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抿了口茶,幽幽歎道:“徐達、文忠老了,遇春、鄧愈故去,馮勝沉穩有餘卻衝勁不足;


    能勝任主帥者,唯藍玉一人!”


    朱標輕輕點頭,敏銳察覺到父皇如此做的深意。


    “那大勝後……?”


    “封公!”朱元璋道,“藍玉經過戰火洗禮,擁有豐富的作戰經驗,而且,他還年輕,日後能扛大旗者,非他莫屬。”


    頓了頓,“更重要的是,他是你的妻舅,有他幫你壓著,那群文臣就蹦躂不起來,以後你施行新政、推行國策,阻力會大大減小。”


    朱標微微一怔,看著父皇蒼老的麵孔,花白的頭發,倍感心酸,他明白,父皇這是在給他鋪路呢。


    “父皇……”


    “哎?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朱元璋看得很開,溫聲道:“天下大定,需要大治,待解決北元後,便是文臣的舞台了。


    標兒你記住,這群飽讀詩書的文人,遠不像他們表現的那樣忠君愛國,武將跋扈,但都是表麵上的,文臣則不同;


    他們藏得更深,心思更齷齪、更貪婪;通常會以大道理掩藏真實目的,話說的冠冕堂皇,但心比武將要髒的多。


    他們的危害遠比武將要大,你以後登基,必須要以武抑文!”


    朱標緩緩點頭,這話要是擱以前,他聽聽也就過了,但進士出身的駙馬歐陽倫,以及郭桓貪墨案的相繼發生,讓他看明白了文臣。


    書讀的越多,懂得越多,心就越大,人也越貪婪!


    朱元璋見兒子聽進去了,心下歡喜不勝,他就怕兒子太過仁厚,日後被文臣蒙蔽,導致朝綱敗壞,江山不穩。


    “藍玉封公的事,你找個機會透露給他。”頓了頓,朱元璋又補充道,“就說是你向咱極力推薦,並磨了好久,咱才勉強答應。”


    “父皇……”朱標吸了吸鼻子,眼睛濕潤。


    朱元璋笑了笑,又道:“日後多注意允熥的教育,這孩子打小沒了娘,你多上上心,要是雄英還在……唉!


    咱的要求也不高,隻要允熥能像允炆那般懂事就好了。”


    “兒臣以後會注意,加強對允熥的教育。”朱標神色黯然,輕輕點頭。


    有嫡立嫡,無嫡立長。


    雖說朱元璋更喜歡朱允炆,但王朝繼承最講究法理,朱標之後,順位繼承者,唯朱允熥一人。


    加上與和常、藍兩家的關係,朱允熥的地位,更是牢不可破。


    朱元璋算不上好人,但絕對稱得上好皇帝、好父親。


    不僅把兒子的心操了,對孫子的教育問題,也沒落下。


    …………


    小院。


    李青坐在果樹下,仰臉望天,久久無言。


    散場時,那一道道嫉妒、憤懣、甚至蘊含殺氣的目光,讓他頭疼不已。


    封侯了,但他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李青是個沒什麽追求的人,隻求安安穩穩,有吃有喝就成。


    當然,若是可以,他也想在力所能及下,做些利國利民的善舉。


    可現在文臣武將得罪個遍,以後勢必舉步維艱。


    老朱真陰啊……李青輕歎。


    朱元璋的用(險)心(惡)良(用)苦(心),他哪裏看不出來,擺明了讓他做孤臣。


    好消息是老朱真要重用他,壞消息是,他可能會被玩死。


    “先生喝茶。”婉靈笑盈盈地捧上一杯熱茶。


    自家先生被封了侯,小妮子別提多開心了,憐香紅袖也是喜氣盈盈,打理著欽差送來的賞賜,討論著待會兒再去趕個集,一定要把這個年過好。


    李青接過茶抿了一口,隨即又放下了,如今四麵楚歌,甚至處處殺機,他哪裏還有心思過年啊!


    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去鎮撫司衙門一趟,如今,他最大的依仗,就是錦衣衛了。


    “先生要出門?”婉靈詫異道,“快到飯點兒了,不吃了飯再忙嗎?”


    “中午我不在家吃了。”李青揮了揮手,走出院子。


    ————


    鎮撫司,李青笑嘻嘻地遞上一杯熱茶,“老大你喝茶。”


    毛驤瞥了他一眼,揶揄道:“永青侯的茶,我可消受不起。”


    “……”李青幹笑道,“老大你也知道啦?”


    頓了頓,立馬表忠心:“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在老大你這兒,我永遠是小李。”


    “行了行了。”毛驤接過茶,笑罵道,“老子不好男風,以後少說這種肉麻話。”


    李青:“……”


    不過毛驤既然喝了茶,就證明他依然站自己,錦衣衛依舊可以依仗,這讓李青心裏踏實不少。


    毛驤放下茶杯,道:“一會兒我組個局,你請大家吃個飯。”


    頓了一下,“其實你也不用過於擔心,皇上擺明了要重用你,百官再如何厭煩你,也不會在你聖眷最隆的節骨眼兒動手。”


    李青苦笑點頭:“話是這麽說,可隻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啊。”


    “怕什麽?”毛驤輕哼道,“咱錦衣衛也不是吃素的。”


    “老大,你真好。”


    “別這麽惡心行嗎?”毛驤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接著,意味深長道:“錦衣衛需要一個門麵。”


    李青愣了愣,緩緩點頭:“卑職明白!”


    “嗯。”毛驤見李青如此上道,嘴角露出笑意,起身道:“行了,你在這兒等著,我去搖人。”


    走了兩步,又回頭道,“錢帶夠了嗎?”


    “夠夠的。”李青拍著胸脯道。


    半個時辰後,錦衣同知、僉事、鎮撫使到齊,眾人寒暄幾句,相約來到鴻湘樓。


    李青封侯,這些人也是豔羨不已,甚至有些小嫉妒,但李青終究是錦衣衛的人,且為錦衣衛立過大功,謀取了不少福利,心裏的排斥性並不大;


    加上毛驤的力挺,李青的保證,一頓飯下來,眾人心裏的負麵情緒便煙消雲散了。


    正所謂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吃吃喝喝過後,一行人的關係儼然恢複如初。


    “大家都別走哈,晚上教坊司,一人一花魁,兄弟請。”李青打著酒嗝,一臉豪爽。


    一聽晚上有花魁睡,眾人眼神立即明亮起來,態度愈發親熱,“李兄弟仗義!”


    “都是自家兄弟,說這話就見外了。”李青笑道,“哥幾個稍等一會兒,兄弟結了賬,咱們就去教坊司。”


    目送眾人走出雅間,李青揉了揉笑僵的臉皮,起身去結賬。


    ……


    子夜。


    李青從花魁床上爬起來,穿好衣服回了家。


    三女還沒睡,聚在客堂裏嗑著瓜子,聊著天,見他回來,憐香忙盛了碗醒酒湯。


    李青接過嚐了一口,溫度適中,‘噸噸噸’一飲而盡,頓覺胃裏舒服很多。


    “時間不早了,都回去睡吧。”


    三女怏怏點頭,憐香小聲咕噥:“家裏就有,先生幹嘛花那冤枉錢。”


    “……”李青翻了個白眼,“走,跟先生進屋。”


    “好噠。”憐香立即笑意盈盈,“婢子這就去給先生暖被窩。”


    李青啞然失笑,又和婉靈兩女閑聊一會兒,才進屋。


    沒過一會兒,憐香淺唱低吟的呢喃聲響起。


    紅袖婉靈對視一眼,暗歎:果然,會叫的鳥兒有肉吃。


    翌日,清早。


    李青在院裏打了一套拳,神清氣爽地去了鎮撫司衙門。


    昨天李青大出血,但效果也非常明顯,張衡、劉明等人態度愈發和善,到底一起嫖過娼,關係已然更進一步。


    爺們兒聚在一起,話題永遠少不了娘兒們。


    李青作為老嫖客,在這方麵很有話語權,一番談論下來,徹底融入了幾人的圈子。


    中午又喝了場小酒,人情世故拿捏的相當到位,幾人不是那種吃白食的人,都做出了承諾。


    錦衣衛,挺你!


    搞定了上司、同僚,李青心裏稍稍有了些譜。


    出了衙門口,李青伸了個懶腰,準備回家睡個回籠覺,半路上卻遇到了小胖。


    小胖一見到他就來氣,“說好的找我玩兒呢?”


    “我忙啊!”李青滿臉好笑,接著,看向一旁的三寶,“你們這是準備逛街去嗎?”


    三寶笑著點頭,拱手道,“見過永青侯。”


    “呃嗬嗬……三寶少禮。”李青詫異道,“你也知道了?”


    “父王說的。”小胖搶答,“話說你封了侯,是不是應該請我吃個飯?”


    “……”李青無語道,“你還缺吃喝?”


    “一碼歸一碼!”小胖道,“你是東道主,子曰:有朋自遠方來,不亦可乎?”


    李青頗感好笑,勸道:“你是燕王親子,我是朝廷官員,咱們不宜走得太近,讓人瞧見不好。”


    “是啊!”三寶也跟著勸道,“世子還是莫要為難永青侯了。”


    “一起吃個飯都不成啊!”小胖墩兒很是鬱悶,“那你之前答應找我玩兒,都是騙我的是吧?”


    “啊?這……”李青一臉尷尬。


    這時,一錦衣衛百戶趕來,解了他的圍,“大人,皇上命你即刻進宮。”


    “好,我這就去。”李青點頭,回頭朝小胖墩兒歉意笑笑,“小胖,我要進宮一趟。”


    “去吧去吧。”小胖墩兒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待李青走遠,他拉了拉三寶的袖子,“三寶,咱們也進宮吧!”


    “還是別了吧。”三寶勸道,“世子若想進宮,不妨與王爺、王妃一起。”


    “你不去,我自己去。”朱高熾邁開小短腿兒就跑。


    三寶急得直跺腳,連忙朝身後護衛道,“快去稟告王爺,我去追世子。”


    ……


    ps:朋友結婚忙了一天,一會兒還有個局,青紅盡量早些回來,再更一章,但應該會很晚了,寶子們可以明兒再看,抱歉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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