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飯後來到賓館大堂,王翦已經等著了。


    第二次來到指揮中心,這回卻沒有去地下基地,而是在地上二樓的一個會客室裏。我們略等了一會兒,張鴻漸快步走了進來。


    打過招呼,他很快進入正題。


    「昨天的圖像傳輸,從我們接通開始總共持續了一小時三十二分鍾,你們走後礦石又被翻了兩次,除此之外月球車沒有其它的動作。畫麵上的礦石我們請了幾位專家一起討論過。以往環月球飛行的探測器也曾拍到過一些月球上的露天礦脈,像這種近距離的圖像卻沒有。我們比對了一下,同時根據月球的自然條件推測,最接近的有兩種礦石。一種是鐵,另一種是鈦。月球上這兩種金屬的含量極高,一般情況下他們分布散落於月球玄武岩或者月壤中,隻有在少數的情況下,他們才會聚集成能更方便利用的天然礦石。」


    「鐵……和鈦?」我有些失望地問。聽起來這是兩種沒什麽搞頭的金屬,還期望能聽到什麽驚天動地的大寶藏,這樣才能稍稍解釋一下黑旗集團幹嘛要派輛月球車盯著嘛。不過轉念一想,就算是那麽大顆的彩鑽,光派月球車盯著又有什麽用,能看不能吃隻能意yin一下,黑旗集團沒這麽無聊吧。


    「是的,那塊礦石中,應該富含鐵或鈦。可是,如果就這樣把它稱作鐵礦石或鈦礦石,並不是合適的叫法。」


    「那該叫什麽?」這次搶著提問的是寇雲。


    張鴻漸略一沉吟,好像在思索有些話該不該說,又或者該怎麽說。


    「關於人類登月的歷史,你們都熟悉嗎?」他問了個看似無關的問題。


    「應該多少都知道一些吧。」說完我忽然想到寇雲,估計就她不清楚。


    「唉,我知道得少一點。」寇雲怯生生地舉手。


    什麽少一點,肯定是根本就一點不知道。


    張鴻漸也不禁向寇雲微微笑了一下,說:「那我簡單介紹一下,上世紀六十年代初,美國宇航局就提出了『阿波羅登月計劃』。他們用了八年的時間,阿波羅1號至10號飛船進行了多次不載人、載人的近地軌道飛行試驗或登月預演,終於到1969年7月20日,阿姆斯特朗和奧爾德林乘『阿波羅11號』宇宙飛船首次成功登上月球。從那時起到1972年底,美國共發射了七艘飛船登月,其中包括中途返回的『阿波羅13號』。前後共有十二名太空人踏上月球。那時不知有多少人驚呼,人類就此走向宇宙。」


    說到這裏,張鴻漸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表情:「那時候我還很年輕,聽見這個消息,激動得不得了,就立誌要搞航天,讓中國人也能上月球。可是,自1972年之後,美國宇航局全麵收縮,登月計劃中斷,直到今天,美國人再也沒有上過月球。然而從去年開始,美國、歐洲、中國、日本、印度等紛紛啟動登月計劃,從各國公布的登月時間表來看,幾乎是爭先恐後地要再次登上月球。這突然停止和突然復甦之間,究竟藏著怎樣的玄機,估計你們就不清楚了。」


    聽他說到這裏,我心裏突突直跳。看來張鴻漸準備把一宗牽動各國登月計劃的隱密抖出來了。


    「其實也算不得絕密。」張鴻漸看看我們的表情,笑著說:「注意留心這方麵的新聞報導,也能猜出一二,還算是在檯麵上的,隻是大家心照不宣,沒有公開正式的宣布罷了。1972年以後美國人不再搞登月,原因很簡單——入不敷出。以人類當時的航天水平,登一次月要耗費大量的人力財力,回報卻幾乎沒有,那麽多年撐下來,終於抗不住,得歇一歇了。這一次各國幾乎同一時間要再次登月,其實是同一個原因,那就是登月能產生利益,而且是巨大的利益!」


    「利益?」我皺起眉問:「難道現在的航天科技已經發展到投入有產出的程度了嗎?怎麽在我印象裏這還是個砸錢的活呢,在月球上建立移民區或開發月球礦藏,這還遠得很吧。」


    「你說對了一半。在月球建立適合人類居住的區域,這還是一項相當長遠的目標,但那麽多國家的登月計劃,卻的的確確是衝著月球上的資源去的。當然,把月球上的鐵啊鈦啊運回來,成本太高,就算是金礦也抵不上來回的運費。但是月球上有一種東西,其價值遠遠超過了黃金。」


    「什麽?」我和寇雲同時問道。


    「氦-3,聽說過嗎?」


    我肯定自己看到過這個名詞,可也就是看見過而已。


    「好像有點印象,不過您還是詳細說一說吧。」


    「氦-3是熱核反應堆最合適的燃料,熱核反應堆和你們一般概念裏的核電站裏的反應堆是兩回事,熱核反應堆要做的是核聚變,而之前我們利用的是核裂變。核聚變又幹淨又安全,沒有放射性,而且地球上的核聚變原料是核裂變的一千萬倍。就在去年,歐盟、美國、加拿大、中國、日本等多個國家合作,在法國卡達拉舍開始建造國際熱核反應堆,樂觀的估計是8到10年建成,也有可能會長達30年。」


    「造什麽東西要這麽長時間?」寇雲感嘆。


    「這項工程的確非常困難,因為目前能用的燃料是氚和氘,讓它們達到核聚變需要上億度的高溫,熱核反應堆需要能持續長時間承受這樣的高溫,所以難度極大,要攻克的技術難關比比皆是。但如果用氦-3和氘進行聚變,則聚變的點火溫度大大降低,以我們現今的技術水平,可以說利用起來是沒有難度的。可是地球上氦-3儲量極少,有的說是500公斤,有的說是幾十噸,這些氦-3散布在各處,所以不管是500公斤還是幾十噸,都和沒有一樣,提煉的代價大到不可能承受。」


    「原來是這樣,那月球上一定有大量的氦-3了。」我說著,卻忽然想到了黑旗集團的新能源。


    「是的,其實不管是地球還是月球,氦-3都來自於太陽。氦-3最初是在太陽上由於熱核反應形成,然後借太陽風撒向四麵八方,隻是很少量能到達地球和別的行星。因為有大氣層和磁場所阻,它們很難落在岩層表層上。而月球沒有大氣層,所以太陽風所攜帶的微粒便能順順噹噹地落在月球表麵。因為月球的土壤經常被小行星撞擊,一撞以後,土壤就翻來覆去,大約每四億年月球的土壤就要翻一次,所以月球的土層當中吸收了很多氦-3,且含量比較平均。月球有46億年的年齡了,氦-3儲存量非常豐富,因為沒有詳細探測過,隻能說,氦-3在月球上的儲量約在幾百萬噸,到幾億噸之間。」


    (7)


    說到這裏,張鴻漸看看我們,說:「你們可能還不清楚這幾百萬噸的意義,以石油的價格換算,每噸氦-3價值高達40億美元,而大約10噸氦-3就能滿足中國一年的能源消耗,全世界一年用100噸左右。像北京上海這樣的城市一年的照明用電,幾百克的氦-3就能解決。」


    「這麽厲害!」張鴻漸這麽一說,我才知道這種叫氦-3的燃料居然牛到這種程度。


    「是的。俄羅斯人做過估算,在月球上提純氦-3,再能過宇宙飛船運回,每噸的成本是15億美元,遠低於石油。而隨著航天技術的發展成本會越來越低。所以有登月可能的國家,現在都拚了命的發展航天科技。雖然月球是屬於全人類的資源,但誰能早一步在月球上站住腳,就搶占了先手,誰能最先把氦-3運回來,誰就掌握了未來!」


    最後一句話張鴻漸說得擲地有聲。老頭子年紀大了,在1969年燃起的那把心火卻還沒有熄。


    「有點扯遠了,回到正題吧。理論上所有的月壤裏,氦-3的含量都高到可以直接拿這些月壤提煉,但是在有些地方,氦-3還會更密集。而鈦和鐵,都能吸收大量的氦-3,所以那塊礦石,不管裏麵蘊含的是鈦還是鐵,它的正確稱呼,應該是氦-3礦。這樣一大塊礦石,如果進行提煉的話,很可能會提純出幾十克甚至更多的氦-3。」


    我和郭棟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裏看到了一絲驚駭。


    黑旗集團的月球車緊盯著氦-3礦,他們的新能源安全、高效而清潔,並且動力裝置看起來像核反應堆。


    這兩者之間,是巧合嗎?九、最強的神偷(1)


    我壓低了頭上的棒球帽,讓帽沿幾乎和太陽眼鏡連在一起。拉了一把旁邊的寇雲,讓她跟著我,慢慢移到另一邊的船舷,躲到了樓梯的背麵。


    「哥,你在躲他們嗎?」寇雲看著剛從露天的弧型樓梯上走下來的一行人說。


    「嗯,現在被他們看到,的確不太方便。」我苦笑著回答。


    「哦……」寇雲說著,鬼鬼祟祟伸出腦袋去偷看。


    我一把把她拉回來。


    「喂,我說,你要麽就正大光明走出去,要麽就安心和我躲在一起,你這樣露半個腦門會把他們引過來的!」我氣急敗壞地說。


    「那就算啦。」其實這丫頭就喜歡鬼鬼祟祟給我搗亂,真叫她跑過去專程看那些人,又沒有帥哥,她才沒興趣。


    那行人並未在甲板上過多逗留,很快下船去了,讓我鬆了口氣。


    都是上海各大媒體的熟人啊,碰上以後大眼對小眼,你說讓人家報警好還是不報警好,還是不要難為別人了吧。我很好心地想。


    我腳下的這艘遊艇,就是近日裏在亞洲各國大出風頭的新希望號新動力遊艇。


    兩個多星期前我們從酒泉返回上海,結果正遭遇颱風過境,飛機一頭紮進雷暴雨雲團裏,外麵烏黑的雲團裏一道道駭人的閃電炸開,機身劇烈震動,像被巨人的手捏住不停地甩。


    我一顆心通通直跳,寇雲更是麵如土色。機長拚命把飛機開出雲團,盤旋許久,然後轉飛杭州。在蕭山機場等候了大半夜,氣溫降到二十度,等第二天早晨五點在浦東機場降落時,寇雲已經發起了燒,回到家裏一量體溫,飆到了三十九度二。


    於是吊針吃藥臥床睡覺,直到一個星期前,寇雲才完全恢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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