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搖了搖頭:「和老鷹有關,但不是老鷹。維布裏不是密碼專家,他所設置的密碼,應該是對他來說有一定意義,並且簡單易記,而楊宏民臨死前對我說的,其實並不僅僅是老鷹這兩個字。」


    「可你對我說就是老鷹,如果還有別的,你怎麽不早說!」郭棟皺眉,看著我的目光中有一絲不悅。


    「你先別忙生氣,其實我也一直以為他那時對我說的就是老鷹。他那是進這樣說的,老鷹,鷹,老。說到這裏他就斷氣了,所以我很自然地認為,他說的是老鷹,鷹,老鷹。是在反覆強調老鷹。」


    「老鷹鷹老……」郭棟反覆念了幾遍,不斷地點著頭:「嗯,的確非常有可能,這就是密碼。」


    「老鷹在英語中是eagle,鷹老就是elgae,我想連起來就是密碼了。」


    (3)


    「好,我們來試一試。」張鴻漸打開了身邊的一個麥克風,用手敲了幾下,然後彎下腰說:「程度對接準備,找開大屏幕,密碼eagleelgae。三次嚐試。進程通過四號頻道報告。」


    大屏幕亮了起來,滿屏的雪花。


    張鴻漸坐了下來,戴上耳機。他麵前的兩個屏幕上不斷地跳出各種訊息。


    大廳裏的氣氛頓時緊張了起來,盡管沒有人離開坐位,但我能感覺到每一個人都完全進入了工作狀態,低低的進度報告聲此起彼伏。


    焦急等待中的時間總是過得特別慢,我們隻能幹著急地盯著大屏幕,幫不上什麽忙。可是屏幕上的雪花卻遲遲不見消失。


    「嚐試eagle,空格,elgae。」我聽見張鴻漸重新下達指令。


    又過了半分鍾,他抬起頭對我說:「這個密碼不對。」


    我的心髒重重跳了一下。不對?那後果可嚴重了。


    郭棟的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


    我全力開動大腦,想找出有哪一點漏過了。


    「對了,維布裏在瑞士工作,瑞士是講法語和德語的,法語和德語裏老鷹怎麽說?」


    我這話一說,幾個人相互對望,看來都不會這兩門外語。


    「歐陽,你去查一下法語和德語裏,對應老鷹的單詞。」張鴻漸通過麥克風發出指令。


    「可是那多,維布裏是英國人啊,他筆記本裏的大多是英文軟體,包括windowsxp。」郭棟對我說。


    我心裏一緊,這樣的話,維布裏就應該不會用別的語種設置密碼,肯定是英語,或是數字。


    老鷹,鷹老,eagle……我在心裏默念了幾遍。


    「去掉一個e。」我猛然對張鴻漸說。


    「什麽?」他不明白地問我。


    「eaglelgae。用這個試試,中間去掉一個e,用原單詞的詞尾直接當作後半部分的開頭,這更符合美感。」


    「新的密碼,eaglelgae。嚐試三次。」張鴻漸沒有廢話,直接下達了新的命令。


    「密碼通過!」


    這次不用張鴻漸轉達,我直接聽見一個聲音大聲報告。


    「八秒後建立信號聯繫。」


    「八,七,六,五,四,三……」我在心裏默數著。


    所有人的眼睛都緊盯著大屏幕。


    屏幕上的雪花一陣抖動,然後出現一幅模糊的畫麵,又過了幾秒鍾,畫麵穩定下來,三十八萬公裏之外的景像,慢慢變得清晰。


    「月亮上就是這個樣子的啊。」寇雲嘆息著說。


    「月球上……是這個樣子的嗎?」我不禁向張鴻漸發出了疑問。


    因為眼前的情景,和想像中的月表,有著一點區別。


    我看過幾幅月表的照片,多半是美國人的阿波羅係列登上月球時所拍攝的,那是一片灰白色的世界,和從地球上看到的明亮皎潔完全不沾邊。因為遭受了無數次隕石的撞擊,沒有大氣層保護的月球就像被巨犁翻了一遍,每一次的撞擊會把碰到的一切堅硬東西轟成飛灰,億萬年飛灰沉澱下來,就是覆在月球的厚厚一層月壤。月球上最常見的,就是比沙子還細,一不小心就會溜進太空衣的月壤。平坦的月壤平原,或高低起伏的月壤山丘,還有少許千創百孔風化狀的月岩,和月壤一樣,這也是灰白色的。


    當然,風化隻是一個比喻,月球上沒有空氣,也就沒有風。岩石之所以會變成如此糟糕的模樣,全因隕石撞擊時被爆炸的外圍掃到,還有月球晝夜三百度的溫差熱脹冷縮崩碎所致。


    可是現在顯現在大屏幕上的,卻不是這麽簡單的月壤月岩。


    畫麵中央隻有一塊石頭,石頭表麵坑窪不平,有許多稜角,但並沒是結構鬆散的風化狀,反而讓我覺得,這塊石頭質地緊密,有些細部甚至還比較光滑。


    石頭的顏色是暗紅色的,這讓我想到火星的顏色。光線的照射下,石頭略微有點透明,仿佛是一塊火寶石,紅暈流動,很是妖異。


    實際上我覺得這不像石頭,反而有些像金屬礦石,或者是結晶體的礦石。


    「這是什麽東西?」郭棟也同時發出了疑問。


    畫麵基本是靜止的,但這不是照片而是不斷傳回的攝像數據。這是一個近鏡頭畫麵,沒有參照物,所以不知道這塊石頭大概的大小。


    我們的運氣不錯,正好趕上了月球車上的攝像機啟動運轉。由於使用壽命和電力的關係,攝像係統不可能不間斷運作,一天拍個兩三小時算是相當長的了。可是這麽樣盯著一塊石頭拍,有什麽玄機?


    「這應該是……」張鴻漸也皺起了眉頭,他端詳著屏幕上的圖像,語氣也顯得有些兒猶豫。


    「這應該是月表比較罕見的露天礦石,在月球表麵有十多種儲量豐富的金屬礦,但像這種露天的很少見。可是單憑這一幅圖像,很難判斷到底是哪一種。」


    張鴻漸緩緩說了這一段話,臉色越發的凝重,他眼中的疑惑之色一閃而過,心裏所思考的東西,絕不僅僅隻是這兩句話這麽簡單。


    郭棟作為經驗豐富的刑偵隊長,對人的觀察力隻會在我之上。我能發現這位張總指揮語多保留,他當然不會看不出。我不方便說什麽,但身負破案重責的他就不同了。


    (4)


    「張總指揮,這個案子上上下下都極為重視,但是內情複雜,進展緩慢,您的專業知識,對我們來說非常重要。」郭棟說得很委婉。


    張鴻漸點了點頭,但沒有立刻回答。他盯著大屏幕上的畫麵看了一會兒,才開口道:「我心裏大約有點數,但我不是搞月球礦藏研究的,科學講求精確,特別是我們搞衛星火箭的,一絲一毫的疏忽都不行,已經養成了習慣,所以還是不要輕易開口。我們這裏有專家,有設備,有資料庫,你們等一段時間,等有把握一點的結果出來,再告訴你們。你放心,我比誰都想知道真相。」說到這裏,他的眼神情不自禁地在楊宏民的空位上滑過。


    「啊,快看。」寇雲忽然指著大屏幕叫起來。她這一聲叫得又脆又響,把我們都嚇了一跳。在這樣的場所,我們都不太敢高聲說話,這丫頭卻沒一點顧忌。


    大屏幕上的情景,已經發生了變化。


    說來也沒什麽大不了,就是月球車用機械臂推了一下這塊礦石,讓它翻了個個兒。我們看的時候,機械臂正慢慢從鏡頭前退出去,礦石搖晃著,再次平穩下來。鏡頭略微調整後,礦石還是處於畫麵中央,看上去和剛才沒什麽分別。


    這是在幹什麽?我的心裏浮起大大一個問號。


    月球車這個動作,要麽是程序預先設定,要麽是黑旗集團正在遠程指揮。讓三十八萬公裏外的一塊石頭翻個麵,這裏麵的意圖真是讓人摸不清頭腦。


    「張總指揮,這個……剛才月球車的這個舉動,從對月探測的專業角度說,有什麽講究嗎?」郭棟問。


    「沒有。」張鴻漸慡快地回答:「看起來是無意義的舉動,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做。要是幾年後我們的月球車上去了,要麽採樣準備帶回,要麽就地進行簡單分析。這種半天沒有動作忽然推一下,除非……」說到這裏張鴻漸搖了搖頭。


    「除非什麽?」郭棟追問。


    「除非月球車的程序出了問題。」張鴻漸笑了笑,他自己也覺得這不太可能,接著說:「但據我所知,就是把地球上的模擬試驗都算進去,也從沒發生過這樣的事情。月球車的各個環節都有嚴格的測試,突然失去聯繫或機械故障卡殼這些,在極端的外部條件下都可能發生,但程序出錯令月球車亂動,這樣的錯誤太低級了。」


    「會不會是維布裏做的手腳呢?他既然能放後門,如果再放個病毒進去,不就能讓月球車失控了嗎?」我問。


    「不會,他放了個後門進去已經是大醜聞,病毒……除非他瘋了,不然不可能這麽幹,哦等等。」好像有研究員通過耳機報告新的消息,張鴻漸聽了會兒,說了句「知道了「。


    「月球車是接到遠程指令,才做了剛才的推動動作的。」他說。


    「這個後門程序,最大限度發揮出來的話,能做到怎樣的程度?」郭棟問。


    因為無法猜到黑旗集團的意圖,所以我估計郭棟是希望能盡可能掌握月球車的資料,來進行分析。


    「共享信號是沒什麽問題的,而且不會被發現。這個程序倒是也能嚐試奪取控製權,但這不可避免會讓主人知道。如果在主人沒有準備的情況下,有一定成功的可能。」


    「如果有準備呢?」郭棟問。顯然黑旗集團已經知道了後門的事。


    「那樣機會就很小了。而且,一旦被發現我們插手別人的商業機密,會對我國航天事業的聲譽造成不可挽回的巨大傷害,一般情況下,我不可能批準這麽做。」說到最後一句時,張鴻漸的語氣是決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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