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我們不該來,親眼看著反而更難受。”


    江小樺:“她其實也喜歡熱鬧,喜歡人陪著,記著,有人念叨。我想的不多,她開心就好。”


    參寶循著聲音看過去。


    江小樺就坐在旁邊看著白霧,他甚至沒有伸手去觸碰她。但他眼神清淨執著,毫不猶豫。


    “好了好了,我剛才說錯話了。我們都陪著她,難受也陪著。”參寶揉揉鼻子。“我剛看到廚房有藥,我去端來。不知道有沒有用的,反正先喝了再說。”


    江小樺點點頭。


    白霧醒來的時候天差不多已經黑了,南舟趴在床邊睡著。桌子上點著一盞燈,光芒微弱,在桌子上照出一個圈。


    她伸手捏著南舟耳後的小辮,用末梢的發尾撓南舟的鼻子。


    南舟皺了皺鼻子,抽了幾下氣,一個噴嚏打醒了。睜開眼就看見白霧側身看著她笑的不懷好意,手上還在捏著她的辮子。


    南舟:“……”


    她一站起來,白霧就鬆開她的頭發。


    南舟:“神主你餓不餓,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想不想吃肉?”


    肉?


    白霧把胳膊蜷起來,腦袋枕著手問:“這麽好,醒來就有肉吃?”


    南舟眼神閃了閃。“我在廚房不小心睡著了,醒來就看見兩隻兔子撞死在門口。看起來像是打起來同歸於盡了,我想著……”不吃白不吃。


    白霧哦了一聲。


    “這兩天夥食有點好,又是雞又是兔子,我要是吃胖了怎麽辦?”


    南舟:“胖不了。”


    白霧:“意思是這些肉我吃了也白吃?”


    南舟:“……沒有,胖了也好。”


    白霧:“我胖了就你最美了,你好狠的心呐。”


    南舟:“……”


    神主你還好嗎?是不是睡了一覺把脾氣睡壞了,怎麽一說起話來,她怎麽開口都不對呢?


    南舟心裏苦,南舟想哭。


    白霧看南舟不說話了,胳膊也枕的有些麻了。於是她撐著身子坐起來,衝南舟招招手說:“小舟舟你過來。”


    第37章


    南舟站著沒動,由於前麵的對話不太正常,她對白霧的招手就覺得不太可靠,總覺得神主這一覺睡起來哪裏不正常。


    “神、神主咋了……”


    白霧笑眯眯的。“過來嘛。”


    她越這樣,南舟心裏越嘀咕,不自覺就往後退了一步,下意識覺得那隻手有點危險。


    但南舟越是這副見鬼的表情,白霧就越想逗她。可是身體不允許啊,嗓子有點癢,情不自禁的握拳抵著唇咳了幾聲。


    南舟伸了伸手好像有點擔心。


    “神主你怎麽樣?”


    肉眼可見啊,不怎麽樣。


    白霧好容易咳完了,衝南舟伸過去一隻手。南舟立刻上前一步扶住,小心翼翼的看著白霧微低的頭。


    “廚房還有藥,我去端來。”


    白霧拽住要走的南舟,自己給自己順了幾下胸口,微微歪著頭看南舟說:“舟舟,有你在真好。”


    南舟:“……”


    今天的神主真的哪裏不一樣,她以前從來沒有這麽露骨的誇過人。大部分都帶著一點孩子氣,說要幹什麽就要幹什麽,說要吃肉就要吃肉。


    南舟有點慌,逃也似的跑了。


    白霧坐在床邊看著南舟一路跑進廚房,她伸了個懶腰,扶著肩膀活動胳膊,然後低頭穿鞋出了門。


    廚房裏的燈光微弱,門開著,有炊煙在灰沉的黃昏傾斜飄散。已經看不見的夕陽隻留下天邊半圈橘光。遠處山林蔥鬱,在暮色裏黑壓壓一片。


    “這位姐姐醒了?”參寶扒著廚房的門歪頭看白霧,畢竟還要裝不認識,但又忍不住想跟她說話,於是他調皮的吐舌頭。“這午覺睡到了傍晚,該吃晚飯啦。”


    白霧看過去,答非所問。


    “你的頭發呢?我睡了一覺把你的辮子睡沒了?”


    參寶一愣,縮回腦袋背靠著門伸手抓了一下頭上的短發。


    “我、我覺得它太長了礙事,隨手割了。”


    白霧哦了一聲。


    “那你躲什麽。”


    “我、我沒躲,它過一段時間就長出來了。”發質太好,短發有點紮手,還有點……醜。參寶不說話,回去草堆跟江小樺躺在一起。


    江小樺按道理來說傷的重,昏迷不醒那種。他雖然很想起來去跟白霧打個招呼,跟很久之前那樣追在白霧屁股後麵像條尾巴。


    但是不行,演戲要走全套。


    參寶雖然過去說了幾句話,但顯然這幾句話並不太讓他開心。他偷偷的戳江小樺,用南舟聽不到的聲音問:“我短頭發好不好看?”


    江小樺眯著眼睛瞥了一眼。


    “如果你自己覺得好看,你就不會來問我了。”


    “但頭發是給別人看的,我的感官不重要啊。”


    “這麽說的話,你不應該問我,因為我覺得好不好看也不重要,神主說好看對你才有用。”


    參寶:“……”


    他倒是想問又不敢。神主萬一說不好看,他怎麽才能立刻長出辮子呢?


    於是參寶兩手一抱,嘴一撅。


    南舟就知道這個人是裝的,給白霧熱好了湯藥。轉頭看見參寶一臉不開心的坐著,也沒搭理他,跟沒看見似的端著藥從廚房出來。


    出門看見白霧站在門口連一件外衣也沒披,於是三步並作兩步過去,把碗給她手裏一塞,進去拿了件衣服出來給白霧披上。兩眼盯著她:“喝藥。”


    白霧聞著苦澀的藥氣,利索的一口氣喝見底。


    “這藥……”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樣。


    但她沒有味覺,什麽也嚐不出來。


    “哪裏不對嗎?”


    白霧搖搖頭。“沒有,喝的太急有點燙,舌頭木了。”


    南舟:“……”


    自覺的轉身去給白霧倒水。


    外麵忽然一陣劈裏啪啦的打雷聲,震耳欲聾,夾雜著瞬間煞白的閃電。可白霧抬頭看去,天空雲層稀薄,也未見起風,甚至還有晚霞掛在天邊。


    南舟給白霧倒了水遞給她。


    “這天怎麽突然打雷了,要下雨嗎?不像啊。”


    白霧接過茶杯沒有喝,看著天邊一道黑霧拖著尾巴落在前麵的山裏。


    “天生異象,換種說法就是有人要作妖了。”


    “作妖?誰?誰敢在人間作妖。”


    南舟這麽說是有道理的。


    天地初開劃分三界之時就有人討論過這個話題。在三界之中,數凡人力量最小,雖人數繁多但弱如螻蟻。這世界弱肉強食,如何保證人間不會被毀滅占據?


    所以當初三界統一奉神族為主以後,神主便立下規矩。任何仙魔族人皆不可在人間作亂,否則殺無赦。但這條規矩並沒有完全扼殺那些居心叵測的人,他們想法設法覬覦人間的一切。


    靠人不如靠己,靠一條規矩更是荒謬。所以人皇曾向神主求助,謀求一些術法,隻作自保。


    時隔數萬年,當初傳下來隻作自保的術法早已經被人修改精進。再加上規矩壓製,誰但凡是來凡間搗亂的,那不就是作死嗎。


    白霧歎了一口氣。


    “這麽久過去了,時過境遷,人都是會變得。”


    南舟不以為意。“再變,規矩還是規矩,你看我們到人間來,法力還是會被壓製。我們都守著,他們憑什麽不守規矩。”


    “不一樣的,如果人人都像你這樣,哪裏還有什麽禍事。瓊櫻也不用守在魔域邊界,威懾眾人。”


    南舟哼了一聲。


    “不明白當初為什麽要救助凡人。”


    手中的茶水漸涼,白霧抿了一小口。


    “如果換作是你,你會怎麽辦?”


    “我……”南舟想了想,半天沒說出話。


    白霧:“弱小不是被抹殺的理由,生命都有權利活下去。”她說問南舟:“你覺得人間美嗎?”


    這個南舟知道。她點點頭,毫不猶豫。


    “當然美。”


    “美在哪裏?”


    “人間不像天界晝夜那麽長,也沒有那麽飄渺,每天腳踏實地都能給人一種踏實的感覺。也沒有天界的金碧輝煌,它美的更生動一點。尤其四季輪轉,雖然我還沒住太久,但我覺得冬天一定很美。”


    白霧摸了摸南舟的頭,些許欣慰。


    “以前我也問過別人這個問題,他的回答跟你不太一樣。”


    南舟有些好奇。“問過誰?他怎麽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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