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在哪吃的?


    平安正要問,周晉再次開口了:“你去把小蓮叫過來。”


    小……小蓮?


    平安覺得自己腦子都不夠用了,大少爺這出去一趟,怎麽回來就要見小蓮了?發生什麽事了?


    小蓮很快來了。


    她是個隨時準備好的人,即便被生病了這麽多天,一個人在屋裏也照樣描眉上妝悉心打扮,因此平安一叫立刻就能出門,她甚至比平安跑的還快,先一步到了上房門口。


    周晉就站在上房門口等著,見小蓮來了,不等她開口請安,便先伸了手:“小蓮,扶我進屋。”


    小蓮猶如那被天上餡餅砸中的幸運兒,登時一張臉像煙花盛開般笑得絢爛,嬌滴滴的就應了:“是~”


    眼看著小蓮扶了周晉手臂,將人扶進上房,扶進內室,而很快小蓮又走出來,趾高氣揚的吩咐他去備水,平安整個人就像被雷劈一般。


    天老爺啊,大少爺這是在作甚?


    水很快送進了淨室。


    小蓮扭著細腰走到床邊,對一進門就坐在床沿的周晉道:“大少爺,水已經好了,奴婢伺候您去沐浴吧?”


    周晉緩緩抬頭,目光落在小蓮臉上。


    誠然,小蓮也是漂亮的,雖比不上沈蘭茵,但也是中上之資,而因為在外學習了段時間,她舉手投足都帶著一股子媚,這種媚是最勾還沒經曆過男女之事的毛頭小子的。


    周晉當然是毛頭小子,他目光往下,落在了小蓮故意扯得很開的胸口,那裏白花花一片。


    但他卻一點感覺都沒有。


    對小蓮的身體沒有任何感覺,對她的媚甚至有些厭惡,甚至她剛剛扶著他進門,他都是極力忍耐才沒甩開她。


    “不用了,你下去吧!”他麵色冷然,語氣冰涼。


    這樣的表情和語氣一出,小蓮縱是歡喜落空一肚子委屈,也一個字都不敢說,乖乖出去了。


    周晉也沒去沐浴。


    他坐在床邊狠狠閉眼,片刻後再睜開,眼底已經猩紅一片。


    他也沒想別的,就想了想那日沈蘭茵從荷花池後上來的模樣而已,他甚至連那個夢都沒敢想,就這樣了。


    是啊,光是繼承侯府做她的娘家人並不能完全護住她,因為他再是有權有勢,也管不到她嫁人後的夫妻之事,管不到她天經地義的為夫君生兒育女傳宗接代。


    除非……


    除非,她嫁給自己。


    他雖然做不到一輩子不碰她,但卻願意一輩子不要子女。隻要她健康平安能長長久久和他作伴,要不要子女又有什麽要緊?


    “大少爺?”門被輕輕敲響,平安小心的探頭看進來。


    周晉起身,一麵走一麵道:“將三……”話到嘴邊,他猛地換了稱呼,“將茵妹妹給我做的練功服拿來,我今晚穿練功服睡。”


    練功服,茵……茵妹妹?


    平安心想:我肯定是瘋了,都出現幻聽了。


    第51章 他不再自責,不再煎熬,……


    雖然小安身邊有奶娘和丫鬟, 江氏也因生下小少爺下人伺候的更盡心,但於沈蘭茵而言,她卻是險些失去最重要的兩個親人, 因此接下來的日子,她日日晨起往宜安堂去, 夜幕才踏著月色回蘭芷院。


    直到小安出生的第十天, 周老夫人打發人回來傳話, 說一兩日內就回府。得了這個信兒, 沈蘭茵才從當下的平淡溫馨生活中回過神。


    這十天,安平侯總共來過三次,但江氏用月子裏不便梳洗為由拒絕, 他便一次也沒強求,因此直到現在,他都沒見過江氏。倒是小安他次次都見了, 不過也不知是兩人相衝, 還是小孩子比較機敏能敏銳的察覺到他不喜,每次他來, 都以小安大哭為收場。


    他這樣的態度,別說沈蘭茵和江氏, 就連日日跟著的翠露都察覺出了不妥。


    沈蘭茵知道,江氏總有出月子的那天,安平侯眼下的態度也總有破裂的一天,小安不是他親生的, 又還那麽小, 若盡量不出現在他麵前還好,但等毫不知情的周老夫人以及二房三房的人回來,在他們的一聲聲恭喜下, 在周老夫人或許對幼孫的格外疼愛下,安平侯會不會越來越介意繼而眼中生釘再容不下,沈蘭茵真是不敢確定。


    於是,沈蘭茵再次出現在周晉的院子裏。


    牛嬤嬤懷裏抱著個布包袱,這些日子因小安出生,牛嬤嬤一顆心早飛去了小少爺身邊,沒注意沈蘭茵,就沒想到這種時候她竟還有心思給周晉做東西,且做的還是比較複雜難做的一身夏日長袍。


    一路往上房走,牛嬤嬤小聲道:“怪不得大少爺大小姐都把您當親妹妹看,這種時候您還記得大少爺,要奴婢說啊,三小姐您當真是長了一顆全天下最赤誠的心!”


    赤誠嗎?


    沈蘭茵卻有些心虛,她哪裏赤誠了,她若真赤誠,就不會隻顧著娘和小安,這麽多天都沒來這裏一趟了。她還清楚記得,小安出生那晚周晉去找她,可是一整日都沒用飯,他為什麽沒用飯?


    她的赤誠,讓她連原因都忘了問。


    越是被誇越是愧疚心虛,因此當平安請了沈蘭茵進門,沈蘭茵甚至都沒發現正伺候在周晉身邊,幫著研墨的小蓮。


    “大哥哥在練字呢。”沈蘭茵隻見過周晉打拳,以為他在家除了打拳就是打坐念經看經書,卻沒想到他竟還會練字。


    周晉落下最後一筆,旋即放下狼毫,這才抬頭看向沈蘭茵。她從前一向都穿的素淡,但或許是因小安出生,今日她竟穿了一身亮眼的鵝黃裙衫。濃黑的發,瑩白的臉,耳朵上掛著一對雪白的珍珠耳墜,整個人既清爽又嬌美。


    “……茵妹妹來了。”在沈蘭茵澄澈的目光下,周晉一聲茵妹妹叫的有些別扭。


    研墨的小蓮猛一抬頭,臉上是見鬼一般的神情。


    沈蘭茵雖好些,但也同樣驚的美眸瞪圓:“大……大哥哥你叫我什麽?”


    “下去吧!”先是揮手攆了小蓮,而後走過長長書案來到沈蘭茵麵前,周晉低頭勾了下唇角,道:“怎麽,我叫你茵妹妹不對?”


    其實周晉距離沈蘭茵仍是安全距離,但或許是因為他主動靠近,不可能的事變成了事實,沈蘭茵太過震驚下覺得他高大的身軀好似一座巍峨高山,幾乎快壓得她喘不過氣來,竟本能的後退一步。


    小姑娘一副被嚇到的模樣令周晉微微吃驚,同時也懷疑自己是不是做得太過了。因沒有對比也無人可問,周晉斂起笑,皺起眉思考。


    沈蘭茵已經回神,入眼是周晉沉著臉皺眉的模樣,她忙道:“沒有,大哥哥叫我什麽都可以的!”


    難得周晉主動示好,沈蘭茵高興還來不及,怎麽會不喜他叫茵妹妹。隻不過她剛剛後退的行為著實傷人,就連周晉這樣的性子都皺了眉,沈蘭茵一麵愧疚一麵怕他生氣,忙一大步又走回他麵前。


    扯了他衣袖輕輕一搖,沈蘭茵像妹妹同哥哥撒嬌一般,問道:“大哥哥怎麽突然想這樣叫我?”


    少女身上有淡淡清香,周晉聞不出那是什麽,但兩人這般挨著,隻覺香氣像是長了腿腳般爭先恐後往他鼻尖跑,竟讓他有一瞬間失神,險些想問:我叫你茵茵也可以嗎?


    這種感覺於周晉而言太陌生了,哪怕這十日他翻來覆去,覆去翻來堅定了無數回決心,在這當口仍有些受不住。


    他輕輕一扯袖子,往後避開了些。


    手中空了,沈蘭茵下意識撚了撚手指,心中後悔更甚,麵上則露了一些不安。她的時間並不多,若就這麽把兩人距離又拉遠了,她哭死的心都有了。


    一想到哭,沈蘭茵立刻就紅了眼睛。


    周晉第一時間發現了。


    原來看她哭,他心下不忍,一退再退,好像事事都可以妥協。他原以為那樣已經很可怕,卻沒想到,現在看她要哭,他卻一刻也忍不住,一個箭步上前,拇指就已經挨著她眼角,將那堪堪要滾落的淚給擦了。


    這動作一出,兩人都僵住了。


    沈蘭茵忘了哭,微微仰頭,看向周晉的大眼睛裏全是茫然,像是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麽。


    周晉猛地收手,故意做出了分不耐煩模樣:“哭什麽?”


    沈蘭茵還在驚詫他這明顯有些過了的舉動,哪知下一瞬就迎來了他不耐煩的訓斥,她眨眨眼睛,又眨下幾滴淚。


    誰能告訴她發生了什麽事?


    短短幾日,周晉怎麽像變了個人似的?還有,她無往而不利的眼淚,竟不管用了嗎?


    “不過是聽大姐叫你茵妹妹,想著既然說要把你當親妹妹,那自不好再見外的叫你三妹妹。”周晉已經重新回到書案旁,一手提起狼毫,胡亂在紙上寫了個字。待寫完了,才發現是個“忍”字。


    是,他得忍住。


    她可是說要把他當親哥哥看的,他若是做的過了,定然會嚇到她。若把她嚇到,她再不來尋求他庇護怎麽辦?他要護她,卻更要她心甘情願依賴他。


    雖然不知道周晉為什麽變化這麽大,但因著感激也因著另有目的,所以沈蘭茵在麵對周晉時可以說是完全忘我的。換句話說就是,隻要能讓周晉答應護她娘和小安,要她怎樣都可以。


    她不計較什麽尊嚴臉麵,在他麵前,眼淚有用她就用眼淚,沒皮沒臉的哀求討好有用,那她就沒皮沒臉的哀求討好。


    周晉現在明顯不喜歡她哭,那她就不哭。用帕子狠狠按了兩下眼角,沈蘭茵走到書案前,隔著書案伸出手,想拉他衣袖又因想到剛剛被他避開,便又沒拉:“我剛剛……怕你生我的氣。”


    周晉又寫了個字,這次是“等”。


    小姑娘聲音嬌軟低沉,裏頭還帶了濃濃的哭腔,周晉指尖一顫,卻仍隻低頭看字,餘光都沒給沈蘭茵一個:“我生什麽氣?”


    你還沒生氣嗎?


    你現在好像就在跟我鬧別扭。


    沈蘭茵一肚子愁緒,哭不管用的話,那她還能怎麽辦?沒皮沒臉的哀求討好,話好說,可做……她壓根沒做過啊!


    應該問問小蓮的,對,小蓮病已經好了,一會子離開的時候,無論如何她得去跟小蓮取取經!


    沈蘭茵不知道怎麽解釋她後退的原因,到底微微探身,隔著書案抓了周晉的衣袖:“大哥哥,我錯了,你別氣了。”


    那纖細白嫩的手指抓的明明是衣袖,但周晉卻覺得他整條手臂都燙了起來,他硬生生忍住把那手抓住看看是什麽感受的衝動,微微抬頭看了過去。


    不看還好,一看,他呼吸頓時一滯。


    他個子高,在他看來,女孩兒微微的探身便像是趴在書案上,鵝黃裙衫領口低垂,露出裏頭嫩綠的一角,雪白映襯嫩綠,美得讓人心悸。他曾在那日她落水後對她匆匆一瞥,卻沒想到她這般一趴,壯觀遠不是那日能比。


    那日他是立刻避開視線,但今日他居高臨下,在女孩兒沒注意的時候,眸色漸深,恨不得用眼神將那處丈量撫觸一回。


    不是小蓮不好他才沒感覺,而是小蓮不是她,他隻對她有感覺。


    周晉像是一隻被壓製太久的凶獸,終於掙脫桎梏得到解放,有的是洶湧想要報複壓製的心理。他對沈蘭茵有禽獸不如的想法,但他卻美化成他隻是想護著她,他不再自責,不再煎熬,不再逃避,他隻想出擊。


    是的,出擊。


    他斂目,伸手,終於抓住了沈蘭茵。


    沈蘭茵一怔。


    人的本能,她感覺到了危險。


    周晉抬眼,卻露了個猶如春風撲麵般的溫和笑意,他道:“茵妹妹說的是什麽話,不用道歉,我並未同你生氣。”話落鬆手,拿起沈蘭茵放在書案上的布包袱:“你又給我做了東西?”


    沈蘭茵以為剛剛是錯覺,見周晉已經把她做的白色長袍取出,忙直起身子走到一邊,一麵幫著把長袍展開,一麵道:“是,天兒越發熱了,我給你做了件素色的夏日長袍。”


    沈蘭茵的手藝一向好,這長袍雖是單純的白色,但袖口和衣襟處卻都用銀線繡了竹葉,不仔細看不出,仔細一看,針腳細密,於暗處藏著精致。


    “白色我穿合適嗎?”周晉像是自言自語般道。


    沈蘭茵忙道:“當然合適!大哥哥你生得好,身段也好,這白色長袍由你來穿,定然風度翩翩,瀟灑倜儻!”


    也不知這話是真是假。


    周晉挑挑眉,鬆手任沈蘭茵拿著長袍,道:“既如此,那我試試。你會穿嗎?”說著不等沈蘭茵回答,就微提了聲音,對外麵道:“小蓮,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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