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幾句話,她好像失去了精氣神兒,血色從臉上“唰”地退幹淨,整個人就如一朵帶刺兒的玫瑰瞬間枯萎下來,但雙眼中卻閃爍著更加冰冷的光,死死盯著沈檸,亮得驚人。不知道的,還以為別人對她提了什麽過分要求,而非她傷了人賠不是。


    沈檸此刻渾身上下都舒坦了,半點都不覺得有什麽過分。


    這種囂張的妹子就是欠社會毒打,她以勢壓人可以,別人以勢壓她,她就受不住委屈了。但你檸爸爸什麽都好商量,偏偏就不愛慣這臭習慣!


    第22章 挑選寶物


    宴辭注意到薑真真目光太厲,皺眉道:“希望大小姐能記住今日這份感受,下次動鞭子時三思。”


    韓長老示意另一個侍從帶問雪宮的人去休息,薑真真冷笑一聲,目不斜視仰著頭走了。


    悲同長老沒膽子正麵剛,但還是強撐著要放兩句陰陽怪氣兒的狠話:“哼,老夫也希望沈小姐能像令尊一樣有骨氣,這輩子都不會用到問雪宮的丹藥。”


    這話也就是無能狂怒而已,沈檸半點都不慌。問雪宮丹藥都流到市麵上了,又不用實名登記,要想買總能買到。


    問雪宮老少組下場後,韓長老似乎對沈檸最後保持微笑的態度很是讚賞,笑嗬嗬地說:“幾位先到茶室稍作休整,我們黃金闕也有自己的醫者,待宴公子將手上的傷處理好,咱們再去三層,請沈小姐親自挑三樣寶物。”


    他招呼完三人,也沒拉下王誠:“前些日子托王會長的福,才進了一批好茶,正好請會長幫著品鑒品鑒。”


    王誠連說客氣,有王誠和韓長老這兩個生意場上的老手商業互吹,氣氛很快重新緩和熱絡起來,沈檸三人都沒意見,一行人說說笑笑去了茶室。


    韓長老辦事周到妥帖,到了茶室就借口帶宴辭去包紮傷口,留了沈家自己人在茶室說話。


    沈檸:“姑姑,問雪宮和咱們家是不是有仇,那個悲同長老會不會以後再來找麻煩?”


    阿羅說:“不算什麽仇。悲同不過是當年沒能死在主人劍下,一直記恨者主人。”


    沈檸奇了:“就因為我爹沒殺他,他就恨我爹了?這什麽邏輯。”


    “易水訣全力一擊,受者必死無疑。悲同受了青睚一劍,卻隻傷不死,世人便都知道是他武功弱了,不足以讓主人全力出手,活下來反而更恥辱。”


    阿羅解釋完,目含不屑:“那不過就是個小人,心思狹隘,不怪自己技不如人,卻來怪主人手下容情。你放心,他要真有種,這麽多年早就來尋主人求仁得仁了,絕沒膽子來害你。”


    沈檸懂了,悲同應該是當年敗於沈纓劍下的炮灰,並不需要多費心思。


    阿羅說完,又皺起眉頭:“不過問雪宮有一個人很是麻煩,你劍術尚欠火候,日後要是遇上這個人,得仔細一些。”


    阿羅的措辭很微妙,沈檸熟悉她,她眼中隻有簡單粗暴地用武力值劃分的兩類人:一類是打得過的,就像悲同,打完就忘,根本不會分心去記;另一類是打不過的,阿羅會慎重對待,卻不會用麻煩來形容。


    “是誰啊?”


    “我說的人叫原問水,原本是青杏壇的弟子,二十多年前脫離青杏壇創立了問雪宮,一門心思煉製各類丹藥。他對主人恨之入骨,絕不會放過沈家任何人,你遇上一定要格外當心。”


    沈檸沒想到吃瓜吃到老爹頭上,“姑姑你說的這個原問水,就是現在正道武林的救世主、問雪宮宮主?我爹怎麽他了,他這麽瘋?”


    “你也知道青杏壇和主人的恩怨,他是薑問雪的師弟。”


    阿羅難得的愁眉不展:“當初薑問雪自願為救主人而殞命,可恨青杏壇不辨是非,上上下下都歸罪於主人。原問水平日裏和薑問雪關係最好,是其中最偏激的一個,立誓要主人償命。”


    “可是青杏壇不是隻出醫者?原問水應該武功不高吧,他能奈何得了我爹?”


    “他武功是很低微,但原問水和薑問雪一樣,曾是青杏壇醫術最好的醫仙。此人陰鷙孤僻,又沒有醫者的醫德底線,行事無所不用其極,特別難纏。”


    阿羅歎氣:“他之前隻是自己瘋,創立的問雪宮主攻煉丹、武力不足,頂多就是個二流門派,因此主人從沒怎麽注意過。我也是今天和黃金闕的人談起來,才知道這兩年他竟將問雪宮發展成正道第一大派。”


    她認真叮囑沈檸:“小姐,原問水和問雪宮已經今非昔比,是我疏忽,讓他們跟你撞見。原問水喪心病狂,不知道會幹出什麽事來,我不擔心大公子,你要是遇上他,千萬能避則避。”


    沈檸隻能點頭。


    問雪宮這個門派她剛剛就覺得莫名耳熟,原來是癡情種為《斬青睚》紅玫瑰創建的。問雪問雪,她總算慢半拍想起,沈纓的第二支人氣股——青杏壇驕傲的小醫仙、善良靈動的女配薑問雪。


    老沈同誌何等豔福,一邊是高冷的仙女洛小山負責武力值輸出,一邊是靈動的醫女薑問雪負責救命補血,最後還無怨無悔獻祭了自己救下沈纓……情史全方位碾壓小沈同誌。


    沈檸默默把問雪宮直接標為敵對。


    不說薑真真接連被他們兄妹打臉,悲同被阿羅踩得那麽難看,就說整個問雪宮都是為了對付沈纓創建的,二十年來兢兢業業把聲望刷到頂,根本沒有和解的可能。


    當然如果把死於、敗於沈纓劍下的人都算上的話,那她全身上下幾乎插了滿江湖的仇殺。青睚不斬無名之輩,夠資格死在易水訣下的,本身都是一宗一派的大佬,死一個人搞不好整個門派就直接對立了。


    苦了她出來行走江湖,無端就被《斬青睚》狗血劇情拉了這麽粗的仇恨。沒繼承到劍聖的天資和武力值,直接繼承了祖傳黑粉和仇敵。是不是有點太艱難了……


    阿羅似乎也沒什麽好辦法,隻能安慰:“小姐別擔心,均陵城是帝鴻穀勢力範圍,菱花會前任何門派都不敢輕舉妄動、挑釁帝鴻穀的。”


    沈檸點頭,她還是得想法子盡快把劍術提上去,否則太沒安全感了。


    韓長老進來時,沈檸正在認真思索去要不要從哪裏搞點燧丹實驗實驗。他來請沈檸上三層,親自為沈檸品鑒莆州分號珍藏的奇珍異寶。說是品鑒,其實落腳點在送賠罪禮。


    黃金闕明明有不允許動手的規矩,薑真真和悲同長老仍然對沈檸動了手;可輪到沈家這邊阿羅要動手時,黃金闕就出麵阻攔,這件事本質上黃金闕是護下了問雪宮一方。隻不過韓長老委實是個人才,姿態做得足,麵子上讓沈家也過得去。他有意交好沈檸,等安撫住問雪宮,就趕緊來沈家這邊找補裏子。


    “我們黃金闕雖然店小,多年下來也積攢了幾件還算拿的出手的物件,平日都放在三層,並不對外出售,隻贈予黃金闕的朋友。”


    韓長老有意表現,解釋得細致體貼:“黃金闕講究物有靈而擇主,不能有旁人指點,因此隻能請沈小姐一個人上去相看,取得哪件都是緣分。還請劍君大人和王會長、宴公子在此稍待片刻。”


    阿羅一聽,有點猶豫。她擔心沈檸一直困在桐湖,眼力上毫無經驗。


    倒是宴辭開口:“在下方才包紮時聽聞,韓長老是三年前受總閣委派而來,總掌莆州分號,這些年早已不再出手替人掌眼。有韓長老親自陪同,阿羅姑姑大可放心,黃金闕既然有天下奇珍盡入囊中的氣魄,又豈會吝惜幾樣物件?”


    這幾句說得巧妙,將韓長老和黃金闕都捧到高處,不止安了沈家人的心,連韓長老也笑起來:“好厲害的公子,我們絕不藏私,若不為沈小姐選出三樣珍品來,我這張老臉都沒地方放啦!也罷,今日我就替東家做這一回主,沈小姐,這邊請。”


    沈檸隨他上了三層,是一條窄窄的走廊,兩側房間上同一樓一樣標著“丹藥”“護具”等字,不同的是門上還額外掛了個木牌,牌子上刻著數字。


    韓長老邊行邊解說:“黃金闕內部將收來的物品分作三個品級。樓下那些不過是俗物,不入品級,真正有價值的都在這一層。莆州是南疆與西域進入中原的交通要衝,入品之數為各地分號之最。近些年記入三品者共計二百七十九件,入二品者一百六十五件,其中入一品者,不過三十七件。入了一品,才用的上一個“寶”字。咱們直接去最裏麵吧。”


    他領著沈檸直奔走廊盡頭,那是一間上了精巧銅鎖的小門,門邊的木牌刻著“一”,正是一品寶物珍藏之處。韓長老以特殊手法轉了幾下銅鎖,“哢噠”一聲鎖眼洞開,兩人推門進去。


    門內比她所想大了許多,有各式各樣的隔間,每個隔間中的儲物用具都有不同,有的是普通玉匣、有的是泛著異香的木盒。


    “沈小姐請看,此間存放乃是一品兵器,丹藥和靈花異草不易保存,放在隔壁冰室。小姐可隨意挑選,有看上眼的吩咐一聲。”韓長老說著將盒子一一打開展示。


    沈檸慢慢走了一圈,正如韓長老所說,這間房子中大部分都是兵器。她著重瞧了瞧劍,每當她目光移至一處,韓長老就適時地為她介紹,三言兩語,但切中要害。


    譬如“這一把名叫‘新荷’,曾經是芙蓉城第十二代城主的佩劍,劍身輕薄,是一柄軟劍,雖然適合女孩子家使用,但若沒有合適的劍術,使起來難度不低。”


    又譬如“這一把‘曲綃’能入選一品,是因其劍身通體用了金剛髓,漂亮剔透而不失質地堅硬。此外劍鞘上鑲嵌一百二十四顆紅寶石,珍貴無比。這柄劍曾是鷓鴣天那位傳奇蕊夫人的佩劍,是她入宮前留下的,實際威力不大。”


    第23章 三個選擇


    “新荷”、“曲綃”、……


    沈檸仔仔細細逛了一圈下來,發現這間藏室中名人佩劍特別多,就像名人字畫一樣,實際的威力不一定多大,共通點是都很華麗。


    韓長老介紹了幾把美人名劍,見身邊這位大美人興致缺缺,暗中稱奇。


    他過手了多少兵刃,一般十來歲長得又漂亮的小姑娘挑兵刃,不拘功用,外觀才是重中之重。美人麽,舞刀弄劍的,也必要水盈盈的長劍相配才好。可這位沈小姐明顯一把也沒有瞧中,隻能惋惜一聲,將她帶到另一側。


    於是沈檸就發現接下來介紹的這一批劍,一改美貌畫風,變得樸素粗糙起來。


    ……倒也不必如此。


    最後韓長老帶她繞了一圈,走到了一麵牆前,架子上僅駕著寥寥幾柄劍。其中一柄烏漆漆的,劍身上可以看到暗金色的紋路,劍刃發著幽幽冷光。


    “沈小姐,這是我們分號現存最好的一柄劍“宵眠”,曾是前朝裴將軍的隨身佩劍,殺敵無數,裴將軍的後人畏懼此劍凶煞,將其送來黃金闕。劍重二斤七兩,縱寬合宜,久浸沙場,正適合你家的家傳劍術。”


    不錯,易水訣出自軍中刺客之手,青睚這樣的凶劍最能發揮沈家劍術。宵眠冰冰冷冷,顯然就和青睚是同樣路子,不知是不是韓長老介紹過這柄劍上一任主人,沈檸心底油然而生一股敬意。


    劍確實是好劍,也適合沈家劍術,可惜她目前易水訣使得吃力,根本駕馭不了太好的劍。


    沈檸頭腦一直很清楚,對她來說並不是要挑最好的劍,否則大可以直像沈樓那樣,將剩下的半截青睚重熔重鑄就好。就如對五歲稚童來說,裝備上斧子不一定能如臂使指;給他一把小彈弓,卻能殺傷力大漲。現階段的沈檸,需要找一柄更合身的佩劍,才能得到最大化的武力加成。


    見她躊躇,韓長老歎了口氣:“若是這些劍都入不了小姐的眼,不妨再看看其他品類?小姐共選三樣即可。”


    沈檸一時也拿不定主意,剛才這一圈繞下來,有許多劍都足夠用了,更有許多好劍超出她的能力,可沒有哪一柄特別合她心意,似乎總差了那麽一點意思。聽他這樣說,索性不再拘泥於選劍,先到旁邊隔間去看各類奇物。


    所謂奇物,是黃金闕收來的一些用途古怪或少見的東西。沈檸在其中看到了一顆傳說中的夜熒珠、一盞萬年燈、一張據說是五十年前江湖第一美人最愛的琴,甚至還看見了一本極有名氣的采、花盜親筆繪製的房、中、秘術……


    這些東西雖然好玩,但對沈檸並沒什麽作用。反倒有一枚小巧的玉符,正麵是北鬥七星紋樣,背麵雕了一棟小樓。


    “這是降星樓的星羅符。持有此符者,可前去降星樓挑戰大衍術算,若是贏了,就能指定降星樓中人卜卦占星。”


    韓長老知道她隨劍聖隱居,又多介紹了幾句。


    “其實星羅符在江湖上並不難得,原本算不上是奇物。但這塊符七星連縱,乃是最高一等的七級符,若是持有者贏下大衍術算,可以憑此符請動商非吟為其卜算。


    不過七級星羅符對應的大衍術算太過晦澀,除商非吟本人外,從未聽說有誰能破解,因而這枚七級星羅符才能被流入我們黃金闕。”


    沈檸對這個降星樓很感興趣:“這樣說來,商非吟的卜算應該是很高明咯?”


    “小姐可聽過‘枕星抱月、入微通幽’?商非吟極其神秘,據說是因為眼睛有些不好,很少現身。但他每逢武林動蕩,必起卦指明方向,在武林中地位很是尊崇。”


    卜卦占星,玄之又玄。


    在這個高武世界裏有一兩個奇人異士並不奇怪。


    這個商非吟要真能每逢動蕩就準確指明方向,那對她這種身在局中卻缺了劇本的人來說,的確值得一去。


    當然大概率是根本闖不過那什麽大衍術算,或者闖過了,商非吟卻給不出她想要的。這東西某種程度上可以看作是張彩票,就看到時候開出來的獎是好是壞。


    賭了!


    沈檸僅猶豫了幾秒,就將這枚玉符取下來握在手中,“韓長老,我第一件寶物就選這枚七級星羅符。”


    韓長老也舒了口氣:“也好,商非吟為人溫和清雅,就算闖不過大衍術算,也不會讓你空手而返。小姐能去降星樓闖闖,也是好事。”


    他一頓,接著說:“誒喲我這腦子,真是年老糊塗了,剛想起來還存了一批劍胚。小姐既然不喜歡鑄成的劍,要不要去看看劍胚?”


    沈檸剛選到一件心儀的東西,正是心情舒暢,略一沉吟就跟著韓長老去看劍胚。


    黃金闕將幾塊劍胚收在一個大箱子裏。


    比起已經鍛造好的成品,劍胚的選擇更靈活,隻限定了材質和基礎的特性。


    沈檸翻了翻,忽然看到這些成型的劍胚下麵還壓著一塊鐵料。這鐵料保持著最原始的形態,通體可見一些斑斑點點的暗色雜質。


    沈檸隱約覺得眼熟,拿出來問:“這是什麽料?”


    韓長老一看也皺了眉:“這是隕鐵,但是料廢了,放在這裏有幾十年了。”


    隕鐵?這個詞入耳,沈檸心中一動,終於想起在哪裏聽到過這個詞。


    “料廢了,是什麽意思?”


    “小姐家學淵源,想必知道隕鐵是最稀有的鐵料。當年有位鑄劍匠人偶然目睹殞星墜地,在其附近尋到了這塊隕鐵,本以為能鑄成絕世名、器,卻曆經數載反複嚐試都無法將其熔煉,這才出手。”


    這塊隕鐵難啃得很,韓長老印象深刻,說起來也很感慨。


    “莆州分號收到後特意上報總閣,請匠坊大師熔煉。小姐請看,隕鐵硬度極好,稱得上極品料子,但其中摻了太多不明雜質,如撒米入土,難以剔除。且這雜質十分古怪,整塊料錘煉起來費時費力,非鑄劍宗師不能鍛造,成了廢料。”


    隕星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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