踟躕了幾秒,宴辭已經放下手退開,遞給她一條潔白的帕子,語氣自然地開口:“在下方才……情不自禁,冒犯了。”


    沈檸接了帕子剛把眼淚擦幹淨,鼻頭忍不住一酸,差點又哭出來。


    你怎麽這麽好,其實是我情不自禁啊……


    宴辭就靜靜地等著,沒有再說一句不合適的話,好像忽然間對懸著的紅絲產生興趣。


    她慢慢平複下來,訥訥道:“宴公子,你不是去找青杏壇的人了嗎,怎麽樣啊?”


    “今天青杏壇沒有義診,我想著你可能看完了,就過來碰碰運氣。”他笑起來時唇角有很淡的弧度,把通身的病氣和冷淡都被壓下去了:“看來我運氣不錯。”


    “哦……那明天再去看看,青杏壇和帝鴻穀淵源很深,菱花會期間都會很好說話的,你不要擔心。”


    宴辭很想說我並不擔心求醫問藥,隻有你才讓人擔心。但他自從醒來後就學會了萬事克製,剛才那個超出規矩的擁抱已經是極大失誤,不可以再犯錯了,不能害人害己,他這樣告誡自己。


    “檸姑娘,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吧?”


    沈檸此時也沒什麽特別想幹的事情,就說:“哪裏啊?”


    “城外的碧桃觀,很靈驗。”


    鈞陵帝鴻穀是武林聖地,天然帶了武林人士精神寄托的buff。尤其武林不受朝廷約束,生殺仇怨格外激烈,是個人都有些枉死、冤屈的親朋好友,碧桃觀可以祈福祈願,香火特別旺盛。


    這座據說建立時間同帝鴻穀一樣久遠的道觀坐落在城外一座矮山上,沈檸他們上來的時候還能看到大片大片尚未凋謝的碧桃花。花未落,葉已生,紅彤彤如朝霞,碧桃觀的一角就在桃樹層疊中顯露出來。


    踏進山門,兩側的桃樹上密密麻麻綁著許多木牌,牌子上都是人名。


    “檸姑娘,你看,很多人都有難以割舍的故人,身在武林,難免如此。”宴辭點了點觀中人群:“舊人已故,久闊難追。太看重過往,隻會傷及自身。曾見周靈王太子,碧桃花下自吹笙。檸姑娘,你是劍聖之後,本應該是這武林中,最灑脫無礙的人。”


    “那你呢?宴公子,你有沒有無法釋懷的人?”


    “……有一個。”宴辭臉上那一瞬間的神情很難以形容,似是難過,又不單單隻是難過。


    沈檸從容道:“你看,宴公子你還勸我,你自己不也是放不下過往麽。”


    “不一樣。”宴辭語帶冷硬,沈檸還是第一次在他身上見到尖刻到有些攻擊性的嘲諷:“柳燕行一生做過許多不可饒恕的錯事,不配檸姑娘為他這樣傷心。”


    “宴公子,你可不可以不要和世人一樣。”沈檸誠懇地說,也知道自己的話沒什麽說服力:“我小時候見過柳燕行,總覺得他不應該是世人說的那樣。雖然現在人已經不在了,但在我心裏他和你一樣,都是很珍惜的朋友。如果他沒有傷害過公子和公子的親人朋友,可不可以請公子為了我這個朋友,不要再這樣說他呢?”


    宴辭沒有接她的話,良久,反問:“那檸姑娘可不可以也為了我這個朋友,不要再想多年前的舊人舊事?任何人練劍習武,都應該是為了自己。”


    “我不知道,這麽多年要不是有那個約定在,我可能早就放棄習劍了吧。”沈檸茫然,“我告訴自己隻要練下去,雖然沒可能成為劍聖,但還有可能贏一個很厲害的人,因為他發過誓不會騙我。”


    他就是在騙你,宴辭不忍心聽了,沈檸卻還在說。


    “自欺欺人成習慣了吧,哪怕後來我想明白這個機會也是不可能的,但隻要一天沒有跟他真正比試過,我就還可以騙自己。”沈檸說到這裏,自己也覺得可笑:“可惜現在連這個機會也沒有了。”


    “現在一點希望都沒有了,所以我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堅持,做到每一天都認真練劍。”她很快振作起來:“可是宴公子,真的謝謝你教我踏影步法。說起來,我真的很幸運了,每次倒黴的時候,都有人救我、教我、鼓勵我。”


    “這樣說的話,我的運氣一直都不好,恩人一家無辜慘死,武功最低的弟弟反過來保護了我,在我背上咽氣。” 宴辭苦笑:“都是我太不自量力、太貪心。想幫助的、守護的、照顧的人太多了,才會導致誰都幫不了、護不住、顧不來。”


    沈檸早就猜到他一個無暇體能受傷瀕死,經曆一定很糟,此時也不知道怎麽安慰。宴辭很快調整好語氣:“可是能遇見檸姑娘,運氣似乎還沒有糟透,其實應該是我謝謝你才對。”


    沈檸又開心又愧疚:“不用謝我的,赤血靈芝是我爹贈送給優曇寺,也是他和阿羅姑姑幫你寫信、一路照拂,我隻是個拖油瓶。”


    宴辭搖搖頭:“你不明白。總之以後呢,我隻想守護、照顧一個人,等我治好心境的傷,我會把一切都告訴檸姑娘的。能不能請檸姑娘以後找到為之繼續堅持下去的那個人,也告訴我呢?”


    沈檸臉上有些發燒,又很喜歡他此刻的目光,不知不覺答應下來:“好啊。”


    宴辭看上去為這簡單的兩個字很是開心,爽朗地笑起來,有那麽一刹那像是不受病厄纏身的少年。


    觀前,有一隊人正排隊從一名道士那裏領木牌,沈檸不知為何有些尷尬,也借口擠進去排隊,領了兩個木牌回來。一旁有供人寫字的桌案和毛筆,沈檸拿出一個木牌遞給宴辭。


    “剛才那位道長說,在木牌上寫下名字掛在桃樹上,就可以為他祈福。”


    宴辭接過木牌,猶豫了一會兒,提筆寫了一個名字上去。


    “說起來,今天其實是我第一次明確知道他的名字。” 沈檸認認真真地寫下柳燕行三個字,“我從來沒有想過,第一次寫他的名字,就是在祭奠故友親朋的道觀中寫祈福木牌。”


    宴辭放下毛筆的手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兩人找到一棵花開得很漂亮的桃樹,最下麵基本都被掛滿了,隻剩樹頂那幾枝還空著。


    “我幫你一起掛上去吧,最上麵那個枝子好不好?離天空最近,一定能得到最好的祝福。”


    她說完,宴辭神色有點暗淡,遲疑了幾秒把木牌遞給她,上麵寫著殷不辭三個字。


    “原來宴公子你難以釋懷的人是他啊。”沈檸猛然發覺不對,這裏不是祭奠故去舊友親人的嗎?難道是病了太久,不知道殷不辭還活著?


    “宴公子,你寫的這個人,是竹枝堂的六公子,那位‘風雪不辭’嗎?”沈檸看他神色不明,小心翼翼地說:“我剛才在黃金闕還看到他了,你要不要去黃金闕問問,沒準兒他還在那裏。”


    “你見到了殷不辭?”宴辭眉心猛地蹙起。


    “管事的叫他竹枝堂六公子,他也自稱殷不辭,二十多歲,脾氣很大的樣子,應該是吧……他是你寫的人嗎?”


    “不是。”宴辭神色黯淡,低頭摩挲著木牌上那三個字,“就這樣吧,麻煩檸姑娘了。”


    沈檸覺得奇怪,但既然不是同一個人,也沒什麽好說的,她提氣一躍,在幾層樹枝上輕踏,很快攀上樹梢。這是觀中最大的一株碧桃,上來後四下沒有遮擋,視線開闊了不少。沈檸將兩塊木牌並排綁好,餘光瞥到樹下已經圍了一圈看熱鬧的人,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仰著脖子看她,驚得差點摔下去。


    其實從她進觀後,就有不少人偷偷看她,何況現在又飛到樹冠之上,踏影步飄逸優雅,不惹眼才怪,連宴辭都在下麵跟著偷笑。


    沈檸一臉窘迫地跳了下來,圍觀的男女老少立刻劈裏啪啦熱烈地為她鼓掌,好像她表演了什麽精彩節目一樣。


    其中十幾歲到三十幾歲的男性俠士目光炯炯,巴掌拍得格外熱烈,有幾個膽大的已經在整理衣服,表情興奮地走過來了。武林人士不拘小節,俠士們比從前桐湖鎮上的普通少年膽大多了,沈檸的容貌不僅沒讓他們自慚形穢,反而激起了好勝征服之心。


    沈檸往後退了一步,被宴辭托住胳膊,映著桃花的眸中還殘留著淺淺笑意:“心情好些了?”


    沈檸點點頭,宴辭側頭示意:“那走吧。”


    兩人默契地運起一路上用過上百次的踏影步,輕飄飄如一陣青煙,轉瞬間消散在微茫的重重桃影山澤間。


    人群嘖嘖談論著難得一見的美色,許久終於戀戀不舍地緩緩散去。遠處山門前也有三個身穿勁裝的男人湊在一起談論。


    “咦?我剛才好像看到尊主了,他老人家又在用照影身法攜美同遊,剛才一晃就不見了。”


    “你剛從瑤西出來吧?”麵相老成的嗤笑:“不可能的,絕對是看錯了。”


    第三人也不耐煩地說:“咱們家尊主排場大、架子更大,不管什麽場合,務必要卡在最後才出現。離菱花會還有七天呢,看著吧,這次又得當天才來。”


    “都少說兩句,咱們幹正事兒要緊。”


    新來的趕緊恭謹道:“哥,您吩咐!”


    老成的男子進觀掃視一周,手一劃拉:“先去找道士把些木牌買上一百塊,咱們再去踩踩場子,什麽算姻緣的攤子、跟情愛有關的淒美傳說,統統記下來,最後打聽一下什麽時辰來這裏景色最好。”


    第三個人掉頭就去買木牌了,新來的還有點摸不著頭腦。“不是,哥,尊主派咱們提前來鈞陵城,不是打探消息的嘛?買木牌、記情愛傳說,這在幹什麽?咱們趕緊去摸摸正道來了哪些門派和本代雙星的消息,別把差事辦砸了,不好交代啊!”


    “你懂個屁,打聽那些才是不好交代!”老成男子也很無奈:“也不動動你的豬腦子想想,咱們尊主什麽時候關心過正道了?他老人家讓咱們來打探,那必定是要打探清楚此次來了哪些名門閨秀、絕色俠女,以及整座城中的各色場景、地點。城中落腳的院子已經有人在布置熏香了,咱們抓緊把這些消息收集好就成了,別磨蹭了。”


    “可是收集這些……有什麽用?”


    “你當尊主為什麽能輕易拿下各色美人,不得帶著花前月下、不得講幾個淒美傳說、不得因地製宜啊?快著點吧,這次任務重,鈞陵城可以談情說愛的地方太多了。抓緊搞定這裏,咱們還得趕去鼎湖和玉階夜市,冊子上說那都是不能錯過的景點。”


    “……好好,尊主他老人家為了獵|豔,還真是想得格外周到啊。”


    而沈檸和宴辭兩人從碧桃寺下來,一路老實地回到城中客棧休息。時至傍晚,晚霞如火暈紅了半個天空,宴辭又來敲沈檸的房門。


    “檸姑娘,我看到冊子上說,城中的白玉階入夜有正邪兩道共同開的集市,各門各派會在集市上售賣本門特產,還有表演可以看,你願意去逛逛嗎?”


    還有這麽先進的夜市?聽上去也太好玩了吧!沈檸當即瘋狂點頭:“我願意我願意,當然要逛!你等我一下,我換件衣服就去。”


    “等下!”宴辭眼疾手快地撐在她慌張閉合的門上。


    “玉階夜市中正邪兩道的門派都在,賣方是宗門勢力,買方是武林人士。為了避免雙方地位不均買賣不公,帝鴻穀曾同各家門派定下規矩,不得逼問買者來曆姓名,而買者若是對自身安全不放心,可以佩戴麵具入場。”


    “雖然作用不大吧,但檸姑娘還是戴上為好。”他手上拿了兩隻樣式簡單的麵具,一隻眉心用朱筆畫著一朵桃花,一隻眉心用翠墨勾了一片竹葉,打趣道:“郎君多情,不勝其擾啊。”


    沈檸想起碧桃寺被人當雜耍看,也有些無語,認命地接過了桃花麵具。


    第31章 玉階夜市


    鈞陵城最大的一片水域就是鼎湖,鼎湖一側建了許多臨水台閣,中間以一條長長的步行街連貫始終。每逢夜色降臨,各門各派駐守鈞陵的弟子就會在此做些買賣生意,因為長街前後各有十二白玉階,共二十四階,也被稱作是玉階夜市。


    方入夜,月輪猶掛在柳梢,街市上已從兩側台閣頂端引出一道道彩繩懸於空中,掛著數百盞五彩宮燈,湖上還飄著明明滅滅的荷花燈,天水交相輝映,整個集市美得如夢似幻。


    距離菱花會還有很久,白天瞧不出來,一到晚間就能看出武林人士已經來了不少,許多身著奇裝異服的男女戴著各式麵具走走停停,其中也有不少自負武功威名,或是不願隱匿形跡,並沒有戴麵具,光明正大步入其間。


    “二十四玉階其實是臨湖一道長橋,上橋的前十二階是正道門派所在,攤子都很規矩;下橋的後十二階是邪道門派聚集地,賣的東西也更……嗯,有趣。咱們先逛前十二階。”


    宴辭臉上覆著張竹葉麵具,隻能看到尖尖的下巴和垂在身後柔順的冰黑長發。這玉階夜市出產的麵具雖然便宜,卻蘊藏巧思,能遮住大半張臉,隻留下鼻尖和唇,既掩去相貌特征,也不妨礙遊人呼吸自如、言談自如,甚至在夜市上買些吃的喝的也一樣自如。


    尋常人遮住臉會變得平庸,戴上麵具的宴辭卻恰恰相反,遮住眉眼後身上特殊的氣質反而更加凸顯。這人今晚一反往日樸素作風,穿了一件淡如煙柳的淺黃長衫,在澄澄燈火映照下溫雅柔和,優越的身形格外搶眼。


    沈檸剛看到時恍然大悟,宴辭平日灰、青、藍幾個顏色來回穿,像這種嫩得滴水的少年色從來不碰,原來是因為穿上太招搖了,連她一個理工科看了都遭不住,可惜好詞好句積累得少,腦子裏搜刮半天也隻能翻出一個抄來的詞匯——


    “仙氣飄飄”。


    她此刻正在和神仙哥哥一起逛夜市……


    沈檸忽然冒出這麽個念頭,開始慶幸出來前一時腦抽,特意換了件也很美的淺碧長裙,總算是配站在這麽飄渺溫柔的神仙哥哥身邊了。


    前十二階街市果然像宴辭所說,都是正道門派的駐點,售賣的大多是中規中矩的刀劍武器、護具防具、丹藥草藥之流,沈檸連著逛上幾個攤子就失去了興趣。前麵有一家店中掛了許多特別漂亮的扇子、畫、紙傘,做工精巧,一下就把沈檸目光吸引住了。


    “是風月門的店。這個門派武學很少見,是以筆作為兵器的,門中弟子個個畫技、書法都不俗。”宴辭感慨:“風月門這些年武功登峰造極的沒出幾個,倒是出了不少書畫大家,門中流出的扇麵在武林中很受追捧。我以前有個朋友最喜歡拿著折扇裝風雅,非風月門掌門親筆畫的扇麵不用。”


    正道這些門派是不是有點閑了?這意思是武林高手沒培養出來,培養出一門派的文人騷客了?


    “你等下。”沈檸兩步跑了過去。此地夜風習習,但也有些燥熱,正好買一柄扇子,自己涼快還能加時髦值,今天宴辭都穿成這樣了,就缺一把折扇!


    風月門看店的大哥魁梧壯碩,一開口確實有股子風雅勁兒:“姑娘挑扇子麽?敢問給自己選,還是送人呢?”


    沈檸翻了翻,都是些山水畫,果然件件精品,選擇困難症都犯了,足足挑了一炷香都沒動腳。在這過程中,宴辭一直好脾氣地陪在一邊等著,時不時給點意見,半點也沒有不耐煩的表現。但沈檸心煩意亂,覺得宴辭的意見相當敷衍,到最後都不讓他說話了,宴辭隻好摸摸鼻子無奈地幹等。最後還是守攤大哥看男同胞實在痛苦,取出一把扇子遞給兩人,扇麵畫著一片湖水,湖邊樹下有一對相擁璧人。


    “這不是……”沈檸越看越熟悉,兩人衣飾和樹上飄著的紅絲,這不是他們倆嗎?


    “你們什麽時候畫的!”


    大哥語氣激動:“真是你們啊!門中規矩,弟子日日都要去練武,這是在下今日以湖邊景色入畫的拙作。兩位氣質獨特,方才一見就有些熟悉,看來在下是有緣人啊!即然有情人撞上有緣人,這柄扇子就贈給二位吧,祝二位情誼長存。”


    沈檸被他說得臉熱又無語,敢情你們風月門所謂的練武就是采風?把我們畫進去就算了,還誤會我們是情侶?!


    “呃,我們不……”


    “謝了兄弟,承蒙美意。”宴辭忽然接過扇子,一手取了銀子放在攤子上,拖著沈檸快步離開了攤子。


    “宴公子……他誤會了,咱們……”沈檸抿了抿唇,心怦怦就跳亂了,宴辭這是什麽意思?可她除了支支吾吾這一句,怎麽也沒有勇氣再問得更明白。


    沈檸離他很近,近到能看到他的唇抿著,睫毛也眨得比平時更頻繁,兩人都有些沉默。走出很遠,宴辭才輕輕地說:“若我沒看錯,剛才那位是風月門大弟子張吟鬆,平生最愛畫才子佳人,特別喜歡撮合有情人。”


    他兩眼目視前方,並不看沈檸:“張吟鬆白天都看見咱們……嗯,你再告訴他咱們不是眷侶,肯定會被纏上談心,今晚就別想逛了。”


    沈檸臉上的燒猛地退下去,理智回籠。原來這位是個磕糖黨,也對啊,人家都近距離看到他們倆樹下擁抱,手動記錄了同框畫麵,磕得真情實感,確實沒必要較這個真兒。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宴公子,你把扇子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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