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亞楠點點頭,不動聲色地接過記著電話號碼和地址姓名的紙片:「謝謝劉主任,那我們就告辭了。」


    從畫協出來重新鑽進警車,老李不禁有些困惑,他發動汽車引擎,問王亞楠:「王隊,我們究竟是要找一個男人還是女人?」


    「我現在沒辦法回答你這個問題,從現有線索看,拐走李愛珠並且可能殺死她的是個女人,第一個死者段玲身上的傷口也應該是由一個失去理智的女人造成的。而李愛珠的拋屍現場出現的司機雖然是男人,卻不排除是在幫這個女人拋屍,所以我想,等我們找到這個神秘女人時,她身邊的人自然也就露出真麵目了。」


    「你是說這個案子有兩個人共同作案?」


    「沒錯,應該是兩個人,因為我記得章法醫跟我說過,第一個案發現場的嫌疑人身高很可能在一米五八至一米六一之間,而第二個人,我看過監控錄像,不會那麽矮。話說回來,我們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段玲當初的男友,弄清楚她離家出走後直至被害這段時間裏究竟發生了什麽。」王亞楠聯想到屍檢報告中所提到的段玲被害時已懷有身孕的事實,就不免有些憂心忡忡。


    這時車廂裏傳出一連串急促的手機鈴聲,王亞楠掏出手機看了一眼,來電號碼很陌生,並不是下屬及單位的來電,遲疑了兩秒鍾之後才摁下接聽鍵:「哪位?」


    「是王警官嗎?」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男人的嗓音,帶著些許猶豫。


    「是我,你是哪位?」


    「我是段玲的父親段長青,你說過有新情況可以和你聯絡的。」對方確定了王亞楠的身份後,就立刻講明來意,「我剛剛收到一大筆錢,莫名其妙的一大筆錢。」


    「錢?」王亞楠不由得愣住了,她抬頭狐疑地看看身邊向左打方向盤的老李,「有多少?」


    「二十萬,整整二十萬!用一個普通的方便塑膠袋裝著,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多錢!」段長青越說越激動。


    「這和你女兒被害的案子有什麽關係嗎?」王亞楠卻越聽越糊塗。


    「我起先也是以為搞錯了,就在我家大門外的門把手上掛著,我問過鄰居,他們都說不知道這個塑膠袋子是從哪裏來的。」


    「先別急,段師傅,我們馬上過來接你,你現在在家嗎?」


    「對,我在家。」


    王亞楠打手勢示意老李趕緊掉轉車頭,向段長青的住處——第一公交公司家屬宿舍開去。


    天長市公安局刑警重案大隊辦公室,段長青利索地簽字辦理了相關手續,然後把手中裝著錢的塑膠袋慎重地遞給王亞楠,直到這一刻,段長青那憔悴不堪的臉上才露出一絲輕鬆的笑容。


    「交給你們我就放心了,不然的話,就像炸彈那樣,我總擔心哪一天會。」段長青尷尬地說。


    「段師傅,你真不知道是誰在你家門口放了這袋子錢嗎?」


    段長青搖搖頭:「我問過隔壁退休的老王,他說他下樓倒垃圾的時候掃了一眼,注意到是個陌生的男人,戴著墨鏡,以前從沒見過,卻好像對我家很熟悉,他拉開紗門放下包,緊接著就匆匆忙忙離開了,前後半分鍾時間都不到。」


    聽到這裏,王亞楠心裏不由得一動:「段師傅,你女兒的模擬畫像上了報紙和電視新聞,記者也採訪過你,但你妻子的事卻還沒有透露出去,為什麽偏偏這個時候會有人給你送錢呢?照你所說來看,對方沒有查看門牌號,也沒有絲毫猶豫,就把這麽一筆巨款留在你家門口,除非……」


    「除非什麽?」


    「這錢如果不是別人放錯的話,那麽很有可能是犯罪嫌疑人留下的。」


    「專門留給我?」段長青一臉糊塗,「這怎麽可能?」


    王亞楠思索片刻,說道:「這樣吧段師傅,我安排人先送你回去,這幾天你留心一下,看有沒有人上門來尋找這筆錢,如果是放錯的,對方很快就會來向你詢問。三天後如果沒消息,就可以確定是和你女兒的案子有關。」


    「如果是殺害我女兒的人留下,我就更不能拿了!」段長青咕噥了一句,轉身跟著老李走出辦公室。


    送走段長青後,老李一坐在王亞楠辦公桌對麵的椅子上:「王隊,如果真是兇手的話,他為什麽要給錢,難道是出於良心不安?」


    王亞楠點點頭:「似乎也隻有這樣的解釋,章法醫今天給我看的那張傳真上寫得很清楚,李愛珠那特殊的死法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也是兇手不希望死者在死後會尋仇報復。這當然有一定的迷信成分在裏麵,但也可以看出兇手內心的忌諱,如今死者家屬又莫名其妙得到這麽一筆巨款,我相信兇手是在尋求內心的平衡。」


    老李不由得長嘆:「早知道現在心裏惶惶不安,那當初幹什麽要殺人!」


    「對了老李,那包錢送到痕跡鑑定室了嗎?」王亞楠頭也不抬地問。


    「送去了,應該很快就會有結果。」


    「我們就去會會那兩個畫家吧。」王亞楠站起身,從衣帽架拿下外套穿上,抱怨道,「我總得弄明白那該死的桑皮紙,不然老在我心裏繞來繞去的,很不舒服。」


    「可是王隊,這線索真有價值嗎?光憑章法醫的推測?」老李耷拉著腦袋,緊跟在王亞楠身後,生怕被走路太快的頭兒甩在後麵。


    王亞楠突然站住腳,回頭嚴肅地對老李說:「我們不能再放過任何線索,哪怕隻是一點點可能,在沒有完全否定掉之前,就必須去落實。再說我相信章法醫對事物的正確判斷能力,因為我和她搭檔破案這麽多年,她從來都沒有錯過!」


    章桐的期盼終於有了結果,那個神秘的qq號終於接納自己為好友了,但隻有那麽一小會兒時間,對方的頭像就迅速變灰,係統顯示對方已經離線,而章桐卻意外發現自己的qq郵箱裏多了一份郵件,發件人正是這個神秘的qq號。她猶豫片刻,毅然打開了這封郵件。


    郵件上隻有一句話:「你自己看!」


    附件中一張照片,有些模糊不清,顯然是來自於某段錄像的截屏。章桐感覺心跳得厲害,雙眼死死盯著這張照片,糟糕的是,不管怎麽放大處理,照片中最關鍵的部位還是沒辦法完全辨認清楚。但有一點可以確認的是,照片拍攝的是一間辦公室窗台,窗簾布微微揚起,估計是有風的緣故。由於監控探頭和該拍攝點所處的位置基本在水平線上,所以章桐才得以看清楚那揚起的窗簾後麵的動靜。她辨認出那是一隻手,手中有個微微閃著亮光的東西。章桐突然意識到什麽,她把滑鼠滾輪往下拖,很快電腦屏幕的一角露出一個日期,她知道所有監控錄像暫停時都會有日期顯示,以表明該錄像攝製的具體時間和地點代碼,而代碼一欄卻被人為抹去了。


    章桐心中一沉,她迅速接通印表機,隨著雷射印表機輕微的聲響,列印紙緩緩送進去,又退出來,照片被清晰列印出來。她迫不及待地抓起列印紙,推開辦公室大門衝出去。


    十多分鍾後,章桐站在市檢察院辦公大樓後麵的圍牆底下,對照著手裏的列印照片,抬頭用目光搜索拍攝照片所在的監控探頭位置。果然,正對二樓有個監控探頭,而探頭被安裝在後麵一棟大概相隔十多米遠的居民樓外牆上。章桐來到二樓公共陽台,眼前的一幕和照片中所顯示的場景幾乎一模一樣,突然之間,她的雙腿有些發軟,眼前發黑,不由自主地伸手扶住身邊的圍牆,才使得自己不至於倒下。章桐認出了正對麵那扇窗戶——那曾經是劉春曉的辦公室。


    回到局裏,章桐徑直來到網監大隊,此刻她需要最專業的幫助。正是午休時間,網監大隊辦公室裏隻留下一個值班人員。


    「小鄭,我想請你幫個忙。」


    小鄭抬頭笑了:「章法醫啊,有事您說話!」


    「我想請你幫我看一張照片。」章桐拉過小鄭麵前的鍵盤,打開郵箱調出那張照片,然後指著照片中窗簾下的發亮點,「盡量幫我處理一下,看能否確定這是什麽東西在發光。」


    小鄭皺眉看了看,隨即說:「沒問題,我先用dsp處理一下試試,一會兒直接通知王隊。」這怪不得小鄭,按照局裏的正常辦案程序,任何網監大隊處理後的涉案證據都要直接通知刑警隊,而法醫沒有這個特殊權限。


    章桐愣了一下,搖搖頭:「不,小鄭,直接給我打電話好嗎?你有我的手機號碼,謝謝你。」說完她轉身離開網監大隊。


    小鄭剛要開口說什麽,想想還是放棄了,他抓過滑鼠,開始埋頭點擊起來。


    王亞楠在章桐的辦公室裏找到她,此時的章桐正在電腦屏幕後麵佝僂著腰,比對剛剛整理好的屍檢報告。她手裏緊攥著一支鉛筆,時不時地在列印出來的報告上勾畫兩下,目光飛快地在電腦屏幕和工作檯的報告之間交替,王亞楠不知道章桐是否真的看進去了。她想也許章桐隻是想讓自己看上去很忙,以防什麽人突然出現在自己辦公室,比如王亞楠,來之前從來都不會提前打招呼。


    「找我什麽事?」聽到了門響動,章桐頭也不抬地問道。


    「想請你吃個晚飯,老姐!」


    章桐手裏的鉛筆停下來,她挺直腰,疑惑地看著王亞楠:「怎麽,心情又不好了?」章桐很清楚,每次隻要王亞楠案子沒破就來請自己吃飯,十之八九是心情糟透了。


    「我還以為當了你這麽多年朋友,至少應該心靈相通,難道心情好就不能來請你吃飯嗎?」王亞楠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別笑了,裝出來的笑比哭還難看。走吧,我正好也想吃點東西。」章桐利索地關上電腦,收好報告,兩人一起走出法醫辦公室,向一樓食堂走去。


    晚飯還沒正式開始,食堂裏隻有幾個準備接夜班的工作人員,他們稀稀拉拉地散坐著泡茶聊天。王亞楠在自動飲水機邊倒了兩杯水,回到靠窗的飯桌前坐下,順手把一杯水推到章桐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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