消雲散。


    她剛準備去躺會兒,卻見小恒子去而複返,一臉緊張,“皇上,不好了,皇後娘娘過來了。”


    小恒子緊張的不行,那模樣……就跟他偷吃被媳婦堵了似的。


    朱見深也是本能心虛,但隨即他就調整了心態,淡淡道:“嗯…知道了,你繼續忙你的。”


    不愧是皇上……小恒子敬佩的看了眼朱見深,再次去了。


    貞兒卻滿臉緊張,“皇上,這可怎麽辦,要不奴婢先躲躲吧?”


    “不用,遲早是要讓她知道的,沒什麽打緊。”朱見深溫聲道,“皇後不是那種小肚雞腸之人,不用怕,況且還有朕在呢。”


    想了想,朱見深索性道:“你就在這兒待著,一會兒把話說開也就是了。”


    “皇上…這,這……”


    “什麽這那的,聽朕的。”朱見深很男人的說道,“這宮裏,朕說了算。”


    貞兒還是想躲,除了害怕之外,更多的是羞恥。


    兩人年齡如此懸殊,任誰看了都會覺得是她勾引皇帝,一旦傳揚出去,那些個言官豈會輕饒了她?


    一張嘴也是能殺人的,天下間,又有幾位女子頂得住言語暴力?


    “皇上……求您了,就先讓奴婢躲躲吧。”貞兒一臉祈求。


    朱見深卻是鐵了心,且還有些生氣:“你在怕什麽,是覺得朕護不住你?”


    “奴婢……”


    “就在這兒待著。”朱見深強勢打斷,拉著她不鬆手。


    很快,一身鳳袍,頭戴鳳冠的吳皇後盈盈走來,這一身華美正裝,將她原本就姣好的小臉,映襯得更加美豔高貴,年齡不大,氣場卻是十足。


    “臣妾見過皇上。”吳皇後執禮甚恭。


    她父親雖在武將體係,卻也是順天有名的儒生,愛好文學,母親是有名的才女,吳氏耳濡目染之下,又豈會差了。


    那一身書香門第的氣質,可不是伺候人出身的萬貞兒能比的。


    年齡、出身、樣貌、氣質……兩相對比,貞兒全方位完敗。


    她都不敢抬頭。


    “皇後無需多禮。”朱見深對吳氏也很滿意,加上多少有些歉疚心理,語氣更是溫柔,“怎麽來這兒了。”


    吳氏小臉一紅,小女子身子給了人,心自然也是一樣。


    “臣妾…隨便走走,走著走著……就來了乾清宮。”吳氏聲細如蚊。


    朱見深笑笑,也不戳破:“先坐吧,朕有件事要與皇後說。”


    “嗯…”吳氏走到一邊椅前坐下,這才打量起貞兒。


    女人的第六感尤為準,她一眼就看出這老阿姨似乎不一般。


    朱見深也不藏著掖著,直接攤牌:“她叫萬貞兒,是朕的貼身宮女,嗯……”


    說到這兒,他多少也有些不好意思,輕咳道:“那什麽,朕想讓她繼續伺候朕。”


    吳氏眨了眨眼眸,道:“皇上想讓哪個宮女伺候是皇上自由,臣妾哪有權力幹涉,皇上不用跟臣妾商量的。”


    “啊,是這樣。”朱見深悻悻道,“皇後你可能沒明白,朕是說……朕喜歡她。”


    吳氏當然明白!


    她不是妒婦,關鍵是貞兒這年齡……跟她婆婆差不多,她多少有些難以接受。


    但身為皇後的她,深刻明白,自己必須要大度,皇帝不可能就她一個女人。


    真要攔著不讓皇帝納妃,莫說太後,就是外臣也得說上兩句。


    這時代就是如此,男人對女人的要求苛刻,但女人卻要對男人大度。


    可問題是……夫君找年輕女子倒也罷了,偏偏找個跟她婆婆、娘親年齡差不多的女子,她實在是……說難聽點兒,膈應!


    “母後可知道?”吳氏不好拒絕,便把婆婆拉了出來。


    以她對嚴苛婆婆的了解,對方不會讓兒子找一個跟自己年齡相仿的女子。


    朱見深臉上一熱:“母後還不知道,這不是先跟你說說嘛。”


    夫君的尊重,讓吳氏很感動,但夫君的品味……她實在無法理解。


    吳氏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她腦瓜子嗡嗡的……


    朱見深問道:“皇後沒意見吧?”


    吳氏:“……”


    她能有什麽意見,即便她是皇後,也沒有不許皇帝納妃的道理。


    “臣妾……並無意見。”她苦澀說道。


    “嗯……”朱見深愈發開心,笑道:“你們先相處一下,朕去找母後說說。”


    言罷,也不顧倆人作何感想,徑直出了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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