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自己從未朝太子跟前湊過,太子應該也心知肚明?


    安平侯還是不敢斷定,因此道:“若隻憑你,他當然不會來,但這不還有我在呢?晉哥兒,若萬一太子也來了,你隻要做足了恭敬姿態便夠了,其他的交給我就是。”


    “好。”周晉又隻是一個字。


    安平侯見他這態度忍不住有些煩,胡亂一揮手道:“行了行了,你回去好好收拾番,今兒來的客人多,你更要撐起場麵,別給我丟人!”


    周晉二話沒說,轉身走了。


    但走到外麵無人處,便吩咐一側鄭平道:“你現在就去大小姐那邊候著吧!回頭將大小姐送過去,再盡快趕回來。”


    鄭平忙答應下來,小跑著往欣楓苑去了。


    第87章 周晉撩起眼皮看了王春林……


    鄭平去欣楓苑和周瓊說了聲一會兒坐誰的馬車, 便先一步出府等著去了。


    周瓊除了帶上不少銀票,其他什麽都沒帶。


    清清爽爽一個人,身邊還跟了個什麽都不知道的翠縷, 到了馬房找到鄭平先前知會好的馬車夫,在這樣一個周家忙著宴客的早晨, 沒人攔也沒人問, 大搖大擺的坐著自家馬車出了府。


    馬車在周家大門口直行到盡頭拐了個彎, 候在那的鄭平跳上了馬車。


    馬車晃晃悠悠, 在這個早晨,把周瓊徹底帶離了安平侯府。


    當回頭再也看不到熟悉的大門時,周瓊心底有一瞬間的空落落, 但隨後卻高興起來。離開了安平侯府,雖然看起來是失去了侯府嫡出大小姐的身份,失去了富貴精致的生活, 但實際上她卻是重獲了新生, 且還是自由自在,再不用被所謂的最親近的家人管的人生。


    哪怕此後一輩子都不能回來, 這一刻的她覺得,她也是願意的。


    因為就算不回來, 她手裏有那麽多的錢,也不會過苦日子,再說晉哥兒也不會看她過苦日子的。


    甚至就算日後她想再嫁,晉哥兒都能給她找個比王春林人品樣貌都更好的!


    是的, 在這個徹底離開家的早晨, 周瓊對周晉的信任達到了盲目的地步。


    ·


    安平侯府,沈蘭茵是除了周晉以外,第一個知道周瓊不見了的。


    欣楓苑的下人回話時態度如常, 沈蘭茵卻敏銳的知道,周瓊這是被周晉安排離開了。那天他們姐弟倆說話時她也在,雖不知道周瓊被安排去哪裏了,但料想安平侯府的人想找卻是找不到的。


    沈蘭茵對周晉的信任也是盲目的,因此她在心裏為周瓊高興。


    這一去隻是暫時的,等周晉徹底掌了家,周瓊就能回來了。


    不過周瓊不在,那今兒她不出麵就不用跟任何人解釋了,除了周瓊周晉,沒人希望她出麵。


    沈蘭茵能用身體不適為由不出麵,江氏卻不能。


    她是正經的侯夫人,今兒是侯府嫡長子的大好日子,外人都覺得安平侯十分偏寵她,若今兒她不出現,隻怕就要有人覺得這是安平侯不想把世子之位給周晉,想留給幼子了。


    安平侯可不願背這樣的黑鍋。


    所以雖然侯府的主子們都知道實情,但外人不知道,當今聖上不知道,因此她必須出麵。


    不僅是她,就連小安也得露個臉。


    沈蘭茵有些不放心,畢竟如今侯府主子們都知道小安身份了,就算安平侯認下了,但出了宜安堂,又是在今兒這樣忙亂的日子,萬一有人暗下裏想做什麽,卻未必防得住。


    因此沈蘭茵隻得道:“娘,您先過去吧,一會兒有需要了,我再陪小安去。”


    江氏正不放心小安呢。


    她就算不管家,今兒過去也少不了要交際,忙起來就顧不上管小安,沈蘭茵能帶著再好不過。她道:“行,那一會有需要了,我叫人來通知你。”


    臨走前,還特地把周晉先前送的兩個丫鬟都留下了。


    ·


    在這樣的宴會上待客,周晉不是第一次了,且又有前段時間在刑部的一番曆練,因此這一次較上回小安滿月,已經可以說是遊刃有餘。


    安平侯陪在一側,看他不論是對平輩還是小輩甚至是長輩全都應對得體,不由捋著並不存在的長須含笑點頭,這個兒子除了性子有些討厭外,其他方麵還是挺不錯的。


    周弘如今隻能站在角落裏了,不論來客是誰,哪怕是他同窗隨著家中長輩來,第一個打招呼的也不再是他。就算他衝到最前麵搶著先開口,人家也頂多衝他一點頭,然後就巴巴跑去周晉麵前了。


    他不甘,可是卻毫無辦法。


    周晉若真的出家,周勇腿殘,周嘉又年紀太小,的確是他最有希望。但周晉改變主意了,他不再想著出家,作為安平侯府正經的嫡長子,有他在,誰還能壓過?


    周弘自嘲的笑了。


    他今兒就不該出現,娘也是,分明病的嚴重,為何還要強撐著來張羅周晉的好事,又硬是要他也過來坐這丟人的冷板凳?


    一甩衣袖,周弘轉身欲走。


    但安平侯突然驚喜的聲音傳來,卻阻了他的腳步。


    “春林來了!”安平侯先開口,話落看了眼周晉。


    意思很明顯,讓周晉跟被他打了的姐夫打招呼,示好。


    周晉撩起眼皮看了王春林一眼,很快就移開視線,不僅沒打招呼,他甚至擺了不歡迎的冷臉。


    “晉哥兒!”今兒周家賓客眾多,安平侯不滿,也隻能壓低聲音。


    周晉隻當沒聽見。


    眼見安平侯氣得臉上泛了紅,王春林笑了,隻笑意卻未達眼底:“嶽父,自家人,不必多禮。”


    在大庭廣眾之下,安平侯就算氣死了,也不能對周晉真的訓斥或者動手。


    尤其還是今兒這樣的日子。


    因此王春林這般態度,讓他心裏十分舒坦,笑嗬嗬攔了女婿的肩頭拍了拍,就道:“好,自家人確實不用多禮。這樣,時間還早,你先去瓊姐兒那跟她說會話,待一會開席了,我再叫人喚你過來陪客。”麵對今兒的來客,王春林也算是主人了。


    王春林皮笑肉不笑的點頭,沒叫人領著,自己往後院去了。


    趁著暫時沒人,安平侯將周晉拽到一邊,低聲喝罵道:“周晉,你今日最好別惹事!若不然,就算是聖旨冊立你為世子,我也能讓你做不成!”


    周弘一直站在角落,將一切盡收眼底,將一切盡入耳中。


    直到此時,他才忍不住抬腳往前微微邁了兩步,隨後意識到什麽,又忙停住。


    周晉態度平和,甚至還笑了笑:“怎麽,你想抗旨不遵?這代價是不是有些太大了?”


    “你!!”安平侯氣得手都抬了起來。


    卻在此時有小廝小跑著趕了過來,還沒到跟前就急急道:“侯爺侯爺,六殿下來了!”


    六皇子來了?


    安平侯忙收拾心情,臉上也愣是立刻露了激動高興的笑,一邊大步朝前迎上去,一邊拽了周晉,麵上帶笑口中卻訓道:“剛剛你對春林那態度就算了,在六皇子麵前你若敢再惹事兒,你等著!”


    周晉真不認為自己惹事了,他不過是沒親熱打招呼罷了。


    若說惹事,將王春林打出去才算。


    不過麵對六皇子卻必須得尊著敬著,那畢竟是皇家人。


    因此到了六皇子麵前,他態度恭敬的行禮,一邊安平侯說著好話,他便也笑著點了頭。


    六皇子臉上卻沒笑。


    安平侯猶猶豫豫的投了他,他本就不喜,再來個周晉竟去了太子身邊,這安平侯府他還敢重用嗎?這要是老子和兒子打著腳踏兩條船的主意,誰知道安平侯會不會今兒還幫他,明兒就害他!


    再說,還有個老三橫在中間呢,安平侯府嫡長女的夫家,可是向著老三的成國公府。


    所以,安平侯府能給的好處他該拿就拿,但安平侯這個人,卻絕不能重用。


    因此麵對周晉,他便態度高高在上,連說句話都像是多大的恩賜似的。


    安平侯心下有些不滿,但更多卻是對周晉。


    畢竟從前六皇子待他相當禮遇,今兒個能上門賀喜就足以說明了。


    但偏偏對兒子這副態度,很顯然是晉哥兒不僅給太子做侍衛,還救了太子的原因。


    人麵場上不好說什麽,安平侯便不著痕跡的瞪了周晉幾次。


    周晉卻絲毫沒受兩人影響,該有的禮數都有,但其他的就別指望了。


    倒也是巧,他這邊才不卑不亢的迎了六皇子進府,正被安平侯眼神示意著陪了一起去前院花廳呢,又一個小廝氣喘籲籲跑來了:“侯……侯爺,太子殿下來了!”


    太子殿下會來,別說安平侯,其實周晉也意外。


    是的,雖然世子之位提前到手全賴太子幫忙,但他不認為他有讓太子親自上門賀喜的能力。這不是妄自菲薄,這是實話,不論是他個人的能力還是安平侯府的勢力,在太子那裏,其實都不算什麽。


    但人已經來了,想這些也沒用,周晉立刻轉身往外迎去。


    周晉步子邁得的確有些快,因此在六皇子眼中,這就是迫不及待了。


    麵對他的時候從容坦然,連他冷了臉都絲毫沒反應,麵對太子,卻這麽急切!


    六皇子微微眯了眯眼,臉色徹底冷了下來:“安平侯,你這兒子,腿腳真好啊!”


    聽了這話,安平侯心頭猛地一跳:“殿、殿下……”


    他就兩個兒子,其中一個是腿腳真不好的,因此六皇子這話說的他心驚肉跳,隻覺得好似六皇子想對周晉動手了似得。但這隻是他的猜測,不好直接求情不說,現在更是周家賓客滿堂的時候,就算好求情,他也丟不起這個大庭廣眾之下求情的臉。


    六皇子卻看都沒看安平侯,目光直直盯著大門口,等到了他那麵色蒼白,似乎走兩步路都累得要人扶的太子大哥。他一笑,緩步迎上去道:“倒是沒想到大哥也來了。若早知道,弟弟也好去接您一回,您這身子,身邊沒個妥帖的人陪著,弟弟真是擔心。”


    薛延今兒的臉色確實較往日更蒼白了些,不知是馬車顛簸還是天兒太熱的原因,這會子走得雖不快,但確實有些氣喘了。他衝六皇子溫和一笑,道:“這倒是孤的不是了,下回若是再有這樣的情況,孤定打發人去跟六弟說一聲,請六弟來護我一程。”


    六皇子那話是暗指太子身子不好,但薛延這話一出,卻好似六皇子就隻配護衛他一般。


    “若是我有空,自然義不容辭!”六皇子一咬牙,說道:“但就怕我沒空,畢竟這兩日父皇才又給我安排了差事,我實在是忙得緊。”


    薛延的語氣便帶了點兒哥哥教訓弟弟的口吻:“那你可要好好辦差。”


    還用你說!


    你有什麽資格用這種口氣和我說話,你辦了幾次差?


    六皇子性子暴躁,即便極力壓製著沒說出難聽話,但一張臉卻已經難看到了極點。其實若以他的性子,這會兒該甩手走人了,但因著薛延沒有要走的意思,他一甩手,便朝安平侯府裏去了。


    安平侯急急跟上兩步,但明麵上也不能不敬太子,畢竟太子的地位比六皇子更高。


    因此忙又停下,轉臉又來迎太子:“太子殿下您請,您裏邊請。”


    薛延看了眼滿臉急色的安平侯,又看了眼身側麵色始終淡淡的周晉,心想這兩人當真是半點也不像父子。這般想著,倒也沒給安平侯臉色看,隻略一頷首,便抬腳往前了。


    待太子慢悠悠走到周家待客的花廳,還沒進去坐下,王春林就一臉怒色的直奔安平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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