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這裏不是一個讓人愉悅的氛圍，辦公室外麵的走廊常沒有窗戶，雖然射燈把一切找的很亮堂，但是氣氛依舊壓抑，空氣混沌且黏膩。森田澄怕久我被過於嚴肅的氛圍嚇到，雖然不能說話，仍是擠眉弄眼的和久我做鬼臉，為了讓這個孩子輕鬆一些，久我也就偷偷摸摸的衝這個男人笑了笑。這時候辦公室的門被打開了，兩人馬上恢複了嚴肅的表情，長穀川站在門口，對兩人揮揮手，示意他們進去，然後轉頭，對裏麵的人說道：“這就是我們這次找到的新人，唐澤久我。”久我進了房間，垂著眼睛沒有看向辦公桌後麵的人，他用餘光打量著周圍，辦公室裏的左右兩邊各站著五個穿著西服的男人，久我從他們的呼吸和體型瞬間便能確定了，這些人是那人的保鏢。“把頭抬起來和我說話。”那人說道。久我緩緩抬頭，對上了一雙黑色的眼睛，這雙眼睛略長，眼頭有點圓，眼尾微微上挑，這雙眼睛長在一張長方形的臉上，配著兩條粗粗的眉毛， 看看起來四十多歲的樣子，模樣不顯眼，身材也算得上勻稱，看起來和普通上班族沒什麽區別。那雙黑黢黢的眼睛看著久我，裏麵先是沒什麽情緒的打量，隨即變得有些疑惑，兩條粗粗的眉毛緊緊的皺了起來，臉上也浮起了驚懼的神色。不好！被認出來了。久我瞬間意識到自己很可能是被認出來了，但是在這個場景下，他沒有任何辦法能阻止事情的發生，隻見那個中年人猛的站了起來，後退了一步，指著久我說道：“殺、殺了他！”慌亂間，他撞翻了椅子。旁邊的保鏢們，或者說是打手們也毫不猶豫的掏出槍對準久我，久我的餘光裏看到了長穀川和森田澄的慌亂和不可置信，他心裏揪起來了一下，有些難過，但也顧不得太多，搶在一個人扣下扳機之前，長身一躍，直直的從房間中央竄到了中年人的身旁，右手一抓一拉，便控製住了對方的兩隻手，縛在他背後，然後左手在他腰間一摸，意料之中的抓到了□□，他把槍口對準中年人的太陽穴，冷冷地對著其他人說道：“放下武器。”第83章 那些人的槍口已經有指向了久我, 見到這個局勢有些猶豫，他們自然不敢開槍，但也不敢聽從久我的吩咐放下武器。這些人在久我的眼裏並沒有任何威懾力, 但是他擔心一旦誰開槍了會誤傷到其他人，絲毫不想拖延，單手撤下中年人的領帶，花了兩秒鍾將他綁在了椅子背上, 然後又一次主動躍回了戰場中央。按理說他隻有一人, 剩下的八個人, 八把搶，絲毫用不著對他有所畏懼, 但是久我對如何搏命這一點的了解，超出了在場所有人的總和，他把別人的身軀當作盾牌，在房間的死角挪轉跳躍, 這個房間對於辦公室來說很大, 但是對於開槍的場所來說，著實太小，敵人也不敢肆無忌憚的開槍。他大概花了三十秒, 就清理了戰場，所有人都被繳械, 打趴在地, 久我沒有時間別人一個個的綁起來，就順手卸掉了他們的胳膊和腿上的關節，他把槍拿走的時候, 在手裏抖了抖, 槍支裏的子彈便傾斜而出, 落在地上，發出金屬撞擊的清脆聲音。久我把他們的槍口塞進他們自己的嘴巴，堵住了那些人的哀嚎。隻留下中間還站在原地，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的兩個人。他做完這一切，沒有看那兩個這段時間對他很照顧的長輩，也沒有捏捏拳頭，晃晃頭，做出一副威懾的樣子，隻是很平常的走到那個領頭人的麵前，淡淡問道：“名單在哪？”那人從剛剛的驚亂，到現在的認命，他咬著牙笑了起來：“真的好計謀啊，福地久我。”長穀川終於說話了，聲音裏滿滿的不可置信：“福地？他不是姓唐澤嗎？”“哈哈？唐澤？他可是福地久我，那個警視廳的新星你們兩個蠢貨，竟然把警察當作無家可歸的孤兒帶回來好好養，哈哈哈！”久我的臉色絲毫沒變，對方說的話似乎對他起不到任何作用，但是他伸出手，卸掉了那人的下巴，又摸出對方的手機，把電話給川田陽一撥了過去說道：“不要吵，把力氣用在正事上川田警部？我是福地久我，嗯，是出了點意外，麻煩你們帶人過來進行逮捕，嗯……有11個人。”他在報人數的時候，聲音微微一頓。森田澄和長穀川在聽到人數的時候，身上微微一顫，他們這個時候才有了久我真的是警察，而他們真的要被久我逮捕的真實感。但是雙方都沒說話，久我更是，看都沒有看他們。他掛掉電話，又對著因為下巴被卸掉了，張著嘴合不攏的中年人說道：“你們安插在少年院的人的名單叫出來，你當然可以選擇現在不說，但是，我是公安，”青年的眸光清澈，聲音很輕柔：“在警察們到來之前，我有很多種手段。。”十分鍾之後，久我擦掉手上的血，按照中年人所說的位置，找到了那張名單。這個時候川田陽一也帶著警察們也到達了現場，久我將那張名單交給了川田陽一，然後自己先行離開了。川田陽一看了眼他的背影，想了想，還是暫時沒有去管他。久我離開了現場，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直接回了警視廳。他站在警視廳巍峨的大門外，有點慶幸中午的時候長穀川特意讓他換了一件好一點的西裝，所以現在才能直接來上班。他回到偵查一課的辦公室，和其他人打了聲招呼，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開始寫這次臥底的報告書。他的報告書寫的很熟練，內容很詳盡，不知不覺就寫了整整五頁，在準備收尾的時候，身後有人拍了拍他，久我回頭，看到了目暮警官的臉。久我連忙站了起來，問到：“您怎麽來了？”“聽說你回來了，我就過來看看。”目暮警官雙手背在身後，看了他一眼說道：“看起來挺精神的，過得不錯啊。”久我笑了笑，說道：“是還不錯。”目暮警官對臥底的工作不敏感，根本沒意識到在臥底的過程中過的不錯，其實就是欺騙且傷害了對他很好的一些人，他清清嗓子，說道：“要是工作都做完了的話，川田警官上你再過去一趟。”“好的好的，”久我撓撓臉：“還煩勞您特意來通知我了。”“沒什麽，就像剛剛說的那樣，主要是想來看看你現在怎麽樣？”目暮警官離開之後，久我看了一眼時間，不知不覺已經六點多了，按理說不值夜班不加班的刑警們已經可以下班了，按照久我平時的做法，他應該立刻去找川田陽一，詢問是否有應該做的事情，但是他心裏隱隱約約的知道對方找他的原因，就罕見的，有了點逃避的心思，他看了眼自己的報告，重新坐了下來，拿起筆，決定先把它寫完。辦公室裏的人已經少了很多，久我周圍逐漸安靜了下來，在越來越安靜的環境中，隻有筆尖和紙張摩擦的聲音愈發響亮，距離上次回到警視廳已經快一個月了，現在的東京是落雪的時節，哪怕是室內，久我也覺得稍稍有些冷。等他寫完最後一行的最後一個句號時，正好是七點，他不知道川田陽一是否還在等著他，他甚至不想主動給他打個電話，這個時候，他的耳朵突然捕捉到了辦公室外的平緩的呼吸，久我沒注意到腳步聲，說不定那個人已經在外麵待了很久。他垂眸，把鋼筆帽蓋上，筆插回筆筒裏，然後拿著自己寫好的報告走了出去。在外麵的人果然是川田陽一，對方穿著下午見麵時的那件西服，袖口和褲管上有些幹涸了的血跡。那張英俊且周正的臉上有點愁容，久我猜測那點愁容大概是因為想抽一根煙，但是這裏禁煙。對方看到久我進來了，吐出了胸口的一口濁氣，站直身子走了過來，說道：“下午沒來得及問你，沒受傷吧。”自然沒有。久我搖搖頭。對方也知道自己問了個廢話，他本就是直來直往的性子，現在委婉起來，就略微顯得有些不自在，手指握拳，放在唇邊，幹咳了一下，說道：“我們聊聊吧。”“聽您安排。”久我把手裏的報告交到他的麵前：“這是這次的報告，我寫完了。”川田陽一微微一愣，像是沒想到久我從現場回來後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寫報告，他略一猶豫，把報告接了過來，說道：“……我會好好看的。”“謝謝您。”久我看了看左右，這個時間正是晚飯的時間，走廊上沒什麽人，他就幹脆的問到：“您要聊些什麽？”川田陽一嘴唇動了動，心一橫，問到：“你需要申請心理幹預嗎？”“……什麽？”久我臉上一片迷茫，他以為對方是要和他好好談一談，關於和任務目標關係太近這一個問題，卻沒想到對方卻提起了心理幹預。“心理幹預，”第一句話說出口後，接下來的言語就順理成章的從嘴裏吐出了：“我知道，那兩個人對你很照顧，現在你親手將他們抓進去，心裏一定很難受……所以，你覺得需不需要心理幹預？公安有自己的心理醫生，比警視廳這麵的對這方麵的事情更擅長。”久我稍微有些吃驚，他想了想，說道：“我以為這種事情，你們會直接下結論。”“怎麽會，又不是政審，隻是想問問你需不需要幫助。”川田陽一歎了口氣，懷著一種真心實意的歉意說道：“畢竟是我們把你從警視廳借過來的，並不想在你的心裏留下什麽傷痕和傷疤。”久我突然反應過來，在川田陽一的眼睛裏，自己隻是一個初出茅廬的新人刑警，年紀小，經驗少，擔心他沒辦法管理好自己的感情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他搖搖頭，說道：“不用，我很好。”他看到對方依舊帶著擔憂的眼睛，認真地說道：“他們對我很好，我甚至很感激他們，但是我不會忘了自己是個警察，無論如何都不會。但是他們也需要為自己做錯的事情付出代價。”久我摸摸心口，在這段時間裏，他一直在被當作不懂事的小輩那樣被照顧著，每次受到這些樸素的照顧，麵對這些笨拙又坦誠的關心時候，他不可能沒有觸動。但類似的觸動他已經經曆過了太多次，他尤其在他小時候在軍警的時候，可以毫不誇張地說，久我在敵營遇到的善意遠比他在福地櫻癡周圍遇到的多。可那又怎麽樣呢？爸爸說，他必須做正確的選擇。他永遠隻有一條路可以走。第84章 第二天, 久我就恢複了正常上班的日子。現在已經十二月份了, 街上幾乎沒有綠意，降穀零最近在劄幌，明天天才能回來，久我閑的無聊就選擇了步行上班, 寒意纏繞著久我露在外麵的手腕和手指, 等終於到了警視廳的時候，他的手指有都凍的有些僵硬。到了警視廳, 同事們已經得知他這一個月的消失，是為了鏟除某個政治宗教，並且也完美的完成了任務, 於是紛紛上來勾肩搭背的誇獎他, 然後又被人叫了出去，說黑田警官要找他，久我找到黑田兵長的辦公室，對方背對著門口, 看向窗外, 聽到門口有敲門的聲音, 回頭一看, 發現是久我，眼裏帶了點笑意, 說道：“歡迎回來, 我聽說了，這次做得不錯。”久我微微鞠躬：“是我應該做的, 運氣好了一點而已, 不值得您的誇讚。”黑田兵長擺擺手, 示意他不要謙虛, 卻也沒繼續說這個話題，他摸摸下巴，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說道：“其實你離開的這一個月，我壓力也是挺大的。”“誒？”“上麵的人一直在問，東京特殊能力對策小組有沒有什麽新的進展？”久我輕輕倒吸一口氣，他差點忘了自己身上還有這麽一個擔子，黑田兵長失笑道：“所以接下來，要麻煩你把這塊的工作推進一下了。”“收到。”*****久我又回到偵查一課的辦公室，正好伊達航正帶著高木涉等人準備去出外勤，看見久我回來了，就問道：“一起去嗎？”久我搖搖頭：“今天不了，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伊達航點點頭，高木涉說了“難得”，就繼續往外麵走去了。久我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裏，心裏不免稍微有些壓力，按照他之前製定的計劃，下一個準備拉入特隊組的，是鬼殺隊，他之前沒接觸過這些人，對鬼殺隊的了解僅來源於一些傳說，心裏不免有些沒有底。他坐回辦公室，打開電腦，打開橫濱異能特務科的內部網站論壇，把和鬼殺隊有關係的資料全部調出來，自己從頭到尾看了一遍。這個組織近千年的曆史，其中一部分的資料堪稱古籍，久我看的也很辛苦。把能找到的資料都找了一遍之後，他合上電腦，在心裏對鬼殺隊做了一個整體畫像。他瞥了眼時間，現在是下午六點鍾了，按理說他可以下班回家了，今天的工作業也基本告一段落，但是窗外開始飄落雪花，久我是有一點畏寒的，看到外麵下雪了，就有點不想離開溫暖的辦公室。於是他重新打開電腦，打開了檔案係統，搜索了一下產屋敷。產屋敷是鬼殺隊主公的姓氏，久我本是沒事找事，他壓根不覺得這樣一個戰鬥力十足的組織的主公，會老老實實的把自己的家庭住址和電話登記在冊，沒想到，他一所搜，還真的彈出來了一個電話和地址，當家的名字叫產屋敷明火，久我之前查找的資料，是特務科對這些特殊組織的歸檔，那裏麵對鬼殺隊最後的描述主要集中在一百餘年前，他們剿滅了鬼王無慘，並沒有詳細說明現在鬼殺隊的情況，久我也不知道現任主公到底叫什麽。久我看著那一串電話號碼，稍微猶豫了一下，還是拿起了手機，嚐試的撥了過去。雖然，不大可能真的是目標任務。但是，一旦呢？久我不想放棄任何一點可能性。電話撥過去後，隻響了兩聲，就被人接了起來，一個溫柔嫻靜的女音說道：“您好，這裏是產屋敷宅，請問您有什麽事情嗎？”“您好，請問產屋敷明火在家嗎？”久我問道。“誒，在的，您稍等。”那人說道，隨即掩著話筒，朝外麵喊了一聲：“產屋敷大人，有人找您。”沒過多久，話筒那麵就換了個人：“您好，我是產屋敷明火，請問您是哪位大人？”產屋敷明火的聲音和剛剛的女子給人的感覺很類似，都是溫柔且沉靜的，久我感覺自己似乎闖進了什麽教養很好的大家族一般，不免有些緊張：“很抱歉打擾您了，我是福地久我，請問您知道‘鬼殺隊’嗎？”電話那端安靜了一瞬，但是很快就傳來了一聲輕笑，對方似乎感受到了久我的緊張，很和善地說道：“當然，我就是鬼殺隊的主公，請問您有什麽事情嗎？”“您好，很抱歉打擾您，是這樣的，日本警察廳新成立了東京特殊能力對策小組，我是小組的負責人福地久我，有些事情希望可以當麵於您溝通，所以想於近日拜會您。”“自然是可以的，非常歡迎。”對方很隨意的就同意了，甚至還主動報出了自己的地址，雙方約定了明天上午十點鍾見麵，便結束了通話，整件事情順利的超出久我的想象。久我手裏拿著手機，站在原地整整五秒，才反應過來事情有了大進展，他忍不住笑了起來，又伸手使勁拍拍自己的臉，告誡自己不要太開心，開始思考現在應該準備些什麽。唔，如果是產屋敷的話，怎麽做才能不太失禮呢？%%%%久我之前的潛伏任務結束的過於突然，降穀零事先沒有一點準備，就接到了男朋友回家了的信息。將近一個月的分別，讓他不想繼續按部就班的完成接下來兩天的工作，瘋狂加了一個通宵的班，又耍了些手段，硬生生的兩天的工作壓縮到了一天半，然後在下午的時候，穿過了半個日本回到了家裏。他回到家的時候，本來想看到男朋友充滿驚喜衝出來迎接他的樣子，沒想到推開家門，樓下空蕩蕩的，想象中久別重逢的感人場景並沒有到來，倒是二樓傳來了布料摩擦的唏唏唆唆的聲音。“久我？”降穀零提高聲音，喊了一聲。“誒，零，”久我的聲音從樓上穿了下來：“你回來啦。”降穀零聽到久我的語氣很自然，心裏一鬆，快步朝樓上走去。樓上，久我正在房間裏，身上正穿著一件非常正式的灰藍色的和服，他手裏拿著一條黑色的帶揚，正小心翼翼往腰上纏。他看到降穀零進來了，開心的地朝他做了個鬼臉，但是並沒有走過去：“稍等我一下，我在試這件衣服……好怕把衣服弄髒。”降穀零也挺住了腳步，他看到放在床上的和服的配件們，挑挑眉：“買了件很貴的和服，是有什麽重要的場合要參加嗎？”久我點點頭：“明天要去拜訪鬼殺隊的當家。”“誒？”降穀零摸摸下巴，他還以為叫鬼殺隊這麽凶狠名字的組織，做事風格一定會比較亂暴，沒想到家主是會被久我判斷要穿著這種傳統衣服來會談的對象。久我大概知道降穀零心裏的想法，他把腰帶係緊，說道：“對方是很古老的家族，同時，也是非常值得尊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