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爐子是林青萊從廢鐵站淘的,因為挺沉,她還弄了個簡易的小推車,前麵是木板,後麵是把手,底下有四個輪子。


    茶葉是封興修買的,他喜歡喝茶,二十張電影票賣完後,他立即買了一罐茶葉,用來獎勵自己。


    至於奶,是劉裁縫送的。劉裁縫屋裏擺縫紉機,牆上還掛鍾表,自留地養羊,之前林青萊送了劉裁縫一張兔子皮,劉裁縫不願欠人情,於是把自己喝的羊奶送給了林青萊一桶。


    香味從小鍋裏飄出,林三柱不再探頭看黑娃和林秋陽踢毽子,他走到封興修旁邊,深深吸了一口香氣,“你這是做奶茶?”


    奶茶,林三柱熟悉,有一次他上班,他閨女給他做了奶茶,又香又甜,奶香味混著茶香味,喝進肚裏暖融融的,上班的心情都變好起來。


    小鍋裏的茶和糖已經變焦,呈現棕紅色,亮晶晶的湯粘著茶,封興修把奶倒進鍋裏,奶白色立馬融進焦糖色。


    煮完後,封興修拿了一個燒杯,他用大勺把奶茶倒到裏麵,遞給林三柱,“嚐嚐,和萊萊做的是不是一個味?”


    自從林青萊做過一次奶茶後,封興修就喜歡上了這個味道,他抿了一小口,咂摸一下嘴,還不錯。


    “就是不大甜。”林三柱舌頭跟鐵做的一樣,不嫌燙地咕咚咕咚灌下半燒杯奶茶,“老哥,你有做飯的天賦。”


    封興修打開門,招呼林秋陽進來。


    咦,這大胖子是誰?黑娃皺著小臉,跟著林秋陽到門口,“你是誰?為啥在我同桌家?”


    黑娃思考道:“難道這就是課本上說的金屋藏嬌?”


    林三柱聽到後,大咳,“金屋?藏嬌?”屋是鐵棚破屋,嬌是……封興修?你眼神真不好使!


    黑娃知識水平有限,他想到的隻有這個詞。


    封興修打破尷尬,遞給林秋陽和黑娃一人一碗奶茶。


    黑娃有點受驚,他瞪大眼睛,“這是給我的嗎?”


    “是啊,你嚐嚐,好不好喝。”


    黑娃眼眶有些濕潤,他張大嘴巴,大有下雨之勢,林三柱及時止住,“你要哭,就別喝。”


    黑娃因為招蜂子,村裏的小孩都不願意跟他玩,等上學後,也隻有一個林三柱願意理他,雖然大部分時間是在欺負他,所以今天封興修把碗遞給他的時候,他感動到想要流淚。


    他小口小口喝完後,說:“我家有蜂蜜,甜滋滋的,我奶會衝蜜水,很好喝,下次我來拿給你們。”


    林三柱把燒杯剩下的奶茶喝完,“直接帶蜂蜜就行。”


    黑娃走後,雪又開始下了。


    指甲蓋子大小的雪花像喝醉了酒一般,搖搖晃晃飄下來,灶房屋頂雪白一片。


    林秋陽驚呼:“我的豬。”他立馬跑出去,往豬圈上麵蓋上布簾。布簾是跟磚窯要的,因為他們燒磚要用布簾子。


    “千萬不能把豬凍著了!”


    老隊長頂著雪過來,“野娃對豬挺上心的。”


    林秋陽見老隊長來,小臉一板,說:“既然我爸把養豬的任務交給我,那麽養豬就是我的責任,把豬養好就是我的使命,我絕對不會辜負父老鄉親們的期望,爭取把咱們生產隊的豬推廣到整個大隊,讓人家看看,第十三生產隊的豬一個頂倆!”


    林三柱歪了歪嘴,他抬眼詢問封興修,“他這話跟誰學的?”


    封興修脫口而出,“你啊。”


    前幾周,林三柱跟封景鑠學說京話,咋學呢?照著書念,書就是那本《語錄》。


    林三柱在一旁念,林秋陽在一旁聽,念的人越念越困,聽的人越聽越清醒,林秋陽從裏麵學了不少,比如“向雷□□學習”,又比如“友誼第一,比賽第二”。


    老隊長不知道內情,他兩眼汪汪,拍手稱道:“好!野娃說得好!”


    跟著老隊長上來的李大隊長眉頭一跳,這話可不像小孩說的。是誰教的呢?他想,林三柱?不可能。


    他彎下腰問林秋陽:“這話是你想出來的嗎?”


    林秋陽誠實道:“是我爸,林三柱同誌。”


    老隊長胡子一翹,腳下一趔趄,他咽了一口唾沫,“真的?”他嚇唬林秋陽,“小孩說謊是要爛褲子的!”


    林秋陽捂住褲子,“我就一條褲子,不能爛!”


    看來真是林三柱教的,李大隊長往豬圈方向看了眼,“你爸還挺有覺悟的。”


    林秋陽點頭,肯定道:“我爸思想覺悟那不是一般高,是相當高!他小時候因為我奶沒錢供他讀書,很遺憾,後來大隊小學給他了上學的機會,他非常珍惜,識字後,我爸一直都沒停止前進的腳步,聽廣播,學說京話,晚上熬夜念書……”


    林三柱:“……”他兩手捂臉,嬌羞的靠在封興修肩上,羞澀道:“我咋這麽優秀呢!”


    封興修扶額:“……”


    實際情況是,上學識字……是因為不想幹活,學說京話……多半是虛榮心作怪,聽廣播……是為了逃避上工,至於熬夜念書……是因為沒有學京話的材料。


    因為不是親生的,林三柱以前一直看不上林秋陽,不過今天,他對林秋陽改變了看法。


    他破天荒的誇了林秋陽一句,“不愧是在我身邊長大的,有我的風範。”


    李大隊長驚了,原來林三柱是這樣的人啊!他朝老隊長看去,無聲問林三柱真是這樣嗎。


    老隊長哪裏知道,他又不是林三柱肚子裏的蛔蟲,雖然有點抓瞎,但不要緊,“野娃說的不錯,三柱他啊,自從有了養豬的工作後,一直沒再作妖,有社員都向我反映了,說生活太枯燥……”


    等等,他說的是啥玩意兒?


    老隊長立馬找話圓回來,“我的意思,是說三柱啊,不再是從前那個少年了,他現在成熟了,有擔當了。”


    李大隊長笑道:“我看人呀,就得有個工作,隻要把精力放到工作上,啥妖魔鬼怪都能變成好同誌!”連林三柱這樣的人都能變成進步青年,這說明啥?工作很重要!有工作更重要!他心裏有了個新想法,準備回去和大隊裏的其他幹部商量商量。


    老隊長附和道:“是這個理兒,沒錯。”


    李大隊長招呼老隊長,“走,趁著雪還沒想下大,咱們再去別處看看。”


    公社那邊下達了指示,說安排專員到幾個大隊視察,大隊長為了不讓自己大隊丟醜,今天特意到幾個生產隊裏看了看,第十三生產隊是第一個,接下來便是第十五生產隊。


    第27章


    售貨員檢查了一遍衣服,沒問題後,她樂滋滋想:衣服借出去、還回來,她不僅沒有損失,最後還得了租金。


    說實在的,西服店沒啥生意,工資全靠出勤,她一點外快都掙不到。


    像她隔壁的隔壁賣軍裝的,衣服一上架就售空,有些人為了搶貨,賄賂五六塊不奇怪,一天下來,這些錢就比得上一個月的工資了。


    她隻能留下羨慕的淚水。


    要說辭掉這個工作,另起爐灶,這不可能,一來她爸媽好不容易找人把她弄到這個崗位,二來外頭競爭大,辭了後,她找不找得到工作都是未知數。


    所以還得幹。


    封景鑠打眼掃了一圈,“大姐,我給你指條路,你幹不幹?”


    售貨員有些猶豫,但一想快要過年了,新衣服還沒置辦呢,還有她相中的一雙小皮靴,價格挺高,於是咬牙回道:“幹!”


    封景鑠微微揚了下嘴角,“我要兩件男式漆皮外套和兩條印花褲,一套oversized灰色西裝,還有一件紅色棉服。”


    售貨員一臉懵逼,她隻賣西服啊!


    未等她問出疑惑,封景鑠很快解答道:“你們內部人買應該有折扣,我也不是貪便宜,就是想給你個賺錢的機會,你要明白,我完全可以自己逛著買,買多少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但現在你幫我找東西,那我的錢就和你有聯係了。”


    售貨員很上道,一點就通,她揚起笑,“你的意思是給我錢?”


    封景鑠點頭,挑眉說:“對,他們拿得越少,你掙得越多。”


    售貨員打了個響指,“成交。”她把要買的東西記在紙上,跟封景鑠敲定完細節後,她立馬行動起來,往周圍的櫃台跑。


    oversized灰色西裝和紅色棉服還好理解,漆皮外套和印花褲是什麽鬼,林青萊問道:“漆皮外套和印花褲……你和我爸穿?”


    封景鑠點頭,“叔和我一樣,都是rapper,要當潮人,漆皮外套和印花褲正適合我們。”


    進百貨大樓的時候,他掃了一圈,有漆皮外套和印花褲,不然他也不會要。


    林青萊:“……”她爸啥時候是rapper了?


    在家葛優躺的林三柱也不知道自己成rapper了。


    至於另外兩件,oversized灰色西裝是給封興修的,紅色棉服是給林青萊的。


    “你怎麽知道我想要那件衣服?”林青萊不解。


    封景鑠笑道:“你的眼睛都快粘到那上邊去了,小時候我和我媽逛街,那時候家裏條件不好,我媽不舍得花錢,喜歡的衣服隻看不買,和你一個眼神。”


    林青萊心道:她眼神很明顯嗎?沒想到封景鑠觀察的這麽仔細。


    封景鑠又說:“布叔臨走前留了兩百塊,足夠了。”


    布升平因為心係工廠,交流會一結束就提著行李箱離開了,走的時候塞給了林青萊和封景鑠兩百塊。


    布升平當副廠長時存了不少錢,現在又有兩筆大訂單,一筆外銷,一筆內銷,二百塊錢他還不看在眼裏,未來才是關鍵,更何況拿下訂單,林青萊和封景鑠幫了不小的忙。


    他有野心,也有實力。


    小廠總有一天會變成大廠,市場會證明一切。


    林青萊笑了笑,“二百塊確實夠了。”


    封景鑠又說:“這裏是省城,衣服種類多,質量肯定比公社好,買衣服當然要買最好的,嗯,在可接受範圍內買最好的。”


    “說實話,你和在家的狀態完全不一樣。”


    封景鑠皺眉,噘嘴問:“哪裏不一樣?”


    林青萊心想:哪裏都不一樣,你在家的時候皮的一批。


    有多皮呢?


    把河裏的冰用刀切成一個圓,大小正好能卡住魚,切下來之後在上麵搗個洞,目的是方便掀開切下來的冰塊。想吃魚的時候,取出冰塊,魚為了吸氧,鑽到圈裏,卡住身體,不用動手,就能吃到魚。


    不僅如此,封景鑠這廝還在冰上弄了好幾個這樣的洞,今天掀起這個,明天掀起那個,他帶著林秋陽,把魚耍的團團轉。


    除了魚外,還有宋端理。


    宋端理原本打兔子打的好好的,到後來兔子越來越少,明明坑還在,底下還有毛,為啥兔子沒了!


    真相隻有一個——封景鑠截胡了。


    順序是,宋端理老實做陷阱,兔子認真掉陷阱,封景鑠按時拿兔子。


    這和方才的封景鑠根本不是一個人。


    林青萊發現,封景鑠看起來大男孩,但在重要事情麵前很成熟,包括主動提出開拖拉機,交流會上和外商談話,以及跟售貨員討價還價。


    按照現代的年齡,封景鑠才十九歲,上大學不久,能做到這個程度很不容易。


    另外,一個太子爺能和林三柱他們打成一片,也不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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