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下班的時候,王亞楠臉色陰沉地走進了解剖室。她手中緊緊攥著一個證據專用塑膠袋,裏麵裝著的正是那個神秘的淡紫色信封。


    章桐戴上了手套,從一言不發的王亞楠手中接過了那個裝著信封的證據袋,打開後,那特殊而又蒼勁有力的鋼筆字躍然紙上:


    章法醫,你好,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希望你會喜歡!你是一個很特別而又讓我心動的女人,第一次看到你,我就為你而著迷。我們會見麵的。等著我!


    信的落款沒有署名,章桐倒吸了一口冷氣,抬頭見到王亞楠的臉色越發凝重了。


    王亞楠接過信紙,聲音異常嚴肅地說道:「我已經把這件事向上麵匯報了,建議對你採取全麵的保護!」章桐點點頭,這回不再反駁了。王亞楠繼續說道:「你這幾天如果感覺身邊有任何異常,一定要馬上通知我!」看著王亞楠緊張的神情,章桐認真地點了點頭。王亞楠正要轉身離去,突然又停住了腳步,回頭補充道:「從現在開始,我會每天護送你上下班。一會兒我在底樓車庫等你!」


    章桐吃過晚飯,來到客廳,母親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突然,她緊張地叫住了章桐:「小桐,快來看,這人好像在說你們公安局的事兒!」章桐的心裏忍不住咯噔了一下,趕緊坐了下來。


    果然,電視台正在播放一個訪談節目,就是幾天前把章桐問得啞口無言的那名男記者,他此刻正在接受一個專欄訪問。他慷慨激昂地譴責天長市公安局在無頭女屍案中辦案速度太慢,以及對於案情表示的憂慮,甚至還將血淋淋的案發現場給描繪得淋漓盡致。並且斷言,如果這個案子再破不了的話,天長市公安局的局長就會引咎辭職。聽到這兒,章桐的心情差極了。想到已經被捲入輿論深淵的局領導,還有王亞楠,章桐心裏滿是擔憂。


    中午在局屬食堂吃午飯,章桐聽說王亞楠和前來採訪的記者發生了爭執,還差點兒打了起來。為此,李局非常生氣,除了要求王亞楠當著記者的麵鄭重道歉外,還在全局各部門主任的會議上嚴重地批評了王亞楠。


    聽到這個消息,章桐心裏很難受。社會大眾對同事的不理解大家可以接受,因為這個案子確實非常嚴重,影響也很大,但是不能把周圍的同事同美國連續劇中的那些神探相比,在他們手中,任何一個大案在短短四十分鍾內都會水落石出,可那是電視,而如今手中的這個案子是實實在在的真實的案子,大家正在盡力偵查啊!


    正在這時,手機響了,調度機械般的嗓音通知章桐:「李局在辦公室急著見你。」章桐的心一沉,沒辦法,硬著頭皮去吧,也隻能這樣了。


    那名讓人頭痛的記者正坐在八樓李局的辦公室裏挖鼻孔。章桐一進門,他的那根手指頭立刻停了下來。然後,他裝作剛剛注意到章桐,連忙起身,過來跟章桐握手。


    「我們見過麵,我採訪過你一次!我是晨報的記者,我叫孫波,朋友們都叫我小波。」


    章桐可不想沾上孫波鼻孔裏的東西,於是就把手插在外衣的口袋裏,說道:「李局呢?調度通知說他找我。」說完,章桐禮貌地笑了笑。


    「哦,他臨時有事外出了,馬上就回來。他臨走時安排我在這兒等你,並且繼續我們上午中斷的採訪。」說到這兒,他把手放了下來,故意嘆息道,「苦差事啊!你們的那個王隊脾氣也太大了,還是個女人呢!」


    章桐不置可否地點點頭,示意他可以坐下,心裏卻不由得產生了一種被出賣的感覺,看來李局是拉章桐來當擋箭牌的。現在局裏人人見了記者都隻有一個念頭:躲!


    這名孫大記者從頭到腳穿戴的都是名牌,上身穿著勁霸休閑t恤衫,穿著七匹狼最新款的休閑褲。他的脖子細長細長的,乍一看幾乎跟章桐的上臂差不多粗細,頭像烏龜般向前挺著。章桐猜他至多不超過二十五歲。


    「那麽……」兩人異口同聲地說。


    章桐示意眼前的孫大記者先說。


    「章法醫,能見到你真是太好了。你的大名可以說是如雷貫耳……」


    看著他眉飛色舞的樣子,章桐心裏不由得嘀咕,前幾天不剛把我整得夠戧嗎?


    「你前幾次參與的案子辦得太漂亮了。尤其是那個幼童被害的案子(詳情請看《女法醫之骨頭收藏家》),你最後的舉動可讓大家敬佩了。其實我很早之前就想對你做個專訪了。」


    「那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章桐冷冷地說道,感覺自己臉上的肌肉假笑得快要僵硬了。


    「你的女性所特有的敏銳洞察力和邏輯分析能力在其中起了不小的作用呢!」孫大記者眨眨眼睛,捏捏鼻子。章桐在心裏祈禱他千萬不要再用手指挖鼻孔了。


    「你並不是為了拍我馬屁而來這裏的吧?」章桐說著,看看手錶。


    「抱歉,我扯遠了。」


    孫大記者從隨身帶來的一個大包裏掏出了一個筆記本,翻開封麵,拿起筆停放在紙上。


    「我想盡可能多地了解一下你們手頭上這個案子的情況。」


    章桐剛要說話,一個男人出現在敞開的大門前,她下意識地回頭一看,樂了,原來是主任。


    「小章,又來了一個案子,你下去吧,我來陪咱們這位記者同誌好好聊聊。」說著,他向章桐使了個眼色,示意章桐趕緊走。章桐立刻起身告辭了,趁孫大記者還在愣神的工夫,一溜煙地走了。


    回到底樓辦公室,同事小周一看見章桐這氣喘籲籲的樣子就笑了:「你也不用怕成這樣吧!再說,你死人都不怕,還怕記者啊!」


    章桐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說:「你去試試?要不是主任給我解了圍,我現在肯定會瘋了!」


    小周聽了,點點頭,一臉無奈地說:「章姐,你現在辦的這個案子可是出了名了,今天是這個記者,明天還不知道會是誰在那兒戳著。案子不破,你會永無寧日的,你也知道咱們局裏的頭兒見了這幫老記腦袋會有多疼。」


    「算了算了,也別想著煩心事了,趕緊幹活吧。」說著,章桐逃也似的躲進了隔壁的解剖室。


    接下來的一個下午,章桐對電話鈴聲十分敏感,心裏總害怕那個孫大記者魂不散地來解剖室找她。所以,當內部電話鈴聲異常急促地響起時,章桐手中正握著的解剖刀嘩啦一下就被嚇得扔在了地板上。電話鈴聲一陣又一陣的,章桐知道母親不會打這個電話,所以咬咬牙也就沒理會,繼續埋頭切割被檢屍體的第七、第八兩根斷裂的肋骨。電話鈴聲終於停了。可沒等章桐喘口氣,手機又接著響起來了,沒辦法,這回章桐不能不看了。她走到辦公桌前,摘下手套和護目鏡,拿起狂響不止的手機一看,心裏鬆了口氣,還好,是王亞楠。


    「亞楠,有什麽事嗎?」章桐隨意地問道。


    「快來我這兒的會議室,大家都在等你!」王亞楠幹脆利落地撂下一句話後,不容分說就掛上了電話。


    怎麽把這事給忘了呢?章桐懊惱地想著,趕緊脫下了工作服,指示身邊已完工的同事小周幫忙處理一下剩餘的工作。好在手頭這具屍體所涉的案子其實也不複雜,車禍引起的兩死一傷,需要法醫協助判定死者的真正死因以及死亡的時間而已。


    匆匆來到二樓刑警隊會議室門口,大家坐得整整齊齊的,看陣勢都在等她了。這次章桐不用再愁沒椅子坐了,王亞楠示意章桐是這個會議的主角。盡管她有些不習慣成為眾人的焦點。


    章桐滿臉歉意地擠到了前麵坐下,見大家都注視著她,沒辦法,隻好站了起來。清了清嗓子後,章桐開始了極不自然的主持工作。


    「大家好,今天我先給大家講一下有關偏激性精神分裂症的特點以及病因。首先……」正在這時,有人很不客氣地打斷了章桐:「章法醫,我想我們現在還沒有時間來聽你講心理學課程。再說了,你是法醫,不是心理學專家!」


    章桐正色道:「我是法醫,同時又是市裏的一級心理分析師。但我不是來給大家上課的,講這些的原因是我們所麵對的兇手極有可能就是一個偏激性精神分裂症患者!」章桐一口氣吐出了心中的推測。話音剛落,全場頓時一片鴉雀無聲。大家顯然被她的話語給鎮住了。


    「偏激性精神分裂症患者在精神分裂症患者中所占比例相對比較小,發病比較快,一般是在受了極大刺激後產生的,患者本身的個性非常自戀,而且過於追求完美。患者最大的特點就是敏感多疑,對某樣特殊的物品有極強的占有欲,行為神秘,嫉妒心強,對人冷酷。而且對他人具有攻擊性。這些完全符合本案中對兇手的描述。現在我來對這個兇手作一次全麵的剖析。」說著,章桐走到後麵白板前,拿起筆,在白板上畫了一個簡易的表格以便於更直觀地進行講解。


    「大家注意看,首先,」章桐指著「鬆果體」三個字說道,「鬆果體位於人類大腦的最深處,起著非常重要的作用,但是人類卻很難開展對這方麵的具體研究,因為缺乏足夠的研究所用的活人供體。而這次案件中,凡是找到的死者頭顱,都會發現死者的鬆果體已經被完整漂亮地摘除了。說明這個兇手具有很好的醫學背景,而且,視研究高於一切。由此可以看出兇手行為偏執的地方。」


    接著,章桐指出了「手」:「兇手為何要摘取被害人的雙手呢?六位死者,無一倖免!」她拿出了一張手模的相片,「大家看,這手模的雙手,潔白無瑕,簡直就是讓人迷戀的藝術品!」


    「兇手和大家的想法是一樣的,他也是一個手的愛好者,甚至到了癡迷的程度,所以才會不惜一切地來收集美麗的手,隻不過,他所收集的是活人的手!」


    王亞楠隨即轉身吩咐身邊的助手:「小鄭,你們馬上帶組裏的同誌去衛生局調查一下,摸排一下全市範圍內有能力做這種精細手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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