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皇帝還有實權,趁著軍隊還在皇帝手中掌控,來個一刀切,永絕後患。


    即便以後再誕生新的世家大族,也斷然沒有這麽強的底蘊。


    李青這個恐怖且殘忍的念頭一升起,就再也遏製不住。


    這時,突然一道尖叫聲傳來:“死人啦,死人啦……”


    李青豁然起身,隻見剛才看管金純的錦衣衛,驚懼交加地跑了出來,見到他,立即下跪磕頭:“侯爺,那罪員咬舌自盡了。”


    娘的!


    李青顧不上錦衣衛,忙衝向關押金純的昭獄。


    人還沒咽氣,不過,也差不多了。


    大量血液灌入呼吸道,金純已經窒息,憋得滿臉通紅。


    即便如此,他還是嫌自己死的慢,掙紮著用後腦撞擊固定他的木樁。


    當真是……可恨又可憐。


    堂堂尚書竟被逼的走到這一步,李青也不禁升起一股寒氣。


    “侯爺,下官一個不留神,他…他就把舌頭咬斷了,真不賴我啊!”錦衣衛追上來,對著李青直磕頭,魂兒都要嚇飛了。


    李青靜默無言,心緒極其複雜。


    “行了,你且退下吧!”


    “謝侯爺,謝侯爺不殺之恩。”錦衣衛感激涕零,顫巍巍地退下。


    李青沒有救金純,事實上,他也沒這個能力。


    不到半刻鍾,金純就死去了。


    李青看著死狀淒慘的金純,嘴角泛起一抹苦笑,昨日還是風光無限的禮部尚書,今日卻……可憐,但不值得同情。


    ……


    乾清宮。


    朱棣正享受著大孫子的馬屁,見李青過來,笑道:“案子辦的不錯,那個金純還是不肯招供嗎?”


    “他死了,咬舌自盡。”李青眼眸低垂。


    朱棣眉頭一皺:“怎麽回事兒?”


    李青籲了口氣,把從王忠那裏得到的信息,詳細闡述了一遍。


    聽完,朱棣也沉默了。


    “你怎麽看?”朱棣問。


    李青殺氣凜然:“全殺了!”


    “殺?”朱棣氣笑了,罵道:“你活這麽大歲數,都活到狗身上去啦?”


    朱瞻基也道:“國有國法,那些個世家正如朝堂的官員,沒有查出證據之前,都是好人,怎麽殺?


    真要那麽做,頃刻間天翻地覆!


    再者,以他們的能量,大概率能在查出證據之前,銷毀證據,亦或抓人頂包,青伯……咳咳,李青你老糊塗了吧?”


    李青苦澀,他知道自己這個想法太瘋狂、太天真,但他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這時代的資本家,比後世的能量大太多了。


    在這皇權不下鄉的時代,地方上的大族,簡直就是土皇帝。


    而且,他們很懂得做人做事,秉承著:有錢大家一起賺的原則,和地方官勾連一起,時間久了,地方官員完全成了他們的喉舌。


    甚至,他們的手都伸向了京師。


    朝堂上,很多官員都是在為這些大族發聲。


    李青歎道:“世家就是一團腐肉,像寄生蟲一樣吸食大明的血肉,終有一天,大明會不堪重負。”


    “可這一團腐肉太大了。”小胖走進來,接言道:“真一刀切,大明可就要先亡了。”


    朱瞻基一凜:“爹,你瞎說什麽呢。”


    “爺爺,你別生氣……”


    “你爹說的對啊!”朱棣歎了口氣,沉默良久,“李青,相比之下,你之前那個削弱世家的法子,更有可行性。”


    李青苦笑:“辦法雖好,但未必真就行得通,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那些個人精明著呢。”


    “那朕也沒法子了。”


    大殿寂靜。


    好一會兒,小胖打破沉默:“其實已經很好了,比起曆朝,大明的世家大族的權勢削弱了好多。”


    小胖是個樂天派:“隻要一直保持住就可,多在百姓上下功夫,大明一樣可以長盛不衰。”


    “就你那德性,你能保持住?”朱棣哼道:“瞻基是有這個水平的,你就算了。”


    小胖委屈,但小胖不說。


    朱瞻基解圍道:“皇爺爺,其實我爹很厲害的。”


    “厲害個錘子。”朱棣哼道:“慫包一個。”


    “……”小胖歎了口氣,“父皇,你什麽時候出征?”


    “咋?迫不及待地要監國啦?”


    小胖有些生氣了:“我就問問,你要覺得兒臣這般想,那你別去了啊!”


    “你不讓我去,我就不去?”朱棣氣笑了,“你是皇帝我是皇帝?”


    “你是。”小胖拱了拱手:“兒臣突然想起來還有些公務要處理,兒臣告退。”


    說罷,他哼哧哼哧地扭頭就走。


    朱棣呆了呆,也怒了:“不是,他什麽態度,他眼裏還有朕這個皇帝嗎,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皇爺爺你消消氣。”朱瞻基忙安撫道。


    李青不想慣著他,拱了拱手:“沒別的事兒,臣也告退。”


    “你等一下。”


    “皇上還有事兒?”


    朱棣神情鄭重起來:“瞻基你先回避一下。”


    “啊?是……”朱瞻基有些受傷,看了眼李青,轉身去了。


    朱棣又擺了擺手,一旁侍候著的小太監也退了出去。


    李青好奇道:“什麽事兒呀?”


    “胡濙回來了。”朱棣定定的看著李青。


    “胡濙?”李青都忘了這麽一號人,“他誰呀?”


    “嘴硬是吧?”朱棣有些生氣了。


    李青無語道:“我真不記得朝堂還有這麽個人了。”


    “仙人張邋遢記不記得?”朱棣問。


    “啊?”


    李青心中一突,終於想起來胡濙是誰了。


    朱棣登基後沒多久,欽點胡濙去尋仙人張邋遢,實則是尋建文。


    “想起來了,”李青詫異道,“他找到我師父的墳啦?”


    朱棣冷冷的看著他,“你師父沒死。”


    “死了。”李青肯定道。


    “胡濙說沒死。”


    “胡濙騙你的。”李青道,“要麽就是他被人騙了。”


    朱棣氣苦道:“李青,朕沒幾天好活了,你就不能跟朕說實話嗎?”


    “我說的就是實話啊!”李青無辜道。


    “你…咳咳……”朱棣氣得不行。


    “皇上你別激動。”李青忙撫著他胸口,解釋道:“我真不知道建文下落,再說了,現在糾結這個沒意義了啊!


    大局早已定下,即便建文沒死,也翻不起浪花了,你又何必如此耿耿於懷呢?”


    “這是朕的心結。”朱棣抓住他的手,保證道:“李青,你告訴朕建文的下落,朕可以保證絕不殺他。”


    果然,你還是詐我,胡濙壓根就沒找到……李青認真道:“皇上,我真不知道。”


    老四的脾性,李青是知道的,要是知道建文下落,絕逼剁了建文,不隔夜的那種。


    “李青,你真要讓我死不瞑目嗎?”朱棣問。


    “皇上,我是真……”


    “行了,你退下吧,”朱棣擺擺手:“這次北伐,你不用去了,就在家享福吧。”


    “皇上龍體欠安,臣不敢不去。”


    “滾……!”朱棣吼道:“朕就是死半道兒上,明兒就病死,也絕不讓你治病。”


    李青悻悻拱手:“臣告退。”


    ……


    李青當然要跟著,因為這是朱棣第五次北伐。


    據他所知,曆史上的朱棣,就是在第五次北伐途中,病死在榆木川。


    雖然說靖難之役少打了一年,但朱棣的身體是真不好了,真死在半道兒上也不稀奇。


    保險起見,他還得跟著。


    至於建文的下落……李青不打算告訴朱棣,一旦說了,建文必死。


    朱允炆無心權勢,隻想安安穩穩地度過此生,李青不想他搭上性命。


    不過李青也知道,建文是朱棣的夢魘,真要是瞞他到死,那朱棣可真就帶著遺憾離世了。


    思來想去,李青決定還是折個中。


    等這次北伐回來,去找建文,讓他寫封原諒信什麽的,也算是了了朱棣的心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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