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茯不放心,“你也才沒睡多會兒,我去喊萱兒她們過來,她們三個丫頭總是能頂一個大人的。”


    時隱之和阮崢便一起告辭離去,獨孤長月也走了。


    謝淳風本要找阮崢和獨孤長月說那滅門之事,隻是被沈夜瀾給止住了。


    這會兒眼睜睜看著眾人走了,隻剩下他夫妻倆和房中的拓跋箏,有些不解,“你為何不讓我告訴他們?”


    沈夜瀾示意孟茯先回去休息,正好也去吩咐萱兒她們來換拓跋箏,以此將孟茯給打發走了。


    這才說道:“你與他們說了這些又如何?他們難道自己不知道麽?還是你打算聯合他們,一起去報仇?可你要想清楚,仇人是誰?”


    “是他又如何,歸雲堡的仇,我一定要報!”謝淳風這一夜才經曆了失而複得的痛,他不想當初自己給玲瓏許諾的那些話,真當做孩童戲言。


    而且歸雲堡宗政家對於他來說,便是第二個家,不管是歸雲堡的堡主,還是玲瓏的那些哥哥們,都將他當做親人一般,在父母奔波與沙場之際,悉心照料著他陪伴著他。


    而那些人就這樣枉死了,他若是不去做些什麽,這一輩子就枉為人了。


    沈夜瀾示意他冷靜些,先坐下來,“你要報仇,我也不是說不能去報,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報完仇後,這大齊的老百姓將過著什麽日子?你一直在京城,比我還要清楚,這些個皇子們,到底哪個能當得起這大任?即便是你不顧你們謝家的生死,可是也麻煩你想一想別人?天子忽然駕崩,這些皇子們個個都覺得自己是天命之子,到時候打得頭破血流,你覺得金國和遼國會放過這個好機會麽?”


    金國遼國已經垂涎大齊不是十年八年了,若是不他們分別顧忌著對方,又無法達成結盟,隻怕大齊早就不在了。


    沈夜瀾的這些道理謝淳風他都懂,可是他現在已經很清楚仇人是誰了,卻不能去報仇,這樣的痛苦,他覺得沈夜瀾是沒有辦法去了解,不能感同身受,所以才說得如此輕鬆,“我知道你心懷天下,不是我這樣的卑鄙小人,可是照著你這樣說,這大齊一日沒有合適的儲君,我便要一直等著麽?”


    等到他自己暴斃的那一天麽


    卻聽沈夜瀾忽然提出一個人的名字來。


    他嚇了一跳,“你什麽意思?”那一瞬間,看著沈夜瀾的眼神,好像他就是那弑君想要挾天子令諸侯的佞臣一般。


    沈夜瀾既然已經提到了李君佾的名字,自然也不怕他,很是坦然道:“當李琮和柯家聯手,將這孩子送到我這裏的時候,我就知道,他們打算將所有希望都放在這個孩子身上了,他現在還年少,是個溫和秉性的好孩子,若是好生教授,將來必然是個治世得仁君。”


    “治世?”謝淳風眯著眼睛,隻覺得越發看不懂沈夜瀾了,可腦是腦子裏接二連三冒出的念頭,讓他不得不往那方麵想,“你當真想要將這大齊山河都收複回來?”


    先有哈青馬,又有他在南海郡後所煉製出來的精製武器和衣甲,還有那威力滔天的火星石。


    似乎這一切,看起來是偶然,但是如果聯係在一起,將來的確可以打造出一支所向披靡的軍隊來。


    那時候想要收複失去的國土,給大齊一個盛世,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忽然意識到,沈夜瀾這個驚豔才絕的青年才俊,不單單是別人的奉承而已,他有這個本事……莫名的心情忽然澎湃激動起來,“你若有這個本事,我謝家是願意追隨你的。”報仇的事情,他也可以緩一緩。


    沈夜瀾卻抬了抬手,“不是我有這個本事,而是這大齊的百姓們沒有放棄,我也隻是其中一個罷了。”


    謝淳風信沈夜瀾,但是他有些不信李君佾,他沒有怎麽接觸過這孩子。“你怎麽能保證,將來這孩子,能如你所願?”


    “你看到我家夫人了麽?”沈夜瀾卻忽然笑問。


    謝淳風一時有些沒有反應過來,他這是什麽意思,疑惑地看著沈夜瀾。


    就聽沈夜瀾說道:“我信我家夫人,她知道我心所想。”


    謝淳風忽然笑起來,“是了。”她應該是個不錯的人,雖然沒有真正接觸,可當時玲瓏毒發的時候,誰也不認識,唯獨能認出她。


    她若不好,玲瓏怎麽能記得住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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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8章


    孟茯睡到午時便起來了,她始終是不放心萱兒幾個,這三個姑娘,就沒有一個是性子穩重的。


    所以簡單吃過飯,便直徑來到客院這裏。


    拓跋箏剛好上樓休息,隻見著萱兒李紅鸞和沈清兒,跟那串在一起的糖葫蘆兒一般挨著坐在門口廊下的長凳上。


    也不出聲,但孟茯看到她們手在動。


    走近看了,才發現三個姑娘再玩葉子牌,李紅鸞坐在中間,腿上放著一個四角茶盤,放著葉子牌。


    見了孟茯來,忙招手,沈清兒一麵壓低聲音問:“小嬸不多睡會兒麽?”


    孟茯心說幸虧我沒睡,不然屋子裏的玲瓏若是早些醒過來,隻怕是虛弱無力的她喊破喉嚨,這三丫頭在外麵打牌是如何也聽不見的。


    不過也沒去責備了,都還是小孩子心性,叫她們來看著,怎麽可能如同大人那樣紋絲不動地守在床前呢?


    於是搖著頭,“你們去玩吧,我到裏麵看書去。”


    她們三個自然是巴不得,當即收了葉子牌,高高興興出院子去。


    萱兒卻是有些覺得過意不去,“阿娘昨晚沒歇好呢,咱們真就這樣走了麽?”


    李紅鸞則道:“是沒休息好,可姑姑的性子,你現在叫她繼續休息,她未必能安心睡覺,咱們若是不讓她守,少不得去鋪子裏或是去劍香姐家的新房子,那出出進進的得多累啊,還不如叫她安心在屋子裏看書納涼呢。”


    沈清兒和萱兒就這樣被說服了,然後提議道:“那咱們去榨油街?”


    去榨油街,當然是去劍香家的新屋子,看看能有什麽能幫上忙的。


    但是這樣空著手去,她們又不大好意思,最近忙著攢錢還孟茯,也沒那多餘的銀錢買禮物,於是幾個一合計,摸到了若光的院子裏去。


    “我挖一株發財樹吧?這兆頭好,那個秦家大哥不是在姑姑鋪子裏做管事們,興許真能招財呢!”李紅鸞琢磨著,已經去管看院子的小子拿了鋤頭過來,準備動手了。


    若光去了銀杏路那邊,這裏因為若光在書院裏的時候,還指望過她們三照顧過,所以這裏隻要不是他在做實驗的蔬菜果樹,其他花草隨便她們移栽挖取。


    萱兒頷首,“這倒使得,但老話說這好事成雙,你隻挖一株擺在哪裏都是孤零零的,沒得個意思,我也挖一株與你的湊一對。”


    沈清兒聞言,抬首看了她倆人一眼,“你們也太敷衍了吧。”


    “你送什麽?”萱兒可不覺得敷衍,朝沈清兒走過來,見她這腳下都是些尋常花卉,“這些都不好,你若要送花,也要送那寓意好的。”


    “那我挖百合?百年好合?”沈清兒挑眉,當下就自己做了決定,從萱兒手裏奪了小鋤頭,“借我一用,我這個好挖。”


    挖完,鋤頭還給萱兒,便去搬花盆。


    三個人大約花了兩炷香的時間,沈清兒的百合倒是容易,就是萱兒和李紅鸞的一對發財樹挖的時候有些費勁。


    等折騰好,府上又沒多餘人,好不容易找了兩個婆子來幫忙,跟著一起帶到大門口去。


    婆子們不出門,便喊門子幫忙。


    門子聽說她們三要去那油榨油街,又看看這些個百合花發財樹,忍不住吐槽:“我說各位姑娘,你們也是正兒八經有身份的小姐,人家劍香姑娘成親一輩子就一次,真金白銀不見你們半分,就送這些個花花樹樹的,還是從二公子那裏勻來的,你們怎好意思?”


    三人現在日子過得緊巴巴的,才不會覺得不好意思。


    “你懂什麽,千裏送鵝毛禮輕人意重呢。何況劍香姐和我們什麽關係?說錢就見外了。”沈清兒頭一次覺得這門子咋這樣不可愛了?當即隻使喚著他,“你幫我們把樹送到車牌下去。”


    他們要去那裏等車,然後直接去榨油街。


    門子唉聲歎氣,但還是老老實實給她們幾個姑娘搬著花盆過去。


    因帶著這些個花木盆景,幾個姑娘索性大方一回包了車。


    轉輾到了這劍香家門口,隻見大門敞開著,從外麵看去,院子裏還有些亂糟糟的,不少家具東西都還沒規整。


    劍香聽著馬車在門口停下,忙迎出來,見著是她們三個,有些驚喜,“你們怎麽來了?玲瓏那裏哪個守著呢?”


    “姑姑看著呢。”李紅鸞回著,指了指馬車上搬下來的花草樹木,“劍香姐你是知道我們現在日子緊巴,沒什麽好送你的,這些個權當我們的一片心意,等著那亂石灘月底結賬了,我們就湊錢給你買一套好頭麵。”


    這是她們在馬車上商量的,到底是叫門子有口無心說了一回,所以最後還是決定有錢了再補上禮物。


    其實她們即便沒有及笄,但是好看的頭麵首飾也是有的,但都是大家送的,總不好再轉送他人,何況劍香這是成婚大喜呢。


    所以才決定攢錢買新的。


    “心意到了就是,何必破費,再說那些花裏胡哨的戴在頭上,影響我出劍的速度。”劍香彎腰抱起栽著發財樹的花盆,大步直徑往院子裏去,一麵招呼著她們三:“還沒收拾出來,你們隨便坐。”


    那秦泊早就聞聲出來了,這會兒也跟著道謝,一起抬著花盆進去。


    萱兒三人魚貫而入,掃視了一眼,果然見著還沒收拾好,也就是除了床鋪桌櫃子這些大些的家具擺了,其他的地方都是空蕩蕩的。


    於是便道:“劍香姐秦大哥,有什麽我們能做的,趕緊使喚。”


    劍香倒也不客氣,隻讓她們幫忙搭手收拾。


    到了夕陽餘暉,碎光亂影落滿了屋頂,萱兒她們才回去。


    秦泊與劍香一起出門揮手道別,心情很充實逾越,又忍不住看朝劍香,“來南海郡,大抵是我這一輩子做得最對的選擇了。”


    “那娶我呢?”劍香挑眉問。


    “與你結成夫妻,想是天定的姻緣吧?若是我不來南海郡,隻怕這一輩子也不會遇到,更不可能在海神廟前的姻緣樹下遇到你。”所以還是說,來南海郡是最對的選擇。


    海神廟門口那些老榕樹,因掛滿了這些許願條,所以被人稱為姻緣樹。


    劍香露出滿意的笑,隱約猜到他為何如此感慨,“我敢說,若是她們三個不是跟著夫人的話,隻怕還不知道有多少小心思呢!”


    這三個姑娘,任何一個站出來,那些個小心思絕對都是同齡人裏的佼佼者。


    也虧得是在夫人身邊,整日出進都帶著。興許夫人沒有特意去教給她們什麽道理,可是夫人對她們每一個人都是真心以待,那是能感覺得到的,而且並不在她們身上圖個什麽?


    一麵說道:“都說養孩子就須是要言傳身教,夫人怎樣為人,將來她們行事便是如此。”所以到現在為止,她們三都能和平相處,沒有別家院子裏的那種爭風吃醋。


    “是啊,夫人的確是不錯的良師益友。”秦泊忍不住想起自己的母親,人人都把她當做那女誡禮法的典範,可是事實上她教出來的孩子呢?


    自己的離家,二弟犯事,還剩下一個寶珠,也不曉得她如今怎樣了?


    不過既然已經走出了那個家門,又想這些無關緊要的做什麽?他這些年來,他也為秦家做了不少事情,應該足夠償還了。


    他目光溫柔地看朝已經開始忙碌的劍香,心思逐漸被幸福填滿。


    如今,他馬上就要有自己的家,新的人生也開啟了。


    鎮北侯府,與自己也將徹底沒有了任何關係。


    劍香並不曉得秦泊心中此刻在想些什麽?她就曉得韓宣雲說的,嫁的是這個人,不是鎮北侯府,所以成親這事兒,自然不必去問鎮北侯府的意思。


    而且山高水遠,也許從秦泊來這裏的那一刻,就已經斷絕了與鎮北侯府的任何關係。


    所以隻要秦泊不提鎮北侯府,劍香當然不會去找不痛快。


    起身隻見他正吃力地搬著地上堆得厚厚的箱子,走了過去,“我來幫忙。”


    孟茯家這邊,今日若飛他們回來得早,四個小少年勾肩搭背,提著些新鮮的螃蟹回來。


    孟茯正好和拓跋箏一起從客院過來,正好在中門這裏遇著。


    那謝淳風來了,沒去石頭縣,所以這會讓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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