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侵犯人權!」葉瞳言辭犀利,分毫不讓。


    「我希望你們能理解我們的工作,這關係到國家的安全。」


    「廢話!」我道。


    談話陷入了僵局,氣氛有些劍拔弩張。


    「梁博士!」帳篷外有人喊道,我們的談話被打斷了,大家都鬆了一口氣。


    「進來!」梁應物回答道。


    帳篷的拉鏈被拉開,走進來一個戴著眼鏡的中年人,白大褂上滿是塵土。當他看到我與葉瞳時,顯然有些意外,猶豫了一下,還是走到梁應物身邊,在他耳邊耳語了幾句,梁應物的臉色就變得有些緊張,輕聲說:「繼續實驗,密切觀察,每兩個小時向我報告一次。」


    中年人出去後,梁應物倒先做出了讓步:


    「好吧,我再次為此道歉,並保證以後不會再發生類似的事了。事實上,我請你們進來,是希望你們能夠協助我們的工作。」


    「你們不是已經控製大局了嗎?還需要我們幫什麽忙?」我道。


    「並不是這樣,事實上在某些環節上我們一無所知,而那恰恰是關鍵的環節,比如說,你們在葉瞳的族裏所得到的信息。」


    「那你們得先讓我們知道你們究竟都知道了些什麽!」葉瞳步步緊逼。


    梁應物沉吟了一下,道:「或許你們應該再考慮一下,我不希望我們之間再發生什麽不愉快的事。」——這聽上去像一句威脅,葉瞳馬上就閉了嘴,我知道該是我出場的時候了。


    「梁應物,我們是老同學是嗎?」


    「當然。」


    「可是你剛才的話聽上去像是在威脅我們!」我盯著他的眼睛道。


    「你應該知道我的工作性質,我有權力那樣做!」


    「如果我們守口如瓶,對誰都沒好處,難道你會殺了我們嗎?」雖然我心裏虛得很,然而在言語上卻絲毫不退縮。


    梁應物冷了一下,忽然笑著說:「我想我們之間發生了一點誤會,我們並不是好萊塢驚險片中的那些殺人不眨眼,動輒要滅口的冷血特工,我們都是嚴謹的科學工作者,在一定程度上來說,我們與你們一樣,都是普通人——雖然我們從事的是秘密的工作。並且,我向你們保證,我們的研究工作絕非是用於戰爭的,這是大國間超自然現象的研究機構之間所達成的協議。事實上,這也不是人類發現的第一艘宇宙飛船了,但它無疑是保存最完好的一艘。」


    「你是說它真的是一艘宇宙飛船?」我問。


    「是的,初步的研究結果是這樣,駕駛、循環再造生態係統、動力係統、定位指向係統一應俱全,我們認為飛船是依靠核能進行反重力與空間摺疊飛行,而且我們相信駕駛這艘飛船的外星人的生理結構與我們極其相似,但以我們現在的技術水平依舊無法讀取飛船上計算機所存儲的信息。但奇怪的是,我們隻找到了一丁點兒作為動力源的鈽。照理來說,飛船的能量是不會這麽快地耗竭的,以我們的計算,它所攜帶的能源至少能夠再支持17000年,但它似乎並沒有帶足能源,或是能源被人取走了——當然,這種可能性不大。」


    (3)


    說完他又補了一句:


    「你們應該看到我的誠意了,希望你們能認真考慮我的建議。那多,我們是老同學了,在情在理你都應該幫我這個忙。」


    「好吧,但前提是你必須讓我們參與整個事件的進展,並且告訴我們你們所知道的東西。」我說。


    梁應物果斷地道:「那恐怕不可能,這屬於頂級機密,我無權讓你們知道任何事,讓你們留在營地裏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


    「那你也休想從我們這裏知道任何事!」葉瞳道。


    「那多?」梁應物的目光望定我,我一言不發,隻是微笑著聳聳眉毛,表示沉默的對抗。


    梁應物沉下了臉色:「那多,你做了那麽多年記者,也沒變得聰明點嗎?在這種情況下,我有權動用非常手段。」


    我望著他就像望著一個完全陌生的人。


    在這一刻,他似乎也意識到這種露骨的威脅對於老朋友來說的確是過火了,於是笑容又立即回到了他的臉上:「好吧,看來我們暫時沒必要再談下去了。那多,你和你的朋友可以在這個營地中隨意走動,隨意和任何人交流,但你們不能離開這裏,也不能再次進入地下的飛船中——別作任何嚐試,那對你們沒任何好處,並且可能會帶來危險,那是作為朋友的忠告。另外——」他按了桌上通話器的一個鈕,立即有兩個警衛出現在帳篷中,「你們最好將通訊設備和攝影器材都交給他們保管,我保證在你們離開這裏之前完璧歸趙。」


    我失去了數位相機、手機和筆記本電腦,葉瞳也被搜走了手機和一架照相機——他們竟然對一個女孩子動用搜身這種手段,雖然那是個女兵幹的,我仍然感到無禮至極——我從沒想到梁應物竟然會因為區區一艘飛船這樣對待曾經與他一起出生入死的老友,我忽然感到,他臉上那點可憐的笑容死板得很,就像是裝出來的。


    之後的三天中,我和葉瞳都提不起什麽精神,營地的各個關鍵部位都有重兵看守,絲毫沒有可乘之機——雖然在這大戈壁中我們也被好吃好喝地款待著,然而那一圈鐵柵欄仍令我感覺我們就像是兩隻被囚禁的猴子。


    我偶爾在營地中碰見梁應物的時候,連招呼都懶得打,倒是他總是顯得很有禮貌地同我問好,而從他一臉尷尬的笑容,我就可以知道他的研究也沒什麽進展——就在一早,我經過指揮部的帳篷的時候還聽見他氣急敗壞地對著電話吼叫:


    「……我早說了,那完全行不通……不行,你考慮到後果了嗎……我們最好見麵再談一次……」


    我預感到他最終還是會來找我和葉瞳的——然而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我沒想到竟然會那麽快。


    就在第三天的夜裏,指揮部帳篷中。


    梁應物仍是一個人坐在電腦桌旁的椅子上,看上去有些憔悴,他不斷地交換著互握著的左右手的方式,似乎有種不安正折磨著他。


    我們之間的沉默持續了大約30秒,梁應物似乎始終在權衡著什麽,最終這種沉默還是由我先來打破:


    「梁應物,你又找我們來幹什麽?」


    他用雙手捋了一下臉,笑容又出現在他的臉上,他說:


    「我想,首先我應該為三天前我的態度道歉。你知道,那時候我剛遇到一些事兒,心情不太好。」


    「嗯。」我點點頭表示諒解。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那種裝扮的笑容就從此他臉上隱去,之後他鄭重地說出的那些話令我們都意識到了問題似乎並不是我們想像中那麽簡單。


    「那多,我的確需要你們的幫助。」他道,「那絕對不是為了我升官發財、名利雙收,你們所掌握的信息不僅對我來說很重要,甚至對全中國,乃至全世界都是至關重要的!」


    他頓了頓,道:「相信我,這並非聳人聽聞,我們碰到的可是大麻煩!」第六章 羊皮卷的答案(1)


    「什麽大麻煩?人體實驗?」


    「我沒心情開玩笑,我們所遇到的問題比你想像的要可怕的多。如果我告訴你那將導致全中國的每一片國土都變成和這裏一樣的戈壁灘你信不信?」


    「你胡扯!」葉瞳道。


    「我信!」我盯著他的眼睛——我曾與他一同經歷過許多不可思議的奇異事件的梁應物,我所認識的那個認真的、卻缺乏幽默感的梁應物,那個作為科學家的梁應物,而不是作為官僚或是特工的,現在又回來了,「我需要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如果事情真如你所說的,我會盡我所能幫助你的。」


    「謝謝,那多。」梁應物終於笑得比原先好看了些,「在我的權力範圍之內,我會盡量滿足你們的好奇心的。」


    我們就此達成了協議。


    他看上去像是鬆了一口氣。


    首先是由梁應物向我們解釋這一事件的前前後後。


    事情是由一個荒謬得有點可笑、任何一個有點理智的人都不會相信的事情開始的。


    那就是在德令哈民間盛傳的「妖山」,白公山。


    這事越傳越邪,最後就成了「白公山是外星人的遺址」。


    而德令哈有關部門或許是為開發旅遊資源、發展經濟考慮,在糙糙勘察了一下後就在白公山前立了一塊碑——「德令哈市外星人遺址」。


    這顯然是一個譁眾取寵的行為,但中央還是給予了充分的重視。專門派了研究小組來進行取樣研究,原本這一舉措的用意旨在辟除謠言,安定民心。


    但事情並不如他們想像的那麽簡單。


    金屬樣品含有相當強的放射性,成分中氧化鐵的成分占30%以上,二氧化矽和氧化鈣含量較大,這與砂岩、沙子與鐵長期鏽蝕融合有關,說明管道的年代相當久遠。此外,樣品中還有8%的元素無法化驗出其成分。


    這是中國第二大有色金屬冶煉集團——西部礦業下屬的錫鐵山冶煉廠實驗室的化驗報告。


    「爾後如你所知,事情立即被轉到了我們『x機構』的名下,我們也通過有關部門把『闢謠』的消息傳達給各大媒體與研究機構,先用輿論把事情壓下去。由此,這一事件的研究轉入地下狀態。」梁應物道。


    「然後你們就封山了嗎?」我問。


    「不,並不是這樣的。」梁應物解釋道,「事實上,為了保證『x機構』的秘密性,我們通常都不會採用封鎖或類似的激烈的方式,以免與公眾接觸。是後來的一個發現導致了事件升級,也迫使我們不得不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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