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老實對他說:「白大哥,我隻要兩罈子就可以了,我一天也隻有到了晚上才喝酒,你一日三頓少不了酒,你還是留六壇自己喝吧。」


    結果劉家裏那兩壇酒劉老實和張恩溥喝了幾個月才喝完,白禿子家裏那六壇酒喝了大半年才喝完。從那以後他們家裏再也沒有出現過酒仙過道這樣的事情。


    水稻在東北那裏種兩季,早稻是過完年十多天之後就開始育秧了。晚稻是七月半之後才開始種的,早稻插秧的時候滿山遍野都能夠聽到布穀鳥的叫聲,農民伯伯們在田地裏說:「火香八婆,八你外婆。」這八個字的發音極像布穀鳥的叫聲。晚稻是在七月半之的時候才可是插秧的,也就在這個時候剛剛好收完早稻,忙得不得了,這段時間就被稱為雙搶和農忙。


    小時候長輩總是說,一粒糧食一粒汗,一定要珍惜糧食。還對我說,他說以前過六零年的時候啊,連樹皮都吃過,現在的人啊,有飯吃都還嫌飯不好吃。真的是不知道過來人的苦啊!


    劉大少聽了之後就鑽牛角尖,對劉老實說:「我們家裏一年收那麽多的穀,你和媽媽兩個人真的就出過那麽多的汗嗎?你們那個時候連樹皮都吃,那樹皮是人吃的嗎?」


    劉老實聽了劉大少的這句話之後,哭笑不得。稻糙的用處可大著呢。大一點的用處就是可以用來種平菇,小一點的用處就是可以把它們丟在豬欄和牛欄裏,這樣一來,到了冬天豬和牛就不會冷了。每家每戶都把稻糙從稻田裏集回來圍成一個堆,留著以後再用,因為要等到第二年收晚稻的時侯才能有稻糙,早稻不行,早稻的糙都是要丟在田裏做肥料的,有點像落葉歸根的意思吧。


    老劉家也有一堆。事情就是由那堆稻糙引起的。


    那天早上,小麻子和狗蛋在屋後的小山凹裏擺媽媽飯(過家家)。小麻子從他家裏偷來了火柴和一些碗筷,他以前和劉大少說過,既然是擺媽媽飯,就要像個樣子。


    在那小山凹的旁邊有一堆糙,足足有兩米多高,稻糙把一棵已經掉光了樹葉的樹圍了起來,那糙垛子就是劉老實家的。剛好那天劉大少就感冒了,劉大少在地裏幹活,過了大概幾個時辰,遠遠地就看到自家上方的天空濃煙滾滾。


    劉老實大叫不好,扔下鋤頭,就往家的方向衝去。等快要到家的時候才發現原來家沒有起火,起火的是後麵小山凹的那堆稻糙。等大家走到那堆稻糙旁邊一看,隻見那堆糙已經變成了一堆灰燼,而那棵樹也被燒的烏漆抹黑地不成樣子,那棵樹被燒成了一根木炭,孤零零地戳在那裏。第一百二十九章 落魄起火的原因很快就找到了,小麻子用火柴點燃了那堆又幹又燥的稻糙,稻糙最好引火,不到一個小時就燒成這個樣子。小麻子被他爹拉到劉老實夫婦跟前,當著劉老實夫婦的麵打了小麻子一耳刮子,「看你還玩不玩火。」


    被打的小麻子「哇啦」一下就哭了起來。在他爹還要伸手去打小麻子的時候被劉老實叫住了,「老哥,別打了,燒了就燒了,不就是一樹稻糙嗎,值不了幾個錢,實在不行到冷天的時候你分一點給我不就行了嗎,娃還小,喜歡玩很正常。」


    見劉老實夫婦不怪小麻子了,小麻子他爹就放開了小麻子,丟下一句,「晚上回來看我怎麽收拾你。」王春花也說:「好了,好了,別把孩子嚇著了。」傍晚的時候,劉老實一家人都圍坐在飯桌前吃飯,吃得正香就聽到有人敲門,王春花起身去開門,門外是小麻子他爹。


    他們在門外說著什麽。


    劉老實在桌子上問王春花:「孩子他娘,誰來了啊?」


    屋外的王春花說:「是小麻子他爹來了。」


    劉老實說:「叫他進來說話吧。」


    過了一會王春花和小麻子他爹都進來了。王春花對他說:「你自己看看吧,小麻子真的沒有在我家裏。」


    劉老實聽到王春花這樣說,就連忙問小麻子他爹:「老哥,小麻子不見了嗎?」


    一臉愁容的小麻子他爹說:「是啊,我還以為他隻是一時賭氣呢,誰知道他真的就沒有回來,都怪我今天上午打了他,哎!」


    劉老實對他說:「他真的沒有在我家裏,他是不是去了狗蛋家裏啊?」


    小麻子他爹沮喪地說:「沒有,我剛剛就是從他們家來的。」


    「唉,我都說了沒有事的,現在好了吧,把孩子嚇得不敢回家了。」劉老實放下碗說道。


    張恩溥在一旁說:「你們還在這裏磨蹭什麽啊,還不快去尋孩子,可別真的出什麽事來。」


    劉老實立即站起身來說:「我陪你去找找看。」


    劉大少放下碗說:「我也要去。」


    王春花嗬斥道:「小孩子晚上出去做什麽。」


    小麻子他爹對王春花說:「老弟媳婦,就讓大少去吧,說不定他會知道小麻子躲在哪裏。」


    就這樣,張恩溥一個人留在了家裏,劉老實夫婦,小麻子父母,還有狗蛋他爸爸出門找小麻子。每個人的嘴裏都喊著小麻子的名字,但都沒有聽到他的回音,小麻子就像是消失了一樣。小麻子他爹心急如焚。他母親更是哭出聲來,她一邊哭一邊罵著小麻子他爹:「要是孩子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我就也不活了。」


    王春花見了就上前安慰她:「嫂嫂,小麻子不會有事的,或許他隻是去了什麽地方玩忘記回來了也不一定啊,你再想想看,他是不是跑到你娘家裏去了,他不是很喜歡去他外婆家的嗎?」


    小麻子母親想了一會兒之後搖搖頭說:「不可能,我娘家裏離這裏有十幾裏路遠,他一個小孩子那裏走得了這麽遠的路啊,更何況每次都是我帶著他去的,他一個人那裏敢啊。」


    王春花又問:「那你再想想看,還有什麽地方是我們沒有找過的。」


    小麻子母親說:「沒有什麽地方了,柴房,豬欄,就連茅房我都找過了,都沒有找到三兒。」


    劉大少突然說:「是不是後山的那個磚窯裏去了?」


    他的話點亮了所有大人的眼睛,大人們都看著他。


    小麻子他爹說:「不可能,那破窯已經荒廢了十多年了,再說了,那旁邊還有幾座祖墳呢,小麻子哪有那麽大的膽啊。」


    王春花就說:「有什麽不可能的,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嗎,說不定小麻子真的就在那裏呢。」


    王春花的提議得到了其他人的支持,大家都說去那磚窯去看看。於是一行人就都朝那磚窯走去。那座磚窯在後山的小山坡上,聽劉老實說是十幾年前祖上幾戶人家一起建的,是用來燒磚和燒瓦用的,後來幾戶人家的房子都蓋好以後,那座磚窯就給廢棄不用了,平時裏很少有人去那裏的,除了幾個小孩子之外,村裏的小孩子很喜歡去那兒躲貓貓。當然了,都隻是大白天才去那裏的,從窯口往裏看去裏麵有點黑。窯建得很好也很牢固,雖然都已經過去十幾年了,但仍舊很好,沒有任何坍塌的痕跡,更加不會漏水。就連外麵的水也不能夠流進窯裏去。窯裏很寬暢,可以容納好幾十個人。離窯不遠的地方有幾座墳,小孩子對墳堆很是忌諱,所以每次去那裏玩耍的時候都是結伴而行,一個人通常是不敢去那裏的。劉大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一下子就想到了那裏。


    還不到一會兒,一行人就來到了那座廢窯前,小麻子母親飛快地衝到窯口邊,拿著手電筒往裏麵一照,大叫一聲:「我的孩子啊!」然後就坐在了地上。走在後麵的人還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麽事情,隻聽見小麻子他娘的叫喊聲,便都加快腳步往那裏趕去。


    等到趕到窯口邊,劉老實舉起手電筒往裏一照,劉大少看到,在手電筒的光環下,小麻子正一動也不動地躺在地上的稻糙上。


    小麻子他爹沖了進去,一把抱起小麻子:「我的崽啊!你快醒醒啊!你可不要嚇爸爸啊!啊!」大家都陸陸續續進到窯裏,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喊著小麻子的名字。可是小麻子沒有任何反應,也沒有睜開眼看眾人一眼。


    小麻子母親爬進窯裏推著小麻子,小麻子還是沒有任何的反應,小麻子母親哭喊道:「我的好崽啊!我的孩子啊!你快睜眼看一看娘一眼啊」然後就昏了過去。


    王春花走過去扶住小麻子母親,醒了過來的小麻子母親一把把小麻子從他爹的懷裏抱在自己懷裏,使勁地搖著小麻子的身體,小麻子還是沒有睜開眼看大家一眼。


    小麻子他爹這一慌了,就問我劉老實:「老弟,這下該怎麽辦啊?」


    劉老實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就對他說:「老哥,我看還是先把孩子抱到我家裏給張天師看看吧,或許他有辦法。」其他的人也覺得最好是這樣。於是小麻子母親在王春花的攙扶下,小麻子他爹背著昏迷不醒的小麻子朝著劉老實家裏走去。


    都已經快大半夜了。劉老實敲開了門,張恩溥一開門就問道:「找到孩子了嗎?」


    劉老實說:「張天師,你快看看,孩子這是怎麽了?」說完劉老實便讓還在門外的小麻子他爹進了門。


    張恩溥一看在小麻子他爹背上的小麻子就問道:「發生了什麽事?」


    小麻子他爹對張恩溥說:「張天師,我求你了,快看看吧,小麻子他醒不過來了。」


    張恩溥要小麻子他爹把小麻子放下來,小麻子被放下了之後,張恩溥朝小麻子喊著:「孩子,快醒醒啊,看伯伯一眼啊。」


    可是還不見小麻子醒過來。


    張恩溥看了看小麻子,麵色凝重的問道:「你們是在什麽地方找到他的?」


    小麻子他爹欲哭無淚地把事情的經過對張恩溥講了一遍,小麻子母親則是在他的身後涕一把淚一把地責怪著。張恩溥皺了皺眉頭,說:「真是遭孽啊!」然後伸出手小麻子的額頭上摸了摸。


    突然間,張恩溥大喊不好:「這孩子被鬼嚇掉了魂!」


    「啊?」一屋子的人大眼瞪小眼地看著張恩溥:「真的嗎?」


    張恩溥點了點頭,過了好一會兒張恩溥才神色舒展地說道:「幸好還有呼吸,劉兄弟,快,快把屋裏那隻燒雞公(沒有被閹過的公雞)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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