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靈、女性、血腥味。依舊是非常模糊的特點，但是能看出來河童們已經把知道的都說了出來，將千夏也就沒有追問這一點。“你們所說的登瀑，具體有什麽限製嗎？”“登瀑是水族才能達成的，像是外國傳來的‘鯉魚跳龍門’那樣的傳說一樣，隻要是水族都能嚐試登瀑。”將千夏無情地指出現實，“可是你們口中的神龍是咒靈，它連水族都算不上。”河童被問沉默了片刻，最後鼓起勇氣反駁，“……它是龍形總能通融嘛，而且這三次祭典也已經證明了登瀑確實是對它有效的。”從入門條件就不符合了，竟然還能起效果。這個登瀑怎麽看都不靠譜吧？將千夏心裏吐槽著，繼續問道：“你們打算持續多少天祭典？它還需要登瀑幾次？”“總共隻要七天就行了，現在已經完成了三次，再有四次神龍大人就能成為真正的龍了，咒術師大人，你們可不可以放過神龍大人，如果沒有它的話，我們真的沒有地方能生活了……”河童們眼角蓄著淚，懇求著看著將千夏。五條悟生於大家族，對神佛妖鬼的事更熟悉一些，他看穿了河童想要用苦肉計讓將千夏心軟。讓咒術師放過咒靈或許是不可能的，但讓咒術師放過妖怪還是有希望的。咒術師與除妖師不同，他們的敵人隻有咒靈，妖怪是其他職業的事，與他們無關，各司其職才能維持友好關係，越俎代庖隻會冒犯別人。“丟失的地盤隻能靠自己去奪回來，你們借助外族的咒靈力量，又怎麽知道它不會在登瀑結束後舍棄你們呢？這個世界人族的勢力過於龐大，妖怪們的棲息地確實在逐漸縮小，但現代除妖師並非是要趕盡殺絕，早在兩百年前兩方就商定好了各自待在自己的生存空間內互不幹擾，你們這些小妖怪在此之前不也在鬼怒川過得好好的嗎？”鬼怒川這二十年來旅遊業不景氣，原本的廢墟也沒有拆除，根本不會再有擴張計劃執行，如果說河童們沒有神龍就無法生活了，那二十年前他們就已經活不下去了。真到了那個地步去投靠別的大妖怪也好，換個人跡罕至的地方也完全可以，既然選了向人類發起挑戰這條路就該在做勝利預期的同時，也該做好失敗的心理準備。“……”或許是五條悟的氣勢過強，河童們瑟縮著不敢再耍小心機。五條悟說的沒錯，妖怪的世界是以強弱定高下的，這也是他們會依賴巨龍咒靈的原因。巨龍雖然和他們不是一個物種，但是沒關係，隻要巨龍能聽他們的話，為他們奪回鬼怒川的統治權就足夠了。其他妖怪的想法是怎樣的他們不得而知，也不想知道。他們的目標都是鬼怒川的控製權，都是將人類從鬼怒川趕出去，隻要這個目標沒變，他們便是一條路上的同伴，是否有自己的想法都是自由的，誰也無法幹涉。將千夏見他們被五條點破了意圖，也沒有接力教育的意思，他往前走了兩步，一手摸上自己的脖頸，將體內的魔力放出些許後默念著咒文將它們依次覆蓋於聲帶上，完成了附魔後他開口道：“抬起頭來看我的眼睛。”河童們不受控製地聽從了他的指令，紛紛抬起頭來看向了將千夏。他們是妖怪，很清楚自己這種不受控的情況是中招了，對未知的恐懼湧上心頭，他們的精神也變得更加薄弱易攻。那雙如紫晶般的雙眼閃耀著魔性的絢麗光輝，像是水中的海妖一樣，散發著惑人的魅力，引誘著趨光的獵物落入他的陷阱。要死了嗎？不要，他們還不想死……可是……如果是溺斃在這雙眼睛中似乎也不錯。將千夏看著河童們的表情從驚恐到迷茫，最後變為坦然麵對死亡的安詳模樣，忍不住想笑，他覆在脖頸上的手上升食指輕壓住柔軟的唇瓣，語調輕柔地說道：“關於神龍，各位還有欺瞞我們的事嗎？”河童們搖頭齊聲道：“沒有。”“那還有沒有需要補充的話？”他們再次齊聲道：“沒有。”“好，你們會忘記今晚發生在這裏的事，今天沒有人進入酒店，你們隻是在浴場舒服地一覺睡到了天亮。現在，睡吧。”隨著他的尾音落下，河童們疲勞地閉上了眼睛一一睡去，他們本就被咒靈壓著，睡著時更是擠在一塊。五條悟湊到將千夏麵前，看著他的眼睛，“我還是第二次看到你用眼睛控製別人。”“畢竟我在這個世界第一次用魔眼控製的對象就是你，悟。”他的語氣太溫柔了，溫柔到了五條悟下意識發覺情況不妙想轉移視線，卻在最後一刻還是被將千夏捕捉到了。不過將千夏並沒有理由罰他，隻是想戲耍他一下而已，“回去之後你睡和室，早上在我出門之前不許進我的房間。”他可不想像昨天補覺的時候一樣，一覺醒來睜開眼發現自己床頭多出一張放大的臉。五條悟整個人聞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了顏色，他敏銳地發現自己被下了難以違抗的暗示。夏油傑直接鼓掌，“英明的決斷。”他們離開大樓，從瀧見橋轉移到了對岸，從這裏看過去河童浴池依舊是漆黑破敗的模樣，可見他們之前所見的那個幹淨明亮的浴池是被河童們用妖術藏匿起來的。“要繼續找下一處小妖怪的藏身點嗎？”“不了，其他妖怪知道的或許還沒河童們多，他們見證了咒靈的誕生，應該是最早一批跟隨它的妖怪了，赤鬼和青鬼兩邊是分開居住的，但都在難以抵達的深山之中，沒必要去追尋。”將千夏邁上大橋盡頭的台階，這處台階往上就能抵達鬼怒川公園，他想來確認一下露營地這邊的安全性再返回住宿的酒店。片刻後，將千夏慶幸自己有了這一突發奇想的念頭。暖黃色的路燈照亮了成片五顏六色的帳篷，在它們的外圍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頂形製更專業的軍綠色帳篷，那大概是供警員們休息，也方便管理這個臨時露營地的。這一幕看上去很和諧，但在普通人看不見的地方，有數隻咒靈穿梭在帳篷間，所幸都隻是些三、四級的低級咒靈除了會給人造成一點身體上的不適外並不會影響到他們的人身安全。將千夏關閉了魔眼說道：“傑，交給你了。”咒靈的數量不算多，但他們圍著人們的帳篷，這種情況下還是交給同樣普通人同樣無法看到的咒靈比較合適。“嗯。”夏油傑垂下手，烏黑的咒力流從他手下放出，一隻又一隻善於探索捕捉的咒靈出現，奔向露營地中。等到祓除了最後一隻咒靈後他們才離開公園返程。“通常情況下不會有那麽多低級咒靈聚在一起，鬼怒川這邊還有我們未能探明的事。”咒靈之間通常不會這樣大規模地聚集在一起，尤其低級咒靈不具備能想到報團取暖這類尋求安全的方法，那麽他們反常的表現隻能是像高速服務區那次一樣，背後有更高級的咒靈指揮。目前“窗”探明的鬼怒川地區最強的咒靈便是馬上就能升上特級的巨龍咒靈，往下不可能有一級或者二級的咒靈和它共存於一片地區，而那隻巨龍咒靈隻在夜間的巡遊中出沒，其他時間會下潛到河川底部隱匿，也不像是能指揮低級咒靈騷擾露營地的模樣。將千夏心裏有種不祥的預感。“你們說，會不會有高等級的咒靈來過鬼怒川？”“你是指巨龍以外的？如果有的話‘窗’那邊應該會有反應。”五條悟瞬間理解了將千夏的意思，他拿出手機立即給協會撥去了電話。現在是淩晨，“窗”的大部分人員都已經休息，但是依舊有負責夜班的人在工作，就像半夜出任務的輔助監督和咒術師們，如果硬要說協會裏擁有陽間作息的人，那大概就是那群腦子裏不知道到底塞了什麽玩意的高層人員了。五條悟的電話很快被接通，由協會轉接給木縣的“窗”據點。“您好，這裏是‘窗’，請”“木縣除了日光市的鬼怒川，周邊還有沒有其他高波動的咒靈反應？”五條悟打斷了對麵的禮貌問候，直奔主題。接線員明顯噎住了一下，但職業素養讓他很快找回了專業性，“……請稍等，現在為您查詢。”因為五條悟將地址定的比較詳細，“窗”首先將定位標定為日光市，隨後再擴展到了整個木縣和周邊，沒讓他們等多久就給予了回複。“您好，日光市暫無其他高波動咒靈反應，如將範圍擴展到木縣則在那須町曾有過高威脅咒靈反應，此咒靈行蹤飄忽，從兩年前的三月開始，‘窗’隻發現三次其身影，因為難以定位所以未發布任務，在一年前特級咒術師九十九由基曾目睹過該咒靈的身影出現在那須町。”高威脅，這是特級咒靈才會匹配的標的。“那須町……怎麽有點耳熟？”“窗”的接線員聽到他的聲音，微笑著提示道：“您或許聽過關於三生石的傳說，那須野便是白麵金毛九尾狐的葬身之所。”“……當然聽過，謝了。”五條悟不等對麵回複便掛斷了電話，他在聽到那須町時便隱隱想起了還在家中時聽到族內的老人們討論的這件事，在聽到接線員提示三生石時他就想到了老人們的猜測，他神情嚴肅地看向等待他轉述通話內容的將千夏和夏油傑。“這次的事恐怕很麻煩啊。”如果公園裏的低級咒靈是那隻特級故意布置的，這次的任務就已經不是簡單的祓除巨龍就能回家的了。--------------------作者有話要說：三生石，那須野是那個女人！第103章 瀧見龍（八）早晨10點，夏油傑推開房間門來到盥洗室洗漱，鏡子裏映照出他眼底的一抹烏青，顯然他完全沒有休息好。一個“簡單”的一級咒，哦，很快就要跳到特級，和一個行蹤不明，至今還無法確定位置導致難以下發任務的特級咒靈，正常人都知道哪一個更為棘手。夏油傑本心思就比同齡人要重一些，淩晨回到酒店後他因為這份重磅消息而在床上輾轉反側地難以入睡，要不是顧及隔壁房間是將千夏，很有可能就會變成反複起身，在房間裏來回走動了。“早。”五條悟走進沒有關門的盥洗室，拍了一下夏油傑的肩膀，後者正在刷牙無法應聲，隻點了點頭往旁邊退了一步給他騰出位置。他隨手拿了一個玻璃杯，又拆開一次性的牙刷衝洗後擠上牙膏開始洗漱。兩人通過鏡子對視了一眼，毫不意外地在對方眼底看到了一致的淤青，隻不過五條悟眼下的更淡些。即使正在刷牙，這兩人也要互相嘲笑一聲對方的狼狽模樣。等到將千夏醒來洗漱完畢後，看到坐在客廳裏的兩人時還頗為新奇地湊過去打量了一番兩人的新妝容。“兩位最強，現在流行這種妝容了嗎？”五條悟伸長手臂一撈，帶著將千夏坐在自己旁邊的空位上，“這是時下流行的煙熏妝，來點？”回答他的是將千夏和夏油傑聯手的一頓搓揉。短暫玩鬧過後，將千夏用手梳理著五條悟蓬亂的頭發，他看了眼和室緊閉的門問道：“佐藤監督呢？”五條悟乖巧地任由人擺弄，“不知道，早上起來就沒看到他。”佐藤監督在睡眠方麵是典型的席居製愛好者，他昨晚睡的和室，早上離開工作的時候也沒有驚動幾個淩晨才回來的孩子。以至於他們之間還沒有互通消息。“我已經發消息給了夜蛾老師，拜托他查一查兩年前那須野的事。”夏油傑說著拿起桌上的菜單遞給將千夏，“先點餐吧。”這家酒店為了招徠顧客是有點餐服務的，現在這個時間卡的很好，避開了早午用餐高峰廚房應該很快送來。他們在執行任務時所有的開銷一律算在協會報銷內容中，這次的任務有輔助監督跟隨更是省去了自己提報的環節。現在是夏季，有不少消暑的美食甚至菜單上還有街邊小吃，令人一度懷疑這份菜單的專業性。足足二十頁的圖文菜單，將千夏從頭翻到尾，最終隻勉強勾出了鮮榨果汁，再回頭翻看前麵的菜品難得的陷入了選擇困難中。將千夏試圖抄作業，“你們兩點過了？”“冷奴豆腐和籠屜蕎麥麵。”好，這位毫無參考性。將千夏又轉頭去看五條悟，這位正打算來份餐前糖果，被抓了個正著隻好將剛拆開的糖紙又卷了回去。“我點了葛切，特大份。”“然後呢?”葛切實際上就是用成型後的葛粉切成長條，本身味道是微甜的，但這絕不是五條悟的口味。“……還要了黑糖蜜汁和黃豆粉，還點了心太、水饅頭和羊羹。”心太是用一種海藻溶解、冷卻後煮凝而成的，五條悟要的黑糖蜜汁顯然不止是用在葛切上，至於後麵的點心，隻能說這是五條悟會做的事，很合理。這兩人一個口味淡的不行，一個能選甜就隻點甜，都是問題兒童。“千夏你吃什麽？”“蒲燒鰻魚。”這位更是比日本人更像日本人，很懂夏天最受歡迎的主食是什麽。用餐時他們打開了客廳內的電視，各個電視台都在播新聞，唯獨東電在放動畫，木縣的頻道比較有意思，竟然在播昨晚夜間巡遊的事。當然，他們的錄製設備並沒能將巡遊的內容拍進去，隻是錄下了兩岸酒店燈火通明的景象，和人們時不時的議論與最後的歡呼神龍降臨的場麵。電視畫麵中接受采訪的人很是興奮，不知是因為受到了電視台的采訪還是看到了那場精心安排的夜間巡遊才這麽激動。他臉上狂熱的痕跡還未褪去，麵對鏡頭竹筒倒豆子般說著自己觀看巡遊的感受。與他相對的是現場記者完成采訪後同樣有些激動的表現，但畢竟是專業人士很快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據可靠消息，這場被稱為“鬼神祭典”的夜間巡遊還將持續四天，感興趣的朋友可以抽空前來觀看此次人類科技無法挽留的盛典。目前鬼怒川地區的酒店呈現爆滿狀態，如果訂購不到酒店也不用擔心，當地已經組建臨時露營地，由民警24小時維持露營地秩序。有條件的朋友可以考慮搭乘公共交通前來露營。]現場記者的話語結束後，新聞繼續播放著昨夜的錄像，人們歡呼雀躍的樣子真的很令人好奇他們到底看到了什麽樣的景象。夏油傑露出了嫌棄的表情，“好像非法宗教聚會……”“如果哪個宗教聚會能到這幅狂熱狀態，自衛隊就來活了。”五條悟雖然吐槽著，但是看新聞畫麵時的臉色卻不太好。官方為了盤活鬼怒川的旅遊業竟然還安排了新聞節目專門做一期宣傳，有了官方媒體傳播，那些原本不相信網絡傳言的人就會放心前來了。酒店房間有限，但是並不會在客滿的時候驅趕待在大廳的客人，再加上還可以帶帳篷來露營，隻要裝備齊全在外露營個兩三天是不成問題的。屆時聚集在鬼怒川的人越來越多，先不說巨龍咒靈和小妖怪們會不會傷人，那隻行蹤飄忽特級咒靈如果想要趁亂給他們添點堵或者幹脆暴露凶相，那必然是會有死傷的。而且除了這些危險外，鬼怒川景點周邊的道路多為雙行道，公路以外的地方多為小道，人流量越大越危險，如果是緊急情況疏散時還可能發生恐怖的踩踏事件。無論是哪一種，都不是他們想看到的。“想開點，如果特級咒靈確定行動軌跡延伸到了鬼怒川，我們可以申請支援。這次的任務本就特殊，增派人手也無可厚非。”將千夏夾了一塊鰻魚，在五條悟疑惑的注視下放在了他還沒來得及淋上醬汁的心太上，“這家酒店的鰻魚是鹹甜醬汁，試試。”心太本就有鹹甜兩種吃法，鰻魚的醬汁半凝固不會滲透到下一層的心太。五條悟雖然是甜口，但不是隻吃甜味的食物，對正常主食接受度也算良好。在吃下鰻魚後又作為回饋推了一個水饅頭給將千夏當餐後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