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沈蘭茵笑過便恢複了沉靜,問平安道:“這幾日,小蓮怎麽樣了?”


    平安睜眼說瞎話:“還病著。雖沒更嚴重,但至今不敢叫她出來,就怕過了病氣給旁人。”


    沈蘭茵不由歎氣。


    小蓮難不成是命不好嗎?明明大哥哥這樣好的性子,這樣單純天真容易害羞,她學了那十八般“武藝”,怕隨便使出一兩招就能讓大哥哥中招了。可偏偏,她一病就是這麽久。


    難道真要再找一個人來?


    又要自願又要漂亮還要有不俗的“能力”,這樣的人去哪裏找?不過娘就要生了,待娘生後孩子滿月大姐姐應該會回來,大姐姐應該能找到。想到這裏,沈蘭茵緊繃的心微微鬆了鬆,她道:“叮囑她好好養著,隻有身體好了,才能想別的。”


    平安道:“是,小的已經叮囑許多回了。”


    平安話音剛落,沈蘭茵聽見裏間門簾響,忙轉頭往前走了兩步,就看見周晉已經換了一身白色的練功服出來了。


    練功服因做的較為貼身,便是不流汗穿著也能很好的體現身段,或許是因為周晉穿的是自己親手做的衣裳,便是他剃了發,沈蘭茵也覺得他眉目清俊,身高腿長,英姿勃發的樣子實在是好看極了。


    沈蘭茵的眼睛裏像是落滿星星般能發光,周晉被這麽看著,不覺就移開了視線。


    “好看!大哥哥,你穿白色真好看,特別的英俊瀟灑!”若是京中那些貴女見了,定然個個都喜歡的走不動道。這話沈蘭茵隻敢在心裏說,沒敢真的說出來。


    周晉仍像平日一樣板著臉不為所動,將腳一抬,示意沈蘭茵看他穿的鞋。


    “合適嗎?不大吧?也不擠腳吧?”沈蘭茵像看哥哥一樣看周晉,雖覺得他俊朗飄逸,但也隻是純欣賞,見他穿了她做的鞋,便忙關心別的去了。


    “合適。”周晉隻有兩個字。


    “那就好!你先穿著,我得空再給你做,你整日打拳,鞋襪都耗費的快呢。”沈蘭茵很高興。


    周晉皺眉,想說不必了,但也知道說了沒用,何況現在沈蘭茵更有理由了,妹妹給哥哥做點東西怎麽了,不行嗎?


    他吞下這話,道:“做可以,但不能再熬夜,若不然你送來我也不要。”


    沈蘭茵又沒有自虐傾向,能慢慢做當然不著急。她點頭應下,道:“那大哥哥,我若是不給你送東西,也可以來找你吧?”


    周晉看她一眼,將拒絕的話換了種說法:“我每日裏忙,時間都安排的很緊湊,若是無事,你還是別來的好。”


    沈蘭茵沒有被打擊到,她道:“我知道,你每天除了打拳應該還要打坐念經,你放心,我就是來了也不會吵你,我就安安靜靜坐一邊行嗎?”


    話說到這種程度也阻止不了,周晉便知說什麽都沒用了。不過打坐念經打拳全都是枯燥無味的事,她便真的來了,這麽晾她幾次應該也就會因無趣不來了吧?!


    周晉便沒理會這問題,隻道:“鞋襪都合適,其他的就不試了。我還要沐浴和用飯,你若是沒有其他的事,便回吧!”


    沐浴這種事,便是真的親哥哥也不好總等在外頭,何況今兒她是真沒事了,周晉又不愛說話,她留下除了兩人都尷尬外,什麽用也沒有。


    “好,那我先回去了。”沈蘭茵說道,轉身出了上房。


    見沈蘭茵又是紅著眼睛帶著笑出門,牛嬤嬤是真驚了:“三小姐,您這是又想大小姐了?”


    想到五天前的謊話,沈蘭茵有點兒尷尬,但這次她不用撒謊了,她道:“不是。”


    “那您怎麽又哭了?”


    沈蘭茵笑道:“因為我給大哥哥做了這兩回針線,大哥哥說我就像大姐姐一樣對他好,說怪不得大姐姐把我當親妹妹看,從今兒起,他也把我當親妹妹看了!”


    沈蘭茵心情太好了,說的眉飛色舞,看著牛嬤嬤震驚的瞪大眼,因太高興甚至忍不住笑出了聲。


    牛嬤嬤的確震驚,三小姐這是神人啊!先是輕輕鬆鬆哄了大小姐,這才幾天啊,做兩回針線而已,竟把一直冷冷清清對什麽都不關心不在意的大少爺也給哄住了!


    她得找時間跟老夫人說一聲這好消息,說不定啊,大少爺真能被三小姐勸動,徹底放棄出家的心!


    沈蘭茵的笑聲傳進上房,平安忍不住跟著笑。


    周晉看了眼門外沈蘭茵的背影,對上平安時就徹底冷了臉。他道:“打你板子你做不了事,掌你嘴消息會傳出去不說你也丟人,所以平安,罰你從現在起三日內隻許飲水度日,且扣除三個月的月例,你可願受罰?”


    平安耷拉了腦袋,道:“願。”


    能不願嗎?


    不願就是打板子,上回險沒要他半條命!至於掌嘴,這麽丟人的罰,他寧願被罰錢!!


    但那可是他的血汗錢啊!


    可是他要攢來娶媳婦的錢啊!


    平安心疼的滴血,他在心裏暗暗發誓,總有一天他會賺回來的,加倍賺回來!


    ·


    吳太醫說,江氏服了他開的藥,快則十來日,慢則半月左右就會發動,到今兒已經九日了,安平侯糾結了許久,到底還是決定盡可能的瞞一瞞江氏的月份。倒不是怕人說他和江氏還未成婚就讓江氏大了肚子,而是怕有閑言碎語說江氏肚子裏的孩子不是他的,畢竟就算旁人不知道真相,光看江氏的月份就知道,這孩子確實有很大可能不是他的,因為江氏那死鬼丈夫得的是急病去得快,沒得病前還是能叫江氏有孕的。


    不過江氏如今的身體不適合挪動,那就隻能安排旁人出門了。


    先是周老夫人,安平侯勸動她趁著春光正好,去大昭寺住幾日。一府老夫人出門,江氏這個大兒媳因快要生產不能去,那二夫人三夫人就得陪著伺候,兩位夫人都跟去了,那幾個姑娘除了沈蘭茵,自然也得陪著。一家子女眷出門,周晉不在考慮範圍內,周勇腿腳不好,周弘在書院讀書,因此最後就隻能二老爺以及告假的三老爺陪同。


    安平侯作為一家之主說一不二,二夫人多年打理家務做什麽都井井有條又快又好,因此不過兩日就收拾妥當,在江氏服了吳太醫開的藥第十一日的早上,安平侯在門口親自送一大家子出門。


    周老夫人雖想出去散散心遊玩一番,但也關心江氏肚子裏她的小孫兒,因此在大門口還有些猶豫:“不然我還是不去了,等江氏生了再說吧!”


    她是知道內情的,知道江氏發動就是這幾日的事了,是真擔心。


    三夫人卻不知道內情,插話道:“母親,大嫂要生還早著呢,您不趁著現在出去轉轉,等大嫂生了,您看見小孫孫就哪裏都舍不得去了。”


    “是啊,江氏離足月還早著呢!”安平侯道。


    二夫人也勸:“是啊母親,您就好生出去玩玩吧!您若是不放心,不然我留在家裏看著大嫂。”


    不等周老夫人說話,安平侯就擺手拒絕了:“不用了二弟妹,我在家呢,且產婆醫婆奶娘全都住進府了,不會有事的。”


    二夫人還欲再說什麽,二老爺道:“是啊,大哥在呢,你跟著好好伺候娘,其他的不用管。再說,大嫂又不是第一次生產,有經驗了,你隻把劉嬤嬤留下,管著府裏和往常一樣就行。”


    二老爺這麽說,二夫人立刻不輕不重的打了他肩膀一下,小聲道:“你混說些什麽呢!”


    安平侯本就不高興二老爺提及江氏是再次生產的事,偏二夫人又這般欲蓋彌彰了回,因此當下臉就黑了,向後退了一步,他直接道:“母親,時辰不早了,啟程吧!”


    他一副冷臉,就是周老夫人都有些發怵,因此二話不說就上了馬車。


    周老夫人一進馬車,安平侯看都沒看其他人,轉身進府去了。


    沈蘭茵一個人默默站在角落,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看著其他人有序的登上各自馬車,不知為什麽,心裏湧上了一絲不安。


    但不安什麽,她卻說不出來。


    明明安平侯這段時間對娘很好,產婆醫婆奶娘她也都見了,都沒問題。周晉待在府裏沒外出算是讓她心裏有了底,吳太醫已經說定了娘一發動就過來,她仔細想了兩回,實在想不到有什麽值得不安的,便隻能放下。


    ·


    安平侯回府,直奔費姨娘的院子去了。


    今兒是侯府主子們出行,周勇周茜都跟著去了,但費姨娘卻沒資格去。這段時間安平侯除了晚上,其餘時間幾乎都是在江氏屋裏待著,因此這大白日的突然來她屋裏,她著實驚了驚。


    “侯爺,您怎麽這會兒來了?”費姨娘匆忙起身,滿麵帶笑的快步迎上去。


    安平侯冷著臉沒說話,在費姨娘的手扒上他手臂時毫不客氣的一甩,險些把費姨娘摔倒。


    費姨娘踉蹌兩步扶牆站穩,看著已經坐下滿麵帶煞氣的安平侯,心不由自主慌了起來:“侯爺您,您這是什麽意思?妾……妾做錯什麽事了嗎?”


    安平侯冷冷看著費姨娘,道:“你自己說!”


    自己說?


    自己……難道是給江氏下藥的事被他知道了?


    費姨娘心更慌了,但她知道,她無論如何也不能承認,不然別說是她,就是她一雙兒女都會被牽連。她一副害怕模樣的垂頭,小聲道:“妾,妾不知。妾整日一個人待在這院中,實在不知妾曾做了什麽,竟惹得侯爺您這般生氣。”


    “嗬……”安平侯冷笑一聲,繼而拿起桌上茶盞,狠狠砸向了費姨娘的頭。他是習武之人,力氣極大,茶盞直接在費姨娘額頭開了花。


    費姨娘疼痛又驚懼,撲通一聲就跪下了。


    “侯……侯爺……”她額頭已然流了血。


    安平侯皺皺眉,但並未有多心疼,哪怕在江氏進府前他寵了費姨娘小二十年,哪怕費姨娘給他生了一兒一女,多年來並未犯過其他嚴重的錯。


    “說不說?”他的態度像是對大牢裏的犯人,無情至極。


    費姨娘恍惚有一種感覺,她若是再不說,可能砸向她的就不是茶盞,而是刀了。


    費姨娘到底是惜命的,忙額頭點地,哭道:“是,妾……妾是在夫人前兩個月的湯裏下了點東西,但……但那東西便是吃了對夫人也沒多大影響,且妾也並不是想害夫人,妾……妾這麽做都是為了侯爺您啊!”


    “為了我?”安平侯像是聽到什麽笑話般笑了。


    費姨娘跪著往前爬到安平侯腿邊,抱了他一條腿,急急道:“是,是為了侯爺您!夫人嫁您後確實是一心一意待您了,但夫人那肚子裏的,卻根本不是您的孩子!她肚子那麽大,一看就知道月份不對,而妾最了解侯爺您,您就是再喜歡她,也絕不會在她丈夫還活著的時候就碰她,所以妾怎麽想那孩子都不可能是您的。妾……妾是太愛您太在乎您了,為了您也為了咱們侯府的正統血脈,妾真的不想她生個孽種出來冒充您的孩子啊!”


    安平侯彎腰,伸手捏住費姨娘的下巴迫使她抬頭直視他,沒再問關於江氏的事,而是道:“這麽多年,除了江氏,你可還有對別人下過手?”


    費姨娘瞳孔驟縮,但卻想也沒想就搖頭:“沒有!妾對天發誓,絕沒有!”


    “真沒有?”安平侯再問,手上用力,直把費姨娘的臉都捏變形了。


    “真沒有!”費姨娘舉起手發誓:“就這一次,再沒有了。侯爺您信妾,妾可以發毒誓,除了這次,妾再沒對旁人下過手。若妾敢撒謊,就叫妾死無葬身之地!”


    安平侯靜靜看著她,好一會才道:“你最好祈禱江氏和她肚子裏的孩子沒事,若不然,我立刻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聽著這話,費姨娘嚇得瑟瑟發抖。


    同時心裏也有些亂,江氏肚子裏的孩子,到底是不是侯爺的?若不是,為這個孩子,侯爺不可能要她命吧,她畢竟伺候了他這麽多年,還給他生了一雙兒女,對著個孽種,他不至於!


    所以這孩子,難道真是他的?


    可……可二夫人也說,這孩子不應該是他的啊!


    第46章 沈蘭茵淚如雨下:“大哥……


    家裏一下少了許多主子, 對於下人來說是極為開心的事,因為月例照拿,但活卻不用幹了。


    不過宜安堂的下人卻也沒太羨慕, 畢竟她們雖要幹活,但等侯夫人平安生下小少爺, 她們卻是可以拿不少賞錢的。


    沈蘭茵也很高興, 不用再去給周老夫人請安了, 也不用再擔心周茜找茬了, 更不用害怕撞上二老爺了,日子好像一下就閑適安逸起來。不過因她娘服藥就要半個月了,也沒敢真的安逸, 因著太擔心江氏,她便不管安平侯在不在,除了晚上睡覺回蘭芷院, 其餘時間便全耗在宜安堂了。


    是在第十五日, 江氏服藥整半個月的這天,一早安平侯照常去上朝議事, 沈蘭茵洗漱收拾好便來了宜安堂,正陪江氏用早飯的當口, 江氏突然麵色一變,手中調羹摔落在地,她則往椅背上一靠,雙手捧起了肚子。


    沈蘭茵“騰”一下起身衝到對麵扶住江氏:“娘你怎麽了, 是不是肚子疼, 是要生了嗎?”


    江氏疼得眉心緊皺,猶豫著點了點頭:“應該是。”


    距第一次生產已經過去十五年半,江氏其實已經忘了當初發動是什麽感覺了, 但肚子突然疼得厲害,她又服了吳太醫催生的藥,所以想來應是要生了。


    沈蘭茵忙叫了本就伺候江氏的丫鬟,一麵吩咐她們把江氏扶去早幾日就隔出來的產房,一麵吩咐人去燒熱水,還不忘叫翠露立刻去請產婆和醫婆。


    待吩咐完這一圈,她進產房看了眼短短時間就疼得滿臉是汗的江氏,心下有些哆嗦的叫了牛嬤嬤:“嬤嬤,侯爺不在家,咱們要想請吳太醫來,是不是可以直接去找二嬸那邊的劉嬤嬤要侯爺的名帖?”


    “是的。”劉嬤嬤點頭,道:“侯爺的名帖公中有備一份以防家裏有緊急情況,奴婢這就去二房找劉嬤嬤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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