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是自作自受!壞事也做得夠多的了,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他不會把我們咬出來的,你放一百個心好了,再說了,他也不會有這個機會的。」


    聽了這句話,王金明不由得打了個哆嗦:「你的意思是……」


    電話那頭的人顯得很不耐煩了:「你別管那麽多了,知道得越少越好,明白嗎?」


    「明白!明白!」王金明不由得耷拉著腦袋,「可是,汪要是被除掉的話,以後心髒移植手術,我們又得重新找人了。」


    「切!這世界上三隻腳的蛤蟆不好找,兩隻腳的人可是一抓一大把啊。用錢砸就是了,我就不信有人不見錢眼開!」


    撂下這句話後,電話被迅速掛斷了,話筒中傳來了單調的「嘟嘟」聲。王金明一臉沮喪地放下聽筒,輕輕舒了口氣,這時他才發覺自己竟然已經渾身是汗。他分不清這汗水究竟是熱出來的還是剛才被嚇出來的,反正現在這一切都已經顯得不再重要了,還是明哲保身要緊啊!本來這事情就不是人幹的,遲早要遭報應的!


    想到這兒,王金明伸手拉開了辦公桌最底層的一個小抽屜,彎腰窸窸窣窣地翻了一會兒,終於找到了一張小小的銀行卡。隨著手指輕輕依次觸摸銀行卡表麵那金色的凸起的字體,王金明的目光中頓時閃爍起了亮晶晶的東西,變得神采奕奕起來。他深知一直以來,自己所走的每一步都是很小心的,除了他王金明以外,身邊沒有第二個人知道自己擁有這麽一筆巨大的財富,而這裏麵的錢已經足夠讓他在一個誰也不認識自己的地方平平靜靜地過完下半輩子了。他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人要是太貪心的話,是絕對不會有好下場的。


    城市花園小區,整個天長市裏設施最高檔的小區,王亞楠隻是聽說過,還從沒有真正走進去過。此刻,她正一臉惱怒地站在門口保安登記處,被迫耐心地等待所謂的保安隊長的到來。或許是平時見慣了來來往往的有錢人,眼前這些身穿高檔製服的保安自然而然地也就有了一種似乎與生俱來的高貴心態,盡管王亞楠和副手王建已經出示了隨身攜帶的警官證,卻還是被禮貌地要求在這裏耐心等待隊長的親自接見,理由是這裏是高檔小區,不是隨隨便便什麽人都可以進去的,特別是還要徵求業主,也就是被訪者的同意才可以。


    「我們是隨隨便便的人嗎?」王建終於忍無可忍地小聲抱怨了一句。


    王亞楠瞪了他一眼:「算了,等吧,別製造不必要的麻煩。」言下之意其實也很明白,沒必要和這些保安為了一點兒小事情而糾纏不清。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終於,保安隊長晃晃悠悠地在保安登記處的大門口出現了,在得知王亞楠一行人的來意後,又花了十多分鍾時間打電話徵求了業主的同意,這才點頭示意王亞楠和王建可以進去了。


    雖然說在門口被無理刁難的滋味並不好受,但是,一走進城市花園小區,王亞楠頓時被眼前結構典雅獨特的建築群深深吸引住了,那一棟棟高高的歐式住宅大樓隱藏在綠樹之間,整潔的小區街麵,與一牆之隔的嘈雜的大馬路相比,真的是兩個不同的世界。更加誇張的是那五步一崗十步一哨的紅外線攝像頭裝置,使得她不由得點頭讚嘆這裏的安保措施真的是做到了家。


    「怪不得別人說這裏是天長市最有錢的人住的地方!」


    聽了這話,王亞楠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我想,這也是有能力買得起器官來救命的人住的地方。」


    根據病歷上所登記的詳細地址,鄭俊雅的家就在c區十八棟a座六零一室,來到房門口,王亞楠剛要按門鈴,大門意外地被打開了,出現在王亞楠麵前的是一個年輕女孩姣好的麵容。由於化妝品的成功掩飾,所以如果不仔細看的話,還真的不容易馬上就看出女孩那被刻意掩藏起來的蒼白的膚色。


    「你們是市公安局的吧,很抱歉讓你們等了這麽長時間,快進來坐吧!」


    「請問你是?」


    「我叫鄭俊雅。」年輕女孩落落大方的笑容讓王亞楠心裏很不是滋味兒。


    客廳裏的家居擺設隻能用「高檔奢侈」四個字來形容,但是卻很得體,一點兒都沒有那種做生意突然發大財的暴發戶的感覺。由此可以看出,鄭俊雅的家人並不隻是有錢那麽簡單。


    客廳的一角站著一個年近六旬的老婦人,穿著幹練,一臉的笑容。


    「這位是?」


    「我的保姆,我和我母親兩人在這兒居住,母親忙生意,就由保姆照顧我的起居。」鄭俊雅微微一笑,言辭之間變得非常無奈,「我現在上不了學,這一年都得休學了。連大門都出不去。」


    「我們今天來是想向你打聽一下有關你一個多月前所進行的那個心髒移植手術的事情,這一點,我在來之前的電話中就已經告訴你了。」王建一邊說著一邊從公文包裏拿出一個記事本,翻開後開始記錄了起來。


    「你們想知道什麽?手術的事情都是我母親經手的,我真的是不太了解情況。警察同誌,那時候我的身體很糟糕,經常神誌不清而昏睡,醫生為了維持我的生命,給我用了很多藥。」


    「這個情況我們了解,那,鄭小姐,你有沒有聽說過別的什麽?尤其是在你手術前後,關於供體提供者的情況。我們現在懷疑你的供體來源有問題。」


    「請你們不要打擾我女兒!」一個威嚴的聲音在王亞楠和王建的身後響起。


    鄭俊雅驚訝地站起身,脫口而出:「媽媽,我還以為你出去了!」


    來說話的正是鄭俊雅的母親鄭女士,她陰沉著臉站在門口,不用問,她肯定在那邊站了很久了。


    「你們走吧,我沒有什麽好說的。我女兒剛做完手術,身體還很差,你們不要來打擾她了。」說著,鄭女士快步向站在窗口的女兒鄭俊雅走去。


    「鄭女士,我們現在已經有足夠的證據證實您的女兒的心髒來源有可能涉嫌非法。我們希望您能放下一切思想包袱,和我們警方合作,還死者一個公道。」


    一聽這話,鄭俊雅的臉色頓時一片煞白,她一個踉蹌,趕緊伸手撐住了身邊的牆壁。她回頭看向臉色鐵青的母親:「媽媽,真的嗎?我的心髒?」


    「別聽他們胡說!」鄭女士咬牙切齒地說道,「你們趕緊走,不然我去投訴你們擾我女兒!」


    在回公安局的路上,警車穿梭在車流滾滾的馬路上,車裏的氣氛有些凝重。王亞楠始終一言不發,她突然有些後悔自己的貿然舉措了,鄭俊雅蒼白的麵容一次次地在自己的眼前出現,難道自己的這一步棋真的走錯了?不管怎麽說,鄭俊雅都是無辜的,一個不諳世事的年輕女孩,剛剛從死亡線上掙紮回來,她會承受得了這個無情的打擊嗎?從鄭俊雅母親臉上的神情可以明白,她是完全知道真相的。王亞楠也很清楚,為了挽救自己孩子的生命,一個母親會不惜一切代價!


    「媽媽,你和我說實話,我的心髒是排隊等來的,還是你花錢買來的?警察不會沒有根據隨隨便便找上門的!」生平頭一回,鄭俊雅對母親發起了火,「到現在你還要瞞著我,為什麽?你經常教育我說,做人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你快說啊!你倒是說話啊!……」


    鄭女士雙眉緊鎖,半天沒有吭聲。


    見母親沒有否認,但是也沒有承認,鄭俊雅的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李局,我手頭還有案子,為什麽非得要我現在出差呢?」章桐站在李局辦公桌前,言語之間有些勉強。今天一大早剛到局裏上班,就接到了李局秘書派她出差去秀水縣的通知。


    「我知道,小章,但是這個案子很特殊,報案人聲稱她丈夫在秀水殺了人,並且在那兒拋屍,秀水縣城的同事已經盡力了,你也知道秀水縣地方小,尤其是法醫設備和人員配備不足,你的經驗是局裏最豐富的了。這樣吧,查出真正死因,快去快回,再說了來回的路程也不遠,怎麽樣?就耽誤一天的工夫而已。我叫小鄭開車送你去。」


    小鄭是李局的司機,領導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章桐隻能無奈地嘆了口氣,點點頭:「好吧,我快去快回。」


    直到風塵僕僕地趕到秀水縣公安局的刑警隊辦公室,見到了報案人——一個憔悴的孕婦後,章桐才懊惱地意識到,這個案子其實並不像李局說得那麽簡單。刑警隊裏也沒有一具現成的屍體放在那邊讓她檢查,一切都得從零開始。


    「章法醫,這就是報案人張淑蘭女士,她向我們舉報了一起殺人拋屍案,嫌疑人就是她丈夫。」秀水縣的負責警官小郭接著說道,「她會帶我們去拋屍現場尋找屍體的。我們因為地方小,沒有專業的法醫,所以,就隻能勞煩你們天長那邊派人來走這一趟了。」


    章桐點點頭:「沒事,我們快走吧!現場不等人的!」她很清楚秀水縣公安局的人之所以會相信眼前的報案人,有兩個顯而易見的原因:其一,報案人是孕婦,至少有八個月的身孕;其二,她能指認現場。


    秀水縣城雖然說緊鄰天長市,但是因為群山環繞的地形特殊,對外交通相對比較落後。秀水郊外屬於特殊的溶洞喀斯特地形,洞洞相連,洞裏套洞,如果不是當地人的話,是很難熟悉裏麵的情況的。然而作為一名法醫,章桐卻深知這種獨特的地形的另一個用處,那就是——拋屍!


    汽車足足顛簸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一行人才到達了目的地所在的山腳下,而真正的拋屍現場要翻過這一座陡峭的山頭。由於報案人的身體不方便爬山,在講明了具體位置後,秀水公安局的同事安排了人在下麵車裏照顧她。其餘的人,則在當地嚮導的帶領下,緊跟著爬上了山。


    此刻,天空陰沉了下來,很快就下起了瓢潑大雨。這是郊區山裏的特殊氣候,每年的夏末秋初的雨季,這裏幾乎天天晌午的時候都會來上這麽一陣子的大雨。大家都來不及穿上雨衣,整個人就被澆透了,章桐婉言拒絕了小郭要幫忙的好意,獨自一人扛著勘察箱,深一腳淺一腳地跟著眾人向山上爬去。山路不同於柏油馬路,一下雨,就會濕滑得要命,等他們終於來到了山背後的一處不起眼的溶洞邊時,已經過去了將近兩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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