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分這東西,有時候真不是一般的重要。


    而現在嘉禾開始著手清理文人士大夫,難保李世安不會覺得這是個可趁之機。想要安撫住他,最好的選擇就是利用婚姻與李世安結為秦晉之好。


    過去嘉禾想的不過是利用成婚的借口將這些勳貴子弟騙至京師來做人質,現在看來,她是不得不將人質捧到她丈夫的位子上來。


    當然,她也可以不選李駿,鄭牧之子鄭櫝也有資格成為皇夫。她隻要嫁給鄭櫝,然後向鄭牧許諾成婚之後分權給自己的丈夫,駐紮遼東的鄭牧便會為她鉗製住東邊山海關的李世安。


    但無論怎麽選,能夠與她成婚的那個人,都不可能是蘇徽。


    “蘇先生又離開了,對麽?”杜銀釵在問起這句話的時候,免不了歎息。


    她也是從嘉禾這個年紀過來的,在她年少的時候,也曾有過真心愛慕的人。


    “是。”嘉禾平靜的說出了這個字,奇怪的是她竟然沒有多少悲傷——也許是因為她早就放棄了不切實際的幻想。蘇徽畢竟和她是不同世界的人,每一次的相遇就如同一場美好的幻夢、如同春天時看見百花盛放。美夢醒後也就消散了,春過之後鮮花也就凋零了,挽回不了的。更何況,對她來說,蘇徽更像是月亮,她受其指引,愛其華光,卻從未想過能夠摘下月亮。


    就讓他回去吧,他生活的那個年代很美好,他該平安喜樂的度過這一生,而不是在荒蠻的夏朝幾次三番因為她的緣故險些送命。


    李駿和她不過幾麵之緣,她去見過那個年輕人,他對她並不滿意,卻又實在是很想要她手中的權力。


    嘉禾看穿了他的不情願和貪婪,卻沒有點破。而心中始終嫌惡“贅婿”身份,又終究還是被至高權力所誘惑的年輕人在自然是恭敬的接受了婚約。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籌備著,婚期如無意外應是年末。


    至於真的到了那一天會發生什麽,嘉禾也不清楚。


    她接到了邊疆官僚遞上來的消息,說李世安帶著一支軍隊已經動身南下了。名義上是來參加兒子的大婚,恭祝新人。但哪位來參加兒子婚禮的父親,會在身後帶著千軍萬馬?


    “傳榮靖長公主。”她深吸了口氣平複心緒,對侍從吩咐道。


    第230章 、(四十一)


    榮靖很快進宮。在嘉禾傳召之後不過小半日,她便出現在了自己妹妹的麵前。身上穿著的不是皇家女子麵聖時的朱紅大袖,而是一身簡練的戎裝,進殿鎧甲叩擊,發出清脆的聲響。


    算起來她已有半個多月未曾卸甲,若不是她日以繼夜的帶兵巡視著京都,隻怕眼下的局勢會更亂。


    她走入乾清宮的時候未曾除去腰間佩劍,這點嘉禾也沒有在意。現在是非常時候,她既然都已經將京都禁軍悉數交給了榮靖,就不必在這些微末小節上斤斤計較。曾幾何時她們姊妹二人也曾互相猜忌,爭權奪利,但她們終歸流著同樣的血,事到如今自然而然的也就站到了一塊。嘉禾不擔心長姊會在這個時候突然給自己一刀,榮靖也不認為嘉禾會在這樣一個關鍵的時候衝她下手。


    “長姊,李世安即將南下。”嘉禾沒有太多廢話,在見到榮靖的那一刻便開門見山。


    榮靖自然而然的在她對麵找了個位子坐下,姊妹二人之間的是一副展開的北疆地圖。在略一沉思之後,榮靖提筆,蘸著鮮紅的朱砂,在圖上畫出了一條李世安可能的行軍路線。


    她們兩個都早已不是天真少女,不至於真的認為李世安南下僅僅隻是作為家翁來兒子婚禮上討杯酒吃。


    “他帶著的多少軍隊?”榮靖問道。


    “明麵上隻說是帶了三萬人馬護衛他南下,但實際上的人數絕對不止三萬。”


    “山海關李世安能夠掌控的兵馬保守估計有二十萬,但這個數字未必就是真的。”榮靖思路轉的飛快,“李世安的軍隊不靠朝廷糧餉,他在邊關之地組織了軍屯,又蓄養了大批的商隊,使之與東邊高麗、北邊羅刹以及海外西洋人互通有無——”


    “幹得還都是走私的勾當。”嘉禾說道這裏加重了嗓音,臉色陰沉的幾乎滴水。


    “是的,走私。”榮靖點頭,“所以朝廷沒能從他手裏收到商稅,也不知道這些年他具體累積了多少財富,蓄養了多少兵甲。凡是派去山海關的官僚,不是兩眼一抹黑灰溜溜的回來,就是不明不白的死了。就算你近年來一直以‘仁政’為名,一批批的命他麾下士卒解甲歸田,但也終究是杯水車薪。”


    “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嘉禾心煩意亂的叩擊桌案,“現在的關鍵問題是,如果李世安要南下,我們是否攔得住他。”


    “他會南下,你應該早有預料吧。”榮靖看向嘉禾。


    “預料到了。”嘉禾平靜的回答:“李世安是野心勃勃之人,這點長姊你應當很久之前就看出來了不是麽?我記得那時父親還未駕崩,李世安為了避開被鳥盡弓藏的命運,主動辭去了官職,遠離了京師,自稱是要做一江湖散人。反倒是齊國公鄭牧那些年始終停留在京師,惹來的關注和警惕更高。可那時你對我說,李家居心叵測,如果可以的話,你倒是想要嫁入這個家族,做父親的眼線。”


    “你那時候就將李世安視為敵人了麽?”


    “那倒不至於。隻是記住了這一家人而已。後來……蘇徽告訴我,李家的人未來會篡奪周氏江山。”


    榮靖冷笑,“要我說,不必談什麽未來,他現在就擺明了一副要篡位的架勢。他帶了多少軍隊我們暫時不得而知,但那些軍隊勢必能夠衝開京軍防線,你倒是猜猜,他會不會趁著你成為李家婦的機會,直接將你從皇位上拽下來讓你傳位給他的兒子李駿,他自己則大搖大擺的做攝政太上皇?”


    “有這個可能,但我不會允許這個可能發生。”嘉禾臉上的表情從始至終都很平靜,“永遠不會有‘李家婦’,我隻會是‘周氏女’。”


    榮靖沉默的注視了自己的妹妹片刻,再度提筆,在地圖上勾勒,“去打聽好李世安究竟有多少兵馬,我為你伏擊他。”


    蘸著朱砂的狼毫在地圖上重重點下,落在京城之外幾處險要的關口。


    “很危險。”嘉禾盯著那幾點刺目的鮮紅,這三個字不自覺的從口中吐出。即便她也清楚,這一仗非打不可,而適合這一仗的人,也隻有榮靖。


    自她登基之時,杜銀釵就為她的未來做好了籌謀。榮靖是杜銀釵一手培養出來的武將,是應對今日之局麵的最優解。這些年嘉禾也有陸陸續續的扶持起新的將領,但那些人都不如榮靖了解李世安,也不似榮靖一般能讓嘉禾放心。


    所以說,做長姊的,難道注定是要為妹妹犧牲麽?想到這裏嘉禾忽然感到一陣莫名的煩躁,就好似是有人用淬過火的鋼針在她心口狠狠的紮了一下似的。她已經殺了很多人,不在乎身上多背負一些罪孽,可她卻在這時感到了歉疚。她今日叫榮靖來到這裏,就是為了授予榮靖帥印,讓她為了她浴血廝殺,去最危險的戰場,挑戰最凶狠的豺狼。可是當榮靖主動說出那句,“我為你伏擊他”之後,嘉禾反倒是遲疑了。


    榮靖定定的看著她,似乎是從嘉禾沉默的目光中讀出了她的心思。


    “收起你哀戚的模樣吧。”榮靖開口說出話並不好聽,這是她一慣的風格,即便是安慰自己的妹妹,她也不會有過多的柔和,“這是你我姊妹二人的命數。如果你不想背負罪孽,隻願庸碌的平安到老,那麽你現在就去退位,把皇座和玉璽傳給那個大字都不識幾個的鄉下人。如果我貪生怕死,我也大可以選擇脫下這身鎧甲,自此之後隻專心做個深宅婦人,為丈夫生兒育女了此一生。可這樣的選擇你我都不甘心,既然不甘心就要選擇另一條更為凶險的到了路,既然選擇了更為凶險的道路,就要做好付出代價的準備。我沒什麽好後悔的也沒什麽好抱怨的,你呢?”


    嘉禾沒有馬上回答,她傾身上前,忽然抬手,指尖落到了榮靖的麵頰上。


    榮靖條件反射的縮了一下,嘉禾方才觸碰的地方是她臉上的傷疤。自她幼年時留下的疤痕早就不會疼痛,甚至隨著歲月的更迭而慢慢的變淡——隻是無論再怎麽淡化,也始終固執的趴在她的左頰,提醒著她,她終究是與別的女子是不同的。


    “阿姊,我們長得很像呢。”嘉禾像是忽然才發現了這一點,笑著說道。


    “畢竟你我同父同母。”榮靖下意識的接話。


    少年時候,嘉禾的五官還未張開,氣質也與榮靖大相徑庭,那時沒有多少人覺得她們姊妹相似,而這時候嘉禾再細細打量長姊的容顏,卻忽然覺得她們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人。她看著榮靖,就好像是在看著鏡子裏的自己。


    如果榮靖沒有臉上的這道傷疤就好了。


    不,即便榮靖有這道傷疤也無所謂,無論傷疤是否存在,她都是大夏的榮靖公主,太.祖皇帝的長女周嘉音。


    榮靖無奈的歎了口氣,“你怎麽忽然難過起來了。”她不喜歡旁人哀憐的態度,少年時甚至的偏激到恨不得將所有敢議論她麵容的都割舌剜目——雖然並沒有真的這樣做過,但也的的確確和人動過手,釀成過幾樁不大不小的禍事,讓她的父親一度為她煩憂,為了磨平她的性子,還將她專門送去了道觀。


    時至今日,榮靖已經學會了放下,這張在別人眼中是什麽模樣她都無所謂了,因為這張臉她失去了什麽,她也都不在乎了。


    “我走了。”榮靖拍了拍嘉禾的肩膀,轉身揚長而去。


    “長姊該做皇帝的。”嘉禾輕聲說了這樣一句話。


    “什麽?”榮靖錯愕的回頭。


    “沒什麽。”嘉禾笑笑。


    早些年她還有逃避的心思,總想著要是長姊做了皇帝就好了,她便不需要活得如此之勞累——說起來這不過是她軟弱逃避的想法而已。現在她已經不會這麽想了,皇帝是份苦差事,既然落到了她的肩上,那麽她自當扛起這份職責。


    可是,榮靖明明也有著不輸於她的能力,為何卻要在成為她穩固皇位的犧牲品呢?這太不公平。


    “你在宮中,多多注意安全。”走之前榮靖不放心,又叮囑道。


    “我知道的。”


    “趙遊舟呢?”榮靖忍不住問。


    畢竟這是嘉禾重用了這麽多年的錦衣衛,如今宮裏少了這樣一個人,榮靖難免擔憂。


    “沒有找到。”嘉禾在一瞬間變幻了神情,露出了憂慮的模樣,“無論怎麽找,都沒有找到。”


    “從昆山玉那裏審問出什麽了嗎?”


    “昆山玉還是寧死也不開口。”嘉禾不需要撬開昆山玉的嘴就能這道京中有哪些臣子懷有反叛之意,這是因為另一個蘇徽在經曆過數百次時空穿越之後早就摸清了她周圍的人是什麽心思。可是即便是數百次的時光回溯,那個蘇徽也不知道現在這個時空的趙遊舟去了哪裏。


    也許,是已經遇害了。


    但嘉禾不願接受這樣的事實。


    第231章 、(四十二)


    嘉禾花費了很大的功夫去尋找趙遊舟的下落,可惜苦尋無果。


    現在昆山玉還在詔獄裏待著,她不打算就這樣簡單的殺了此人,而昆山玉則似乎是一心求死,無論嘉禾問他什麽,他都誓死不願開口,恨不得嘉禾一怒之下殺了他才好。


    “陛下就那麽在意那罪奴之後?既然如此,臣更加不能說出他的下落,讓陛下的愛寵陪伴著臣一同下地獄,那可真是再好不過了。”他是這樣說的,臉上笑意盈盈。


    嘉禾雖怒,卻無可奈何。隻得投入更多的人手去尋覓趙遊舟的下落。但眼下京城又是動蕩飄搖之際,最後就連趙遊舟的親弟弟趙遊翼都不得不站出來,勸嘉禾放棄他的兄長,以她自己的安全為先。


    嘉禾好言安撫了趙遊翼,但一轉頭還是帶著一批人親自去了昆府,想要再去那裏再尋找和趙遊舟有關的線索。


    她不認為昆山玉在抓到趙遊舟後會直截了當的殺了他,畢竟昆山玉又不是被嫉妒衝昏了頭腦的尋常男子,不至於意氣用事。趙遊舟的身份非比尋常,他應當是將其秘密扣押在了某個地方。而她後來發兵包圍昆府的時候,昆山玉毫無心理準備的就被他抓獲,在當時是來不及殺死趙遊舟的。


    所以趙遊舟一定還活著,一定還被藏在某個角落裏。嘉禾已經不止一次將昆家府邸以及昆氏在別處的產業翻了個底朝天,可惜一無所獲。今日再度來到昆府,不過是來碰碰運氣而已。


    昆家府邸現在一片冷清,昆山玉進入詔獄,昆家的大半仆役也被牽連,一同帶入了牢房審問徹查。如今園中的草木又如過去一般恣意瘋長,嘉禾行走在其中,恍惚間以為自己是來到了某座荒廢的墓園。


    但昆府其實並非真的就沒有人了,這座府邸內還關押著一個極其重要的人物:前任內閣首輔昆子熙——也就是為什麽嘉禾始終沒有封住昆府,又專門調撥了禁軍駐守在府外的原因。


    昆子熙八旬高齡,若是將他隨隨便便逮捕入牢房,隻怕他很快就會死在那裏。嘉禾並不希望昆子熙死。一來是因為昆山玉造反之事,未必就與昆子熙有關;二來是當年她之所以能夠登基,昆子熙助力頗多,如果不是他說服群臣,隻怕她的稱帝之路會更為曲折;三來是因為這老人的聲名實在太盛,是前朝的大儒,是她父親倚重的肱骨,是夏朝立國二十餘年來國家穩固的基石。


    在錦衣衛對昆家進行又一輪搜查的時候,嘉禾不自覺的踱步到了昆子熙的書房。老人如今正在房內閉目養神,看不出家破人亡的悲痛,反倒自在的如同不知世事煩憂。


    八旬老者的聽力已經不大好了,嘉禾走入房中的時候他未曾覺察,直到她一步步來到她跟前,影子投在了他的眼皮時,他才滿臉惺忪的睜開了眼睛,朝著嘉禾規規矩矩的行了臣下之禮。


    “陛下又來找趙大人了?”他問,動作間帶著些許年事已高的遲緩。


    嘉禾並不否認。她盯著這老人的臉,隻覺得自己十三歲時見到的昆子熙和她眼下二十二歲時見到的沒有任何分別,年長者的從容、滄桑與淡漠,在他的眸中沒有半分更改。


    “昆老知道他在哪裏嗎?”嘉禾啞著嗓子開口問道。


    “陛下急於找到此人,於您而言又有什麽意義呢?”昆子熙並不回答。


    “他是朕的左膀右臂,曾為朕盡忠,僅憑這點,就足夠讓朕不輕易放棄他。”


    昆子熙頷首,撚須微笑,“陛下有情有義。”


    “所以昆老——”


    “那麽陛下可知,老臣已經幫過陛下一次了。”


    “什麽?”嘉禾還不知道昆子熙曾經幫過蘇徽的事情。她現在隻知蘇徽那夜去過昆府,在離開之後,昆山玉指揮著部分叛變了的錦衣衛襲擊了他。


    但她也是聰明之人,轉念一想就明白了昆家深宅大院,當夜蘇徽能夠平安走出昆府,應當就是這個老人的功勞。因此她斂低了眉目,道:“朕替蘇……替康彥徽謝過昆老。”


    “罷了,也沒什麽好說的。畢竟他終究還是沒能逃過我那重孫兒的毒手。”昆子熙苦笑著搖頭,“老臣有兒孫輩數十人,唯有山玉最受我賞識。老臣生性不愛熱鬧,夫人早逝之後便習慣了一人獨居。後來發現了山玉這麽個治國的好苗子,便起了愛才之心,將他帶入了府中,親自言傳身教。隻是老臣自負了一世,終究還是因這孩子毀了一生聲名。未能及早覺察出他的不妥,是老臣之過。”


    他言辭懇切,嘉禾默然無言許久,最後輕聲問道:“昆老當真不知您那孫兒有謀逆之意。”


    “臣不知。”


    “那你當真,是忠於朕的?”


    昆子熙淡淡一哂,“老臣若在此時表忠,陛下想來也是不信的。坦白來說,誰能夠讓江山社稷大安,老臣便奉誰為主。當年太.祖皇帝天縱英才,雖出身寒微,當老臣依然義無反顧的投身於他。後來太.祖猝然崩逝,皇後手握禁軍,逼內閣擬詔讓陛下您登基。其實她不必刀劍脅迫,太.祖無子,皇長女失德,不想讓山河動蕩,臣自然隻能選您。臣雖也讀過聖賢之書,卻也不至於昏頭。若女子真如書上所言愚鈍、膚淺,古往今來拿來許多巾幗英豪?故而臣對陛下是男是女,從未在意過。周氏皇族尋覓到了流落民間的宗室,那自然是好。可臣不至於愚昧到認為一個大字不識的少年就能夠取代陛下您——說實話,但凡願意擁戴那周福壽的人,其心思與王莽扶持孺子嬰沒什麽區別?隻可惜臣那重孫兒……”


    嘉禾聞言微愕,她還是第一次聽自己的臣子說出過這樣的話。不過仔細想想,好像確實也是如此。昆子熙是當年最早擁立她的人,也是她執政八年以來,甚少在禮法綱常上與她起爭執的人。


    不過這樣一番話嘉禾也並不全信,現在昆子熙的性命捏在她的手中,難保他不是為了保命,而昧著自己心意胡編出了這樣一套諂媚之言。


    “臣真正在意的隻有一事,便是近些年來陛下為政偏激,隱隱有與滿朝士子為敵的趨勢。臣為此憂心不已,想聽聽,陛下是為什麽要這樣做。”昆子熙收斂了之前的笑意,“若陛下給出的理由能夠讓臣信服,臣豁出這條老命也要為陛下平定山河。若陛下隻是那等無道昏君,那還請陛下將臣與臣的重孫一塊捕入牢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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